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八十七、最後一球 文 / 馬上上馬
八十七、最後一球
手指指尖觸碰到籃球了，但鍾偉再也不能像體力充足的時候那樣具有絕對的控制力了，面前的白隊球員只使勁往後一擠，鍾偉就感覺籃球要離他遠去。用盡剛才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最後一分力量，鍾偉使勁踮了踮腳尖，中指第一個關節終於感受到籃球實實在在的力量，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鍾偉迷戀的看了一下籃球，身體向後倒去，他終於拼到抽筋了。
在倒下的瞬間，鍾偉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他已經看到籃球在他這最後一下的觸碰中又一次改變了飛行方向，剛剛衝到內線的李大虎已經餓虎撲食般的把籃球護在了懷中。
場下的觀眾面面相覷，誰都沒想到場上會發生這麼個局面，最後一次進攻的機會還保有在石西三中手中，鍾偉的堅持終於收到了成效。
場上有球員受傷倒地，而且倒地的是本場比賽表現最為出色的球員，這讓裁判不得不暫停了比賽，揮手示意紅隊換人。焦明謙第一個跑過來去扶鍾偉，李大虎也丟下剛到手的籃球過來，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四個人一起使勁把鍾偉從地上抬了起來。焦明謙看到鍾偉的頭在冒著冷汗，右小腿肌肉那裡已經深深了陷了下去一大塊，鍾偉已經完全脫力了，任憑隊友們將他從地上扶起，雙腿一挨到地面，鍾偉就掙扎了一下，示意隊友放手，他要憑自己的力量走下場。右腿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鍾偉剛想站穩就從那裡傳來鑽心的痛疼，焦明謙趕緊搶上前扶住鍾偉，鍾偉笑笑，沒有拒絕焦明謙的好意：「現在全靠你了！」焦明謙點點頭，他知道鍾偉話裡面的意思：「全部交給我，你放心！」
不知道誰先鼓的掌，先是稀稀拉拉的掌聲，然後越來越大，最後響徹全場，所有的人都在鼓掌，包括華師附一中的教練和球員。大家都在用掌聲歡送鍾偉離場，這裡面包含了很多意味，但絕大多數都在用掌聲來表達一種敬意。
「紅隊四號球員用實際行動向大家展示了什麼叫堅持就是勝利……」解說員用不倫不類的比喻來形容此時他的激動心情，和其他大多數人一樣，當看到鍾偉已經在場上步履蹣跚移動的時候，他也覺得靠內線打球的紅隊已經無力回天了，但鍾偉在倒下前還是為球隊作出了最後的貢獻，解說員隱隱有一個感覺，這個籃板球應該就是決定比賽勝負的關鍵。
「這就是老隊員的意志力，對勝利永遠充滿了渴望，哪怕倒也要倒在球場上！」很少拿其他球員和自己球員作比較的夷陵隊教練頭一次用場上的實例和隊員們比較了一番：「你們今年就是缺少了一種對勝利的渴望才沒有能進入決賽，去年的輝煌讓你們的求勝**消磨了不少。」看著隊員們低下頭，他才放緩了語氣：「好好看吧，石西現在贏定了！」只是一個籃板球就讓王教練推翻了自己原先斬釘截鐵般的關於石西輸球的結論。
「最後一球要嚴防對方外線投手！」趙教練安排著最後的防守，他終於用上了最後一個暫停，現在終於將場上最大的威脅消除，但球權在對方手中，這就是說最後21秒的時間是真正意義上的決戰時間。
「至少要把比賽拖入加時！」這邊的唐瑞卻不如趙教練所想那樣會全上外線投手用三分球來決定比賽的勝負。剛剛王進鋒對鍾偉的抽筋情況做了緊急處理，發現是脫力引起的抽筋現象，這讓唐瑞頓時放下心了，只要不是拉傷，抽筋完全可以通過緊急處理後在短時間內重新恢復運動能力，所以唐瑞有了把比賽拖入加時的打算。按照目前場上隊員實力情況，要想在最後一次進攻中取勝的機率不大，而且對方肯定會嚴防外線，避免出現三分准絕殺的情況發生。這就讓唐瑞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既然對方肯定會嚴防外線，那就可以反其道行之，突然殺入內線的打法肯定會收到奇效，只要能把比賽拖入加時賽，經過中間一段時間的休息治療後的鍾偉應該能夠在加時賽最後兩分鐘內登場，那時候如果再合理利用一下加時賽暫停，完全可以保證鍾偉的體力。
帶著雙方教練的囑托，球員們登場，比賽重新開始。焦明謙把球發給汪中令之後，剛回到場地就被呂鵬飛緊緊的跟著，焦明謙笑笑，自顧自的往底線跑去，他要和龍波作一個配合。按照教練的安排，最後一次的進攻應該要拖到最後十秒內開始展開，由現在在場上突破能力最強的龍波來打。因為要防對方外線賻殺的關係，現在白隊在場上的隊員都是速度奇快的類型，但即使是這樣，他們的平均身高也超過目前紅隊的平均身高，外線很難在他們面前獲得機會，讓龍波來投最後一球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時間還有15秒，汪中令有意的往左側開始運球，那裡是焦明謙和龍波準備作無球配合的區域。果然對手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到焦明謙身上，這個小子在比賽中的三分球太準了，幾乎沒有投失過，趙教練對外線防守的安排主要就是集中在他的身上。
龍波假意為焦明謙掩護，但身體的重心卻稍稍偏向底線，焦明謙也見機借助他的掩護往外線移動，龍波這一下的掩護讓呂鵬飛和另一名防守隊員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外線，他趁機一個反跑，人已經到了籃下。李大虎早已經在他們兩人做戰術配合的時候就從內線拉開，現在的內線空空如也，機會大好，現在只等著籃球傳進內線。
可是汪中令這裡出了問題，最後時間的防守中除了要防守主要得分點之外，還要防住進攻組織者。一般來說最後的組織者也應該是最有把握得分的明星球員，他不光能自己得分，還要能在被嚴防的情況下分球助攻隊友得分。但現在紅隊沒有這種球員，只能靠配合來打最後一次進攻。汪中令這個組織者當即就成了除焦明謙的第二個防守重點，在對方的嚴防死守之下，他這個球沒有能及時分出去。
馬上改變為第二套戰術，在暫停時間裡教練除了安排龍波進攻之外還有備用方案，那就是準備在配合不成的情況下由汪中令自己突破。汪中令面前的防守隊員雖然及時掐死了他的傳球線路，但也不可避免的放鬆了對他突破的防守。汪中令見傳球無望，迅速開始自己突破。可是雖然他變招很快，但第一下沒能將球傳到內線就注定了他這次進攻的失敗，龍波殺入內線的意圖很快被對手看破，在造出第一個空當的時間內沒有得球，這讓龍波進入內線的腳步慢了下來，白隊防守隊員很快趕了上來。這個時候汪中令再突破進去，內線就不是空無一人了，至少有兩名防守隊員發現問題回撤了過來，汪中令又一次面對兩人夾擊，無奈之下只能把球傳給因對手的補防而露出空間的劉小軍那裡。
劉小軍離三分線有些遠，至少還要兩步才能到達三分線，這也是白隊防守隊員放心回防的原因，還沒等他決定是否冒險一搏的時候，宋兵已經換位到了面前。劉小軍強行出手，籃球被宋兵奮力伸出的手掌摸了一下，劉小軍奮力投出去的籃球變成了「沖天炮。」
「輸了！」唐瑞有些頹然，還有五秒鐘的時間，就算再次搶到這個球，耽誤的時間已經不足以再次組織一次進攻了。正在接受治療的鍾偉用毛巾遮住臉，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即將湧出的淚水，但他很快又把毛巾放下，他要親眼看著高中生涯最後一次比賽的結束。
在淚眼朦朧之中，他隱約看到一個略顯臃腫的身影飛起，那是李大虎，他出現在這個位置本意是為了幫劉小軍掩護，宋兵封蓋出去的籃球正好在他頭頂上方。李大虎跳了起來，將這個「沖天炮。」收入囊中。
一落地李大虎馬上就又連續跳起，最後不到五秒時間，誰得球誰出手是常識也是逼不得已。但宋兵的連續起跳能力顯然比李大虎強的多，雖然李大虎很小心的用身體護住籃球來出手，可還是被宋兵用手從旁邊打到，很乾淨的動作，籃球一下子被橫著打出老遠。
鍾偉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果剛才還有最後一絲希冀，那麼現在宋兵這一掌就像打在了他的心上，直接讓他的心墜入深淵，全身冰冷，耳朵轟轟作響，觀眾為此球叫好的聲音幾乎要把整個籃球館掀翻也影響不了他，只能呆呆的盯著漸飛漸遠的籃球，潸然淚下。
意外橫生，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比賽行將結束的時候，一個身影斜刺裡殺出。是焦明謙，他在李大虎投籃的瞬間就有所預料此球難以成功，當所有人還在為宋兵連續兩次封蓋目眩神迷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跑動，他的預料很準確，籃球被他在半空中截下。呂鵬飛晚了一步，等他下意識的過來時，焦明謙已經藉著前衝的慣性到三分線以外才收住腳。然後馬上就是一個轉身跳投，呂鵬飛下意識的動作速度比不上焦明謙早有預謀的衝刺，直到焦明謙出了三分線準備轉身的時候他才把速度提到最高，一個前撲，呂鵬飛也拚命了，這個球無論如何也要防下來。
焦明謙已經做好了投籃的準備，此時他的眼睛裡只有籃筐，外界的一切全然影響不到他，轉身加上後撤步，在呂鵬飛的手掌即將碰到籃球之即，他的身體開始後仰，呂鵬飛還在努力，他已經撲到最高點。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雙手都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每個人都知道這才是本場比賽中最關鍵的投籃和封蓋，現在就看矛利還是盾堅。
一切都像是慢鏡頭，焦明謙和呂鵬飛都在飛行，兩人現在的空中姿態無端的讓人想到比翼雙飛這個詞，不過從兩人中間飛出一個圓圓的東西破壞了這個完美的意境。呂鵬飛已經盡力了，但仍然無法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看到焦明謙的身體已經向後彎成了一道弓形，籃球如同彈丸一般從弓弦中射出……然後耳邊傳了一聲長笛聲，那是宣告全場比賽結束的笛聲。
一切都結束了，根本收不住腳的兩個人滾到了一起，但誰都沒有搶先起身，呂鵬飛努力的回頭，焦明謙也仰起脖子努力抬頭看向籃筐，然後他笑了，索性全身一軟的躺下。
球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