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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三節 賭戰馬超(下) 文 / 燕雲

    興平二年(公元195年)六月十四日午,蒲阪

    「孟達,準備的如何了?」

    「呵呵,辛苦步兵兄弟們了,一切就緒!」

    我看看高見帶著五百名意氣風發的騎兵勒馬渡口準備上船,心裡百感交集,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昨天和馬超他們幾乎鬧了半天,回到蒲阪的時候已經天快黑了。回到蒲阪,大家早都知道消息了,因為黃河雖然寬闊,但也就三四里寬。回去後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立即安排各項準備事務。

    首先在楊軍五千五百名騎兵中精選五百名出來,再挑選騎兵將領。騎兵將領好說,基本誰的武藝好,誰的武藝差,大家心裡有數,我就為挑選的士兵擔心,我本來以為許多人可能會想著逃避這種無謂的犧牲,沒想到將士們都是踴躍報名,甚至為此不惜走後門,拉關係,就連董亮都來撞木鍾要參加這五百人。

    我就十分納悶,最後把興奮的楊干叫過來一問,才知道,大家認為這次賭鬥是河東騎兵與西涼騎兵之間的對決,這五百人其實是代表著河東五千騎兵,甚至所有一萬八千名將士的。那是多高的榮譽啊,且不說明天能否勝利,首先進了這五百人,就說明自己是五千騎兵裡面最優秀的。當然他還有一層意思沒說,那就是大家都知道我們一向對軍功的獎勵最為豐厚,雖然立了軍功不一定提拔,但沒有軍功,提升是決不可能的。

    楊干給我說完了,我也十分高興。挑選人的工作因為都爭著去,一直到午夜才最終確定下來,為了給那些刷下去的老部下做工作,把高見等騎兵將領弄得疲憊不堪,但看見將士們如此積極求戰,士氣高昂,都是十分高興。夫戰,勇氣也,打仗有時打的就是士氣。

    我則和張既、衛覬、莊燦營司馬徐說、蒲儼、程銀等人給他們準備食物,一律是肉拌黃梁飯,並且把蒲阪駐軍最好的盔甲、兵刃都換給他們,馬匹也挑選最好,總而言之,最好的東西都給這五百名將士。連馬匹也一律餵食黍拌雞蛋,步兵們都是瞪大了眼睛,都說人都沒有吃這麼好的,記得一個步兵喃喃自語道:早知如此,前世投胎還是去當匹馬的好,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而為了安這五百將士的心,鼓舞他們的士氣,我親自給他們宣佈,不管此去是否勝利,他們能夠積極報名,並且被挑選出來,本身就說明是十分優秀的,每個人先賞賜一萬錢安家費,等到明天結束了,再論功行賞。

    經過這些手段,這五百將士個個異常興奮,只待廝殺。

    當然,因為韓遂一向狡詐,為了防止韓遂他們使用暗渡陳倉之計,利用賭鬥調動兵馬的借口,把兵馬集中到芮鄉,而悄悄從那裡渡河,我連夜把兩艘飛蚰船派了過去,協助牽逵防禦潼津。

    我又一一看了這五百名精壯的騎兵,大喊一聲:「拿酒來」。侍從的親兵給每個人手裡塞了一個大海碗,然後倒滿酒。我高高舉起,大聲說道:

    「你們今日此去,乃是代表我河東兩萬將士和三十萬百姓,我楊飛敬你們一碗!」說完,我當先喝完酒,將士們一看也都大口大口地把酒喝完。

    我接著道:

    「你等能踴躍報名,且被選出,說明乃是我軍的精華,我再敬你們一碗!」說完大家又是一碗喝乾。

    「今日之戰,不唯是兩軍之爭,乃是正邪之戰、忠逆之戰,為先帝復仇之戰,我相信蒼天有知,先帝有靈,定會保佑你等旗開得勝,斬將歸來。我再敬將士們一碗,預祝大家得勝歸來。」說完我又是一碗喝乾,旁邊作陪的衛覬漸漸有點目光迷離。三大海碗酒,那是一斤多呢,連續喝下去,沒點酒量還真是會暈呢。不過我就是要用酒勁鼓起將士們的殺氣。

    這時,史阿在我而後輕聲說道:

    「將軍,我軍的探子已經回來了,臨晉方圓二十里沒有敵軍人馬。馬超的五百騎兵已經到了黃河西岸列陣以待,韓遂、馬騰等率領三百侍從也到了,催促我們趕緊過去。」我心說,難道韓遂這麼老實嘛?

    「嗯!」我輕輕點點頭,把碗一摔,大喝道:

    「上船!」

    騎兵們按照序列,依次牽馬上船。此次為了載運這些騎兵,總共連夜徵集動員了地方上的七十艘船,其中五十艘運送騎兵,另外二十艘裝載六百名弓弩士,以防止敵人耍詐,危機時刻好方便掩護騎兵登船。這種爾虞我詐的事情,我見得多了,自己也沒少做,雖然說有馬騰的兒子馬鐵在我手上做人質,但馬超是個無情無義的人,誰知道這傢伙到時會怎麼胡來呢。

    步騎兵們上船後,我也帶著喝得有點迷糊的衛覬以及史阿等五十名親衛登上了樓船,率領兩艘飛蚰船一起向對岸緩緩駛去。雖然民船都不是很大,但幾十艘船隻在大河上一波一波地行駛開來還是很壯觀的,鋪滿了很大一片的河面。

    民船的速度比較慢,加上船隻太多,走的非常慢。而且我也特意讓他們緩慢行駛,因為很多馬匹和人沒有上過船,我擔心會暈船,所以慢慢走。打仗的事情一點都馬虎不得,一丁點的失誤都可能導致全局的失敗。

    用了快半個時辰,我們的騎兵才從船上全部下來,因為渡口是比較小的,一次停泊的船只有限,其他船隻只能在後面等著,而蒲儼親自率領的六百弓弩士則根本不下船,他們的船隻在渡口兩邊擺開,以防敵人突然搶佔渡口,並且掩護我軍上船。我則和衛覬、徐陵在樓船上根本沒有下來,不過把樓船開到距離河岸五十步的地方。樓船也不可能再開的更近了,因為它的吃水比較深,靠岸太近,很有可能就擱淺了。

    賭鬥的場地在臨晉渡口西面三里的地方,比較平整,看來韓遂昨天晚上派人把那裡臨時平整了一下,可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佈置陷阱什麼的,現在也真有點後悔,怎麼會答應敵人到這邊來賭鬥呢,如果敵人做了手腳,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的。

    從樓船上可以看的見,馬騰、韓遂他們在賭鬥場地西面的一個小土坡上豎立了旗幟,人馬都在那裡,距離我們這裡有五六里路。而馬超的五百人已經坐南面北擺開了,這傢伙也比較聰明,這樣可以有效避開中午的陽光,而我方剛好是面對陽光,這樣作戰對我們是不利的。還好我們拖了一個多時辰,太陽現在逐漸到了西南方向。

    高見雖然看起來人長的很粗莽,但到了戰場上還是比較細心的,人馬下了船,他就派出五十名輕騎兵到各個方向先遠遠的哨探了一遍,然後又親自帶人把場地各處仔仔細細巡查了一遍。把馬超等的急的不得了,不停地派人責備我們沒有按時抵達,又催高見趕緊帶人上場,但高見也不急,直到看完了才發出信號命令隊伍上場。我和逐漸清醒過來的衛覬看的不斷點頭,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但至少高見的事前準備工作做的還算到位。

    等到高見把隊伍對著馬超整頓好,時間都已經未末(快下午三點鐘)了,比午時(中午十二點)早都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了,這樣也算扯平,我們的人馬在船上晃蕩了半個多一個時辰,他們的人馬則在太陽低下暴曬了一個多時辰。六月的太陽,那可不是一般毒辣的,所以我事前都讓將士們和馬匹吃瞭解暑藥,當然我想馬超他們肯定也會找地方躲蔭涼的。

    一直到申時,雙方準備就緒,派人到兩邊主將處報告請示開始,我對著高見的親兵高聲叫道:

    「同意開始,我軍必勝!」將士們一聽的喊聲,一起跟著喊叫,近一千人的叫聲,合在一起還是很驚人的,嚇的許多鳥兒四處飛舞。

    看著高見親兵領命離開,我又把眼光轉向了我軍五百人的騎兵方陣。

    此次我方上陣的騎兵將領一共有高見、趙岑、徐晃、姚興、鮑出、楊干、彌且不真、鉗耳莫於、苻鍵、雷動等十人,根據我們昨天晚上商議的方案,我們出動重騎兵三百人,輕騎兵兩百,這裡面重騎兵主要是羌胡人和漢人,輕騎兵則主要是匈奴人。決定的作戰序列是高見、苻鍵分別統率兩屯輕騎兵,重騎兵三屯分別由徐晃、趙岑、姚興率領,鮑出、楊干、彌且不真、鉗耳莫於、雷動給他們當副手。基本上去的都是我軍最優秀,武藝最好的騎兵將領。

    擺的隊形則是前松後緊,如同一個倒過來的「門」字,即把兩個輕騎兵屯兩百人擺在正面,三個重騎兵屯三百人擺在後面。本來按照一般的看法,既然與馬超近距離對決,應該全部出動重騎兵才佔優勢,但徐晃認為,既然是賭鬥,只賭生死和輸贏,並沒有說我們一定就要局限於那個場地,只要能取勝就好。公明所部基本都是匈奴輕騎兵,有這一說也在意料之中。而且我也想起了郝鍺和典韋在陳留東門的那次戰鬥,我們就是輕重騎兵互相配合,殺的典韋大敗而歸。最後就採取公明的建議,使用了這個輕重搭配的隊形。

    我戀戀不捨的把目光從我軍整齊的服裝、明亮的盔甲、旗幟和精良的裝備上移開,哎,這都是橋良的功勞啊,沒有他和路高兩個的努力,我軍的服裝、裝備那能這麼精良統一。我敢於和韓遂賭鬥,我們裝備優良是一個重要原因,這也端賴我這個未來人的一點點知識。

    首先我軍騎兵全部裝備了馬鐙,這在其他騎兵中是不多見的。自從我們在聞喜裝備使用馬鐙後,李?部、郭汜部、樊稠部都在向我們學習,但就是沒有我們這麼統一就是了,馬超的羌胡騎兵雖然與我們在漆水作過戰,但據水師多次觀察,好像也只有個別騎兵引進了這種技術,而且馬鐙製作的不規範。這是我敢於與羌胡騎兵對決的一個重要信心來源,因為我經常騎馬,也曾經騎過那種沒有馬鐙的馬,知道在上面揮舞刀槍是什麼感覺。

    以前的騎兵武器主要是弓弩,就是因為坐在馬背上很難保持平衡,格鬥十分困難,只能使用弓弩。漢朝騎兵首先使用了環首刀和長矛,以方便騎兵進行近身格鬥,是一大進步。並因此在與匈奴騎兵的交戰中佔了很大的便宜。其實匈奴輕騎兵如果能發揮機動的優勢,只是進行靠近射擊撤離,再靠近再射擊再撤離的戰術,漢軍騎兵也沒辦法。關鍵是衛青使用了一種戰術,逼迫匈奴騎兵必須與自己近身決戰。那就是他每次一和匈奴騎兵集團接觸,就立即指揮隊伍首先咬住敵軍的主帥,迫使其他騎兵為了救援主將而進行近身格鬥,這樣漢軍騎兵就能充分發揮武器、盔甲、技術上的優勢了。

    雖然環首刀是騎兵裝備的一大進步,但在我看來,環首刀只不過是把傳統的劍改成了單刃,把另外一面加厚而已,雖然比起劍來更加適於騎兵作戰使用,但還不是目前最好的騎兵近戰裝備。

    到河東後,特別是打敗呂布後,在絳邑的那段時期,空閒時間比較多,我就召集了一些工匠,根據自己對哥薩克戰刀和倭刀的記憶,與他們一起設計製造出了一種帶著護手的彎刀,其砍殺效果比起環首刀來好上許多倍,而且有護手。

    首先在親兵營使用後,將士們愛不釋手,最後又根據將士們的意見,反覆修改,最後定型,這種刀身稍彎、和倭刀相似的馬刀長三尺三寸,刀背寬厚,利於劈砍,刀身側面有血槽,刀柄的背面是全護手,正面是一個翹向上方的護手,防護效果也比環首刀好。這種刀最後定型生產,成為騎兵的制式裝備,步兵的刀牌手以及弓弩士、長矛手、輜重兵用的都是這個,楊軍幾乎人手一把,是我們的特色武器和主要防身武器。將士們一般稱之為「飛雲戰刀」,我則簡稱為腰刀。

    同時吸取歐洲騎士甲冑的形制,給重騎兵裝備是板甲,即兩鐺鎧,同時一起裝備還有鐵板鍛造的鐵護脛和鐵披膊,兩鐺鎧是用兩塊鐵板鍛造成與人體前後相似的形狀,肩部用牛皮帶相連,像背心一樣穿上後,用帶子在腋下繫緊。它雖然沒有魚鱗甲、鎖子甲靈便,但比魚鱗甲、鎖子甲的製作快捷的多,防護效果要好,比較適合於重騎兵使用。特別是衝鋒陷陣的時候,明光閃閃,不僅能炫敵眼目,而且可以震懾敵人。現在楊軍一般將領和重要軍官大多穿的是魚鱗甲,重騎兵穿的就是兩鐺鎧了,也有一些將領喜歡穿兩鐺鎧,比如楊乾等,覺得體面、堅固。

    總體來說,我軍騎兵的裝備很不錯,現在楊軍騎兵的裝備基本上是這樣:重騎兵是每人一頂鐵盔,一副兩鐺鎧,一柄腰刀,一個直徑二尺的木製圓盾以及一柄長一丈八尺的馬?。輕騎兵是每人一頂鐵盔,一副皮甲,前後有鐵護心,但沒有披膊和盆領,便於射擊,一柄腰刀,一個圓盾,以及一張復合弓,兩個箭囊,七八十支箭。這個圓盾,騎兵們一般是掛在馬鞍的左前方,衝鋒陷陣或者格鬥的時候才伸出左臂套在上面。

    根據我們的情報,河東騎兵這樣的裝備在黃河兩岸群雄騎兵中算是比較好的,曹操、張揚、張濟比較窮,那是不用說了。袁紹富裕,我們沒法比,他的騎兵裝備比我們好。聽原績派出的細作說,袁紹的一些騎兵甚至裝備了馬鎧,那更加厲害。當然即使有能力給部分騎兵裝備馬鎧,我也不願,因為我一向認為騎兵一個重要優勢就是機動性,防護力尚在其次,如果為了增加防護力而降低機動性,我寧可不幹。

    河東軍隊能有這麼好的裝備,那主要是因為安邑以及聞喜東部的絳山產鐵,也是因為經過整頓,加上河東的池鹽收入,我們還算比較富裕,否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現在我們剝削河東百姓輕,七一為賦,而錢糧充裕,就因為河東所依賴的主要收入來源是鹽邑池鹽的收入,而不是田賦,要不然養這麼多軍隊,不盤剝百姓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敢取消丁賦的。

    河東池鹽每年外銷往并州、三輔、弘農、河內、冀州,甚至遠銷往涼州,尤其是三輔、上黨、太原、西河、上郡等地食鹽基本依賴河東供給,就是南匈奴的食鹽也是用馬匹牛羊與我們交換的。池鹽的收入遠遠超過田賦的收入,如果不是兵荒馬亂,光是河東池鹽每年的收入都可以超過普通幾個郡一年收入的總和了。池鹽收入幾乎佔了河東經濟收入的一半以上。雖然鐵稅也很豐厚,但我們自己的軍隊都還沒有完全裝備鐵甲、鐵盔,而訓練、裝備民間丁壯的武器裝備也需要很多鐵,當然更不可能出賣鐵器給其他人了,現在基本是除了河東老百姓的農具外,鐵器一般不外銷。鹽鐵這方面橋良和路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是他們使我不愁沒錢花,還不用盤剝百姓,在河東落得個清廉的好名聲。

    羌胡騎兵裝備原是很差,除了將領和少數精銳,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盔甲的,兵刃也就是一柄馬?而已,其戰鬥力強主要是因為羌胡騎兵吃苦耐勞、凶悍好鬥使然。就是水師前些天報回來的情報以及我們昨天所見都是如此,但現在一看馬超的方陣,我簡直倒吸一口冷氣。

    馬超騎兵方陣人手一桿馬?、腰間一柄環首刀,遠處看去就像一片樹林。騎兵也全部都是鐵盔鐵甲,站在陣前的馬超等將領的坐騎竟然披著馬鎧。我稍一思考才想起來,馬超他們攻破長安後得到了長安武庫的武器裝備,今天為了和我們爭鬥,又把所有的鐵盔甲集中到這裡了。不過他們大部分人還是沒有馬鐙,光腿夾著馬腹,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我胡思亂想間,距離三百多米的兩個騎兵方陣開始擂鼓準備衝鋒對決了,只見擂鼓三通後,骨笛聲聲,一陣吶喊,馬超騎兵如同決堤洪水,大喊大叫著向高見他們衝過來。

    我和衛覬、徐陵他們站在樓船的頂端,直替我們的騎兵捏著一把汗。看的出,馬超的騎兵也是士氣很旺盛,我昨天用了半天計,又是挑撥離間,又是拉攏打擊,好像也沒有多大影響。

    楊軍騎兵來源於羌胡騎,雙方的指揮方式大體一樣,都是三種指揮手段:鼓、號角、骨笛。等到馬超騎兵衝到距離我方兩百步的時候,只聽見我方這邊一聲骨笛響,前方的騎兵舉起早已經拿在手上的弓,對著斜上方開始放箭,一陣箭雨過後,箭矢還在半空飛行,不稍停頓,騎兵又放出了一波箭雨,連放三波箭雨後,高見一聲骨笛號令,兩個輕騎兵屯快速向左右兩邊撤開去,騰出正面給重騎兵衝鋒,並且邊跑邊側射。這時第一波射出的箭已經落地,射進馬超衝鋒的騎兵隊伍中間。

    我和衛覬、徐陵三人暗自叫了聲好,三波箭雨的落點都是不一樣的,由遠及近,算好了馬超騎兵的奔跑距離,剛好落在他們的騎兵方陣裡面,當然五百人的騎兵方陣很大一片,只要箭法別太差,想不落進去都不行。不過高見的時間差也算的很準,這可是多年騎戰經驗的結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當然匈奴騎兵的箭術不同一般,沒有他們高超的騎射技藝也不可能這麼完美。而騎射技藝可不是那麼容易就練出來的,據呼衍奴當年給我說,他們是小孩的時候,就開始騎著羊用小箭射老鼠和兔子。長大以後,也就是十歲以後開始騎馬射狐狸、山羊和其他動物。壯年以後就跟著大人一起圍獵狼等猛獸。整整十幾年的練習,才能學到一身騎射技藝。羌胡人以及關西的漢人裡面也有很多精於騎射,比如高見、楊干、苻鍵、鉗耳莫於等,但總體來說,羌胡騎兵因為傳統的原因,使用的武器主要是馬?,沒有專門的輕騎兵,都是誰會騎射誰自己帶著弓箭,沒有特殊要求,更沒有專門編組。

    兩軍還沒有接陣,馬超騎兵就先後被箭雨洗禮三次,人馬死傷一百多,隊伍裡面人喊馬嘶,亂成一團,這是匈奴騎射手厲害的地方,他們經常在草原上射擊動物,對於運動目標的射擊很有經驗,提前就估算好了當自己箭矢落地的時候馬超騎兵會跑到那裡。不過馬超他們的指揮能力也很不錯,很快就整頓過來,繼續前進,而且對於後兩次的箭雨基本不予理睬,只是一個勁低著頭往前衝刺。

    雙方的重騎兵都已經把長長的馬?平舉,準備對沖,我方的重騎兵則早都將圓盾套在左臂上。列陣中央的趙岑一聲號令,當馬超騎兵距離我方重騎兵四五十步的時候,我們這邊的三百騎兵也開始發動了,很快兩軍騎兵就撞在了一起,最前面的騎兵多數都被捅死,許多馬?折斷,盾牌撞的粉碎,人被撞的飛了起來。

    後面的騎兵則很快攪成一團,兩軍重騎喊殺聲震徹雲霄。但靠近後就沒有多少人喊叫了,而是悶著頭認真廝殺,只聽見刀槍碰撞和刀砍在鐵甲與肉身上的聲音。翻騰起來的灰塵很快就把兩軍廝殺的隊伍淹沒了,我們從樓船上看著都是若隱若現。大家手裡都是捏了一把汗,我現在真有點後悔為什麼要答應馬超個白癡的要求,進行這麼一場近乎角鬥的小型戰鬥,對於戰局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啊。

    我方的輕騎兵則在高見和楊干的指揮下,離開他們大約七八十步,環繞戰團飛奔,不停的釋放箭矢,射死馬超的騎兵,一旦敵人追來則故意引著他們來追,從而在追擊途中射死。雖然塵土飛揚,但絕對不會射錯,因為我方騎兵所穿的盔甲,無論鐵甲還是皮甲上面都有前後護心鏡,而且士兵的頭盔頂都裝了馬毛做妝飾,軍官們則是盔頂插鷹羽為飾(註:根據出土文物顯示,漢代大部分兜鍪上面是沒有後世常見的盔纓的,反而是商、周、春秋、戰國時期的兜鍪頂上留有專門插羽翎的孔。),這是其他諸侯的騎兵所無,所以比較容易區分,只要看見閃閃發光的就知道是我們的人,那對面和他廝殺的肯定是敵人了。

    馬超騎兵的反應和陳留騎兵的一摸一樣,被輕騎兵們逗引著離開戰團進行追擊。但不是因此分神被身後刺來一馬?就是被輕騎兵翻身背射放翻在地。甚至有馬超騎兵一直追著我方輕騎兵追到黃河邊的,雙方在方圓數里的範圍內奔跑追逐。

    馬超羌胡騎兵的戰鬥力很強,當然我方重騎兵大多也是羌胡騎出身,雖然我們有馬鐙和馬刀的優勢,並且輕重配合,但雙方還是廝殺了半個多時辰不分勝負。一個時辰後我們才看到趙岑、徐晃率領我方騎兵把馬超騎兵壓迫的向南撤退,雙方都從剛才那團塵土瀰漫的戰團裡面出來了。我定睛仔細一看,我方很多重騎兵都已經捨棄了馬?,而拔出馬刀,貼近敵方奮力砍殺。馬刀一到貼身的時候,反而比馬?要好使。

    我方重騎兵現在是趙岑在總體指揮,徐晃和鮑出兩個死纏著馬超,讓他不能脫身,姚興和楊干則纏住龐德,趙岑指揮雷動、鉗耳莫於、彌且不真等人發動重騎兵猛力追剿其餘的騎兵。馬超如同猛虎一樣,暴喝連連,想突圍出去,解救被分散包圍的騎兵,但徐晃和鮑出兩個猛將死死地緊跟不放。這也是我們昨天晚上商定的計策,算是近逼盯人戰術的衍伸吧。我們商議認為,敵軍裡面就馬超和龐德的武藝最好,只要把他們纏住了,其他的騎兵雖然兇猛,但倚仗我們的裝備精良,和輕騎兵的配合,絕對不是對手。

    馬超騎兵,內被我方重騎兵廝纏,外被輕騎兵襲擾,人數不斷減少,被不由自主的壓迫著不斷向南撤退。說是撤退,主要是因為馬超、龐德還在那裡拚命死戰,所以陣腳還沒有亂。但好像勝利已經在向我們揮手了,因為我從這裡看去,在下午陽光的照射下,到處是我方騎兵光亮的護心鏡在閃耀和躍動。

    徐陵等水師將士剛開始也和我一樣緊張,這時看見勝利在望,不由的高聲歡呼起來,我方騎兵聽見後,士氣大盛,大呼大叫著對著馬超羌胡騎兵猛砍猛殺。

    又廝殺了半個時辰,到酉時的時候,就是瞎子都看的出來,我們河東騎兵勝了,因為場上廝殺的只剩下馬超和龐德兩個了,其他上陣的的馬岱、麴演、胡封等已經被擒獲了。我方的輕重騎兵把他們團團圍住,隨著高見一聲呼喝,高見、楊干、鉗耳莫於、苻鍵幾個神箭手向著馬超和龐德座騎射過去,馬匹長嘶一聲把兩個人甩了出去,騎兵一擁而上,用馬?把他們逼在地上不能動彈後,才上去全部捆了起來。高見、趙岑、徐晃等整頓好隊伍後,敲者得勝鼓,列著方陣,中間壓著兩百多名俘虜,慢慢向渡口走來。我方船上的人員,不論是水手,還是弓弩士一律舉起雙手大聲歡呼。

    我也和衛覬等人下了船,慢慢迎了上去。現在有這麼多人質在手中,也不怕韓遂反了天。

    高見他們還沒有抵達渡口,韓遂的特使成公英和老相識李利已經快馬趕過來了,史阿一聲呼喊,近衛們把我圍在中間,蒲儼的弓弩士也都舉起弓弩對準他們,我揮揮手讓大家收了兵刃,現在我們是居於絕對主動。李利見了我,稍微尷尬了一下,躲到成公英背後去了。是啊,韓遂等殺死他的叔叔,他卻認賊作父,投靠韓遂。當然我也理解他和胡封的舉動,他們與我的矛盾更深,準確的說是看不起我,不願意降低身份來投靠我,又別無出路,只好投降了馬超他們。

    「將軍,咱們有言在先,還請釋放了孟起等人。」

    「飛豈是無信無義之人,定然遵守諾言。不過請貴方釋放我方大將莊燦,我立即釋放馬超、馬鐵等人。」

    我對於成公英還是印象比較好,當然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面,都是聽高見、鮑出他們告訴我,說成公英是因為拚死掩護韓遂逃跑才被擒獲的,這份忠義卻也令人敬佩。

    成公英對身後一個親兵輕聲說了幾句,那親兵飛身上馬,絕塵而去。說話的時間,高見他們也過來了,我一看,個個都像土賊一般,渾身都是塵土和血跡、汗水。雖然每個人都竭力在我面前表現的精神抖擻,但那種艱苦廝殺後精神和**上的疲勞無論如何都難以掩蓋。還好我們過來的時候,原帶了有解渴的綠豆湯,徐陵早都命令水手們抬到了渡口上,並且盛到了碗裡,這時我一揮手,他們趕緊給將士們端上去,徐晃等解開頭盔,喝了綠豆湯,長長了喘了一會兒氣,算是恢復了一點人色,然後高叫把馬超等人帶過來。

    我一看馬超騎兵坐在地上,個個眼饞的看著我方騎兵和傷員大口大口地喝著綠豆湯,只有嚥著唾沫的份。我輕輕笑了笑,對著徐陵命令道:

    「如岳,給西涼將士們也上點綠豆湯解解渴!」

    聽了我的話,將士們都感到很不理解,紛紛停止了喝湯,眼睛看過來,我也不理會,徐陵卻不敢怠慢,趕緊佈置人手去給他們分湯。那兩百俘虜感激不已,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眼睛中儘是感激的神色。哎,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什麼優待俘虜這一說,你打了敗仗,你的一切,不論是財產還是老婆孩子都是對手的了,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優待云云何敢妄想。

    幾個重騎兵把馬超夾在中間,拖了過來,馬超一看我,生氣地扭過頭去,龐德等人也是如此。姚興喝道:

    「手下敗將,囂張什麼?」

    其他人還要說,被我舉手制止了,古人云:士可殺而不可辱,沒有必要因為言語侮辱他人而招來仇恨。

    「好了,一律鬆綁!」近衛們過去把馬超、龐德、馬岱、胡封、麴演等五人的捆綁解開,他們揉揉手腕,互相看看也不說話。

    我當然更沒有話和他們說,這時只見莊燦和剛才那騎兵返回了,但不光他們,後面還有蔣石率領的三百鐵騎,我本來還想趁機把馬超、成公英、李利等一起擄掠到河東,現在一看只好作罷。我和高見等將領趕緊迎上去,親熱地問候:

    「子顏,他們沒有虐待你吧?一切還好吧?」

    「呵呵,一切都好,多虧了公英照顧!」

    一聽這話,我和高見一起到成公英身前長揖到地感謝成公英,成公英趕緊托住我們兩個,連稱「分所當為,何足掛齒!」我心裡清楚,他是感激高見、鮑出當年放他一馬,但無論如何,大丈夫恩怨分明,今日他的恩情可得當面謝過才好。當然這也是成公英會做人的地方,處處給別人和自己留有餘地,不亂得罪人,這點上他要比馬超強。

    「那我們就不多敘說了,公英,孟起等人,請你帶回。不過根據昨天的賭約,令明和子岳就得委屈一下,隨我到河東去了。令明,子岳,你二人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趕緊說吧!」

    隨後我又對趙岑和徐晃使個眼色,他們開始指揮騎兵上船,並且把我方死傷的一百多人也都抬上去。這個過程很慢,所以我也不急,給龐德和馬岱時間交代他們的事情。

    聽了我的話,龐德和馬岱都是臉色大變,身子一震。他們都知道我昨天所說的「依法論處」是什麼意思,弒君之罪按照漢律是要誅滅九族的,罪魁禍首則凌遲處死。不過馬騰、馬超勢力如此龐大,要誅滅他們,我目前還沒有這個實力。他們知道我這個話是讓他們交代後事,雖然都是鐵錚錚的漢子,也不禁黯然神傷。

    「大哥,就麻煩你好生照顧叔父和鐵弟了。哎,早知道,還不如剛才戰死的好。」馬岱畢竟年青,拉著馬鐵、馬超的手,差點流出眼淚,硬忍著沒有哭出來。

    高見等人本來對於馬超、馬岱等十分痛恨,現在看到他們兄弟這樣生離死別,也為之感動,都不說話,靜靜地看著他們兄弟話別。

    「將軍,我們該起錨返航了。」徐陵和趙岑過來催促,時間過得真快,聽著他們兄弟在絮絮叨叨,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談論少年時期的事情,我們也聽著為之時悲時喜。哎,他們也不容易,是和我一樣的平民出身,百般奮鬥才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我和高見等將領先上了樓船等候,大部分的運輸船隻已經返航了。哎,景色還是那麼相似,又是夕陽西下啊。

    「馬將軍,龐將軍,請上船。」親兵營的三位將領彌且不真、楊干、史阿三個帶著近衛和大隊騎兵一起圍過去催促龐德和馬岱趕緊上船了,馬超聞言一怒,瞪了楊干一眼,但隨即神色又黯然,輕輕放開了馬岱的手,馬岱擦擦臉上的淚水,回頭望了一遍又一遍,終於跟著楊幹上了樓船。龐德正準備跟著馬岱上船,馬超才記起來剛才一直是自己幾個兄弟在這裡說話,也沒有問一下人家龐德有什麼話,趕緊過去拉著龐德的手問道:

    「令明,你有什麼交待的嘛?」

    「謝謝將軍掛心。我孑然一身,無家無口,沒有什麼可以交待的。只是沒有報答老將軍的恩遇,乃是此生憾事。」說完輕輕一笑,擺脫了馬超的手,回身向樓船走去,馬超聽見龐德就這幾句話,追上去問道:

    「令明,還有什麼?」

    「這是報應,這是我殺害那些老兄弟的報應,我無話可說!」龐德頭也不回,冷冷地丟下幾句話,把個馬超頂的愣在當地,張口結舌接不上來。

    這時我們的樓船也慢慢離開了渡口,向東岸劃去,兩艘飛蚰船則留在河邊掩護剩下的騎兵上船。樓船船後拖著金黃色的波光,船體高大的影子映照在河面上,顯得分外魁偉。

    「大哥,大哥,我的寡母就托付給你照顧了。麻煩你告訴母親,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兒子不能侍侯她老人家終老了。」當船行駛到大河中央,大河西岸的人影逐漸模糊,馬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哭著奔到船尾,對著河西大聲哭叫:

    「母親,母親!」

    我們在船上的每個人聽到這悲嗆、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都為之一震。

    「各自都有親情在,何必彼此互殺傷啊!」我長歎一聲,輕聲自語道,眾人聽了無語。

    船隻慢慢地接近了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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