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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數風流衙內還看今朝 第三十七章 斗富更,一萬一) 文 / 甘子清

    第三十七章斗富(第二更,一萬一)

    落紅還沒完全化作春泥,石榴已有了笑意。接踵而來的是銷聲匿跡已久的第一聲蟬鳴。夏天,就這樣來了。

    經過許多時間的平復,又加上賈寶玉頻繁來看她的喜悅,秦可卿喪親的傷痛慢慢消散。昨日一天勞累,搬來這個院子,又經過連夜的佈置,早已收拾停當。今早,秦可卿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後整個人都慵慵懶懶,尤其是夏日容易犯困的時節,那藏嬌的金屋裡一抹美人慵懶之姿,如果賈寶玉看到了,簡直會被迷死。

    秦可卿一襲淡綠絲錦長裙,坐在八角小亭的石凳上,手中輕輕搖動圓月般的宮扇,看著碧綠湖面上的幾片荷葉,忍不住歎了口氣。

    丫鬟冬兒也歎口氣:「二爺也真是的,之前才好了些,這幾日又不知忙什麼,連日也不回家來,而且這也就罷了,昨日又無端端要我們搬家,夏日炎炎,也不怕把姑娘給熱到了。」

    秦可卿瞪了她一眼,故作怒色喝斥了她一句:「冬兒,不要胡言亂語。」然而秦可卿一顰一笑間盡顯溫柔,雖是喝斥,卻也嫵媚溫柔,又哪裡能叫人害怕?

    冬兒吐吐舌頭:「姑娘說地是,二爺是您的心肝,冬兒再不敢亂說了」

    秦可卿羞紅了臉,作勢就要去撕她的嘴,冬兒嬉笑著躲開。秦可卿從前在寧國府的時候總是一副端莊賢淑的樣子,如今沒了壓力,反倒恢復了二十歲左右少女活潑的本色,時常同丫鬟們嬉鬧一陣。

    夏日天熱,秦可卿同冬兒鬧了一陣,早已香汗淋漓,嬌喘細細,溫柔的身段輕輕起伏,小臉兒紅撲撲的,如八月桂花般嬌艷美麗,幽香動人。

    冬兒道:「奴婢去給夫人拿瓜果解渴。」秦可卿笑著點頭。

    冬兒走後,秦可卿笑容漸漸淡去,柔腸百轉,卻是想到自己的身世,自己將來何去何從?一時悲上心來,哀聲嗟歎。如今在這個世上,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賈寶玉了,可是賈寶玉有家有業,又不能日日來看她,而且兩人這樣不清不楚又到底算什麼?心裡的疙瘩,身世的淒涼,前景的迷茫如果不是賈寶玉這些日子時常來看她,想方設法討她歡心,恐怕秦可卿會終日以淚洗面,鬱鬱寡歡下去。

    「姑娘,這些都是用深井涼水浸過的,可爽口了!」冬兒端來一盤果子,打斷了秦可卿的思緒。

    秦可卿笑笑,拿起長筷夾起一塊香瓜放入嘴裡,柔聲細語:「嗯,味道不錯,你也吃!」

    冬兒和她親密是不錯,可不敢壞了規矩,忙擺手道:「姑娘吃完奴婢再吃。」

    秦可卿吃了幾塊,見冬兒在那裡若有所思,問她道:「小妮子想什麼呢?」

    冬兒道:「自然是想二爺。姑娘您說,咱家二爺到底是做什麼營生?聽芸大爺的話,怕是大人物哦。」

    秦可卿一愣,自然是不能把自己和賈寶玉的身份洩露出去的,便扯謊道:「芸大爺買你們來的時候沒告訴你們嗎?二爺是做買賣的商賈人家,我們是從山東來京城的。」

    冬兒歪著腦袋想了想,竟突然問出一個別人都不敢問的問題來:「那麼芸大爺為何要讓我們稱呼你為『姑娘』,而不是奶奶?我們從來也沒見過二爺在府裡留宿過,即使來了,夜裡也必離去,姑娘是二爺的夫人嗎?」

    這些日子秦可卿身邊也就冬兒幾個說話的丫鬟,日子久了,冬兒對秦可卿少了幾分懼怕,多了幾分親密,主僕甚是融洽。冬兒又是天真爛漫的年紀,秦可卿又是寬柔的性子,倒越發慣的冬兒什麼話都敢說了。

    秦可卿一時語塞,只得罵她道:「主子的事也是你多問的?日後要再亂嚼舌頭,看我告訴了二爺,那時再收拾了你。」冬兒吐了吐舌頭,忙說:「再不敢了。」

    恰在這時,一個丫鬟跑到近前道:「姑娘,隔壁禎夫人過來拜訪。」

    秦可卿自然不知道禎夫人是何許人也,但鄰家間的夫人相互拜訪也實屬尋常,若是拒而不見,反倒惹人生疑,秦可卿以前是大家閨秀,外人跟本見不到她,西城這一塊更是不可能有人認識她了,秦可卿便點頭道:「快快有請。」丫鬟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冬兒笑道:「姑娘好不耀眼,搬來第二日就有人串門子。」

    秦可卿伸出青蔥玉指在她腦門上點了點,笑而不語。

    說著話,園外一陣腳步,接著湧進來一行人,當先是一胖胖的貴婦人,自然就是禎夫人,滿頭珠翠,艷紅華服,走起路來作柳葉搖擺狀,看起來十分滑稽。禎夫人身後是七八名丫鬟,或捧大荷葉式的翡翠盤子,或提白玉般地什錦盒子,浩浩蕩蕩行來。

    秦可卿和冬兒都看得呆了,這是串門子還是搬家?

    禎夫人走到涼亭內,見了秦可卿這樣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兒,起先是吃了一驚,心裡生出無限妒意,隨即卻不屑的撇了撇嘴,吩咐一聲,那些丫鬟把盤子食盒端放石桌之上,擺得整整齊齊,又有丫鬟把石凳鋪上鏤花涼墊,等她們七手八腳忙完,禎夫人才笑著和秦可卿打招呼:「哎呀呀,看看我這人,失禮了不是,夫人莫怪,我就是窮講究,莫怪莫怪。」

    秦可卿心裡大是不快,只微微點點頭,算做招呼。冬兒更是「哼」了一聲,早已撇過頭去,也不知嘴裡嘀咕了句什麼。

    禎夫人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坐下,抬眼見到秦可卿旁邊的果盤,驚呼道:「大熱天的夫人就吃這些解渴?這如何使得?」吩咐身後的丫鬟:「快些把咱家冰鎮的瓜果送些過去。」

    禎夫人的貼身丫鬟綠兒應了一聲,掀起托盤上地厚紗,端了盤子過去。秦可卿這才看到盤裡的瓜果四周堆著碎小的冰塊,厚紗一去,冰氣凝結,盤上升起了一團白霧,離老遠就感到一陣清涼。

    秦可卿什麼場面沒見過,不過是夏日的冰鎮瓜果,在賈府的時候她還吃得少嗎?賈府地窖裡,一年四季從未斷過冰,只不過如今搬出來了,就再難吃到。

    秦可卿愣了愣,隨即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這戶人家竟有地窖,那想來也是官宦世家了,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暴露?

    秦可卿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嚇得睜大了眼睛,但禎夫人卻以為是秦可卿沒見過夏日成冰,露出的驚訝表情,滿意的點點頭,心中那莫名的滿足感油然而生,嘴裡笑道:「妹妹嘗嘗。這才解暑,別客氣,姐姐家裡還多。」方見面,名字也未問,已經姐姐妹妹了。

    秦可卿沒動果盤,她又怎會聽不出禎夫人地炫耀之意,不過見她這般排場,以為定是官宦人家,說不定就知道自己,怕得罪她以後,惹得她不休不罷,最後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只得虛與委蛇道:「妾身不渴,謝謝夫人……」

    禎夫人搶過她話頭:「妹妹別和姐姐客氣啊。什麼妾身不妾身地,咱們姐妹相稱就好,莫非妹妹瞧不起我這個姐姐?」

    秦可卿忙道:「小妹怎會瞧不起姐姐?」既然打定主意不得罪她,只有壓下心中不快,強自賠笑。

    禎夫人笑道:「這才好,妹妹是山東人,怎會來了京城?」

    秦可卿想了想,道:「小妹完,小臉兒卻是燦若桂花,紅艷無比。冬兒聽姑娘親口承認了是二爺的夫人,這才放了心,捂嘴兒輕聲笑了笑。

    禎夫人見秦可卿這般一個嬌媚可人樣兒,氣就不打一處來,心裡哼了哼,卻滿臉堆笑道:「山東來京城行商的,莫不是陳掌櫃?還是劉家二郎?他們可是常來府上拜望我家老爺。」見秦可卿搖頭,不由笑道:「山東在京城叫的上字號的商人也就這兩位,妹妹的夫君想是新來,不過不要緊,過幾日妹妹帶他來就是,誰叫咱們是街坊,不幫你幫誰?」

    話說的沒頭沒腦,秦可卿也是聽得糊塗,正不解,那邊綠兒傲然道:「我家老爺是京城第一商賈禎老爺,在京城行商有我家老爺照看,定然一帆風順。」說著話心裡也微有得意,自己一個丫鬟能對人家穿金戴銀的夫人用這般語氣說話,自有說不出的快意。

    禎豹御現在焦頭爛額,正愁得不行,禎夫人卻不知道內情,反正在她眼裡,自己老爺是無所不能的,在以前,老爺遇到過的難題還少嗎?最後不都是一一過來了?禎夫人只管好好享受生活,只管在別人面前炫耀取樂就是了。

    秦可卿「啊」了一聲,卻是有些驚慌。禎家一直與寧國府有往來,秦可卿當初在寧國府時可是聽說過他家的,他家肯定知道自己,只是沒見過罷了,不由便有些慌張起來,但她一向端莊大方,掩飾得很好。

    「小妹謝過姐姐了,改日定和夫君上門拜望禎老爺。」秦可卿說著話,想起也不知道何時能見到自己的「夫君」,不禁惻然。

    禎夫人笑道:「莫客氣,我最是心軟,就是街邊乞丐求我,能幫也幫了。」

    禎夫人說話夾著槍棒,忒也難聽,秦可卿雖然待人和善,卻也不是隨便讓人欺負的,面色一變就要送客,但轉而想到自己的處境,就怕得罪了她,倒時候為了對付自己,到處去調查自己的底細,那可就不好了。秦可卿忍了忍,最後只得默默不語。

    禎夫人見秦可卿臉色難看,虛拍自己嘴巴,笑說道:「瞧我這張嘴,最喜胡說,妹妹別介意。」

    秦可卿強笑道:「姐姐心直口快,小妹豈會介意?」

    聊了一會兒,自然是禎夫人在那裡誇誇其談,談起禎老爺在京城如何顯赫,京城一地商賈如何敬重,話裡話外京城裡除去皇親國戚,世家權貴,他們禎家當屬第一。

    秦可卿害怕得罪了禎夫人,惹得她調查自己的身份,也只有虛與偽蛇,好言應付。

    說起女人最愛說的胭脂水粉,珠寶手飾,禎夫人從簪上拔下一枝玉釵,笑道:「妹妹來看看姐姐這根簪子。」

    秦可卿老早就看到她這玉釵了,碧綠無瑕,最令人稱奇的是簪子上雕刻地那一龍一鳳,極為精緻細膩,在這般細的玉釵上雕刻栩栩如生的龍鳳,可想而知耗費多少心血時日。

    秦可卿接過把玩了一會兒,遞還過去:「姐姐這釵子倒是不凡。」

    禎夫人道:「那是自然,這根龍鳳釵可是我家老爺送的,據說價值千貫以上,怕是比妹妹這一身穿戴加起來還要昂貴呢。」

    秦可卿滯了一下,勉強說道:「那是自然。」

    禎夫人問道:「妹妹可有什麼稀罕物事?」

    秦可卿微微搖頭,禎夫人望向秦可卿頭上的簪子,道:「妹妹休要藏拙,給姐姐看看你那簪子。」

    秦可卿無奈的把頭上釵子解下,遞了過去,這是根金釵,釵作飛鳳狀,鳳頭處墜五條珠鏈,珠鏈尾段各鑲一顆米粒大小珍珠,看起來倒也漂亮。

    禎夫人看了一眼失笑道:「我還以為是真的五珠護鳳呢,原來卻是贗品,妹妹還當寶呢!我說也是,五珠護鳳可是前唐傳下地價值連城之寶物,聽說本在宮裡,後來聖上賜給少傅王家,怎會在妹妹手裡?妹妹夫君忒也俗氣,既然沒錢就休要裝闊,像我家老爺錢越多越低調,只有暴發戶才愛顯擺!」

    這席話把秦可卿聽得面紅耳赤,聽她言語裡譏諷自家「夫君」,更是又羞又惱。正沒奈何,忽見禎夫人手用力一拉,一根珠鏈猛的斷掉,秦可卿「啊」一聲驚呼:「你……你做什麼?」

    禎夫人道:「果然是作假的,若是真品斷不會這般柔脆。」說著把釵子順手丟在桌上。

    這根釵子是以前賈寶玉沒時間過來看秦可卿時,賈芸見秦可卿日漸消瘦,又妄自揣摩了賈寶玉的心思,這才在街上是二爺送秦姑娘的。這件釵子要說也是花了大價錢,但賈芸一個男人,哪裡知道釵子的價格真假,不過見著貴的買了來罷了。

    秦可卿聽說是賈寶玉送她的,自然也不會去分辨真假,每日當寶一樣戴在頭上,可不想卻被禎夫人折斷了,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禎夫人還在那裡嘮叨:「有了幾個錢就是這樣喜歡充門面,妹妹太俗,俗氣地緊啊!」

    「別說了!」秦可卿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喊了一句。

    禎夫人愣了一下,不滿的道:「小家子氣不是,不就是一根釵子嗎?不過百十貫的東西罷了。至於麼?明日給你送一百貫錢就是!」說著站起來道:「我們走!」

    禎夫人領著帶來的一幫丫鬟氣哼哼向外走去,嘴裡還嘟囔著:「小戶人家就是小戶人家,上不了檯面……」

    秦可卿呆呆的望著石桌上斷了的釵子,淚珠兒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秦可卿在寧國府雖然心裡苦,可卻哪裡受過這樣的奚落?何況她也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兒而已,一時無限委屈湧上心頭,竟讓一向堅強的她也不由嚶嚶哭了起來。

    冬兒從頭看到尾,只是不敢插言,這時一臉氣憤道:「我去找二爺!」不過才跑出去幾步,卻又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二爺在何處,自己又去哪裡找他?

    冬兒只得忿忿不平的停下了腳步,轉身回來,剛想開口安慰幾句秦可卿,卻忽聽丫鬟來報:「二爺來了。」

    冬兒一喜,忙迎了上去,一臉的義憤填膺,唧唧喳喳便將隔壁的禎夫人如何來姑娘面前顯擺,如何折斷二爺送給姑娘的釵子,如何說話夾槍帶棒羞辱姑娘的話,都一一詳細的說了一遍。

    賈寶玉一愣,自己何時送過秦姐姐釵子?不過也只是一愣,隨即立馬就被憤怒填滿胸腔,娘的,什麼阿貓阿狗,竟敢來欺負自己的秦姐姐?

    「叫賈芸來。」賈寶玉怒氣沖沖的吩咐了一聲,便轉過身來看著秦可卿。

    秦可卿一襲淡綠絲質薄裙,呆呆的坐著,愣愣的看著桌上斷了的釵子,那副期期艾艾的可憐模樣兒,恐怕最是鐵石心腸的漢子見了也會心亂如麻,何況是賈寶玉這樣的多情種子?

    「秦姐姐,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出氣。」賈寶玉咬牙切齒道。

    秦可卿轉頭看著賈寶玉,心中五味俱全,真恨不得撲進他懷裡大哭一場。但轉而想起隔壁的禎家是知道自己的,若是與他家糾纏不清,恐怕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於是便溫聲勸道:「寶玉,算了。隔壁禎家與寧府有舊,若是與之糾纏不清,恐怕會知道我的身份。」

    「哦?」賈寶玉有些疑惑,後來叫賈芸一查,原來隔壁的禎家竟就是那個偷了自己香水配方的禎家,真是冤家路窄。

    賈寶玉冷冷一笑,便對秦可卿道:「只要讓姐姐受了委屈,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

    秦可卿見賈寶玉神色冰冷,不由得擔心起來,張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勸說。賈寶玉見她欲言又止,知她心思,淡淡道:「別怕,萬事有我!」

    秦可卿咬咬嘴唇,使勁點點頭,在秦可卿心裡如今的寶玉可是無所不能的,就連自己曾今陷入那樣一個絕境都被他救了,既然他下了決心,便一定沒有問題。

    賈寶玉見她一反平常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樣子,竟如個睚眥必報的小女孩兒一般,不由啞然失笑,忽然笑道:「可卿喜歡欺負人麼?」

    「可卿」二字入耳,秦可卿如遭雷擊,心兒飄悠悠不知飄向何方,賈寶玉可是第一次這樣叫她,這意味著什麼?不知為何,秦可卿胸中的小鹿兒歡快的跳了起來。

    「我我不會欺負人。」秦可卿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起來。

    賈寶玉笑道:「如果是我叫你去欺負人呢。」

    秦可卿臉上不知為何,竟顯出一絲歡喜之色,點了點頭,乾脆的說道:「那我就去。」

    秦可卿在寧國府的時候一向都是溫溫柔柔,端莊賢淑,從不斤斤計較,待人也是一團和氣,其實那也只不過是她逼不得已的一副假面具而已。說到底,秦可卿也不過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兒,如今有了一個堅實的肩膀給她依靠,她自然脫去假面具,將她嬌憨可愛的小女人一面盡情展現了出來。

    賈寶玉搖頭笑了笑,本來秦可卿在自己眼裡是個知書達理,溫柔嫻淑的姐姐,可越和她相處,越發現她有向惹人憐愛,愛撒嬌的妹妹發展的趨勢了,把個女強人調教成了一個小女人,不知是好是壞啊。

    第二日晌午,越悶熱起來,天上飄著大朵大朵的雲塊,隱隱有悶雷聲響。

    禎夫人吃過午飯,躺在後花園軟椅上養神,肥胖地身軀把軟椅壓的咯吱作響,彷彿在哀叫一般。

    打個飽嗝,禎夫人想起昨日那少夫人衝自己哭喊,心中又是一陣不爽,這是做什麼?好像自己欺負了她一般,好心去串串門子倒鬧得一身不是,這口悶氣一定要出。盤算良久,對綠兒道:「去請舅老爺過府。」綠兒應聲而去。

    禎夫人三哥乃京兆尹衙門押司官,京兆尹官員幾十人,例如通判,推官,各曹參軍,各司主事等等,吏卻有二三百人之多,押司官有八人,在吏中屬於中下階層,上面還有點檢、文字、孔目、主押官、開拆官等等數十號小吏,可是在京兆尹府數一天也數不到的小吏出了府衙卻是紅透半邊天的人物。

    禎夫人三哥吳押司也正是這般一個人物,吳押司本是貼目小吏,為人最是陰毒,背後被人稱為「吳扒皮」。吳押司靠妹妹銀錢活動,方升押司不久,正是春風得意之時,眼睛已經盯上了開拆的位子,聞得妹妹召喚,立馬顛顛趕來。

    「妹妹,誰又惹你生氣了?」吳押司來到後花園,見禎夫人悶悶不樂,急忙問道。雖然身為兄長,卻要賠笑,這妹妹可是他的搖錢樹,也只有放下兄長的面子,著意巴結。

    禎夫人恨恨道:「還不是隔壁的小騷蹄子!給臉不要,昨日好心去拜訪,沒得惹了一身騷。」

    吳押司訝然道:「隔壁?」

    禎夫人朝東院努努嘴,「前幾日典賣出去了。」

    吳押司恍然,原來又來了新鄰居,想來妹妹去炫耀時人家沒怎麼給面子,問禎夫人道:「妹妹的意思是……」

    禎夫人道:「昨日教她漲些見識,如何辨別手飾真偽,誰知道那婆娘不但不領情,還衝我吼來吼去的,想想真是氣悶。今日去賠她些銀錢,哥哥是公家中人,可幫我做個見證。」

    吳押司道:「既然不識好歹,又何必去賠錢,諒她也不敢說什麼!」

    禎夫人歎氣道:「誰叫我心軟呢,最見不得別人哭哭啼啼,她家小門小戶的,就當打發叫花子。」

    吳押司點頭讚歎道:「妹妹真是菩薩心腸。」

    二人又敘了會閒話,這才招呼奴婢,和昨日一般,浩浩蕩蕩朝東邊宅院而去。

    開院門的是冬兒,見到禎夫人一行人熱情的請了進去,陪笑道:「夫人在後花園等您呢。」

    禎夫人見她謙遜熱情,心中稍稍滿意,這還差不多,想來昨日思量過了,知道自己是為她好?又知道自己不該得罪。

    來到後院院門,冬兒為難地看了吳押司一眼,說道:「這位大哥是不是稍候片刻?」

    禎夫人道:「無妨,這是我家三哥。京兆尹衙門裡的押司,今日來作個公證而已。」

    吳押司整整衣襟,眼角望天,根本不屑回話,一個小商人家的奴婢,自己看也懶得看地。

    除了高門大戶,在普通人家,其實避諱之說是不大講究的,冬兒想了一下,終於拉開院門,把眾人請了進去。

    秦可卿和昨日一樣,一襲綠裙,輕搖宮肩,坐在涼亭裡納涼。不同的是禎夫人一行人走過去,秦可卿瞧都不瞧眾人一眼,更沒起身相迎,自顧在那裡望著荷塘出神。

    等丫鬟把托盤錦盒擺好,涼墊鋪上,禎夫人坐下,秦可卿還是背對眾人,一動不動。禎夫人怒火騰一下升起,使勁咳嗽幾聲。「妹妹!我來啦!」

    秦可卿緩緩轉身,彷彿才發現禎夫人似的,笑道:「原來是姐姐,小妹失禮啦!」

    吳押司見到秦可卿眼睛一亮,心中撲通亂跳,好一個標緻地美人兒!再聽她嫵媚的聲音,吳押司頓時神魂顛倒,不知身在何處。

    禎夫人心氣稍平:「還以為妹妹看不上姐姐啦。」

    秦可卿道:「怎麼會?姐姐能來妹妹這小門小戶,那是妹妹地榮幸。」

    禎夫人心下一喜,這婆娘經過一夜,倒是會說話多啦,「妹妹哪裡話,昨天把妹妹簪子折斷,心裡好生過意不去,這不,請我三哥京兆尹衙門的吳押司來做個公證,特來賠妹妹銀錢。」

    吳押司聽禎夫人介紹到自己,急忙站起身道:「吳某有禮了。」

    秦可卿卻是看也不看他,只對禎夫人道:「錢不錢的等會兒再說,咱姐妹敘話要緊。」

    吳押司碰了一鼻子灰,尷尬的坐下,眼睛閃過幾絲怨毒,若是熟識地人看到,定然知道吳扒皮又開始琢磨起陰毒的害人法子。

    禎夫人見三哥吃癟,不滿的道:「妹妹,我家三哥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多少人家求還求不到呢,今日可是看姐姐的面子才來妹妹府上走一遭,若平日裡妹妹這小廟門三哥哪裡會看上眼?」

    秦可卿笑道:「那是小妹失禮了,姐姐,今日帶來地又是什麼寶貝果子?」還是沒看吳押司一眼。

    禎夫人聽秦可卿主動問起自己地冰鎮瓜果,一下來了興趣,把吳押司的尷尬忘到一旁,笑道:「有幾樣是南方的果子,尋常人家是見也見不到的……」說著命丫鬟給秦可卿送去一盤,又介紹哪個是「泉州蜜橘」,哪個又是「桂州柑子」,見秦可卿和昨日一樣動也不動,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不敢吃,這等稀罕物事又豈是你有福分享用的?

    禎夫人見秦可卿頭上無釵,不由歎息道:「妹妹也真是的,不就一件簪子麼?你家夫君也忒小氣,再窮也不能不置辦手飾啊!」說著把自己那龍鳳釵摘下,遞到秦可卿手中,「妹妹拿去戴幾日,叫你家夫君也見識一下什麼是富貴,才好知道上進,改日再領來拜會我家老爺,教訓他一頓,怎麼能這般沒志氣呢?」

    秦可卿接過禎夫人的釵子,也不說話。

    禎夫人笑道:「我說的可是金玉良言,妹妹莫不愛聽。」

    吳押司感覺秦可卿被禎夫人壓了一頭,心中大暢,在旁道:「就是,我這做哥哥的也說幾句……」

    「姐姐說地是,做妹妹的記下了!」秦可卿忽然笑道,又把吳押司地話憋回了肚子,吳押司這個惱啊,卻沒辦法作。

    「妹妹嘗嘗這蜜橘,夏日冰橘,又酸又甜,很好吃地。」禎夫人笑著道。

    秦可卿笑笑:「小妹不喜這些東西。」

    禎夫人歎口氣:「也是……畢竟小戶人家,若吃刁了嘴,以後吃不到妹妹日子卻是難熬。」

    秦可卿笑道:「姐姐說的是,小妹就是吃些粗淡果子地命!」對旁邊冬兒使個眼色,冬兒大聲喊道:「把夫人的粗淡果子端上來!」

    話音未落,花園月門處,魚貫走入十七八名宮裝少女,各個輕紗霓裳,姿色秀美,窈窕行來,一舉一動莫不顯得訓練有素,就是大家閨秀也不過如是。

    眾侍女來到涼亭,端出各色各樣碗碟,碗碟裡寒冰中是各種造型奇異的果子,禎夫人見所未見,吳押司聞所未聞,二人對望一眼,俱是驚詫莫名。

    侍女們擺好瓜果,開始忙碌起來,去皮的去皮,搾汁的搾汁,切塊的切塊,動作純屬無比,顯見經過專門的訓練。

    秦可卿拿起一杯淡黃的果汁,輕輕咂了一口,笑道:「味道不錯,姐姐要不要嘗嘗?」

    禎夫人雖然震驚,面上卻絕不表露,更不願意輸了面子,搖頭道:「姐姐不渴。」

    秦可卿道:「這些都是番邦地果子,說起來慚愧,小門小戶,也只能吃些蠻夷特產,叫姐姐見笑了。姐姐不喝也對,若是養刁了嘴,總不能搬到番邦去住!」說著輕笑起來。

    禎夫人臉色陣青陣白,心裡只在琢磨,怎麼才一天功夫,這婆娘和換了個人似的,昨日見到夏冰還驚訝的很,怎麼今日就能拿出冰鎮蠻果?

    秦可卿把果汁放下,手裡把玩著禎夫人地龍鳳釵,嘴裡道:「這釵子也算上品了。」

    禎夫人見到自己的釵子,膽氣突壯,心裡暗罵自己一聲糊塗,不過幾個蠻夷瓜果罷了,有什麼大不了,怕是這婆娘為和自己鬥氣,傾家蕩產求來的?說不定賣弄風騷都是有的,看她那一身飾物,加一起也沒自己這根釵子值錢,自己怕她何來?

    想到這裡精神大振,問道:「妹妹家也與京城的某個世家權貴有來往?」除去他們家結交了世家權貴,這些果子是端不可能有的。

    秦可卿搖搖頭道:「我們家可不用隨便攀龍附鳳,也只有姐姐這樣的人家才需要靠著別人家顯擺。」

    禎夫人一呆,旋即大怒道:「妹妹此話何意?!」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冬兒突然笑道:「禎夫人還是叫我家主母賈夫人的好,妹妹二字休要再提,沒得叫人家笑你高攀。」

    禎夫人一口氣憋住差點上不來,手指冬兒道:「你……你……」

    綠兒見自己家夫人受辱,條件反射般跳出來喊道:「死丫頭……」

    「啪」一聲脆響,綠兒才開了口,嘴上便被狠狠抽了一嘴巴,後面的話被抽回了肚子。

    「大膽賤婢!夫人面前也敢大呼小叫!」一名宮裝侍女抽完綠兒還不解氣,張嘴罵了起來。

    綠兒被抽得七葷八素,眼淚都流了出來,可憐巴巴看向自己家夫人。

    禎夫人起身怒道:「賈夫人!你想怎樣?!」

    秦可卿忽然手一揚,龍鳳釵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線,「波」一聲輕響,落入池塘不見,只留下微微蕩起的圈圈水紋。

    「釵子價錢雖然算上品,品味卻不入流,禎老爺怎會買這等釵子送給姐姐?小妹卻不敢戴,怕污了我家夫君的眼,還是丟掉乾淨。」秦可卿笑著說道。

    禎夫人氣極,向前邁兩步,真想把秦可卿嘴巴撕碎,可是看看左右,想想自己身份,強行忍住,忽而冷笑道:「賈夫人果然好手段,我毀了你的金釵,你就丟掉我的玉釵!只可惜賈夫人忘了件事!你地金釵我賠得起,我的玉釵你卻賠不起!」

    吳押司一直冷眼旁觀,這時站起來道:「妹妹莫急!這婆娘縱僕傷人,丟人財物,為兄去衙門喚人來!」說完向外奔出。

    禎夫人狠狠瞪著秦可卿,冷冷道:「賈夫人,就算有幾個錢也要知道進退!京城可不是你耍威風地地方,更不該耍威風耍到我的頭上!今日就讓你知道禎家在京城是什麼地位!」

    冬兒在旁冷笑:「狗屁禎家!暴發戶罷了!」

    禎夫人氣得渾身顫抖,做夢沒想到會遇到敢當面羞辱禎家的人,而這人還是個商賈人家的奴婢。

    秦可卿瞪了冬兒一眼:「胡說八道!禎家怎能算是暴發戶?最多可算破落戶而已!」

    冬兒吐吐舌頭,笑道:「是,奴婢記下了!」

    主僕一唱一和,直把禎夫人氣得七竅生煙,真想上去和秦可卿扑打,但人家人多勢眾,怕是會吃虧,正鬱悶間,花園門處,吳押司和一文士在前,身後幾名公人,匆匆行了進來。禎夫人一愣,來得好快,轉而大喜,自己再不用受這窩囊氣了,看我怎生炮製你這婆娘。

    等那行人走近,禎夫人更是喜出望外,因為那文士正是和禎老爺交情深厚地京兆尹衙門戶案陳主事,正六品官員,和禎老爺走動極為頻繁,稱兄道弟。禎夫人暗忖,想來今日是來拜訪我家老爺,在門外遇到了三哥。既然是陳主事,那就怪不得來這般快了。

    果然吳押司在旁賠笑道:「在門口遇到了陳大人,剛好請陳大人過來作主。」禎夫人笑著上前見禮。

    陳主事和禎夫人招呼一聲,行入亭內坐好。問道:「到底何事?押司你來說。」

    吳押司點頭哈腰講述起來,言道秦可卿縱僕傷人,又把禎夫人一根價值三千貫的玉釵扔入了湖裡。反正死無對證,自然要把釵子的價值誇大些。

    陳主事微微點頭,看向秦可卿道:「夫人可有異議?」

    秦可卿滿不在乎道:「不錯。就是如此!」吳押司和禎夫人互相望望,都是狂喜,這婆娘是不是傻了,一千多貫的釵子說成三千貫她也不反駁,多半是沒見過世面,卻不知道「就是如此」四字一出口,鐵證如山,就算她賠得起,也無端多賠兩干貫呢。

    陳主事見秦可卿答的乾脆,點頭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案子,卻也不必訟上公堂,今日我作個中人,為幾位排解如何?」

    陳主事是自己人,禎夫人當然滿口答應,秦可卿也微微點頭。

    陳主事看看綠兒臉上的掌印,沉吟了一下道:「賈夫人可願意賠償禎府侍女湯藥費用?」

    秦可卿點頭道:「願意!」

    陳主事道:「嗯,就賠上一千貫!夫人覺得如何?」

    禎夫人和吳押司差點沒樂趴下,陳主事不虧是老爺的摯友,打個巴掌就讓對方賠一千貫,這也太黑了,不過這也好,看來陳主事擺明幫自己二人了,對方答應便罷,若是不答應陳主事定有法子治她。

    那邊秦可卿皺眉頭思索了一下,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禎夫人和吳押司高興之餘,又微有失望,怎麼就答應了?這樣賠四千貫錢就算了了?卻是看不到陳主事調理她了。不過再一想,以後有的是機會,斷不能放過她,再者說了,二人還真不信對方能拿出四千貫,答應的那般痛快,一會兒看她拿不出錢怎麼辦?

    陳主事扶須笑道:「既然都無異議,那本官就作主了……」

    禎夫人和吳押司連連點頭,陳主事慢條斯理道:「此次糾紛排解如下,禎府吳氏賠付賈夫人錢四萬六千貫!」

    禎夫人得意洋洋的對秦可卿道:「賈夫人,拿錢來,四千貫,啊?不是,是四萬六千貫……」

    「四萬六千貫?我賠她?!」禎夫人突然尖叫了起來。

    吳押司也一頭霧水,心說陳主事真是老糊塗了,斷詞都說不好,嘴上可不敢抱怨,笑道:「陳大人再講一遍,小的沒聽清。」

    陳主事不滿的掃了二人一眼,緩緩道:「禎府吳氏賠付賈夫人錢四萬六千貫!聽清了麼?」

    禎夫人和吳押司這次都聽清了,可二人也聽傻了。好半天,還是吳押司久經歷練,率先回過神來,問道:「大人這是何意?」

    陳主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扔給了吳押司,冷冷道:「自己看,今***官本是為這事來見禎老爺的,既然你們還在鬧,就自己看個明白!」

    禎押司拿起紙箋看了幾眼,立時驚呼起來:「不會?這怎可能?妹妹,你看看!」

    禎夫人接過紙箋,看了起來。

    那紙箋上開始是禎夫人府上丫鬟紅兒,賈夫人貼身丫鬟冬兒等幾女的證詞,言道親眼見到禎夫人把賈夫人地「五珠護鳳」扯斷。這本來沒什麼,禎夫人看到這裡也只是罵紅兒吃裡扒外,等回府一定好好收拾她,打折她一條腿不可,可是再往下看,禎夫人可就徹底傻眼了,下面是京城幾家最大地飾鋪開具的證言,證明賈夫人斷掉的五珠護鳳乃是真品,修補時用了秘法,另有幾種珍稀金屬,那幾種金屬世間罕有,在修補金釵時會被用光,最後修補費用收了賈夫人五萬貫。

    看罷紙箋,禎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都渙散起來。

    陳主事憐憫的看了她一眼,指指她身後。

    禎夫人愕然回頭,就見秦可卿正從一方錦盒裡取出一枝金釵,輕輕別在了簪上,沒錯,是「五珠護鳳」,那墜下的五顆珍珠明亮耀眼,光華流動,斷不是自己那日扯斷的金釵,這根似乎是真的「五珠護鳳」!!!

    禎夫人如墜冰窟,呆呆望著秦可卿,望著昨日還在自己眼前誠惶誠恐的小婦人,今日卻彷彿換了個人一樣,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嘴角滿是輕蔑。可是人家有足夠的底氣輕視自己,就那根「五珠護鳳」就足以把禎夫人原有的信心擊得粉碎。

    昨日在人家面前的誇誇其談如今變成了莫大的諷刺,現在想想自己就像跳樑小丑一般在人家面前蹦達,耍猴戲給人家看。或許昨日那婆娘就是裝樣子給自己看,心裡還不定在怎麼笑自己呢,禎夫人簡直快氣瘋了,頭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用紅著的雙眼死死盯著秦可卿。

    「昨日扯斷的不是這根!」禎夫人忽然鬼叫起來。

    陳主事臉一下拉的老長:「夠了!別鬧了!還是快回府和禎老爺籌備銀錢!」

    陳主事的吼聲把禎夫人從歇斯底里中拉了回來,轉眼看向陳主事:「大人,你怎不念舊情?」

    陳主事面沉如水:「本官一向公正,何來私情可言?若再胡說。莫怪本官治你妄言!」

    禎夫人恨恨掃視眾人一圈,轉身向外便走,禎府丫鬟們急忙跟了上去。吳押司心卻沉到了谷底,禎夫人對官場上事情不太明白,吳押司卻清楚的很,京兆尹衙門官吏中,陳主事和禎老爺關係最好。可看今天陳主事的樣子,一副和禎老爺徹底劃清界線地模樣,吳押司馬上知道,妹妹這次闖下的禍事非同小可。

    對陳主事拱拱手,走前還是忍不住向那邊美人兒望了一眼,卻聽那美人兒身邊的貼身丫鬟冷笑道:「也不怕瞎了眼!」吳押司一凜,慌得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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