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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185章 父與子(2) 文 / 犀利歌

    第185章父與子(2)

    正南鬼使神差地「嗯」了一聲,坐了下來,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女人的背影上。

    房門忽然被從外面打開,一個滿身疲憊,鬍子拉碴的男人走了進來。先是摸了摸正南的腦袋,然後坐在了他了對面,抄起飯碗,狼吞虎嚥地吞了幾口。

    女人把青菜端上了桌,問男人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我剛還說要帶孩子去給你送飯呢!

    男人歎了口氣說:即便我不累,主持批鬥的人也還要回家吃飯,再者說,這事又不像你在機關單位上班,還要準時准點的……

    女人臉一沉: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在孩子面前提那個詞……

    男人不以為然了呵呵一笑道: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跟著義父爬進死人墓裡倒斗了,與那相比,區區批鬥算個啥……

    女人愈發不悅地打斷了他:倒斗倒鬥,你還好意思整天掛在嘴邊,也不想想自己是怎麼落到現今這步田地的。整天挨批——那什麼,連累著我要替你找門路托關係就不說了,最近區婦聯主任的空缺也因為家庭成分的問題不得不讓給了別人,你說說,你在倒斗上吃的虧還少嗎?

    男人被女人嗔怪了一通,不怒反笑道:倒斗的事我也只敢在家裡說說,要是被外人聽了去,你就算托關係找到北京市長那裡,也肯定沒辦法保住我的腦袋了。怪就怪在當初摸到的幾件小玩意沒有捨不得扔掉,不然也不會被扣上帽子,整天像個犯人一樣參加這種沒完沒了的大會小會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得了這個罪名也不算願望,畢竟我父親當初在河北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地主老財,可後來家道敗落客死他鄉,我又與義父一家失去了聯絡,你也知道我那時才十幾歲,一個人在戰火中四處闖蕩,若不靠倒斗摸金的本事混口飯吃,哪能活到現在……

    男人正眉飛色舞地講得興起,卻不想惹得女人忽然掉下眼淚,走過來抱住他抽噎起來。男人瞄了眼正南,隨即滿是愛意地拍了拍女人的後背道:「我也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可世道就是這樣,又有多少人能獨善其身,還是姑且堅持一下吧,依我看,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了,到時候咱們一家人還不是能像以前那樣,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嘛!」

    女人的眼淚劈劈啪啪啪地掉個不停,她擦了又擦,可仍舊難以自制,最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到裡面的房間去了。男人對著正南一笑,開口讓他快點吃飯。

    正南回過神來,低頭看看自己,依舊是一副衣衫襤褸的成人模樣,父親和母親竟然都不以為怪,這事還真是新奇和古怪。他最開始還當是又進入到了另外一個幻境當中,只是與前面的遭遇不同的是,這次的幻覺換成了他兒時的記憶罷了。

    可他又漸漸心生懷疑,覺得若是古墓所製造的幻境的話,怎麼會出現即便自己都有些既不清楚的事情呢,眼前所見的情形如此真切,反倒更像是自己通過了時空隧道,身臨其境地回到從前一般——當然,這種念頭只在剛剛產生的瞬間就被正南自行否你給了,與其相信時空隧道這種不靠譜的事情,幻覺才是更加合理的解釋……

    正南是後來才知道父親挨批鬥的那段歷史的,他出生在1975年,一般人只知道1976年文革就已經結束,其實對封資修的批判一直延續到了70年代末。那時全家還住在北京郊縣的一處簡陋的房子裡。自己只有三四歲的樣子,因為少不更事,再加上年代太過久遠,實在記不清父母之間曾經有過這樣一場對話了。

    不過父母的容貌如此真切,從他們口中吐出的每個字句都如同敲擊在他的心頭一般,令正南除了驚異之外,更多的則是隱隱傷痛。雖然知道這一切應該只是幻覺,可還是不忍心重施故技,用自己的鮮血令幻境就這麼消散,只希望能夠再多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縱使有多麼不捨,可正南還是覺得是時候結束這場幻覺了,如果在這裡繼續耽擱下去,恐怕就越是不捨得離開,失蹤的同伴也就越發危險了。他將英吉沙換到了左手,剛想轉而在右手上再割開一條放出血來,想不到與自己一桌之隔的正衡忽然對他咧嘴一笑,莫名其妙地說道:「我和你的約定還記得嗎?」

    正南被父親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把刀放了下去,搖搖頭。

    正衡歎了口氣,好像是對著正南,又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樣也好,正因為你還小,很多事都無法理解,要換成你媽,我可不敢把咱們爺倆的以前的經歷告訴她,那會嚇壞她的。我這輩子也就那麼回事了,跟你爺爺一樣都是老來得子,本是最值得高興的事,可想到不能永遠像今天一樣陪在你和你媽的身邊,難免會有些喪氣。不過好在咱們爺倆還沒有緣盡,只是苦了你媽,要獨自一個人把你拉扯長大……」

    正衡說著眼圈越來越紅,趕緊別過臉去,不讓正南看到。正南聽得一頭霧水,覺得父親怎麼好像是交代後事一樣,並且,他好像知道自己一兩年後就要離世,難道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出現很嚴重的問題了?應該不會啊,怎麼以前從來沒有聽母親說過。

    正南隨即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據三個邪魔所說,父親曾經是個摸金高手,或許同時也是個命數高手,已經達到了預測生死的地步——這次出發前,在潘家園後街碰到的那個算命先生不就曾經準確測算出了自己的命數嗎,在正南看來,那個瞎子只能說是有些本事,可還不算是箇中高手,父親多年行走江湖,掌握分金定穴之術不在話下,至於觸類旁通地窺得了些天道命理,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只是蹊蹺的是,父親的「沒有緣盡」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去世的時候自己和母親可都是在身邊守候,什麼原因導致他要把兩個人區別對待呢?

    父親的話裡有話,正南很想開口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可隨即就意識到眼前的情景只是自己記憶的投影罷了,不可能會因他原本不存在於彼時彼景的提問而獲得任何回答。可他還是覺得這場幻覺來的莫名其妙,除了讓自己如此身臨其境地見到早已逝去的父母之外,別無更多的意義,要說起來如果是哪次喝多了做夢倒還好理解,可在這步步涉險的環境中,突然讓他回到20幾年前,對於這場夢境的製造者——這座裡裡外外都透露著怪異的古墓來說,使出這樣的招數到底是個什麼路數?

    正南困惑不已,可此時父親卻不再說話,轉而用一種幾近極限的慈祥的眼神看著他。

    正在這時,屋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三四個衣著板兒綠膀大腰圓的小伙子,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其中兩個人急速奔到正衡的身後,將他的手臂別到了身後,領頭則是上綱上線地心口胡謅一通後,這才言歸正傳地問正衡:「誰讓你回來的?」

    父親被人如此欺負,正南在一旁早就火冒三丈,對著制服了父親的那兩個青年抬腿就踢,可腿腳自對方的身體穿過,非但沒有傷及他們,自己反倒一個踉蹌,險些撞在牆上。

    正南情急之下竟然忘了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個看客,可眼見父親的腦袋被身後的兩個人越按越低,一時間又急又氣,卻又想不起來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在母親聽到了喧鬧後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立刻板起臉孔指著闖入者的鼻子斥道:「你們哪個單位的,怎麼還敢闖到我家裡來了?」

    領頭的顯然認識母親,趾高氣昂的神情立馬消了七分,可還是梗著脖子道:「王主任讓我們來把老正帶回去,他說批判大會還沒結束呢,老王怎麼能自己溜回來?」

    「哪個王主任,縣委的王胖子?當年我父親打鬼子的時候,他王胖子只是他手下的一個警衛員,怎麼,現在一朝得勢就目中無人了?你回去叫他親自到來跟我講,講的清楚的話,我們家老正任由他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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