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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六節 絳邑鬥智 文 / 燕雲

    初平四年(193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絳邑縣廷

    「尊貴的骨都侯,微薄的心意,希望您能滿意?」

    看著火爐對面的須卜當,我輕聲問道。又瞄了一眼夕彩紅撲撲的臉和害羞的神色,心說:完了,根據我的經驗,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處子,多了一個少婦。陶成這個傢伙真是處女殺手,摧殘起少女來簡直快不可當,也不知道在絳邑這麼長時間安排給他的事情幹的咋樣了?不要沒人管束,一天到晚就忙於泡女人。

    九日在澮水大敗呂布後,高見、李奇、馬藺帶領一千三百騎兵拚命追趕,死追不放,呂布因為有赤兔馬,跑的快所以走脫(呂布本就是個心性涼薄的人,放棄部下自己首先逃跑這種事情可不是幹不出來,像歷史記載在下邳的時候,曹操圍城,部將勸他突圍,老婆不讓走,他就說我有赤兔馬,履水面如平地,何懼之有?那是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部下的生死了。而曹操俘虜呂布後責備他的話就是:你不愛自己的妻子,卻去勾搭眾將的老婆,怎麼能說得上對眾將恩義深重呢?),而曹性、張遼下落不明,可能失蹤在茫茫大雪中,也可能繞道逃回了河內。

    高見他們因為不忿張揚幫助呂佈兵馬進攻河東,追呂布過箕關後,看看難以趕上,就帶領騎兵順便突襲了河內的沁水和軹縣,殺死了這兩個縣的長吏和百姓一千多人,劫掠縣庫的金錢糧食、騾馬牛羊兩千多隻和五百多婦女而回。

    留下馬藺、罕升離風(高見麾下的屯長,西羌人,罕升,羌姓。)率領三百人防守箕關後,十八日高見、李奇押解物資人員返回,十二月二十五日抵達翼城,修整一下後,我們一起帶領大軍沿馳道西進絳邑,經過兩天跋涉,今天傍晚進入絳邑。晚上就是徐晃作為絳邑長給我和眾將接風洗塵,慶祝澮水之戰的勝利,而在席間還有一個特殊的客人,那就是南匈奴單于於扶羅的使者右骨都侯??須卜當,今天晚上的宴席同時也是為籠絡南匈奴。

    因為麾下有幾十個南匈奴的部下,比如親兵營的屯長呼衍奴就是南匈奴呼衍部。沒事聽他們說自己的事情,所以我不僅學會了一些簡單的匈奴語,對於南匈奴的情況,也比較瞭解。

    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王昭君的子孫呼韓邪單于攣提比率眾南遷,對漢朝稱臣,從此匈奴分為南北兩個部分。南匈奴自願為漢朝守邊,分散屯住在北地、上谷、朔方、五原、代郡、雲中、定襄、雁門等八個郡,單于王庭設在西河,攣提比使韓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賢王屯朔方,當於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雲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將軍屯雁門,栗籍骨都侯屯代郡,分散屯紮,是為南匈奴八部。北匈奴則在漢朝、南匈奴和原來的部下鮮卑、烏桓的不斷進攻下趨於滅亡,尤其是永元二年(公元91年)的金微山一戰後,大漢取得了徹底的勝利,漢軍出塞遠達五千里外的漠北,北匈奴被迫向西遷移,不知所終,所以現在所謂的匈奴就只有南匈奴了。

    (註:關於北匈奴的下落,一直到十八世紀,才由法國學者德·揆尼發現。他們一路向西遷移,一直到達東歐,經過幾個世紀的發展,實力恢復,到四世紀七十年代,為了爭奪牧地開始進攻和壓迫生活在東歐的哥特人,經過幾次兇猛的戰鬥,奪佔了哥特人的領土,哥特人被迫西遷,進入了多瑙河以南羅馬帝國的領土,與強大的羅馬帝國爭奪生存空間,羅馬皇帝戰敗身亡。

    而匈奴人則在現在的匈牙利平原上建立了自己的國家,「上帝的鞭子」阿提拉就是北匈奴移民的後人,也是他們的優秀代表。這個中國歷史上的大謎團直到十九世紀末才有清朝的訪俄使者洪均得知並介紹給國內的學術界。

    北匈奴的歷史和西突厥有些類似,西突厥也是因為隋文帝的進攻和內部叛亂而被迫西遷,最終進入到現在的土耳其東部,並不斷壯大,最後發展成為橫跨歐亞非三大陸的奧斯曼帝國。這兩次加上蒙古人西征,就是歐洲歷史上所謂三大「黃禍」,都與中國王朝有聯繫。每每想見我們的手下敗將,甚至敗將的敗將竟然把歐洲人折騰的不輕,就讓人神往不已,為漢唐盛世而自豪不已。

    不過話說回來,不論是匈奴還是突厥,如果不是內亂,我們絕對打不過他們,更別說把他們攆到上萬里外的歐洲,而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中國人內訌,日本鬼子如何能在中國的土地上橫行幾十年,把我們那樣欺負?所以說上帝要毀滅一個國家,一定會首先讓他內訌,每每回看中國的歷史,尤其是近代史,就讓人汗顏不已,如果不是我們自己內訌,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不至於成了今天這樣。所以我們中國要崛起,一定要內部團結才行,否則一切都是空話。如果繼續內訌、內耗,窩裡鬥的傳統和愛好,中國強大是根本不可能的。)

    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張純反叛,率鮮卑人寇邊郡。靈帝詔發南匈奴兵,配發給幽州牧劉虞進行征討。單于準備派左賢王帶領人馬去幽州。國人擔心這樣下去會無休止的徵兵,就在第二年,右部與屠各部白馬銅等十餘萬人造反,殺死了單于羌渠,也就是於扶羅的父親,於扶羅繼任單于後,匈奴各部擔心他報復,就趕走了於扶羅,而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於扶羅到雒陽上訴,但當時天下打亂,朝廷自顧尚且不暇,哪有心思理會這檔子事情。

    於扶羅沒有辦法,帶領著所部幾千騎兵與郭泰的白波軍聯合在并州、河東、河內、冀州、兗州、豫州各地流動搶劫。又因為袁紹等強勢諸侯的崛起,越來越難以搶到東西,最後,也就是去年只好在河東北部的平陽,緊貼著白波軍的發源地白波谷建立了王庭。雖然他這個所謂單于的封號是真的,但只能指揮所部的幾萬部眾,西河、雁門等其他各部並不聽他的。

    當然,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於扶羅也按照匈奴的傳統設立了各級官職。匈奴的官制是這個樣子的,按照貴賤順序是左賢王,左谷蠡王,右賢王,右谷蠡王,謂之四角;次左右日逐王,次左右溫禺?王,次左右漸將王,是為六角;這些都是單于子弟來擔任。異姓大臣可以擔任左右骨都侯,左右屍逐骨都侯,以及日逐、且渠、當戶等官號。

    從冒頓單于開始,單于一般都是由攣提氏擔任的,近似於漢朝的世襲制,不過他們不一定是父死子繼,經常是兄終弟及。攣提氏一族在匈奴最為貴重,其次是呼衍氏、須卜氏、丘林氏、蘭氏四大貴姓,常與單于婚姻,比如王昭君一個女兒就叫須卜居次雲,於扶羅也是王昭君的後人。

    這次過來的這個須卜當,是須卜居次雲的後人,乃是匈奴的貴種,是於扶羅麾下的心腹大臣,作為使者來對我的勝利表示祝賀和表示友好,當然一探虛實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他來的時候帶了許多禮物,包括呂布使者的腦袋,以及二十匹駿馬,五隻鷹,一些毛皮,還有十個美貌的匈奴女子。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感謝我放回了於扶羅的闕氏(讀音:yanzhi),那是徐晃偷襲匈奴的時候順手抓回來的,另外一個是慶祝我們打敗呂布。

    其實不光於扶羅,皮氏程銀、汾陰侯選、北屈李堪、大陽張琰幾個大豪強和河東各地的土豪,以及弘農張濟都派人祝賀,甚至上黨太守許濟(字子清,汝南大族許氏的後人,與許攸同宗,許氏三世三公,乃是天下的三大名門之一,與汝南袁氏、華陰楊氏齊名。搞「月旦評」的許靖、許劭兄弟以及從袁紹那裡投奔曹操的許攸都是汝南許氏的,說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就是許劭。)都假高幹之命送了賀禮和賀書,一戰之威,以至於斯。我們在短短一個時辰裡面設伏消滅呂布七千兵馬,震動了河東內外各種勢力,真真是起到了震懾群小的作用。本來他們是準備看笑話,等著我和呂布殺個兩敗俱傷,不過可惜他們第一天才知道呂布西進的消息,第二天就聽到了我們戰勝的消息,連觀望和勾結呂布的機會都沒有,我想很多人肯定在夜裡暗自慶幸沒有和呂布暗通款曲。

    當然外面人雖然看起來光顯,不過自家人知自家事,在澮水之戰中雖然用設伏的方法大敗呂布,但我們自己也有損失,參戰的六千多人損失一千二百人,其實真正戰死的沒有多少,大多數是因為隱蔽時間過長凍死凍傷的,而俘虜三千六百人,很多都是河東人,裁減了老弱婦女和河東脅迫的百姓後,也不夠補充。這些人且不說他思鄉心切,就是軍事素質也和我的老部下相差太遠。

    現在要立即與匈奴白波決戰,難度是很大的,風險也很大。因為我們總兵力只有八千多人,現在對於我們而言,不僅要據守各處,而且強敵環伺,打敗任何一個敵人都需要集中兵力,要迅速,萬萬不能給其他人以可乘之機,否則就大勢已去。

    所以在翼城接到徐晃的報告,說於扶羅派須卜當為使者過來,我就指示他好生接待。最好能趁這個機會把白波軍和匈奴離間開,如果能讓他們自相殘殺,我們坐收漁翁之利那就妙不可言了。至少要和於扶羅保持一種良好的關係,讓他不南來襲擾。

    「將軍客氣,如此豐盛的酒宴已經表現了您洪水一樣的熱情。」

    須卜當雙臂前伸,用一個匈奴人常見的禮節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漢匈本是一家,大家多敬敬骨都侯!」

    我對麾下的將領們使了個眼色,大家心領神會,從莊燦開始一個個上去和須卜當稱兄道弟,亂拉交情,尤其是特意傳來的呼衍奴、伊屠知牙師兩個匈奴人屯長。

    說起來,我們和南匈奴的淵源還是蠻深的,且不說我麾下有幾十個出身南匈奴的部下,就是四年前的巫咸山之戰也是不打不相識呢。前幾天須卜當能主動來絳邑,可不光是因為澮水之役盡數全殲了呂布七千名來犯敵軍,而且因為巫咸山之戰我們殺的白波匈奴聯軍屁滾尿流,當然在那一戰中,相對於白波軍,匈奴騎兵是損失比較小的。

    因為相對於漢朝軍隊常用的河曲馬

    (註:河曲馬自從秦國開始,就是中**馬的重要來源,湟中的馬場乃是秦國、漢朝軍馬的主要供應地,宋朝軍力不振,特別是騎兵疲弱,西夏獨立造成湟中馬場的喪失是一個原因。湟中馬場一直持續了兩千多年,一直到建國後還在使用,也就是著名的丹陽馬場,解放軍接收的時候裡面還有九千匹軍馬。對於這個馬場,**很重視,特地下達指示要彭德懷好好接收保護。建國後,國家專門和蘇聯人聯繫,從蘇聯引進了幾百匹優秀種馬,裡面就包括了一百匹聞名千古的「汗血馬」,可惜由於雜交把這種寶馬的基因全部破壞了。大家如果看過路遙的《平凡的世界》,肯定知道丹陽馬場的,因為在那裡,孫少平的摯友波和一個藏族少女之間發生了一段奇特而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

    他們所騎的匈奴馬雖然矮小,但是不僅環境適應性好,而且耐性極強,適合於跑長途,河曲馬長距離是沒法趕上他們的。所以那次我們只不過是擊潰匈奴騎兵,而不是殲滅。匈奴騎兵損失較大,主要是在河東、河內、冀州、并州、兗州、豫州等地四處劫掠的過程中,為了獲取糧食婦女進攻塢壁造成的損失,特別是先後兩次大敗於袁紹和曹操。對於匈奴騎兵的戰鬥力,我是十分敬佩的,於扶羅損失較大只是因為他硬要讓這樣機動能力極強的隊伍去攻堅,並且和漢軍打陣地戰,這樣都是很失策的,是捨長就短,沒有領會使用匈奴游騎兵的精髓。

    根據賈衢他們掌握的情況,在平陽建立王庭的於扶羅部下現在有四萬多人,六千多騎兵,其實他從西河王庭出逃的時候,才不過四千多人,並沒有這麼多部下,現在這幾萬人一部分是他弟弟呼廚泉帶來,一部分是於扶羅在平陽建立王庭後,忠於攣提氏的部落投奔的,還有相當一部分,一萬多人是擄掠的漢人奴隸,當然他軍隊的主力還是這六千匈奴騎兵。

    「骨都侯,我,我,給你說,雖然咱們以前幾次戰場上兵戎相見,但,但,我給你說,這叫不打不相識。我平生就敬重單于、右賢王和骨都侯這些草原上的英雄男子,像什麼李樂,這些人還說要歸順我,我看都不看一眼。」

    我仗著酒性肆口讕言,徐晃、陶成他們雖然想方設法打入白波軍,但是目前沒有多大進展,我這樣就是為了迷惑和離間白波匈奴。

    「是,是,是!將軍和各位壯士才是大大的英雄。」

    「哈哈哈哈!」我佯裝喝醉,大吐特吐,身邊的親兵把我抬了下去。

    「一定要伺候好骨都侯,他可是我們的貴客。」在台下去的路上我還故意大說胡話。

    「偉長,取水沃面,更衣。」

    等親兵們把我抬到後面房間的時候,我才停止了偽裝,不過酒勁一陣陣的直衝腦門。自從擔任司馬,身負一營重責以來,特別是那次陝縣失態後,我每次飲宴都是聽的多、看的多,而嚴格控制自己的喝酒。今天一則打了勝仗高興,二則為了迷惑須卜當,不由多喝了不少。

    哼哼,如果我們這些經常喝麴酒的人都是這樣,像須卜當這些喝馬奶酒的匈奴人那肯定是喝的一塌糊塗,就希望這傢伙能酒後吐真言,從他口裡套出一點東西。

    「子顏、公明、建業,套出來些什麼?」一直到子時莊燦、高見、徐晃、蒲儼、陶成五人才進的我的房間。

    「這個死肥豬嘴巴挺緊,灌了他半天,也沒說句有用的話,我們的人倒倒了幾個,像賈衢、衛覬幾個早都讓抬下去了。不過建業派了兩個女子去侍寢,希望能套點枕頭風吧!」

    聽了莊燦的話,我不由皺起了眉頭。雖然早知道於扶羅派到我們這裡作使者的人肯定不簡單,但真的碰上了還是令人不高興。

    「公明,和李樂、韓暹、胡才這幾個白波將領聯繫的怎麼樣?」沉默了半晌我才問坐在左面上手的徐晃。

    「他們都是郭老大的人,以前我、公方與他們並不熟悉。不過我已經利用老鄉關係買通了裡面的幾十個小頭目,經常有消息送過來。」

    「嗯!那白波現在的具體情況如何呢?」

    「根據我和建業的瞭解,他們現在其實也挺困難。自從流竄冀州與袁紹作戰時郭泰戰死後,白波軍就群龍無首,三個主要將領互不相能。現在袁紹已經基本控制了并州、冀州各地,兵強馬壯,力量強大,加上各地廣修塢堡,難以劫掠,所以從去年開始他們就和匈奴人一起大批返回了河東老家。現在主要靠種地打獵為生,沒事和匈奴一起南下劫掠。」

    「他們現在有多少人馬?」

    我沒怪徐晃東扯西拉,其實他才真說到點子上了。自從天下變亂以來,連年的天災**,中原地區的農業生產根本沒法搞,很多造反投軍的人都是因為沒飯吃,或者說沒法種地。一般來說,老百姓只要能有地種、有口飯吃、有命活,那怕沒衣服穿,那怕住的跟狗窩一樣,只要有條活路,大家也是萬萬不會去造反的,但這個亂世年景把人都逼到絕路了,你就是想老老實實種地,別人今天搶完明天搶,且不說莊稼能否種成,就是收穫了,也大多會讓流民或者匪盜搶去,干了半年活計都是為別人幹的,誰還有繼續種地的勁啊?

    而且那些流民不愧這個「流」字,搶起來如同流水而過,不僅把糧食搶走,把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帶不走的就砸碎,大家完全是按一種世界末日的方式來過生活,混一天是一天,只要今天自己還活著,那怕明天洪水滔天、神州陸沉。這種情況在大漢的腹心地帶,黃河兩岸、三輔特別普遍,尤其是黃河、淮河之間的州郡的豫州、兗州、青州、河南等地,情況比較好的是荊州、益州、漢中、遼東、南方那些偏遠的地區。

    為了謀生,流民往往糾結成一支龐大的軍隊,有的甚至上百萬,如同蝗蟲一樣到處流動、到處吃,前兗州刺史劉岱、青州刺史焦和、濟北相鮑信就是死在這些人手上的。而沒有糧食,這種流民軍隊根本不要別人攻打,自己就瓦解了。當然各州郡諸侯的軍隊也好不到那裡去,像南北兩個最大的諸侯袁紹袁術,袁紹在河北,剛開始糧食補給仰仗韓馥的時候,軍隊很長一段時間竟然是靠桑椹來活命,袁術在江、淮,被劉表壓迫失去南陽根據地,四處流竄的時候,相當一段時間軍隊主要吃牡蠣來活命。我們當時在關中主要是靠強搶百姓的口糧來維持,而打獵也是一個重要的食物來源。

    到了河東後,如果不是很快拿下了鹽邑,楊軍的糧食問題是很嚴重的。當然現在情況也不容樂觀,如果不能盡快平定河東,或者說至少安撫河東的各股勢力,保證明年一年的時間,安邑、聞喜、絳邑、猗氏、鹽邑幾個河東重要糧食產地能夠正常生產,收穫一些糧食,那我也只好和黃巾軍一樣,帶著楊軍兄弟們出去搶劫了。就這樣,現在的糧食也不夠維持到明年秋天,為了以防萬一,得盡量儲存糧食而把食用其他東西,比如安邑的棗子和死掉戰馬的肉。

    棗子也算意外的收穫,我們到達安邑後,安邑周圍的一千多棵棗樹上的棗子(安邑千樹棗在歷史上很出名,是一個比較優良的果樹品種。歷史記載杜畿擔任河東太守時朝中許多大臣都向他索要河東的大棗。)還沒有被百姓吃光,主要是因為安邑附近沒多少百姓,橋良就讓輜重營全體出動幾天時間都弄了回來,加起來也不少,總共有兩百多斛吧,用了一段時間。而今天晚上酒宴用的肉都是澮水之戰中死掉的馬匹,否則那有肉招待須卜當啊。

    為了節省糧食,鍾繇早已經在河東下達了禁止釀酒、沒收釀酒器具的命令,現在除了特別重大的宴飲是沒有酒喝的,就是喝那也攙了水的,包括高見等高級將領的婚禮在內都是一樣。今天晚上是為了灌醉須卜當個死胖子套情報,才全部用的醇酒。哎,肉包子打狗一場空,可惜了我幾罈好酒了。心裡恨恨罵道,王昭君這麼一個美女,她的後代怎麼生出了這麼一個又肥又狡猾的死胖子?

    「他們加起來男女老幼共有四五萬人,分散在楊縣、平陽、襄陵、永安幾個地方,丁壯我看不超過六千。」

    我們輕輕點點頭,大家都清楚這些白波軍是老弱婦孺一起上陣,雖然聽起來人數眾多、看起來聲勢浩大,但其實戰鬥力很有限,要不然朝廷為啥能用幾萬官軍短短八個月時間就剿滅了大河兩岸幾百萬黃巾軍啊?不是這樣,我們也不可能以少勝多,取得巫咸山之戰的勝利的。

    我站了起來,在房間裡面踱起了步子,昏暗的燈光把我身影搖晃著拉在牆壁上。

    「最好能把這些人招撫了,都是老百姓,何苦自相殘殺呢?是吧?公明,建業,你們說能招撫他們嘛?」

    徐晃和陶成兩個對視了一眼,思索良久,陶成才應道:「小人以為應該可以,他們這些人造反,普通百姓是為了混口飯吃,將領還不是為了撈個官爵。只要您能夠給他們將領封個什麼官當當,給老百姓幾畝地種種,應該可以。而且您剛打敗了呂布,聲威正盛,此時說項,易於奏效。」

    聽完陶成的話,我又把眼光轉向徐晃,徐晃直起身子應道:「末將同意建業的觀點,尤其是您以前在巫咸山就打敗過他們,現在又打贏了呂布這樣的天下猛將,再加上目前處於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應該願意歸順。」

    「不過這幾萬人如果過來了,我們拿什麼給他們吃?我們現在的糧食連自己的隊伍都撐不過明年夏天啊。」

    聽了莊燦的話我感到一陣悲涼,這就是亂世的生存競爭,大家都要活命,但糧食就那麼點。我想很多時候將領們屠殺俘虜,恐怕不是因為殘忍,而是因為沒有糧食,與其等他們沒糧吃的時候叛亂,還不如早早動手剪除掉。

    「將軍,您打算怎麼辦?打,還是招撫?」蒲儼看我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走了半個時辰也不說一句話,不由問道。

    「每次想起我在巫咸山殺死那麼多婦孺就心痛後悔不已。招撫當然要招撫,總不能把這些百姓都殺光吧?再說我們四處強敵環立,如果能夠招撫李樂等人,減少一個敵人,增加一支力量,何樂而不為呢?但是」我立定腳跟,盯著他們。

    「我們也要做好打的準備,謹防他們耍張燕那套假降的花招,接受了朝廷平難中郎將的封號,但依然我行我素,照樣搶劫作賊。」

    「那您的意思是他們必須接受整編?」陶成小心問道。

    「嗯,必須這樣。否則我們不是養了一群狼嘛?至於官職,我可以表他們為校尉,在鎮東將軍麾下聽令。」

    「您的意思是:第一封他們為校尉,免除他們造反的罪行;第三,分給白波土地,第三,對白波軍進行整編。」

    「對,就是這樣,他們可以保留自己的舊部,但每人只能留一千人的隊伍。」聽了莊燦的簡單總結我又加了一點解釋,頓了一頓,我面向徐晃。

    「公明啊,你曾經在白波軍待過,你去帶著這三個條件去和他們談談看,怎麼樣?」

    「是,只要將軍信的過我,末將願意去。」徐晃拱手應道。

    他自從到楊軍後,被我重用為駐守絳邑的前敵先鋒大將,當然十分感動,徐晃從戎這麼多年了,這算是第一次作為大將獨當一面。雖然徐晃以前和我在李?麾下並稱智勇二將,但因為他在楊軍中是新人,寸功未立,大家意見不小,當然沒人在他面前說什麼,但他知道大家心裡不服,迫切希望建立功勳來鞏固自己在楊軍的地位,得到別人的承認。

    前段時間他和陶成在絳邑防守做的很好,不僅對南下的白波匈奴進行襲擾,而且和鮑出兩個率領騎兵輪番出擊,利用夜間進行偷襲,把絳邑境內和臨汾的大部分匈奴攆了出去,並且誅殺了七家和白波匈奴勾結或者獨霸一方、不聽號令的土豪,全部控制了絳邑全境,就是臨近的臨汾,匈奴人也不敢像以前那樣大規模的過來放牧了。

    公明為人十分勇悍,曾進多次帶領小股部隊利用風雪天氣和自己對河東地理人情的熟悉,深入一兩百里到平陽和楊縣、襄陵等縣進行偵察和偷襲,一次偶然的機會抓住了外出的闕氏。於扶羅知道後暴跳如雷,殺了護送的奴隸,不顧天寒地凍糾集了三千騎兵圍攻絳邑,但在徐晃、鮑出、陶成、夕彩等人同心合力的守護下,於扶羅沒有討到好去,只好托人說情,就是請賈衢的大舅子柳孚過來說情,但徐晃他們沒有得我的話一直沒有鬆口。前些天因為要和呂布決戰,不想樹敵太多,我才讓徐晃放了於扶羅的闕氏。公明前段確實功勳卓著,但和參加澮水之戰的眾將大敗奮威將軍呂布的功勳比起來遜色了許多,而如果能說降五萬白波軍,這個功勞可就立得大了,因此應該可以累積功提升為校尉了。

    「還有,建業,你和衛會兩個送須卜當這個老狐狸回去,好生探察一下匈奴的情況。多給單于說些暖心話,改善一下雙方的關係,我現在還不想和匈奴打仗。」

    「是!那,將軍,我們都走了,這絳邑的事誰來管呢?」

    「哦,讓子顏和梁道先負責吧。我會帶領大軍留在絳邑一直到你們回來的,希望能盡快把這件事搞定吧!」我仰天長歎一聲。

    「哎,必須盡快在河東恢復生產,那怕因此和匈奴單于妥協都行,否則不光河東百姓沒法繼續生活,我們也沒法待下去,更別說在這裡建立基業了。澮水之戰我們損失精銳一千多人,真是令人痛心,如果和匈奴人反覆爭戰,把現在八千多老兵再消耗掉,我們就無法在群雄環立中生存!」

    「將軍,我們可以徵召河東壯丁嘛?雖然他們騎射不行,都是優秀的步兵。」蒲儼建議道。

    「哼,現在這點人,糧食都難以供應,還徵召新人呢?就是我們楊軍現在一萬隊伍我明年春天還準備劃分地域讓他們屯田種地呢!」對蒲儼的建議我嗤之以鼻。

    聽了我的話,大家心裡都沉甸甸的,酒所促發的熱乎勁早都沒了,一時間房間裡沉默的很,加上冬天刺骨的寒冷更加難以承受。

    「那將軍,您就準備這樣在河東待下去嘛?」莊燦看看圍坐的都是我的親信大將,所以輕聲問道,大家前段時間都是疲於奔命,很少想這個問題,我也沒和他們交流過,所以莊燦就問道,其他幾個將領一聽都抬起頭,來了精神。

    「子顏有什麼想法?」我順口問道,我也想聽聽眾將的主意,其實賈衢已經跟我談過下一步的發展方略,但我感覺還不成熟,所以一直沒有和眾將交流。

    「末將以為不謀一世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局不足以謀一隅,雖然我們現在還沒有完全控制河東,但末將以為白波、匈奴以及河東土豪都只是些自守苟且之賊,很快就可以消滅了。而現在天下大勢紛紜變化,我們如果只是把發展局限於河東一地,故步自封,長此以往就會讓其他諸侯消滅的啊。」說道這裡莊燦長歎了一口氣,我聽著有點想笑,子顏自從娶了衛覬的寡姐衛良後,說話還經常引經據典的。

    「根據我們的情報,河東周邊群雄林立,之所以還沒有威脅到河東,只是因為他們為其他勢力糾纏,或者沒有機會,一旦有機可乘,河東就危險了。目前河東周邊的勢力主要有三輔的李?、郭汜、段煨,弘農的張濟、河內的張揚,并州的高幹,冀州的袁紹,其中袁紹四世三公,勢力最強,對我們的威脅也最大。目前袁紹已經佔據了冀州,假自己的外甥高幹(字元才)為并州牧、自己的長子袁譚為青州牧,目前已經完全控制了冀州和并州,以及青州的中部,袁紹、高幹之所以和我們虛與委蛇,主要因為他目前和公孫瓚在激烈爭奪冀州,無暇他顧,一旦他打敗了公孫瓚,就會回過頭來對付我們的,所以末將以為我們可以派出使者和公孫瓚聯盟共同對付袁紹。而弘農的張濟、河內的張揚,也應該經常派人聯繫以增進感情,雖然張揚此次支持呂布與我們為敵,但既然我們目前還沒有力量和必要去攻打他,還不如暫時虛與委蛇的好。張濟曾經和將軍共同作戰,問題應該不大。而三輔的李?、郭汜等人控制著朝廷,又和我們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沒有必要得罪,段煨雖然力量弱小,但和宋司馬淵源頗深,而且所在控遏關中東西孔道,可以結為盟友,為以後我們向關中發展打下基礎。」說道這裡莊燦說得口乾,喝了口水繼續道:

    「漆水之戰中我們雖然打敗了韓遂(字文約)和馬騰(字壽成),但韓馬二人在西州勢力根深蒂固,在羌胡人中威望極高,我估計他們最多一兩年就會恢復兵力,將軍曾經屢次和他們作戰,與韓馬的冤仇比較深,為牽制韓馬,我建議您可以利用文才的關係,派出使節和涼州牧韋(名韋端,字休甫,京兆大儒,與金尚金元休和第五文休並稱『三休』。韋端也是鮑出的老師。)使君聯繫,搞好關係,以備將來之用。至於其他的關東諸侯,比如兗州牧曹操、荊州牧劉表,徐州牧陶謙等雖然離我們比較遠,但天下大勢變化莫測,也以派出使節聯絡,因為臂助的好。」

    聽了莊燦的話,幾個人都是久久不語,互相看看一句話也不說,最後都把眼睛瞄向我。莊燦一席話實際上是要我不以河東為滿足,參與群雄的爭霸,這也是他們跟著我的一個重要原因。他的想法並不成熟,但確實表達了這麼一個意向。半晌,我應道:

    「子顏說得很好,我會讓鍾郡丞和裴功曹派出使節到各地諸侯處聯絡的。」頓一頓,我繼續道:

    「好了,你們回去休息吧,大家這些天也都辛苦了。嗯,還有,回去想想看端氏、?澤、東垣三個縣的縣長怎麼安排,明天我們商量商量。」

    「是!」看著五員將領退了出去,我負手站在門口看著冷冷的月光照在乾硬的雪地上,映射著藍色的光芒,很長時間沒有說一句話,半晌才回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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