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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京華煙雲 第二九六章 徐州保衛戰(上) 文 / 大蘋果

.    城內的山呼海嘯聲讓城外正積極準備攻城的秦軍諸將愣了愣神;慕容垂皺眉問道:「裡邊在幹什麼?」

    一名將領甩了甩珵亮的大腦殼道:「怕是嚇的內訌了,將軍您沒見剛才城晉人抱頭亂竄的樣子麼?恐是嚇破膽子了。&&」

    慕容垂喃喃道:「但願如此……」

    兩名秦軍士兵縱馬從北南兩門飛馳而至,到了慕容垂面前抱拳大聲問道:「將軍,小野將軍問您何時攻城。」

    「拓拔將軍問何時攻城。」

    慕容垂凝視徐州城巍峨的城牆,沉聲道:「去告訴小野、拓跋、兩位將軍,聽我號角之令,三面同時進攻。」

    那兩名士兵大聲應諾,策馬回頭各奔南北城門。

    悠長雄渾的號角在徐州城空響起,北西南三面城外秦兵齊聲吶喊,在滕盾的掩護下,秦兵抬著數百架雲梯吶喊著衝向徐州城,後面跟著弓箭手和步兵,另有六隊百餘人用粗繩套住巨大的木料,掛在脖頸,單手舉著滕盾遮在頭,向城門處奔去。

    徐州城,許攸大喝一聲:「擂鼓!」

    「咚咚咚咚」戰鼓聲響徹城頭,鼓點緩慢而低沉,彷彿敲在所有人的心裡,激勵的所有的人熱血沸騰。

    秦兵很快便衝到護城河邊,浮橋數量有限,所以疾奔的秦兵速度稍緩,在護城河邊形成了小小的堵塞;孫飛虎怎肯放過這個機會,大喝一聲:「放箭!」

    城頭數百弓箭手聞聲彎弓搭箭,箭雨鋪天而下,帶著尖利的嘯叫聲澆向秦兵;城頭的老百姓們也探身居高臨下將巴掌大的石塊朝秦兵隊伍裡亂砸,鮮卑士兵高舉滕盾遮擋住大半身軀,滕盾乃韌籐所制,頗有韌勁,箭支無法穿透,釘在滕盾盾面,只一小會秦兵受箭雨重點照顧的區域,士兵們手的滕盾都成了一隻隻巨大的刺蝟。

    秦兵的滕盾雖面積巨大,但畢竟遮蓋不住全身,箭支和石塊的密集襲擊之下,亦有大批士兵受傷倒地,場面有些混亂。

    慕容垂喝道:「弓箭手放箭壓制,哪裡敵軍弓箭手多,就往哪裡拋射;其餘人等快速過護城河。」

    傳令兵迅速將命令高聲傳達下來。秦兵弓箭手開始了反擊。

    秦人弓箭手數量眾多,號令之下箭出如幕,箭支紛紛朝城頭射來,但是和佯攻時的情形截然不同的是,晉兵軍民無一退縮,不管不顧的站立在城頭和秦人對射,百姓們也大聲咒罵著將一塊又一塊大石頭砸向秦軍人群中,雙方死傷人數急劇升。

    孫飛虎咬牙拉著一把強弓一箭又一箭的專門朝敵軍的弓箭手射去,秦兵弓箭手由於雙手執弓,身前並無滕盾遮擋,完全成了活靶子。

    「七、八、九」身邊的士兵數著數,興奮的道:「校尉射殺十個賊兵啦。」周圍軍民歡聲雷動,渾然不顧身邊咻咻而過的箭雨和不斷倒下的人群。

    孫飛虎面容嚴肅,又搭一隻箭,朝城下瞄準,一隻長箭帶著嘯聲直朝他的面門射來,孫飛虎混然不覺,只顧拉滿強弓瞄準一名指手畫腳指揮的弓箭手小隊長,一鬆手箭如流星一般電射而去。

    肩膀處一股大力傳來,孫飛虎毫無防備之下,一個趔趄仆倒在城垛後面,那只毒蛇一般射來的箭支擦著頭頂飛向高空,孫飛虎這才明白是有人救了自己,轉頭看時,一個憨厚的後生正攥著一大塊石頭齜著白牙朝他憨憨的笑。

    孫飛虎剛想誇獎他一番,忽然見那後生面孔一痛,只見一隻箭支透過他寬厚的胸膛露出滴血的箭尖;後生仰天倒下,大睜著雙眼,瞪視著藍天白雲,就此死去。

    孫飛虎心中大痛,前輕撫他的雙眼,將之合;忽然大聲虎吼,虎目閃著淚花,爬起來抓起弓箭,搭箭支,再次將仇恨之箭射向秦人的胸膛。

    秦兵越過護城河的人數越來越多,數百架雲梯搭城牆,鮮卑人密密麻麻如螞蟻一般頂著盾牌朝城頭爬來;守城的軍民不待下令,便抱起城牆堆積的巨大檑木和大石塊朝下砸,秦兵像下餃子一般紛紛被砸下雲梯,摔在城下,斷腿斷骨的秦兵又被後面蜂擁而至的自家士兵踐踏致死。

    但慕容垂號角連聲,毫不停息,催促著士兵悍不畏死的朝攻來,爬到一半的秦兵紛紛從腰間掏出帶著抓勾的繩索,朝拋灑,抓勾勾住探身往下砸東西的守城軍民便用力一拉,那人便被拉的一個跟頭翻下城來,摔死在城下。

    只一小會,便有百餘名守城士兵和百姓被抓勾抓下城去。

    孫飛虎大吼道:「先別砸,用熱油澆下去,在點火丟火把,燒死這幫狗狼樣的。」

    眾人合力將收集來熬得沸騰冒著青煙的食油沿著雲梯澆下,頓時青煙陣陣,酸臭之氣沖天而起,數十鍋沸油澆下,下面數百秦兵被燙的皮焦肉爛,滿地打滾;有的秦兵不堪疼痛直接便一頭扎進護城河裡,身是舒服了,但是早春的河水很快又把他們凍得面色青紫,溺斃在河中。

    百姓們又將火把紛紛丟下,城下數十處火苗騰騰而起,佔了滿身熱油的秦軍士兵有成了火人,到處亂撲騰,數十架雲梯也被焚燬。

    城頭的軍民士氣大振,只是短時間內收集的油料太少,實在應付不了這麼多秦兵,許攸靈機一動大喊道:「繼續燒,沒油就用開水,燒滾了,燙死這幫惡狼。」

    城下的百姓們紛紛在城內架起大鍋燒起沸水來,燒滾了便用木桶灌滿,吊城去往正往爬的秦兵頭兜頭澆下;一時間箭矢與礌石齊飛,沸水共青煙一色,城下秦兵一片嘩然,先是燙的亂叫,稍後又凍得發抖,一冷一熱間,恰似冰火兩重天。

    慕容垂面色鐵青,他怎麼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頑強的抵抗,明擺著徐州城裡正規士兵不多,這些該死的老百姓,怎麼忽然全部跟打了雞血一般,不要命的在城頭往下砸東西,就算被飛爪和箭矢射殺了千,還是那麼多,彷彿殺不完一般;慕容垂感到一絲無力感。

    「北門和南門如何?小野將軍和拓跋將軍進展怎樣?」慕容垂問身邊一名負責來回傳遞消息的騎兵。

    「小野將軍那裡沒有進展,被壓在城下,死傷了有三百多人;拓拔將軍一度攻城牆,但是晉國百姓實在是太過凶悍,去的百餘名弟兄被他們抱著一起跳下城牆,摔死了。」

    慕容垂倒吸一口涼氣,看來此事棘手了,眼看這都攻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午時開始現在已經是未時一刻了,在這樣下去,時間拖不起,萬一李常雄的軍隊回援,自己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傳令,暫停攻城,撤回待命,命小野將軍和拓拔將軍等一干人,來我這會商。」慕容垂下令。

    急促的號角連響四聲,秦兵如潮水一般,先是漲潮這會是退潮了。秦兵和城牆之間的空地到處是箭支屍體,兵器,盾牌;還有呻吟慘叫的傷兵,蠕動著往回爬的士兵們,哀號遍野,慘不忍睹。

    小野望和拓跋諸滿臉灰黑從兩邊策馬趕到,臉色懊惱之極。

    「諸位將軍,戰事不太順利,我們看來要重新想辦法了,時不我待,晉軍大部隊即將得到消息回援,今日初更之前我們要是不能攻入城內,便走不了了,你們說是繼續攻還是斷然撤離?」慕容垂陰沉著臉站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問道。

    拓跋諸伸手抓過一隻水囊,拔開塞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把嘴巴一抹,罵道:「他奶奶的,這幫該死的晉豬中了邪了,怎麼個個都不怕死,我那邊都了城牆,硬生生的抱著同歸於盡,真他媽窩囊。」

    小野望也道:「我那面也是,個個跟神鬼附體一般,箭插在肚子還抱著石頭往下砸,勾爪抓他們下來之時,半空中還伸手撓住我們的兄弟一起落下,確實邪門。」

    慕容垂沉默半晌,問身邊的人道:「傷亡統計出來沒有?」

    「我們一共陣亡一千四百兄弟,傷一千七百人,重傷的三百名兄弟已經按照規矩幫了他們一把,這一千七百人均可以再戰。」那人答道。

    慕容垂心中大痛,帶出來的一萬三千人經過雞冠山奇襲戰只剩八千七百人,今日又折損一千四百,僅剩七千三百弟兄了,算壽春城下肯定已經覆滅的七千,帶出來的兩萬本錢僅剩三成多,這樣的打擊簡直令他抓狂。

    「晉人的傷亡保守估計在四千……」那名統計的副將還待匯報,慕容垂舉手制止住他,淡淡道:「他們死多少不是我所關心的,我關心的是,如何破城。」

    那副將噤若寒蟬趕忙閉嘴退下;小野望沉吟額一會前道:「將軍,現今這不進不退之局須得當機立斷;敵大軍回援在即,再不決斷恐要將剩下七千兄弟斷送在這裡了。」

    慕容垂聽出他話中的含義,偏著頭凝視他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趁早退兵?」

    小野望為他目光所攝,囁嚅不敢接話;慕容垂忽然暴怒,白皙的臉青筋泛起道:「我被這幫平民殺了一千多弟兄,你卻叫我退兵?這是何等恥辱之事,我鮮卑族士兵何曾有過這樣的屈辱時刻?」

    小野望心道:「燕國滅亡,委身秦賊這還不算最大的屈辱麼?現在到來說這些話。」但是這樣的話自然不敢開口說出,他是聰明人,說這樣的話等於是把脖子往慕容垂的劍鋒湊了。

    「末將的意思不是撤退,而是拚死一搏,兵力再分開攻城的話已是不智之舉,晉人百姓眾多,並不單靠那三兩千正規軍隊守城,還不如全力攻其一面,一舉而破之。」小野望話鋒一轉,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對!殊死一搏,初更前攻不下我們便迅速撤離,初更前要是攻了下來,這城中百姓我將一個個的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當夜壺。」拓跋諸臉帶著殘忍的獰笑,咬牙道。

    慕容垂實在沒有別的好辦法,這口氣要出,只能硬著頭皮;當下大聲下令:「吹號!整隊,全軍押,丟了那些勞什子的盾牌,六台沖車全力撞開城門,其餘兄弟給我玩命的往城沖,第一個踏城頭的授副將職,賞良田五十畝,錢十萬。」

    眾將轟然應諾,踏出帳外;號角聲聲再次吹起,城城下剛剛放鬆了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雙方都知道,這一次將是殊死一搏,勝敗便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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