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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四節 再見溫侯(三) 文 / 燕雲

    初平四年(193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東垣

    「主公,東垣長呂漣和東垣尉瞿放逃跑了,安邑現在可能已經知道消息了,您應該迅速進兵,在楊飛等反應過來以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下大陽才是,您怎麼一直在東垣這個地方停了六天?」

    聽著封全的問話,呂布也不說話,像一尊雕像一樣站在東垣簡陋的箭樓上,凝視著蒼茫的中條山,任憑飛雪扑打在臉上,張遼和曹性一看,也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你們說楊飛現在知道我們到東垣了嘛?」

    魏續等三位將領和呂布任命的東垣長封全互相看看,魏續答道:

    「應該知道了吧?東垣的官吏肯定已經去安邑報告了我們的行蹤,就算風雪中翻越中條山比較困難,現在也該到安邑了。」

    「那你說他會怎麼做?」呂布回過身子,盯著三位部將的臉。

    魏續讓呂布看的一愣,尷尬地笑笑,答道:「咱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蟲,再說我一個大老粗也不會掐算,怎麼能知道他想什麼呢?不過作為太守他至少應該會援救大陽吧。」

    「文遠,你說呢?」

    「末將以為他不會。」

    「哦,文遠說說理由!」張遼的話讓呂布提起了興趣,不由問道。

    「末將揣測,你故意放走呂漣、瞿放二人,並且派我們帶領人馬去襲擾大陽,就是想造成攻城的態勢,吸引楊飛兵馬來援救,從而以逸待勞,在他們翻越中條山後擊敗他們吧?」

    「文遠以為不對嘛?」

    呂布對於張遼的想法來了興趣,打發走封全後招呼眾將離開了大雪飄飛,狂風呼嘯的箭樓,進入了室內,到了房間第一句就問道。幾個人圍著火爐烤著手腳。

    「末將以為楊飛不會來救援大陽。為什麼呢?據我們在東垣收集的情報,大陽是弘農土豪張琰佔領,雖然說他為了避免兩面作戰歸順了楊飛,楊飛也任命張琰為大陽長,但這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兩人只不過是狼狽為奸、互相利用而已,完全是兩張皮,我估計楊飛可能會固守石門隘口,坐視我們和張琰殺個兩敗俱傷,然後他再坐收漁翁之利。」

    呂布聽了點點頭,繼續問道

    「那以文遠之見,楊飛會怎麼做呢?」

    「末將估計他可能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待我們和張琰殺的兩敗俱傷的時候出兵石門隘口。」

    「那他難道聽任我們佔領東垣、大陽嘛?這樣河東各縣豈不是會起異心?」曹性聽了張遼的話,搖搖頭問道。

    「東垣和安邑相通最近的道路只有石門棧道,現在又讓張琰、楊飛切斷了。中條山南北消息很難溝通,特別是現在大雪封山,河東北部各縣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已經佔領東垣呢?再說東垣這個地方窮山惡水,地方偏僻,人口稀少,我們就是佔領了對他也沒什麼損失!」

    呂布聽了張遼的話,臉上笑容漸濃,魏續看了不由問道

    「將軍,按文遠所言,您引蛇出洞的計劃恐怕難以奏效,您還笑啊?」

    「呵呵,老魏啊!給你們說實在話。」呂布說道這裡壓低了聲音。

    「我壓根就沒想著什麼引蛇出洞,文遠說楊飛按兵不動,以求坐收漁翁之利,本來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也是我所期望的。我就是要讓他把兵馬聚集在鹽邑,這樣我們就可以趁機取事了!」

    「將軍此話怎麼講?」三個將領不由問道。

    「我估計現在楊飛應該知道我們西進的消息了,也按照文遠的推測集中兵力於鹽邑,那麼我們可以留陳衛(呂布親兵成長起來的一員將領,參與了誅殺董卓的行動,一個并州勇士)與封全帶領一千老弱在這裡虛張聲勢,進攻大陽,我們立即晝夜兼程北上,翻越折城山,攻佔?澤,由?澤西進,迅速奪取翼城。再以翼城為跳板,進攻絳邑,與匈奴連成一片,這樣就進可攻,退可守了。這條道路我們以前走過,還比較平坦,而且是敵不守之地,可以快速通過。如果我們能夠佔領翼城、絳邑,那麼河東一半就是我們的了,等我們再聯合了匈奴和河東各地豪傑一起南下攻打安邑,楊飛就只有等死的份。」

    「主公,您,您這個計劃可真是,可真是鬼神莫測啊!」魏續一臉崇拜,呂布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不過張遼坐在火爐邊,摸著自己的短唇疵暗自沉吟,呂布一看收了得色,問道「

    「文遠,有什麼問題嘛?你不是也說楊飛會按兵不動嘛?」

    「末將是如此認為。不過,不過……」

    「不過什麼啊?」魏續聽得不快。

    「末將心裡感覺那裡不對,但卻實在說不出來。我想楊飛能夠連續打敗白波匈奴、馬韓這些梟雄,應該不會是這麼簡單一個人。主公能想到這點,他怎麼會想不到呢?」

    「文遠,你這說得什麼話?難道你認為楊飛那個傢伙比主公強嘛?」魏續不由罵道。

    「不敢,不敢,我不是這個意思。」

    張遼一聽,不由惶恐。呂布揮手制止了魏續進一步發難。他麾下現在就剩下這幾員將領了,對這幾個人的資質他瞭解得很清楚,魏續雖然作戰很驍勇,但張遼長於計謀,智勇雙全,他現在籌劃作戰主要依賴張遼,可不想為這點事情鬧的不愉快。

    「文遠顧慮得是,凡是還是小心為上。楊飛這個傢伙詭計多端,手下也確實有幾個能人,我們在長安就是大意了,才在楊飛手下連續折了六員大將,這次和他對陣,應該小心些才是。」

    「主公英明,主公英明!」張遼一看一向自以為是、剛愎自用的呂布,竟然能承認自己的錯誤,說小心為上,雖然深知不是連續的打擊他絕對不會這樣,但心裡也十分高興,至少是一大進步嘛。

    「呵呵,大家回去好生休息一下,我們明天早晨開拔。文遠,你和老魏帶著騎兵為先鋒,想辦法奇襲?澤城,不要讓裡面官吏跑掉一個,以免走路風聲。我與曹性率領大隊人馬隨後。」

    「是,主公!」

    十二月一日下午,聞喜東華谷

    「將軍,聽說呂布已經攻下了?澤和端氏,?澤長和端氏長投降,正在快速向翼城推進。」

    「什麼?消息確實嘛?」聽了李奇的匯報,我心裡一震,我們昨天才抵達華谷,還沒待一天呢,呂布就已經先後攻破了?澤和端氏,呂布這傢伙可以啊,短短幾天就翻山越嶺,在大雪中跋涉連續攻破我幾座縣城,我還指望他們替我消耗一點呂布的兵力,拖延一點時間呢,看來是根本不可能了。

    「這個末將也不敢斷言,聽哨騎說是一位?澤縣的獵戶說的。」

    「嗯,去立即請各位將領過來議事。」

    我瞪了李奇一眼,不過這也不怪他,我們還沒有抵達華谷他就向翼城、端氏方向派出了哨騎,這麼快得到消息,雖然說不確實,也算難得。

    「是!」李奇應聲退了下去,我也拉下斗篷的帽兜向中軍大帳走去。

    華谷中軍大帳

    「大家說說自己的看法?」

    聽了我的問話,自莊燦以下都半天不說一句話,以前如果說還是戰略籌劃的話,那麼現在就要和呂布面對面衝突了,一個不慎,就可能全軍覆沒。

    「將軍,屬下以為我們可以在黑嶺之?蹬設伏!」賈衢思索了一下應道。

    「哦,說來聽聽!」

    「黑嶺在翼城東六十七里處,南北橫貫,嶺上有一條東西通道,那就是?蹬,也稱為鄔嶺關,是從端氏、陽城前往翼城、絳邑的必由之路。那裡地勢險要,我們可以在此設伏,充分發揮我軍弓弩手的優勢,盡數殲滅呂布軍。」

    「那翼城距離華谷多遠??蹬距離端氏多遠」

    「翼城距離華谷約有五十五里,?蹬距離端氏約有八十里!」

    聽了賈衢的話,我捻著鬍鬚沉吟不已,暗想,這樣我們如何能趕在呂布前面到那裡設伏啊。

    「雖然地方很好,但距離太遠了,我們難以趕到呂布前面到那裡啊。翼城乃是晉國故都,地勢險要,絕對不能讓呂布佔了,以東還有沒有什麼好地方?」

    「嗯!」賈衢聽了直皺眉,

    「那就只有在翼城東面的詳高山擇地設伏了,那裡的白馬山地形也還可以,就是和鄔嶺關差遠了。」

    「末將以為只要我們佔據了翼城,就勝了一半。想那呂布帶領幾千兵馬,翻越數百里的冰雪山嶺,且不說糧草如何供給,就是麾下將士也肯定疲憊不堪,而且我估計肯定會有很多人凍死的。我們只要佔據了翼城,切斷了他的前進之路,他就進退失據,可以以逸待勞擊敗他。」莊燦一直沒說話在認真的聽著,看其他人都沒反應,才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子顏說得好。現在咱們不在這裡浪費時間討論了,等到了翼城再說。這樣,孟達你和梁道率領所部騎兵現在立即出發進佔翼城,同時向東派出探馬,探察明白呂布現在到哪裡了,以及他的兵馬糧草情況,梁道就要辛苦一下,再到翼城東部親自勘查一下,看那裡適於設伏。其餘眾將也隨我立即開拔,晝夜兼程趕往翼城。我們都沿著馳道走,這樣雖然繞點路,反而會快點。」

    「是!」

    十二月五日上午,黑嶺

    一隊兩百多人的騎兵隊伍靜靜的肅立在風雪中,一聲不吭,只有一面大旗被呼嘯的北風刮的東倒西歪,最後掌旗的軍官索性捲了起來。每個人都縮著脖子,有大氅的則緊緊的裹住身子,雖然牙齒凍得格格響,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但是,有一個人,騎著一匹高大的黑色戰馬,立在隊伍前方二十步,不顧風打在臉上,雪積在身上。銅澆鐵鑄由一般一動不動,一雙鷹隼一樣的厲眼死死盯著前面黑乎乎的鄔嶺關口。

    「將軍,裡面沒有人,連個鬼影都沒有!」五六個騎兵伏在馬背上,哆嗦著發青的嘴唇吐字不清晰。

    「嗯,知道了,你們辛苦了。不過你們現在要立即去後面稟報主公這裡的情況。」

    「是!」幾個斥候很不情願,剛才翻山越嶺,東遊西探,提心吊膽的探察了半天,渾身都凍麻木了,沒有休息一下又要跑路,心裡很不高興,不過也不敢說什麼,平舉右臂行禮後,踢馬沿著馳道向東跑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飛雪中。

    難道楊飛真的這麼差勁嘛?連鄔嶺關這樣的重要關隘都沒有派兵防守,還是他另有什麼陰謀詭計啊?或許真的如主公所算計的那樣,他目前正集中兵力於鹽邑呢?

    張遼坐在馬上百思不得其解,回頭看見將士們在馬上都凍得一塌糊塗,就命令道:

    「既然沒有埋伏,大家下馬找個地方躲躲風雪吧。」

    「噢,是!」將士們一聽,一聲歡呼,紛紛下了馬,三五成群牽著馬到大道兩邊的樹底下,岩石邊去躲藏。

    哎,主公報仇心切,在這樣大風雪中讓將士們連續趕路,人困馬乏,如果遭到伏擊可就麻煩了。說心裡話,這樣的天氣和季節實在不適合於進兵打仗。既然已經佔領端氏、?澤,最好能讓將士們進駐,在這裡好好修整一下,渡過寒冬才好啊。

    不過兵貴神速,如果能夠佔領翼城和絳邑,那我們也可以趁機和匈奴聯起手來,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文遠!文遠!」一直到午時,呂布才帶著凍得鼻青臉腫的七千多步兵和民夫民婦(在東垣、?澤、端氏三縣抓了三千多壯丁壯婦)拖著疲憊的身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到了黑嶺。

    「主公,你們過來了!」呂布和魏續、曹性下了馬,在地上跺跺麻木的腳腿,又搓搓臉,才說道。

    「你這倒挺背風的。」呂布胡亂寒暄了一句,回頭對幾個將領說道。

    「看來真如我們所料,楊飛現在還在安邑按兵不動,否則怎麼會連鄔嶺關這樣頭等重要的隘口都沒有防守呢?他只要在這裡派上三百人,我們就休想通過啊。」

    「是的,應該是這樣。不過我們現在是行進在河東的土地上,楊飛就算是初來,畢竟是河東太守,消息耳目應該比我們要強點,我們還是要小心為上的好。」

    聽了張遼的話,魏續撇撇嘴,不屑一顧的說道

    「文遠,你也真是。和張燕打仗的時候,你那樣勇猛,一開戰就帶著親兵先殺了個三進三出,連袁紹個老匹夫都很佩服你。怎麼到了河東,一個楊飛嚇成這樣了?這可不像我兄弟啊?」

    「呵呵!」聽了魏續的話張遼不置可否,只是尷尬的笑笑。

    「老魏啊,文遠說得沒錯,用兵打仗確實要小心為上。楊飛和張燕是不同的人,張燕號稱飛燕,乃是一個猛將,而楊飛卻慣於使用陰謀詭計。」呂布雖然也不以張遼的謹慎為然,但畢竟知道他是一片忠心和好意,所以過來幫著張遼說句話,半晌又長歎一聲,說道:

    「我自少年以驍武給并州,投軍從戎以來十幾年了,戰場上罕逢敵手,不論是在并州和匈奴人、鮮卑人、?烏桓人作戰,還是鎮壓黃巾賊和黑山賊,或者和董卓一起對付關東諸侯,從來一帆風順,當者披靡。唯有在孫堅和楊飛手下栽了。文台勇烈、武藝高強,乃是孫武子之後,出身高貴,麾下部將程普、祖茂等也十分勇猛,我連著兩次敗在他這樣的英雄手下,那是無話可說,心服口服。」說道這裡,呂布眼睛又變紅了,咬牙切齒厲聲說道:

    「楊飛算什麼東西?李?我都不放在眼裡,他只不過是李?身邊的一條狗。在陝縣你們也見過他,長得萎縮矮小,相貌醜陋,武藝奇差,就靠著溜鬚拍馬和陰謀詭計得到李?的重用。」

    呂布暴躁的在雪地裡走來走去,揮舞著雙臂,聲音逐漸變高。

    「他不過是個膽小鬼,一個懦夫,我早都知道,在長安時更加清楚,自己不敢和我單挑,卻派了部下過來送死。這種無恥小人只會躲在後面耍弄詭計,只會讓部下去送死。

    可是我的六員大將和老婆孩子卻都毀在這種卑鄙小人手上!郝萌這些人可是跟著我這麼多年的老部下啊,都是我四處聚集的四方精銳啊,他們比我老婆還親那。這個該死的楊飛,狗雜種!」

    張遼等部將一看呂布又開始了例行的「罵楊」活動,都站在旁邊不敢吭氣,其他人也都趕緊躲的遠遠的,因為呂布往常一罵楊飛,就要喝酒,一喝酒就要打人甚至殺人,而且練箭時就會讓人在草人身上寫上「楊飛」和「高順」。張遼等大將當然不用擔心皮鞭會落到自己身上,但站在旁邊也是惴惴不安,更沒有人敢上去勸,就是魏續這個親戚也老老實實待一邊不說話。

    呂布指天罵地,足足把楊飛和祖宗八代毀罵了半個時辰,才逐漸消了胸中的怒火,平靜下來,當然他能這麼快冷靜下來,刺骨寒冷的北風是一劑良藥。

    「文遠,你們組織隊伍過嶺吧。這裡距離翼城還有七十里路,我們連續趕路,爭取在後天早晨趕到翼城。」

    「是!」張遼等得了這句話,如逢大赦,趕緊走開。張遼本來還想說,這樣的陡峭冰滑的山路如何能在後天早晨趕到,不過看呂布心情不好,適時的閉上了嘴。

    「的,的,駕,駕!」

    輜重隊的馬伕用鞭子猛抽騾馬,其他人也在後面幫著推,把一輛輛沉重的馬車沿著陡峭滑溜的山道前進。馬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鼻子的白氣噴出老高,蹄子下不斷打滑,但總算車隊還是逐漸在上升。

    「轟,隆!」一輛馬車從上面翻了下來,連續翻滾,把後面的人馬撞到許多,人馬雖然驚恐的嘶叫,但因為山道十分狹窄,實在躲無可躲,一路壓死撞死了許多人,最後才逐漸停了下來。

    呂布站在殘缺的關口門樓上看著這混亂的局面,一聲不吭,只是臉色變得更加鐵青。

    下面的將士看到呂布的面容,雖然心裡有怨言,但還是吞回肚子,一步挨著一步,一個跟著一個,緩慢的向黑嶺上移動。遠處看去,就好像一條黑蛇在白布上游動,在風雪中隱隱約約、飄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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