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 第五十九章 、復活之棺——玉璣之助 文 / 小希十八
伴隨著一聲轟然崩落的響聲，我看到，那層薄玉鏡面後，竟然——還有一面鏡子！而它的出世，無疑是因為我那自以為是的一擊，它的材質，也顯然不是物理攻擊就可以毀壞的……所以……那道龜裂的灰垢層，只是一步虛棋……
可是，設下這一場局，確切地說就是鏡子後的那個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我絞盡了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看來，只有由當事人自己來解答了，而我想，既然他已經這般費盡心機地引我進來，自然也不會是無事生端。
果然，不消片刻，他再度開口，「莫十八？」這一聲，雖是問句，卻隱含了濃重的求證味兒。
我瞄了一眼那鏡面，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呢，你是誰？」
對方聞言似微微一頓，片即笑道：「我？呵呵，曾經——」
曾經什麼？他卻似很故意地拉長了尾音，他這步活用「節奏」來控制人心的棋下的還真是巧妙，因為這對我來說，無疑是十分奏效的，他越是不說，我就越是會去想，注意力也就越發的集中。
「算是一個……呃，你最討厭的人吧！所以，想想看，我會是誰？」
「我最討厭的？」不由自主地，我呢喃著重複了一句，腦中開始迅速搜集起那些曾經令我生厭的身影……這麼一想還真是不少呢，可究竟是哪一個？
而我卻不知道，這只是催眠術的一種手法，不知不覺中，我的思緒已被他引導進了一個特定的圈，接下來，我會越發地受他牽引……
「呵呵，想起了沒有？」
「沒有……這麼多人……」
「看這裡，這裡……或許對你會有些啟示……」
不由自主地，我便向那鏡子望去，這就見自己孤零零地……立於一片血海之中，孤獨、淒涼、一瞬間這些消極的感覺都朝我攏捲了過來……我忽然覺得，整個世界，好像都遺棄了我……
低迷的笑聲響了起來，幽遠繚繞，經久不息……漸漸的，一些奇怪的聲音摻雜了進來，一如竊竊私語，又如靡靡之音，忽一聲輕吟如風拂來又如煙裊去，「牁摩娑婆羅……逝去的亡靈，穿過禁忌之門……」
頭越來越昏沉，雙眼皮好像也禁不住地發瞌，這一聲過後，那凝脂玉一般的鏡面上隱隱約約浮現出了一連串綠色的字符，綠，有時給人的感覺，比紅還靈異……
雖都是見所未見的符號，我卻不知為何……認了出來，「黑貓血十五錢……」又是這段文字，然而很快我就發現，「於案頭之上書『艮』一字」的這個「艮」，不是我原先勾勒的樣子，而更像……更像是天骨文上的「辰」字，而我為什麼會想到「天骨文」，這麼一個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名詞，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隨著最後一個字顯現，鏡子後突然叱起一聲，「起」！一股冰涼的感覺瞬即如蛇纏上了我的脖子，我還沒等反應過來，褲管裡就也有這種東西鑽了進來……它們的動作十分迅捷，爭先恐後地向我衣服裡，不，從鏡子中我看到了，那竟然是一些觸手狀的物體，從那些瘤體裡生出，迅速滋長，而此刻，正在向我的皮裡鑽！
這是十分恐怖的一幕，我似乎驀然覺醒，可一切好像已經太晚了，無數道冰涼刺骨的氣流就在這一瞬間悉數向我體內拱鑽了進來，一如來自於屍體上的冰冷……
「破！」又是一聲清叱，洞外，驀然起一道厲閃，炸雷緊隨而至，那一瞬間……我彷彿真的看到了一道湛藍色的怒電當空劈下，轟然一聲，那鏡子，在我眼睜睜地注視中，爆裂了開來，精光四迸，碎片橫飛，我的身體，如那鏡子一般，驟然間似乎也被什麼扯裂了。
一聲近乎於要撕破喉嚨的尖叫從我口中發出，可是仍舊，無法抵消我的疼痛，那一刻我所感受到的痛苦，是至今用語言都無法形容的，耳中……似乎全是魔魅的淒厲嘶喊聲……我哭了，而我事實上，我真的很少哭……
「清瀾，你別無選擇！」一聲如封印在萬丈寒冰之下的呼喚突似透過某種介質傳入了我的耳朵，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為之一顫，似乎出於條件反射，讓我登時睜開了眼睛……
一抹白色的背影，就在那一瞬間，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獨，隱沒到黑暗中去了……
「我別無選擇？我別無選擇……所以，我只能接受了不是嗎？」我的拳頭倏地握緊了，「莫十八，你不是自詡，無論多大的痛苦，你都能承受嗎？你不是發過誓，即使是了最後一刻，也絕不妥協永不放棄嗎？」
所以，我，絕不屈服！
似感應到了我的對抗，冰冷的氣息一瞬間更加強烈了，疼痛，深深地刺入了骨髓，如要將我的靈魂穿成篩網，可是我說了，我絕不屈服……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世界安靜了，沉溺在融融的黑暗中，我竟感到了一絲從所未有的溫暖……
「十八，莫十八！」極不情願地，我睜開了眼睛。「爺爺？」
他直盯著我的眼睛，似要從那裡挖掘出一些什麼，片刻後，眸中少有地表露出一絲擔憂之色，道：「你……還好嗎？」
該怎麼回答，我一時有些茫然。
他的眼珠狐疑地轉了轉，片刻後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而後手搭上我的肩，用力按了按，道：「十八，你很勇敢，我們成功了！」
成功，什麼成功了？
隨著他的眼神……我驀然看見一口破爛的棺木擱置在側前方，棺材蓋子歪在一邊，棺身上有一攤迸濺開的血，好像是潑上去的……
「臨時趕製來不及了，我就從墳地裡摳來一個，阿蠻老太太的，這棺是咱們鋪子裡的貨，正經八百的柳木料……」難得，爺爺竟用聽上去心情還不錯的口氣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可是……
一聲古怪的哼唧聲就這時忽然從棺木裡傳了出來，下一秒，我倒吸了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