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五十七章 新的博弈(中) 文 / 破陣岳
五十七章新的博弈(中)
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瑞特公司的談判代表司馬雲就主動與陳浩聯繫，向他通報了瑞特公司董事局的最新決定。瑞特公司高層有意與鏡池方面深化合作關係，接受了鏡池方面提出的兼併化工集團的提議。同時，司馬雲要求雙方盡快約定時間，展開正式談判。
陳浩將瑞特公司的決定向王佩雲做了匯報。王佩雲閃動著得意的小眼睛，盯著陳浩。那神情似乎在說，你看，一切都沒有出乎我的預計，年輕人，相信我是絕對沒錯的！
陳浩心底隱隱還是有些擔憂。瑞特公司的答覆實在太痛快了，痛快地讓人忍不住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早已有這個預謀。望著王佩雲那副自信滿滿的神情，話到了嘴邊，陳浩又生生嚥了回去。他原本想潑兩句冷水，提醒王佩雲一定要慎重。可眼下王縣長明顯處於極度興奮狀態，又怎麼可能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陳浩，你馬上和化工集團的劉玉林，孫起復磋商，盡快拿出一個談判方案。談判方案一定要有針對性，首先必須確保化工集團在職職工的就業，以及離退休職工的生活保障；其次，化工集團欠銀行的貸款嘛，我們可以考慮先緩一緩，等公司經營走出了困境，再逐步償還。至於政府方面給予瑞特公司在政策方面的優惠措施，只要符合規定，在我們職權範圍之內，一切都可以談！」
見王佩雲已經為談判定下基調，陳浩也不便再說什麼，微微點了點頭，道：「王縣長，我馬上著手去辦，爭取盡快拿出談判方案！」
化工集團的總經理劉玉林和黨委書記孫起復對縣裡作出的決定，在心裡雖有些牴觸情緒，但面對集團目前慘淡的現狀，他們也只有無奈地接受政府這一決定。近一年多來，集團經營效益始終是負增長，拖欠銀行的貸款，到償還期限甚至連利息都還不上，但每個月還是要繼續找政府要政策，跑銀行，要貸款，為數千號職工發放工資。如此日積月累，就似飲鴆止渴一般，使集團背負的銀行債務象滾雪球般猛增至四億多。他們這幾位集團的高層很清楚，如果化工集團沒有新的資金注入，不僅無法走出困境，在不久的將來，甚至有可能瀕臨破產的絕境。
陳浩與化工集團的高層經多次磋商，用了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拿出了一份具體談判方案。政府辦公會研究討論通過這份方案後，又提交縣委常委會決議。作為鏡池縣「老大難」的問題，能夠找到可行的解決辦法，與會的縣委常委們也很難得的達成了一致意見。
「方案通過了，大家不能有半點鬆懈，一定要抓緊，馬上啟動與瑞特公司的正式談判！」在形式上，王佩雲雖然將全權負責談判的權利賦予了陳浩，但在實質上，他卻一絲一毫也沒有讓陳浩主導談判的意思。
陳浩現在實際上就是一個上傳下達的秘書角色。對此，他不可能連一丁點意見都沒有，可他每次都能恰倒好處的將自己內心的不滿掩飾過去。看了躊躇滿志的王佩雲一眼，陳浩道：「王縣長，我們已經和瑞特公司的談判代表司馬先生約定，第一輪正式談判定於下個星期一上午，在鏡州市「五環大廈」舉行。」
「第一輪談判安排在市裡舉行？」王佩雲用遲疑的目光看了陳浩一眼。
陳浩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是司馬先生提出要將談判地點安排在「五環大廈」。我個人認為不管將談判地點安排在什麼地方，只要我們雙方有誠意，足夠重視這次談判……」
王佩雲擺了擺手，打斷了陳浩的講話：「談判地點不是問題，我在考慮縣裡是不是應該為這輪談判加加溫，造點聲勢，也讓瑞特公司的談判代表親身感受一下我方對這次談判的重視。」
王佩雲這話剛一出口，陳浩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縣長，司馬先生他也提出，希望首輪談判你能夠親自出席。」說著，陳浩抬起頭，默默望著王佩雲。
「我自然肯定要出席第一輪談判，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不經意間，王佩雲的眉毛跳了跳，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稍縱即逝。
陳浩淡淡一笑，剛才他敏感地捕捉到王佩雲眼中閃過地那絲興奮。他可以斷言，王佩雲對與瑞特公司之間的合作所寄予的期望，絕對不止是為了解決鏡池化工這個「老大難」的問題那麼簡單。在商言商，在官言官，各自的追求都是由各自所處的地位決定的。
星期五下午，王佩雲的秘書打來電話，通知陳浩，在與瑞特公司進行首輪談判之前，將會舉行一個小型的儀式，屆時市委林悅書記將會親臨，出席儀式並做一個簡短講話。掛斷電話，陳浩不以為然的笑了起來。他早已料到王佩雲會邀請一位重量級的市領導到場，只是沒有想到王佩雲最後竟然請動了市委林悅書記。
既然林悅書記要親自出席首輪談判，那先期已經做的準備工作自然不足以彰顯市、縣兩級領導對此次談判的重視程度，陳浩立刻放下手中其他的工作，抓緊時間重新部署。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陳浩拿起話筒，就聽對方自報家門說：「你好，是陳浩同志？我是縣委辦黃子強。余書記找你有重要的事情，你請稍等一下，余書記馬上要和你講話。」
陳浩拿起電話等著，一會兒話筒裡就傳來余福祥那熟悉的聲音：「陳浩同志嗎？是這樣，剛才佩雲縣長向我通報，政府方面下個星期將與瑞特公司展開首輪正式談判……不知道你這位主將有沒有信心在談判桌上讓對手全盤接受我們的方案？」
在提到「主將」二字時，余福祥略微加重了語氣，彷彿是在提醒陳浩什麼似的。陳浩意識到余福祥不會只是純粹為了關心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才打來這通電話，腦海裡斟酌了一番，他故作輕鬆地說道：「余書記，有您和縣委在我身後撐著，就是再不濟，我也會盡自己的全力替化工集團幾千號的工人爭取最大的利益。當然，瑞特公司不是來鏡池當慈善家，他們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雙方只要有足夠的誠意，願意談下去，最終一定能夠談出能使雙方都滿意的結果。」
「你的想法不錯，頭腦也很冷靜，不像有的人急功近利，考慮談判以外的東西太多，患得患失，已經產生了浮躁的情緒。」在電話裡，余福祥顯得頗為不滿，嚴厲的語氣中又夾雜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陳浩清楚，余福祥話中「有的人」指的就是王佩雲，他當然不會傻得去接這一話茬，握著話筒，耐著性子聽余福祥在電話裡面大發牢騷，過了一會兒，余福祥才止住聲音，道：「星期一，我和佩雲縣長一起去為你助威。你就按既定的方案，放開手腳，爭取談出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陳浩忙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等余福祥那邊把電話放下後，才小心翼翼地把電話放西，以示對他的尊重。放下電話，陳浩有些心事重重，按他的政治敏感和經驗，他判斷，余福祥書記與王佩雲縣長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很深的隔閡。難怪到鏡池以來，他總覺得這裡的政治局面有些微妙，縣委和政府之間不僅缺少正常的溝通，甚至有點相互不買帳的味道。
與此同時，市人大二樓會議廳，莊嚴肅穆。
這次會議，是在鏡池縣王佩雲、縣人大主任曲志高、縣公安局長丁貴等幾位代表聯名提議下召開的。會議的議題，就是針對鏡池縣連續不斷發生的惡性群體性事件，討論如何加強人大的執法監督權，確保一些大案要案內容能夠即使查處，消除不安定因素，為構件穩定平和的社會營造良好的法制環境。
會議由市人大張副主任親自主持，參加會議的，除了人**制委幾位主任、副主任外，還有來自省城司法界的專家。
王佩雲今天很興奮，走進會議室時，還不時與身邊的法制專家激烈地討論著什麼。坐在前排的丁貴一眼望見了他，遠遠衝他擺手，王佩雲禮貌性地輝映了一下，然後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
市人大張副主任開門見山，講明了召開這次會議的目的。他說，這次鏡池連續發生的幾起惡性**，影響極大，在社會各界引起的反響也很大，它對當前我們的執法環境提出了新的課題。在社會經濟發展的同時，必須要強調法制的作用，特別是各級人大代表，要充分發揮人民代表的作用，把監督權與建議權有效地結合在一起，積極地為法制建設獻策獻力。同時他還強調，今天召集大家來，不是就事論事，而是透過一系列的惡性**，尋找人大下一步的工作方向，就法律賦予人大的職能，在立法和執法監督上加強自身建設……
與會人員的發言相當踴躍，但王佩雲覺得這些發言都只是在隔靴搔癢，沒有點到關鍵的地方，不能代表他的心聲。他腦子裡醞釀了一番，道：「權利**不剷除，社會性的**永遠不會根除，執法環境也只會越來越惡劣。就說大澤鄉的老百姓，他們為什麼會群情激憤，圍攻縣裡的領導，甚至把縣裡的縣長助理還當眾痛打了一頓呢？關鍵就是因為老百姓對**深惡痛絕。如果大澤鄉的黨委書記孫起章是一位禁得起大家推敲的好同志，老百姓會有那麼大的怨氣嘛？如果何麗副縣長在推進小城鎮建設的工作中，是完全貫徹了縣委的決議的話，那還會出現強征老百姓的宅基地，在施工中承建商使用劣質建材的問題嗎？我們國家的老百姓最樸實，也是最憨厚的。一個官員在他施政期間，只要為老百姓做實事，老百姓就會念叨他一輩子，感激他一輩子。同樣，我們的老百姓也很剛烈，眼裡最揉不的沙子，對**者，他們是嗤之以鼻，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