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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四節 左右開弓(下) 文 / 燕雲

    興平二年(公元195年)九月二十九日,端氏

    「將軍,您終於來了!」

    「你們辛苦了,戰事如何?」王凌、縣尉汜懿、縣丞杜摯見到我親自率領大隊騎兵前來救援,趕緊迎出城西五里,都是萬分激動,個個眼中淚花閃動,好像孩子見了娘。不過戰事緊急,我稍微慰問一下,就立即切入正題。

    「高校尉指揮所部兩千兵馬和五百名壯丁防守馬邑,讓我帶人防守端氏縣城,審配已經指揮兵馬連續攻打馬邑城幾十天了,靠著高校尉沉勇多智、防禦有方,馬邑城地勢險要,我們帶人在外圍襲擾,馬邑城一直都沒有陷落。但審配看馬邑城難以攻破,派張?率領一萬兵馬翻越鹿台山南進,已經拿下了?澤,現在似乎正在向東垣縣進軍。?澤、東垣等各處土豪響應甚多,現在我們也只能保守端氏縣城和馬邑城而已。」

    「嗯,他們沒有繞道進攻端氏?」

    我一聽心急火燎,心說東垣肯定也完了,張?乃是良將,加上有一萬兵馬,而東垣總計人口才不過一萬,加上土豪響應,如何守得住?不過袁紹兵馬我看也好不到那裡去,冀州雖然人口繁盛,但要集合一支四萬完全由青壯老兵組成的大軍也是不可能的,更別說他還要對付公孫瓚與張燕,防備曹操呢,我估計大多數人也是征發的壯丁,這樣一想心裡稍微有點安慰。先趕走袁軍,回頭在收拾這些內賊,這就叫攘內應先逐外,先急後緩。

    「前些天也來了,是淳於瓊領軍,人馬也有一萬左右的樣子,但攻打了幾天沒有結果,淳於瓊失去耐性,就帶著人馬在城東南十里處紮下大營,天天只是派出小股騎兵四處劫掠,到各村莊裡面搶劫牛羊豬狗和婦女,被我們連續派人設伏消滅俘獲上百人。

    聽了王凌的報告,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我現在率領了一萬名老弱兼俱的騎兵根本就沒法對付袁紹的大軍,莊燦率領後續步兵趕到還差不多,不過步兵一步步挪過來到什麼時候去了。

    「子雲,這個淳於瓊我知道,是個喜歡喝酒誤事的人。我看可以趁大軍初到,立即連夜偷襲打他個措手不及,先消滅這股敵人的好。」趙岑、高見、徐晃、馬藺、姚興、呼衍奴等將領聽了王凌的話,都是大皺其眉,趙岑第一個提上建議,徐晃接著道:

    「末將同意趙將軍的意見,審配分佈眾將四處拓地,雖然危害甚大,但是分兵則弱,正好為我軍所利用。而敵人敢於這麼作,就是認為我軍正在和韓遂在黃河邊大戰,難以脫身。但敵人知道韓遂之來,卻不知道韓遂之去,我們可以利用他們這個思想缺口,趁機夜襲打垮淳於瓊。」

    「淳於瓊在擔任西園軍右校尉的時候就經常喝酒誤事,這個我知道,袁紹很少派他擔任方面大將征討,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他久經沙場,雖然昏聵無能,打仗勝少敗多(劉備同志打仗也就這水平。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劉備傳》,根據上面的統計,劉備打的仗百分之七十都是敗仗。),但畢竟不是豬頭。我們一萬騎兵浩浩蕩蕩東進,緣山截谷,馬蹄聲十幾里外都能聽見,他如何能不知道?如果他得知消息嚴加固守,我們還如何夜間偷襲?所以我看還是立即派出騎兵挑戰,使用誘敵深入的方法圍殲的好,這樣也便於發揮騎兵野戰衝鋒的效果,你們看呢?」

    「嗯,將軍所言甚是,既然如此,就請立即佈置,一旦審配等反應過來,那就晚了。」高見沒有二話,立即附和。

    「那好,我就點將了。我看等閒人等,恐怕也難以讓淳於瓊動心,就得委屈文山這個屯騎司馬、揚威中郎將(趙岑的正式官號)作一下誘餌,挑選兩千老弱匈奴騎兵上去挑戰,把敵人引到端氏城下,我們好利用這裡地勢消滅他。「

    「沒問題。和淳於瓊傻大個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面了,還挺想念他的呢?」趙岑一句玩笑把大家都逗笑了。

    「孟達,你和姚興帶領四千騎兵在北山後埋伏,公明,你和呼衍奴率領四千騎兵在南面丘陵後埋伏,請左骨都侯(丘林師子)率領五百匈奴輕騎,繞道到敵軍大營附近埋伏,發現他們大隊人馬出營後,就乘機搶營,並且拔掉敵人的旗幟,遍插我軍的火雲旗。我則率領三百五十名親兵坐鎮端氏,南北埋伏兵馬但見城頭大將懸纛磨動,鼓角齊鳴,就要立即出動夾擊敵軍。

    彥雲,你現在也立即去整頓城中壯丁和百姓,準備出動作戰。此次袁紹大軍趁虛而入,企圖奪取河東,如果不拚死作戰,難以保住河東基業,我們自己也不知道身死何處。

    傳我將令,凡是有敢後退一步,不拚死向前的,不論什麼人,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就地格殺。」

    「是,末將遵令!」自趙岑以下,一起躬身大聲答應,然後一起翻身上馬按照佈置各自飛馬離開。一萬多名騎兵則根據我的佈置,在各自將領的率領下飛馬離開端氏城東,本來黑壓壓的一片人,眨眼間跑得一乾二淨。我則率領剩餘的三百五十名親兵營騎兵在王凌等的前後擁護下進入端氏縣城,進城後立即封鎖四門。

    「彥雲,當縣長有什麼感覺啊?」

    「嘿嘿,隨便混唄。」

    「哦?」

    聽了王凌的話我輕輕一笑。王凌自小就跟隨了我,到現在都有五年了,他今年也都十八歲了。現在看到他,無論如何,都很難跟當年我在聞喜收留的那個小乞丐聯繫在一起了,不僅是個頭,而且是氣質,一種慣於發號施令的氣質,一種對自己智慧和武勇的自信所產生的氣質。

    「有心上人了嘛?」

    「啊?啊?還沒有!」聽了我的話,王凌立即羞的滿臉通紅,惹得他的部下都在偷笑。我喜歡給部下介紹對象,並且給他們主婚,覺得弟兄們跟了我這麼多年,東奔西跑,受苦受累,出生入死,好歹得獎賞他們,建功立業、加官進爵,這要看各人的才能和功勳,不好隨便。但替他們成個家,還是絕對沒有問題。不過王凌我知道,很有個性和見識,所以一直也沒有過問他的婚事,今天在城樓上等待趙岑誘敵的結果,閒來無事就隨口問起。

    「是標準太高?還是端氏這沒有好姑娘?」

    「將軍!」王凌簡直恨無地縫可鑽,縣尉汜懿、縣丞杜摯以及端氏的壯丁壯婦等都在旁邊掩口偷笑不已。

    「呵呵,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既然你不願意說,那這樣吧,等仗打完了,讓公明夫人衛錫媛替你物色物色,她是河東有名的才女,閨中密友中定然有適合我家彥雲的。」

    「笑?就知道傻笑。用心盯著看人過來沒有!」我的話說的王凌很不好意思,不過一則我是將軍,二則我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他也不好說什麼,但看到旁邊的部下都在偷笑,就把火發在他們頭上,轉頭訓斥。

    「稟報將軍,前方有灰塵揚起。」

    「哦!」聽了站在城樓頂上了望的親兵的報告,我站了起來,只見遠方一團煙塵隱約可見,正在不斷靠近。

    「告訴城頭的人隱蔽好,汜縣尉,彌且司馬,你們下去整頓人馬準備出戰吧。德魯,由你率領老弱守城。」

    「是,屬下遵令。」汜懿、杜摯二人躬身領命而去。其他人也都收了剛才玩笑的神色,靠著女牆蹲了下去,城頭就剩下杜摯率領的老弱婦孺在走動。

    「趙岑,你個死傢伙,我看你往那裡跑!」淳於瓊帶著一隊一兩千人的騎兵緊緊跟著趙岑的匈奴騎兵追了過來,一直追到城下,但是城門緊緊的關閉,趙岑故意對著城門大喊:

    「快快開門!」

    「趙將軍,對不住了,一開門賊軍肯定趁機進城,端氏城就難保了。黃泉路遠,您老人家一路走好,清明時節我會給您多燒幾柱香火的!」王凌看我用眼睛瞄他,從望樓裡面走了出去,也演戲一樣對著趙岑和眾騎兵說道。

    「哇呀呀!」

    「哈哈哈哈哈!趙岑,你個傢伙當年追隨董卓個逆賊,早都該死了。容你活到今日,已經是造化了,還喊叫什麼?乖乖自己抹了脖子,省得我動手,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會賞你一分薄棺材板的。」

    我側身在望樓裡面,從射孔看著城下,誘敵的一千多匈奴騎兵被袁軍人馬成扇形包圍在城壕邊,隨著淳於瓊後續步兵氣喘吁吁到來,立即端氏東面擁擠了一眼望不到邊的袁軍隊伍,裡面絕大多數是步兵,我讓王凌虛與委蛇就是為了等待他的步兵到來。跑得慢的步兵還在翻越遠處的山嶺往這邊趕。

    我看看淳於瓊,還是我在雒陽時見到的老樣子,一臉大鬍子,渾身酒氣,一副色瞇瞇的樣子。這傢伙靠祖先的餘蔭,以及一身好武藝,並且得到袁氏、楊氏、許氏等世家大族的支持,不斷陞遷,最後累積功為西園軍右校尉。這個人久經戰陣,在西涼、并州與遊牧民族打過許多仗,也在鎮壓黃巾起義中顯過身手,建立過不少功勳。雖然不能說是一員良將,也談不上什麼大將之才,但絕對是個猛將。

    不過我和趙岑對於淳於瓊都沒有好感,可不是說個人之間有什麼衝突,這是北軍和西園軍之間的恩怨,並且夾雜著平民出身的軍官和士人出身之間的軍官的矛盾。

    自從漢武帝以後,大漢的都城都是北軍負責防衛,即使宮城裡面的宿衛也是北軍將士輪番入衛,皇帝出巡前後警戒開路的也是北軍屯騎,雖然很辛苦,但這是北軍的驕傲,每次宮廷政變的核心和關鍵也是北軍。而西園軍的建立直接威脅到了北軍的這種皇家寵兒的地位,所以上自司馬,下自士卒都對於西園軍沒有好感,北軍將士給西園軍的將校、司馬都起了綽號,比如右校尉淳於瓊,大家一般稱之為傻大個。雖然我去射聲營的時間短,但也受到這種整體氛圍的熏陶和影響,我和楊芳、牽逵、景頗、麥鐵杖等射聲營、步兵營將士的觀念直接影響到了楊軍整體對於西園軍將校的看法。

    「哈哈哈哈哈,老趙,別費那勁了,自己動手吧。沒人救你的,你瞎詐唬什麼一萬騎兵,還什麼大隊埋伏,以為咱是傻子啊?我們提前就打聽了,楊飛個崽子一共就他媽四千騎兵,跟韓遂打了這麼長時間,現在能剩下一千都不錯了,還一萬呢?就你這點老弱病殘,不知道從那尋來的,也敢出來現世。哎呀呀,老哥我真佩服死你了。」

    淳於瓊好像一隻抓住了老鼠的貓,對趙岑肆意調侃。我在望樓上,看著淳於瓊一張胖臉上得意的笑容,心裡一陣厭惡,也不想好友繼續忍受這種侮辱,就輕聲問身邊的近衛。

    「準備好了嘛?」

    「好了,將軍!」

    「嗯,隨我出去!」

    「是!」

    說完我和近衛們(彌且不真、楊干、盧丹等都在城門口整備人馬準備率領隊伍衝出去廝殺)從望樓裡面走了出來,親兵們早豎起了我的大將懸纛,藏在女牆後面的老弱們也站了起來,一時間端氏城牆旗幟林立,人頭竄動,袁軍看到這情形不由自主倒退了幾步。

    「袁軍將士聽真,我乃是鎮東將軍楊飛,你們已經被我河東五萬大軍包圍了,趕緊棄械投降,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殺勿論。」我提高嗓門,對著城下高喊,城頭將士和老弱跟著高聲吶喊。

    我的露面引起袁軍極大的震動,他們都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裡,我的出現必然代表著整個河東大軍的到來,登時袁軍部伍大亂。

    「韓遂大軍已經被我殲滅,奉勸你們莫要作困獸之鬥。來人,擂鼓,磨旗!」

    隨著我的命令,城頭鼓聲震天,大旗磨動,端氏東門匡鐺一聲打開,彌且不真、楊干率領親兵營三百精銳騎兵當先,端氏壯丁隨後,吶喊著衝了出去,趙岑一看,哈哈大笑,也指揮匈奴騎兵開始反撲。

    而高見和徐晃的埋伏兵馬也從城南、城北的山背後如同洪水一般衝了出來,把袁軍圍裹在中間,端氏城外人喊馬嘶,鑼鼓震天,氣勢差點就把端氏這個彈丸小城給掀翻了。

    一萬騎兵衝鋒吶喊的聲勢,任誰看了都心驚膽戰不已,馬蹄踏在地面上的劇烈震動,我站在城牆上都可以感覺得到,站在城外的袁紹步兵可想而知了。按照河東騎兵輕重配合的一般要求,他們衝鋒的時候都是輕騎兵在前,匈奴騎兵邊奔跑邊不斷向斜上方放箭,箭雨嗖嗖、遮天蔽日,雙方還沒有直接衝突,袁軍的步兵們就被箭雨洗禮過多次,被射倒無數。一直快到跟前,匈奴騎兵才向兩邊散開,給重騎兵騰開道路,但也是邊跑邊射。對於這種作戰樣式,袁軍士兵都沒有心裡準備,擁擠在一起,躲都沒處躲,只有挨箭的份。

    彌且不真、楊乾等三百親兵營騎兵按照我的囑咐,一馬當先直衝淳於瓊,其餘士兵一看兩邊旗幟飛揚、人山人海,不知我方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亂成一團,爭相逃命。

    徐晃、姚興率領剩餘的一千名重騎兵當先破陣,從敵人步兵隊伍裡面來回衝鋒,更增加了敵人的混亂,很快戰局就明朗了,在大隊騎兵的壓迫下,袁軍士兵很快丟盔棄甲向東逃跑。

    此次我帶來的一萬騎裡面,一大半都是匈奴騎兵,雖然他們衝鋒陷陣不行,但追亡逐北乃是他們的強項。只見騎兵們也不截斷袁軍東歸之路,而是跟在後面和兩側,不即不離的跟著,不斷發射箭矢進行攻擊,迫使兩側的逃兵本能的往中間躲,這樣更增加了袁軍的混亂,自相踐踏死掉的人不計其數。

    「沒想到袁軍也就這水平嘛!」看了袁軍潰散的狼狽模樣,我一陣冷笑,以前沒有和袁紹及其麾下將士直接對陣過,對於這個先後打敗匈奴、白波、黑山黃巾、公孫瓚的人物還是充滿了敬畏,今日一見,袁軍不過如此。

    「將軍切切不可如此輕敵!」身邊的王凌聽了我的話,直言進諫。

    「哦,為什麼?」我回頭問這個年青的縣長。

    「據屬下的情報,此次袁紹派到河東的兵馬並不是其主力軍隊,而是徵集的壯丁民軍,其主力正在對付公孫瓚和張燕。而且這些冀州壯丁可能以前沒有和匈奴騎兵作戰過,沒有見過這種戰術,所以我軍才能如此輕易取勝。」

    「嗯!公孫瓚和袁紹有什麼新舉動嘛?」我聽了心中暗喜,心說看來伯儒的活動有效果,公孫瓚可能有動作了。

    「據我們抓獲的袁軍士卒講,似乎公孫瓚一夜之間燒了易京,圍攻的袁軍部隊還以為公孫瓚要**,沒想到他趁機突破包圍,進入了廣陽郡,似乎已經佔據了廣陽,正在與袁紹、鮮於輔、閻柔激烈爭奪。他的弟弟公孫范也從故鄉右北平起兵呼應。不過消息不太確切,只是他們運糧的民夫亂傳。」

    「這就好,這就好!」

    我心裡一陣開懷,公孫瓚的水平我知道,雖然政治、戰略上一般,但打仗的水平很高,在戰術指揮上袁紹不是他的對手。尤其是袁紹一見公孫瓚大勢已去,竟然誅殺了自己最得力的大將涼州西平麴義(麴氏乃是西平的大族,漢末西平起事的很多人都是麴家的,僅僅歷史上記載的就有?演、麴平、麴光。)。麴義這個人最早也是段?的部下,在涼州、并州各地和羌胡、鮮卑、烏?打了幾十年的仗,極其熟悉騎兵的作戰戰術和步兵破騎兵的戰術,那種以刀牌手使用地趟刀,砍斷對方騎兵馬腿,以步兵破騎兵衝鋒的戰術就是他首創,是一個十分難得的將才。

    我在太華山的時候就聽大哥說起過,在皇甫嵩和董卓麾下的時候也常聽人提到他。這個人雖然十分桀驁不遜,但確實是個難得的良將,乃是公孫瓚的剋星,袁紹自毀干城,情況對於公孫瓚更有利了。看來上天還不願意亡我和公孫瓚啊。

    「將軍,親兵營擒獲了淳於瓊。」

    「嗯,告訴彌且他們把人押解過來,同時告訴高見、徐晃見好就收,防止審配反撲。」

    「是!」過來稟報戰況的親兵聽了後平舉右手施禮

    「彥雲,你去找幾個可靠的袁軍俘虜過來。」

    「是!」

    「德魯,麻煩你揮灑一下筆竿子了。」

    「是,請將軍吩咐。」杜摯一聽趕緊吩咐縣吏去取筆墨帛。

    「很簡單,就是告訴審配,我們感謝袁使君(袁紹自稱相國,楊飛還是用他冀州牧的舊名號稱呼他,那是不承認他的天命新朝。)的好意,不過仰賴上天庇佑、天子威靈,我們已經殲滅韓遂兵馬,所以支援就不必要,請立即撤出河東,否則如果有將士不聽約束,以至於傷了兩家的和氣,那就太不好了。同時告訴他,淳於瓊正在我河東五萬大軍中做客,雖然我軍熱情招待,不過他們思鄉心切,請審將軍斟酌。意思就這樣,具體文字你自己潤色。」

    「啊,是,是!」王凌等人一聽,兩軍明明打的你死我活,端氏壯丁和男女老幼們看見大軍取勝,都蜂擁出城,正在端著刀矛和菜刀等各種工具,把那些袁軍的傷員一個個捅死或者打死在戰場,割下他們的首級,剝下他們的衣甲,慘嚎聲不斷傳來,袁軍士兵的屍體都光著屁股躺在戰場上,我卻在這裡大敘雙方的情義。

    「將軍,書寫完畢!」王凌、杜摯摸不清我的想法,不敢多嘴,老老實實稟報。

    「將軍,這樣未免太便宜袁紹了吧。他們殺我百姓,圍我要塞,攻陷我們的縣城,就這樣和他們議和?」王凌忍了忍,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哎,彥雲啊,你知道對於一個將領來說,打仗時最重要的是什麼嘛?是把握戰機和捕捉戰機,古人云:時來天地皆努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只有善於把握、創造戰機的將領才稱得上軍事天才,在不利的形勢下善於虛與委蛇和忍耐,以便積蓄力量等待有利時機的出現,這也是對大將的要求啊。真正的大將就像雄鷹一樣,一旦發現獵物,捕捉到戰機,就立即直撲而下,而沒有機會,寧可在天上翱翔,慢慢等待。

    此次和韓遂作戰,雖然我們最後把他們攆了出去,不過我們也損失慘重啊。今年汾水以南各縣,特別是涑水流域,因為兵災,莊稼基本都沒有收成了,被殺害的百姓總計可能超過了三萬,死去精銳士兵就很多了。而汾水以北各縣,因為把壯男壯女幾乎徵調一空,沒有勞力秋收,收成也不比往年,整個河東的糧食收成比去年少了六成。而我們能打贏淳於瓊,一方面是如你所說,此次來得不是袁軍主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打了袁軍一個措手不及。如果我們真的和當面之敵對抗的話,雖然他們可能來得不是主力,但敵軍將領審配、高覽、張?都是一時名將,可不都是淳於瓊這樣的飯桶,勝算極小啊,還是趁機議和的好。等到我們力量恢復,時機有利的時候再找回這個場子吧。」

    「將軍英明!」王凌一聽,知道我教誨的深意,深深地躬下身子施禮。

    「嗯!」我負手憑著女牆觀望,但見楊干他們已經把淳於瓊捆在馬背上抓了回來,河東的老百姓在道路兩邊用石頭、土塊砸馬上的淳於瓊。不過我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裡了。

    審配會同意我的意見嘛?應該會吧,淳於瓊是袁紹身邊重要的人物,加上我們大隊後援趕到,以及馬邑久攻不下,以及失去了偷襲的初衷,與我們議和應該是一種比較好的選擇。

    「嗯,彥雲,去準備些豬、牛羊和酒,裝上車,準備犒軍!」

    「將軍,高將軍他們都快回來了,直接宰殺了就行,何必費那勁?」縣丞杜摯一聽不解。

    「將軍,您這是送給審配他們嘛?」王凌不傻,猜出了我的意思。

    「嗯!」

    「沒有!」王凌、杜摯等人一聽,十分惱火,自己和袁軍作戰一個多月,現在自己打贏了,竟然給他們犒軍?

    「別鬧意氣了,去執行命令。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嘛?」

    「牛羊都讓淳於瓊搶走了,那有啊?乾脆把袁軍俘虜全部醃成肉乾給他們送去,直接用他的東西犒賞他們自己的軍隊算了。也省得埋葬他們,髒了我們河東的地方。」王凌還是一肚子氣。

    「胡鬧!趕緊去準備的,同時多找些吹鼓手!都由你負責。」我心裡也很不情願,但沒有辦法啊,誰讓咱弱小呢,打贏了還得感謝人家。

    「將軍,並不是小人不明事理,捨不得幾個牛羊。我是擔心這樣,反而讓審配看清了我軍的虛實,更加不會撤軍了。」王凌思考了一下,躬身說道。

    「你能想到這一點說明學習兵法很有心得,不過凡事得具體分析,你說的這用在一般人身上是對的,但對於審配就不一樣。根據情報瞭解,審配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我們這樣主動結好,他反而會以為我們有什麼陰謀詭計,要算計他,肯定會撤掉對馬邑的包圍,收縮兵馬,加強防禦,並且派出人馬探聽情況。這樣的話,一方面馬邑之圍就解了,另一方面,他這樣做,需要耗費時間,從而為我軍恢復體力,以及後續部隊趕到爭取時間。當然,審配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敢於進攻河東,主要是趁人之危,一旦知道我們打贏了韓遂,又主動提出和解給他個台階下,他應該會知趣地趁機收場。」

    「哦。不過審配大軍已經深入河東,而且張?連佔我兩縣,如何會輕易吐出已經吃進口的肉呢?」王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反問道。

    「哼哼,如果他那麼不識抬舉,那就等子顏統率五萬手續步兵趕到,大幹一場好了,反正韓遂大軍已經撤出河東,我們正可以放開手大打一場,出出胸中這口惡氣。好了,不必多說了,趕緊準備去吧,同時派人封鎖由東向西的各個孔道,捕拿袁軍細作。並命令高將軍和趙將軍,立即收軍備戰,以待不虞。」

    「是,屬下遵令。」

    九月二十九日,端氏東之馬邑城下

    東西兩軍相距三里,旗幟招展,人頭竄動,互相虎視眈眈,但在兩軍之間的空地上,一百多吹鼓手又敲鑼,又打鼓,又吹嗩吶,熱鬧非凡,後面還趕了上百頭牛羊豬,更加混亂奇特。馬邑守城的將士都趴在高高的城頭上觀看這奇特的一幕。

    「審君,萬分感謝,萬分感謝,君親自率領大軍前來救援河東,飛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則個。」

    「將軍客氣,勤王討逆、救弱扶顛,分所當為,更何況河東與雒都唇齒相依,何言感謝二字。」

    審配也是十分客氣,當然他的臉皮也真厚,不過要在政治、軍事領域混出點名堂,臉皮不厚是肯定不行的。我和他兩人親熱地拉著手,一起步入楊軍將士臨時搭起的大帳中間,二人在上席坐了。

    雖然我們兩個第一次相逢,卻好像久別的老友一樣親熱。但帳下的將士,包括我們自己都心知肚明,知道是鬼話連篇、言不由衷。徐晃、楊干、彌且不真等都緊緊跟在我的身後,唯恐袁軍加害。袁軍的大將高覽也緊緊護著審配,上黨太守許濟倒善於轉圜,妙語連珠,在中間經常插幾句調節一下氣氛。

    「此次若非將軍率領虎狼之師援助河東,我們如何能夠這麼快就消滅韓遂、馬騰五萬大軍,斬殺郭汜,生擒馬岱、龐德、高碩、夏育等人呢?區區犒軍之物,不成敬意,萬望將軍笑納。」

    進了大帳坐下後,我舉起酒杯,含笑對著審配和許濟、高覽賀道。第一眼看見他細長而又白多黑少的眼睛,就對他沒有好印象。一直想親眼看看張?,可惜他仍然率領兵馬在?澤駐紮,沒能見到。

    「哦,哦,哦,將軍神勇,我們敬將軍一杯。」

    審配、許濟、高覽聽了我的話都是臉色大變,心想我能收拾了韓遂五萬羌胡騎兵,他們現在這三萬壯丁又算的了什麼?我是否真的消滅了韓遂五萬人馬他們不知道,不過淳於瓊一萬人馬一天之內全部被殲滅,只有三百多人狼狽地逃回大營卻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容不得他們心裡不打鼓。當然我這本來就是虛張聲勢,虛虛實實,先聲奪人,震懾敵膽來著,他現在如果真的和我們打,我們打贏的可能性很小。再說他就是現在想和我打,我也絕對避免,但是等莊燦後續步兵趕到,他就是跪在我面前想和我和解,那我也絕對不會答應的。

    「不知淳於將軍現在如何?」

    沒有寒暄幾句,審配就問道。淳於瓊雖然是個混蛋,用兵本事和張?、高覽差遠了,但他的身份高貴。他當西園軍右校尉時,和袁紹平級,但不顧平級關係,從那時就開始追隨袁紹,是袁紹早期的重要親信,審配等那時還不知道在哪裡鑽沙呢,以後袁紹跟公孫瓚爭奪冀州以及和張燕等盤踞太行山的黃巾餘部作戰,淳於瓊也都是一馬當先,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天命朝廷建立後,袁紹任命淳於瓊為車騎將軍。如果失陷了淳於瓊這個軍中大將,審配是沒法給袁紹交待的。

    「哦,淳於將軍乃是我河東的貴客,如何敢輕慢。努,他在那裡!」

    我一指西面,親兵們搖搖豹尾旗,高見讓人把淳於瓊從騎兵方陣裡面推了出來,他的情況是還不錯,衣冠整齊,不過手腳被捆在馬背上而已。

    「淳於將軍乃是相國(袁紹是天命朝廷的相國)倚重的人物,還請將軍方便。」許濟拱手道。

    「這個當然,何待府君來說。飛定然要送他和諸君一起安然返回鄴城的。」

    「將軍仁義,我已經給張將軍發了命令。可是,哎,將軍,您也知道,這些個武夫,經常違抗上命,故意拖延。我立即再派人去催,想來很快就會過來會合的。」審配很聰明,立即聽明白了我話中的意思。

    「呵呵,審君說得是,飛久在軍中,深知其中端地,也實在難為君以一介書生統兵了。」我知道他說的都是鬼話,不過也不揭破,虛與委蛇而已。

    「還是將軍知道我的苦衷啊,來,我敬將軍一杯。」審配深有知己之感,敬了我一杯。

    「雖然如此,還是請張將軍立即撤兵的好。我來時,多聽聞河東百姓把貴軍比作土匪下山、強盜入室。雖然謠言止於智者,不過愚民愚婦所在多有,還是請大軍快速返回的好,一則少了小人許多口舌,二則也聊解將士思鄉之苦,君以為然否?」

    「你?哦,將軍說的是,將軍說的是!」審配、高覽等聽我含沙射影,也自不快,但既然我未直言,他們也只好忍著了。

    「那好,秋風大起,正是壯士返鄉之時,還請將軍明示歸期,飛好組織歡送。」我一步緊接一步地逼迫審配說出準確的歸期,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韓遂已經完蛋,你們可以走人了,如果再賴著不走,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嗯,這個,既然如此,十五天後大軍成行,將軍看如何?」審配無法,而且他也不願意繼續待下去,既然我們大軍已至,趁危取利的形勢已經失去了,還是抽身走人,再尋戰機為上。

    「好,好,那我就回去命人收拾送給袁使君和河北各位英雄的禮物了!」聽了審配的話,我感覺還是有誠意的,大軍的開拔需要時間,張?率領大軍從?澤返回也需要時間,呵呵著站起身來,舉起酒杯準備告辭了。

    「好,那我等也回去收拾行囊了。此行雖然不幸沒能協助將軍討逆伐仇,不過見識了將軍風采、河東風貌,也算不虛此行了。」審配等也跟著起身,舉杯準備告辭。

    「飛一見君就不禁有知己之感,所謂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斯之謂也。惜乎天不假人以時,匆匆而別。不過我相信來日定會與諸君相會於鄴城,共論山河風色,人間興廢。」聽了審配的話,我心裡一陣冷笑,你還敢威脅老子,來而不往非禮也,咱也不是省油的燈。

    說話間我和審配、許濟、高覽四人拉著手,如同好友離別一樣,諄諄相語,難捨難別,高覽一介武夫還則罷了,不善作偽,我們三人的樣子,不知底細的人肯定以為是三個生死的知己。今日我才理解古人所言:禮多必詐,信哉斯言,越是關係好,禮貌論的反而少,越是關係差,禮儀講究的反而多。

    與我們的親熱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雙方的幾十個侍衛親兵,都是手按刀柄、一臉鐵青,目不交睫地盯著對方。

    雙方就在這種奇特、虛偽的氣氛中快樂的分手了。

    (第二卷結束,下一卷翔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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