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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新的開始 二十二章 把你清理出隊伍(九) 文 / 破陣岳

    二十二章把你清理出隊伍(九)

    丁家的書房很寬敞,大約有二十七八個平方。古色古香的書桌後方是一排由拋光青龍木組合而成的長形書櫃,書櫃裡擺放著全套的《二十四史》《明史》之類拿來裝點門臉的線裝書籍。側面的牆上掛了一幅裱糊得精緻華麗的蘇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

    這幅字龍飛鳳舞,筆法雄健,乃是丁大昌花費重金從省裡一位書房大家的手裡求得的墨寶。當然,這位書房大家不僅字寫得好,本人也極是有身份,是新一屆全國人大代表。丁大昌重金求取他的墨寶,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望著牆上那副字,丁大昌就有些出神,甚至連丁健走進書房也未曾覺察到。

    「老爺子,給你沏了杯參茶,潤一潤喉嚨。」丁健將參茶放在丁大昌的面前,然後走到沙發邊,坐下,蹺起二郎腿,習慣性地將小雪茄點燃。

    丁大昌斂神靜氣,不慌不芒地端起茶杯,卻沒有急著送到嘴邊,而是若有深意地看了丁健一眼,問道:「你覺得張勇這個人怎麼樣?」

    「很難說。」丁健知道父既然這麼問自己,說明他心裡對張勇的防範之意雖然有所減弱,但還是保持著相當高的警惕。他頓了一下,說:「我離開藍山酒店之前,和賈文武溝通了一下,他認為張勇這個人行事出人意料,不太好琢磨,要我們對他多加提防,至少,不能讓張勇看出我們和他之間有任何瓜葛。」

    「這話是賈文武說的?」丁大昌冷哼了一聲,將手裡的茶杯重重放在書桌上,「如果能夠選擇的話,我倒寧願與張勇這樣的人保持朋友的交情。最起碼他辦事痛快,不拖泥帶水。你知道嘛,晚上,我一時興起,當著張勇的面和朱超那小子發生了爭執。結果,張勇絲毫沒有回護他,當場將朱超請出了包廂。兒子,你說說,換了他賈狐狸,能不能像張勇這樣乾脆?」

    「還有這事?」丁健臉上的肌肉頓時僵住了,將信將疑地望住丁大昌:「老爺子,姓朱的會不會是故意配合張勇唱這麼一出苦肉計,給咱們爺倆設套?」

    「你小子成天就知道疑神疑鬼。告訴你,那是老子為了試探張勇,故意發作,和姓朱的發生爭執。」丁大昌白了兒子一眼,略有些得意的說:「你是沒有看見姓朱的那傻小子離開時的那副狼狽模樣。賈狐狸進來後,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更可笑,過了半天,他居然還在我面前替姓朱的說話,作好作歹的,不就是想在張勇面前,將他和咱們之間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嘛?」

    與父親一樣,丁健打從心眼裡瞧不上賈指導員那樣既想當婊子,又想樹牌坊的主。可眼下的紅光派出所,不是沒有一個象前任紀所長那樣可以完全信賴的人嗎?不過,聽父親把話說完,他的心思較之開始的時候又活泛了些,暗暗思忖:若真的能籠絡住張勇這樣的人,對自己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過,丁健也很清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像張勇這樣讓自己琢磨不透的人,還是需要繼續小心觀察一段時間,再做打算。

    丁家父子琢磨張勇的同時,陳浩與張勇二人也在研討下一步工作的方案。

    適才,張勇將他心裡對指導員賈文武的一點懷疑向陳浩作了匯報。對此,陳浩並沒有馬上表態,而是陷入了一種沉思的狀態。

    「陳局,我認為賈文武同志不適合繼續留在紅光派出所工作。」張勇稍稍遲疑了片刻,還是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他太熟悉所裡的情況;再者,局裡一旦有什麼動作,我也不可能完全繞開他這個指導員。如果他繼續留在所裡,會為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帶來極大的困難。」

    陳浩還是沒有吱聲,從煙盒裡取出一支煙,捏在拇指和食指間輕輕地轉動起來。他很清楚張勇擔心地是什麼,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身邊留著一個隨時會向被調查的對象透露消息的「內鬼」,那對下一步調查取證的工作確實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可從張勇介紹的情況來看,丁家兩父子對他突然示好的舉動,明顯存有疑忌之心,這個時候若是將賈文武調職,只怕他們立即就會將這件事情和張勇聯繫在一起,以後對張勇會採取更加嚴密的防範措施,使調查工作陷入僵局。

    「老張,賈文武暫時還不能動。」考慮了半天,陳浩一邊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燃香煙,一邊望著張勇,說:「你的心思我清楚,你是擔心在自己的身邊,安放著一枚「定時炸彈」,調查工作會因此而不能保守秘密。可是你想過沒有,現在這個時候將賈文武調離紅光派出所,丁家父子會怎麼看?他賈文武又會怎麼看?那不是等於告訴他們,我們已經開始懷疑賈文武了麼?讓他們這些人提前有了防備之心?」

    裊裊的煙霧升起來,屋裡出現了一種沉悶的氣氛。張勇聽了陳浩的話,眉宇之間也變得凝重起來。在提出將賈文武調離紅光派出所的建議前,他不是沒有考慮到陳浩所顧慮的那些問題,只不過一想到自己需要象防賊似的防備自己身邊的同志,他心裡就彷彿紮了根刺,渾身不得勁。

    只是,當他再回過頭來,重新審時度勢,用心權衡這其中的利和弊的時候,他才赫然發現自己確實犯了輕視對手的錯誤;同時,他也明顯感覺到自己和陳浩之間存在著境界上的差距。人家年紀輕輕,之所以能夠坐上局長的位置,果然是有真材實料,不說別的,單就他那洞穿世事的大局觀,就比自己看得要長遠,要全面的多。

    「陳局,那依你之見,我們在接下來的調查中,如何做好保密工作,打丁家父子一個猝不及防?」

    陳浩笑了笑,用手蘸了蘸茶杯裡的水漬,在茶几上寫了兩個字,然後用手點著自己寫的那兩個字,說:「老張,現在就看我們如何用好他了。」

    「朱所?」張勇湊過來,眼巴巴的望著茶几上那兩個斗大的字——朱超!

    陳浩點點頭,說:「就是朱超同志!我想在你和朱超同志演出的一幕「苦肉」戲的基礎之上,再加點戲份,你們配合一下,再上演一場好戲給丁家父子他們看一看。我相信,只要分寸把握的恰倒好處,朱超同志不僅將成為聯繫你和丁家父子的紐帶,同時也可以成為我們此次行動埋伏地一支「奇兵」。」

    「奇兵?」

    陳浩笑著說:「對,就是奇兵。老張,明天你和賈文武一起找朱超同志談話時不妨把語氣放重一點,讓所裡的人都清楚你和他之間產生了隔閡。回頭我再做一做朱超同志的工作,讓他配合你上演一場好戲給丁家父子看一看!」

    陳浩雖點到為止,話只說了一半,可他臉上流露出的那份自信,還是令張勇對他的計劃充滿期待。

    就在張勇準備告辭之際,陳浩看似不經意地問了句:「老張,你瞭解陳保國這個人嘛,他和丁健的來往密不密切?」

    「陳副局長?」饒是張勇這樣穩如磐石,山崩於前不變色的漢子驟聞此言,也驀地一下呆住了,好大一會兒的工夫,才緩過神來,探詢地望了陳浩一眼:「陳局,你是想聽我說真話,還是想聽我隨便敷衍你幾句?」

    「你怎麼說話也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你張所長的性格啊!」陳浩驀地站了起來,與張勇正面相對,他感覺到張勇心裡背了很重的包袱,以致情緒波動很大,於是斟酌了一下,說:「老張,不瞞你說,昨天晚上在全局幹警致力撲滅犯罪,展開對惡勢力團伙「嚴打」風暴的同時,我們縣局的某位主要領導竟然帶頭違反會上宣佈的決定不僅沒有嚴格遵照局裡的統一部署,履行自己的職責,反而帶著下屬在鏡池賓館開了兩個套間,打了一夜麻將。你說,對於這樣的領導同志,我們難道還要姑息麼?」

    「陳局,您指的是陳保國同志?」張勇不由得又站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的臉有點發燙,說話也變得不太流利,心裡很不是滋味。暗暗攥緊拳頭,一咬牙,把憋在肚子裡的話說了出來:「陳保國個人能力很強,業務方面也相當精通。不過,作為分管刑偵、治安的副局長,他這兩年的工作不能令人滿意,我個人認為目前鏡池社會治安狀況如此差強人意,與他的不作為有很大的關係。」說完這番話,張勇長長舒了一口氣,好像將壓住自己心頭的一塊巨石搬開了,整個人頓時無比暢快。

    接下來,張勇就從容多了,說話也變得流暢多了,而不再像先前那樣,說一句,同時還得斟酌後一句。他一流暢,屋子裡的空氣也跟著流暢起來。陳浩的臉上的笑,就更流暢了。這一晚,陳浩雖然沒有明說什麼,真的沒有,連一句明確的意見都沒有。但陳浩潛意識裡的那層動機,還是讓張勇捕捉到了。欣喜之餘,他又有點擔心。至於究竟擔心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張勇的預感第二天就得到了印證。就在全縣如火如荼的將「嚴打」行動持續進行的時候,陳浩驅車專程趕往鏡州市公安局,請求局黨委討論研究處理陳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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