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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新的開始 三十四章 衝突(一) 文 / 破陣岳

    三十四章衝突(一)

    政委陸洋的辦公室的門緊閉著,裡面寂靜無聲。

    陳浩抱攏雙肩,站在窗前,朝窗外看著,一言不發。陸洋站在辦公桌前,緊緊盯著陳浩的後背。

    陸洋的目光很深邃,讓人無法從他的眼神窺探他的心理世界。

    陳浩則更絕,乾脆選擇背對著老陸同志,絲毫沒有用眼神與他交流的打算。

    「陳局,你說自己出於保密,不想暴露偵查行動的目標,所以才沒有和我們大家商討過這一方案的可行性。我個人不支持你這樣做。我不否認,如果不是你堅持這樣小心翼翼,或許偵查行動的風聲早已傳目標人物的耳中。可你難道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做法會傷到其他同志的心,引起別人對你的滿腹怨氣麼?」

    老陸同志情緒很激動。

    他不能不激動。「士為知己者死」,這是被象老陸同志那樣經歷過滄桑坎坷的一輩人奉為金科玉律的終生信念。陳浩的做法無疑傷害了老陸同志的自尊心。老陸同志捫心自問,自己縱然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之處,可幹了一輩子的公安,難道連最起碼的常識和覺悟都沒有嘛?

    陳浩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隨即點燃一支香煙,一邊吸著煙,一邊憑窗向遠處眺望。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要做的就是等老陸同志平心靜氣下來,理智得對待這件事情。

    事實上,在決定將這一切告訴老陸同志之前,他就已經料到老陸同志不可能立即接受自己的觀點。

    至少,換位思考,自己設身處地的站在老陸同志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只怕也會因為沒有得到足夠的信任,而特別不痛快。

    不過,陳浩也從老陸同志激烈的反應看到了一個令他十分欣慰的現象。

    老陸同志沒有隱瞞他對自己的不滿,這原本就是同志間相互信任的一個標誌。換言之,老陸同志即使表面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可誰又敢擔保他不會在心理怨恨自己,從此在他的心理投下一截陰影?

    陸洋很不滿意陳浩對自己提出的問題置若罔聞的態度,深邃的目光像兩道冷劍緊緊盯著眼前這個長身玉立的背影。

    「陳浩同志,我還想問你,你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有沒有考慮過執行這個計劃的同志心理會是什麼感受?你不認為自己的計劃一旦實施,對朱超同志很不公平麼?朱超同志既要全身心的投入到調查工作中,同時還要背負著巨大的心理壓力……。我……我若早知道這一切,絕對不會在黨委會同意你處理朱超同志的意見!」老陸同志說到最後,情緒越發激動起來,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嗓門。

    背對著老陸同志,陳浩輕輕笑了起來。

    老陸同志越激動,越說明他是一個可以信任的搭檔。也證明陳浩自己沒有看錯人,將一切告訴老陸同志的決定是很正確的。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一直瞅著窗外的陳浩驟然收回目光,看著老陸同志。

    老陸同志和陳浩對視了一眼,這才不慌不忙地拿起話筒:「我是陸洋,請問你是誰?」

    和對方通了幾句話後,老陸同志用手摀住話筒,壓低聲音,很謹慎的說:「是政法委黃書記,他馬上要到局裡來視察工作。」

    從老陸同志下意識的表現中,陳浩敏感地捕捉到他內心已經向自己傾斜。

    陳浩點了點頭,沒有吱聲,轉身又朝窗外望去。

    陸洋見他似乎並沒有將黃子強突然來訪當作一回事,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等陸洋掛斷電話,辦公室重又寂靜了下來。

    「政委,我現在去市局,陪同黃書記視察的工作就全部由你負責了。」良久,陳浩才回過頭,出聲打破辦公室裡面的沉寂。

    對陳浩的決定,陸洋絲毫不感到意外。適才在提及黃子強要來視察的時候,陳浩雖然沒有吭聲,可他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一絲警覺,卻沒有逃過陸洋的雙眼。陸洋敏感地捕捉到在陳浩的內心流蕩著一股很謹慎的戒備之意。

    當然,陸洋很清楚,陳浩不是在戒備自己。他如果對自己有戒心的話,那今天就不會向自己和盤托出他精心部署的行動。

    他是在擔心黃子強!老陸同志嘴裡雖然道破陳浩的心思,可他的心裡卻異常清楚。

    冷靜下來,仔細斟酌了一番,老陸同志霍然發現,陳浩的擔心不無道理。如果說陳浩採取極端保密的手法是為了防範犯罪嫌疑人,倒不如說他是在警惕那些可能庇護犯罪嫌疑人的傢伙。

    丁健!丁大昌!丁貴!黃子強!陸洋心裡默默重複著這幾個名字。

    當這幾個名字聯繫在一起時,陸洋才清醒地認識到陳浩所說的保密工作才是調查取證的重中之重的正確性!

    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走到陳浩的身旁,情不自禁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望著欲言又止的陸洋,陳浩淡淡一笑,也沒有吱聲。

    「陳局,你估計黃子強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什麼?」不知不覺,陸洋的情緒也受到陳浩的感染,本能的對黃子強的突然來訪產生了戒心。

    陳浩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黃子強——在他還是縣委辦主任的時候,陳浩就和他打過多次交道。這是一位喜歡琢磨領導意圖,自身有很強的權利慾的傢伙。他讓陳浩不能放心的地方就是他和丁貴之間的關係。

    陳浩潛意識中,實際早已將丁貴視為偵破丁健犯罪活動的最大阻力。他之所以一直很小心翼翼地,就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驚動丁貴。同樣的道理,和丁貴關係密切的黃子強也是他需要小心提防的人物。

    可若說黃子強此行是嗅到了什麼異味,來探聽虛實,那也未免太過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

    突然,陳浩腦子裡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可能與丁貴、黃子強有著莫大關聯的人。

    他想起這個人的瞬間,老陸同志也同時想到了這個人。二人不約而同用手指著對方的說:「陳保國!」

    「黃子強應該就是為陳保國的事情來的。」

    陸洋蹙了蹙眉說:「陳局,你還是趁黃子強他現在還沒有到,趕緊去市局吧。」

    陳浩看了看表,略帶歉意的說:「政委,家裡的事情交給你啦,我帶周玉成和刑警隊的同志去市裡查訪葉秋白,爭取找到他,從他的身上打開突破口。」

    「葉秋白的諢名叫作葉老二。我在前幾年和他打過幾次交道。他在社會上是公認的最看重哥們兒義氣的人。」陸洋頓了一下,說:「找到他不難,要他開口估計有點難度。他這個人雖說是個混混,可骨頭挺硬。除非能讓他對你心服口服。否則他的嘴巴很難撬得開。」

    「會有辦法讓他開口的。」陳浩臉上掠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

    陸洋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徹底受到陳浩的情緒感染,主動配合他的節拍去運轉。他用柔和的目光看了一眼陳浩,伸手握住陳浩的手,說:「陳局,在這裡我預祝你此行馬到成功!」

    「我也希望盡快偵破這件案子!」陳浩嘴角翕動一下,兩眼有些暗淡:「否則一想到朱超同志在忍辱負重,我這心裡就堵得慌。」

    「那你抓緊時間趕到市裡去吧。」

    陸洋一直把陳浩送到辦公室外邊。

    從陸洋的辦公室出來後,陳浩迅速趕回自己的辦公室,打電話通知周玉成立即安排人員和車輛,隨自己前往鏡州市。

    陳浩簡單收拾了一下,將辦公室鎖上,轉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金曉萌在身後喊住了他。

    「小金,我現在要立即趕到市裡去,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金曉萌俏皮的朝陳浩眨了眨眼:「陳局,你是去市裡查訪葉秋白吧?你打電話通知周大隊的時候,我可就在他的辦公室哦。」

    陳浩點了點頭,「是的,葉秋白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關鍵人物,只要找到他,我們或許能夠馬上打開突破口。」

    「陳局,能不能讓我也參與這次行動?」金曉萌甜甜一笑,眼眸中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嫵媚。

    「可以,不過你一定要記住,這次行動是由刑警隊的老周全權負責,你一定要帶頭服從老周的命令,不要在他的面前擺你局領導的架子。」陳浩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在前往鏡州市的路上,金曉萌駕駛著她的那輛沙漠風暴,陳浩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不時回過頭和周玉成交換意見。他們在車上就擬定了實施抓捕葉秋白的行動方案。

    沙漠風暴一路呼嘯著駛入了鏡州市城北區金陵路派出所。

    下車後,陳浩與早已趕到金陵路派出所的市刑警支隊的同志逐一握手打招呼。支隊長關浩向陳浩介紹了排查的情況:「陳局,根據你提供的情況,我們在市區對相關暫住人口進行了統一排查,最後發現馨藝園公司的保安部主管葉秋白的各項特徵均符合你所描敘的情況。」

    「同志們辛苦了。」陳浩一邊說,一邊取出一盒軟包中華煙扔給關浩,示意他替自己散一圈。

    關浩毫不客氣地拆開封頭,掂出一顆中華煙,叼在嘴裡,笑孜孜地說:「陳局,這盒煙可就算我替你跑腿的辛苦費了。」說著,他朝手下那些隊員白了一眼:「你們這些臭小子,還不趕緊讓陳局好好犒勞犒勞你們!」

    陳浩笑了笑,又爽快地從包裡拿出兩盒軟包中華,分別遞給刑警隊和派出所的同志:「同志們,我的要求就一點,待會兒抓嫌犯的時候幹得漂亮點,不要讓他逃脫了,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眾人異口同聲地答應。

    根據早已擬定好的抓捕計劃,大家兵分兩路,分頭驅車趕往馨藝園公司所在地——銀都大廈。

    銀都大廈名為大廈,實際並不起眼,反倒是與銀都大廈比鄰相望的,城北區政府辦公大樓顯得特別雄偉壯觀,像一柄長劍直插天空。1991年破土的城北區政府新辦公大樓是城北區政府為了改善辦公條件,加快城市化發展時興建的標誌性建築。

    兩輛黑色的奧迪轎車緩緩從城北區政府駛出,停靠在銀都大廈的樓下。

    門衛急步上前,打開第一輛奧迪的車門,下來兩個身高一米八的青年男子,他們全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寬大的黑色墨鏡,前面的手持著大哥大,後面那位拎著一個密碼箱,那兩個人並沒有急著走進大廈。而是等第二輛車上的人下來後,相對看了一眼,立即迎了上去。

    從第二輛奧迪車上首先下來的是位三十出頭,穿一身白色西服的青年男子。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身高一米七以上的漂亮女人。手持公文包,穿一身火焰一般通紅的套裝的女人留著披肩發,胸脯高聳,體態豐腴而不失健美。

    這時,兩位大個男青年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李總。」

    身穿白色西服的青年男人名叫李崇。他的公司規模並不大,可是氣派卻不小。在鏡州,他更是被無數曲意迎奉他的人捧為「鏡州第一少」。

    李崇見沒有人在大廈樓下恭迎自己,少不得皺了皺眉,問道:「馨藝園的葉琛呢,他不知道我會過來麼?」

    手裡提溜著大哥大的黑衣青年連忙撥通電話,大聲喝問:「喂,馨藝園公司嘛?你們葉老闆在不在?你去告訴葉老闆一聲,就說豐華集團的李總到了,現在在大廈下邊等他。」

    「算了,我這人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做他們不喜歡做的事情。」李崇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仰望著銀都大廈,陰騭的眸光中透出一股銳利的寒芒。

    和葉琛打交道這麼長時間,他不能說對人家的個性一無所知,至少,他能感受的到葉琛也是一位從骨子裡透出傲氣的傢伙。更何況,眼下雙方是合作夥伴。馨藝園公司代表的是省內民營企業的龍頭老大藝園集團,財勢雄厚,自己目前尚需要仰仗他們雄厚的經濟實力,加快斂聚財富的速度,如果就因為這麼一點虛榮和葉琛鬧僵,那豈不是太不明智了?

    與此同時,在銀都大廈四樓的一個高級套間裡,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正吸著一支粗大的雪茄。窗戶旁邊有一位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目光機警地撩開窗簾往外看,能看到下面的停車場,也看到了在大樓門口的李崇一行人。

    削瘦男人看了看表,對吸著雪茄的男子說:「琛哥,姓李的在下邊已經站了十分鐘了。」

    「老二,不要性急嘛!」吸雪茄的男子慢條斯理的彈了彈雪茄的煙灰,不著痕跡地瞥了削瘦男人一眼:「李崇應該是從市裡拿下經貿大廈那塊地啦,現在想待價而沽,在我這裡多沾點油水。」

    削瘦男人又非常輕蔑地朝樓下瞥了一眼,猛地收回目光,說:「琛哥,他們進來了。」

    吸雪茄的男子呵呵一笑,:「看來姓李的是沉不住氣了。他沒有資金,就算有地在手又能怎麼樣?沒有我的資金幫他撐著,他李崇也就是一皮包公司的老總。」

    吸雪茄的男人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朝削瘦男人招了招手:「老二,咱們也是時候去會會李大少了,看看他到底是想一口吃成個胖子,還是有錢大家一起賺。」

    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李崇一行人進入了四樓的一間小休息廳。

    李崇還未坐定,門外就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適才那個吸雪茄的男人快步走進小休息室,一進來就朝李崇抱拳拱手:「我葉琛有失遠迎,還請李總見諒。」

    李崇坐在沙發上,沒有站起來,冷冷地說:「葉總日理萬機,哪有我這樣輕閒?要請見諒的是我,不知道李某此番有沒有打擾葉總忙正事?」

    「李總說笑了,你可是我葉琛在鏡州唯一的合作夥伴,其他的事情再重要,還能比你我之間敘話重要?」葉琛一邊說,一邊朝站在一旁的女助理使了一個眼色。女助理心領神會地給他們兩位每人送上一杯洋酒。

    葉琛一揮手,女助理很識趣地從房間裡退了出去。

    李崇見狀,也朝身後肅立的保鏢、女秘書使了個眼色,那三人知趣地離開了房間。

    葉琛舉起酒杯向李崇示意,李崇遲疑了一下,還是很配合地舉起酒杯,和葉琛碰了碰杯,嘴唇微微沾了一下,立即將酒杯放了下來,很正色地望著葉琛:「葉兄,不瞞你說,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葉琛故作驚訝地停頓了下來,望著李崇,卻沒有追問他究竟是什麼好消息。

    李崇似乎對葉琛的反應很滿意,朗聲笑道:「經貿大廈的那塊地,市委林悅書記已經有了答覆。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星期三的競拍大會,我們就可以將那塊地拿到手了。」

    「是真的嘛?」葉琛的反應似乎有點過火,眉宇間流露出狂喜之色,說話都哆嗦了:「那……太好了。我就知道這件事情有李總親自出馬,肯定手到擒來。」

    「唉,那也不一定,葉兄,難道你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嘛,沒有意外的話,那塊地自然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可萬一出了意外,我李崇也不敢擔保……」

    葉琛淡淡一笑。李崇這一番做作的話其實一點都不高明。何為意外?無非是指利益分配達不到他李某人的要求,這種意外情況就很有可能出現。

    正在葉琛琢磨李崇這一回獅子大開口的底限是多少的時候,適才退出去的那位女助理慌慌張張地推門跑了進來:「葉總,公安局把大廈封鎖了,滿大樓的在搜查葉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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