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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五四、無聲無息的對抗 文 / 祈水

    二五四、無聲無息的對抗

    天空萬頃無雲,在這本應該平靜的時候,大海的某一處卻像是開了的鍋底一樣,整片海域都炸開了鍋,中心處泛著花白的浪花。

    從雲雙手用力的拉住身旁的扶手,臉色有些蒼白,看著子籐,不由得一陣苦笑。

    子籐也非常無奈,天知道這鯨魚群到底是發什麼瘋,竟然將潛艇當成了絕對的攻擊對象,硬是將潛艇撞的七葷八素,差點搖散了裡面的人。

    子籐眉頭緊皺,緊張的聽著船員一米一米的報告深度,待到十米的時候,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幸好上來了,若是鯨魚的撞擊在猛烈些,將潛艇撞翻過來,那可就慘了。」

    子籐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暗道僥倖,忙拉出潛望鏡。

    潛艇還在劇烈的搖晃,也幸好這是在水中,海水的浮力,化解了大多數的撞擊力,否則潛艇根本就不會倖存。

    「大副,轉舵,西北三十度。」

    子籐趴著看了半晌,抬起頭下了命令之後,奇怪的說:「這年頭到處都是奇怪的事兒,這鯨魚乾什麼呢,開會呢,聚在一起,不讓咱們往東方走,是在保護什麼東西怎麼的。」

    他像是在喃喃自語,從雲還沒有答話,子籐又對大副說道:「立即記下這海域的位置,等回航的時候,查明情況,這種不尋常的舉動,定然隱藏著秘密。」

    果然,當潛艇轉向之後,鯨魚就不在管這個漆黑的大傢伙了。只是還有幾條圍著潛艇轉,子籐沒有命令潛艇下潛,而是拉起了潛望鏡,找了個船員,時刻盯著海面,而潛艇就在海平面以下航行。

    「聲納暫時不要開了,這兒附近有些奇怪,十分鐘以後再行打開,你多注意著點,就靠你了。」

    子籐拍了拍那個船員,那船員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惶恐的點了點頭。

    因為發生了這件突如其來的莫名時間,潛艇上的氣氛變的緊張很沉悶起來,從雲看子籐醒來,就拉著他問這問那,他其實也不願意說這麼多話,況且要瞭解與潛艇作戰之間的配合問題,他倒是更願意去問大副,這個子籐雖然看起來油嘴滑舌,但行動說話之間,還是帶著船長的威嚴,從雲也是一將軍,自然感覺到有些彆扭。

    因為他的任務中有與從雲配合這一項,子籐也很配合,只是在他的笑臉之下,天曉得他是怎麼想的。不過從雲是不會在意的。

    就這樣行走了一天,從雲只感覺自己週身的骨頭都已經酥掉了,甚至忍不住想去找柳柔兒了。

    從子籐的口中,他瞭解到這次的任務人員有好幾個,而柳柔兒一直與任凌在一起,並且在以後執行任務期間,都要扮作夫妻,這點讓從雲嫉恨不已。他有的時候,甚至有去質問她的衝動,可又想起當初是她自己決定的,而自己作為她的相公,卻絲毫都沒有阻攔,也是有責任的,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還能說什麼呢。

    潛艇就是消磨耐心的工具,尤其是在這寂寞的大海上,這一天過去,任是從雲鐵一般的性子,都快被磨平了,就連和子籐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的。

    「船長——」

    一個船員走到子籐的身邊,在他的耳旁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堆,子籐的臉色變了幾變,有些疑惑,似乎又有些煩悶。

    「讓他上來,女的就不要上來了,這裡是男人的地方。」

    子籐皺著眉說了一句,卻讓從雲既是放心又是失落。放心的是,女的肯定指的是柳柔兒,既然不上來,自然就不需要尷尬,失落的是,失去了一次見到自己妻子的機會。

    「還需要解釋一番,從雲,怎麼樣,幫個忙吧,我一到這個時間,就犯困,況且我對這些人,也沒有什麼好感,見了也是吵。」

    說完,子籐拱了拱手,竟然進了船長休息室,只留下從雲一個人。

    「這——」從雲吃驚道。

    大副呵呵笑了。「你不知道,船長最怕見的,就是這次帶的這種人,因為他的長輩,好像就是這種人。」

    從雲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他倒是無所謂,只要不是柳柔兒,他不會對任何人感到尷尬和不便,況且他還真想看看那個能當自己妻子的男人的人,到底長的什麼樣。

    雖然心裡不太舒服,但從雲還是拿出來大家的風範,畢竟不能和人家一般見識不是。

    不過當任凌出現在從雲的面前時,他才發現,原來如此。

    任凌的臉長的任性而又帥氣,鼻子微微有些上翹,眼角還帶著一絲桀驁不馴。從雲一眼就看出他是個有家室的人,但有家室的人,還能有這樣的氣質,並不容易。

    況且這個時候的任凌,實在是與他年輕的時候太像了。怪不得柳柔兒會在他的身旁呆上這麼長的時間。

    從雲打量任凌的時候,任凌也在打量這個船長,他當然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實際上是個臨時的冒牌貨。

    他幹的就是偵探的工作,所以對識人,有太多的經驗。第一眼看到從雲,他就已經從他的表情和裝束中知道了這個人的大體性格和身份。

    不過他還是沒有懷疑從雲的身份,畢竟船長一般是不會有人冒充的,這裡還算是自己人,他也不怎麼防備,自然不會注意了。

    「任凌,很高興見到你,我的船長,這次還是麻煩你了。」

    從雲伸出手臂,示意讓他坐,自己也坐下,半真半假的說:「哪裡的話,叫我子籐好了,什麼船長不船長的。」

    任凌重複了一下對方的名字,感覺到很陌生,自己的大腦裡,應該沒有這個人,就仔細的看了從雲一眼,將他的相貌記在心中,臉上為笑著說:「船長不用客氣,麻煩是肯定的,以後還有更麻煩的事情,本來是不應該來打擾船長的,不過這次來,一是想問一下,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另外,就是想將這封信交給從雲將軍,我以我的名譽擔保,這封信的內容不會有問題,我相信你們不用檢查了吧。」

    從雲強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順手接過心,裝作漠不關心的掃了一眼,果然,上面是柳柔兒清秀中略帶剛硬的字跡。

    任凌有些奇怪,這船長怎麼對這封信顯出了如此激動的情緒,在他的眼中,從雲的掩飾都是那麼的赤裸裸的。

    也許他和從雲是認識的吧,看這個樣子,還挺熟,是不是應該趁機打聽一下這個從雲的底細呢。

    對於從雲到了瞭解,完全是基於一大堆的資料,任凌有自己的識人原則,對於組織上給予的資料,他總是半信半疑,只有讓自己親眼見到了這個人,與他接觸了之後,他才會確定這個人的主要性格。而從雲顯然就是如此了。

    「行程的文化與計劃的出入不太大,只是未來是不是有不可預測的事情發生,就不是我能夠猜測的到的了。」

    從雲淡淡的說,他突然不太想和這個人說話,在任凌的面前坐上一會兒,才感覺到有些壓力。他真是後悔,剛剛怎麼不反對呢,結果讓子籐跑掉,而自己來這裡收拾攤子。

    「那船長說說,什麼才是不可預測的事件呢。」

    任凌把玩著手中的一個精緻的玉脂茶杯,眼神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雲看了一眼,感覺到這個茶杯似乎變成了極為危險的東西,聳動了下身子,直到他將茶杯放下,才說道:「這個嘛,剛剛的搖晃,就算是突然事件,只不過是一件不能夠影響我們行程的突發事件,這應該很好理解,我不能夠給你時間上的具體保證,是因為我要尋找最佳的登陸地點,以保證讓你們盡可能的安全登陸,畢竟這個島嶼,是我們不熟悉的,你有什麼還的建議嗎?」

    任凌故作沉思,半晌才說道:「那就不用了,還是交給船長吧,畢竟船長是專業的嘛,對了,有一個疑惑,我倒是想讓船長解答一下才好。」

    本來從雲不想與他說話,只不過實在不適合將他趕回去,畢竟自己也不是真正的船長,說出的命令,不見得會有人聽。所以也只能和任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而這個問題,讓他一怔之下,不禁在內心裡好笑起來。

    他怎麼會不清楚任凌想知道什麼,他更想瞭解眼前這個年輕人呢。

    「你在懷疑我與從雲的關係嗎,不錯,我與他是熟悉的,所以才疑惑,這封信,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誰給他的,你以你的信譽保證,這點在我看來,不怎麼可信,你這種人的信譽,是很不可靠的。」

    任凌猛烈的咳嗽著,怎麼也想不到他會這麼說話。

    「你放心吧,你可以向上面反應,直接用原話就好了,不過子籐船長,我倒是想知道,從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與我的任務有莫大的關係。」

    你的任務與我的老婆有關係!

    從雲忍怒,現在他只能嚥下自己的苦果,不能表露身份,就沒有質問任凌的理由了。而如今以他的角色,忍氣吞聲是最好的選擇。

    「在我看來,從雲是個很無聊的人,我想你是沒有機會見到他的。」從雲淡笑道。

    任凌哈哈大笑,毫不介意的說道:「等我回來我會去見見他的,只是有命回來才好,我倒是不這麼認為,以我的瞭解,從雲應該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至少我自認為能在半個小時之內,拿出打動從雲的東西來。他這樣的人,實際上是很簡單的。」

    這樣的評價從雲也不清楚到底是褒還是貶,與另外一個男人談論自己,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讓從雲大吃一驚的是,接下來任凌舉了很多他生活中的例子,很明顯,這些,都是柳柔兒告訴他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從雲突然無比的嫉妒這個任凌,也許柳柔兒以前,都沒有與他說過這麼多的秘密。

    「不過這個從雲還真是一個傻瓜,不得不說,他是一個成功的將領,可他不會做人,甚至不會照顧自己的女人,弄得現在他的女人對他都喪失了信心。」

    任凌諷刺的說道。

    從雲突然感覺到他的嗓子眼裡賭了些什麼,胸口憋悶異常。他想反駁什麼,卻無奈的發現,自己沒有什麼可說的,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幸好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子籐,否則他不知道是不是還有臉面做在這裡,聽著別人對自己的品頭論足。

    「我發現你對這個從雲的關注程度有點過分了,還是多關心一下你的任務吧,畢竟再過兩天,你就要開始這次的任務,希望你不要在那個時候還分心才好。」

    從雲不無諷刺的說。

    不了任凌用力的點了點頭,居然還對從雲笑了一下。

    「你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我應該多關心一下我的任務,好了,這次的會面雖然不怎麼愉快,你也不是一個幽默的船長,但我相信你是一個負責人的船長,一定會將我們平安的送到目的地,不打擾你了,哦,對了,順便說一句,你們這兒的茶葉真的不錯,等我回來的時候送我點好嗎?」

    從雲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了一個頂尖特工的胸懷和氣質,不禁有些佩服,舉起茶杯敬道:「當然,如果你能回來的話,我會考慮送你一些的。」

    任凌本來已經走出了幾步,聞言又轉過身來,回頭笑了笑,這一笑,倒是頗有回眸一笑的意蘊。

    「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人。」

    大副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

    從雲忍俊不禁。「怎麼能說是看起來很精明的一個人呢。」

    大副不屑的說:「怎麼,就連你都認不出來,還在這裡誇誇其談,我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本事。」

    從雲搖了搖頭,苦笑道:「這你是看不出來的,他絕對是個厲害的角色,我都不確定他是不是看穿了我的身份,在這裡與我繞圈子呢。對了,你們船長是不是總是這樣,將客人撇給下屬?」

    大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這個到不錯,你來了,我輕鬆了許多,謝謝啊。」

    從雲無言。

    又是從白晝到黃昏黑夜的輪迴,潛艇已經駛進了東瀛島的勢力範圍,因為剛剛已經發現了外圍的巡邏船隻。

    「怎麼樣,如今對方的航海水平是多少?」

    子籐緊張的說,這個時候的他,非常的認真,讓從雲大吃了一驚,他原本以為子籐船長沒有一刻是認真的呢。

    大副想了想,報告說道:「因為天色剛剛拂曉,沒有看清楚,我估計不是巡邏的船隻,因為這實在不符合常理,除非他們的海軍水平,已經發展到了嶄新的高度,否則絕對不可能在黎明的時候,還有巡邏的船隻,我寧願相信那是出海捕魚意外遇險如今才脫困的漁船。」

    「漁船,那你的意思,這船非常的簡陋了?」

    子籐追問道。

    大副又回憶了一會兒,才肯定的說:「很小,而且沒有任何武器裝備的跡象。」

    一旁負責記錄的人員,將每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認真的記錄下來,以留下來存檔。

    「這次出海是遠洋出海,沒有如往常一樣按著慣例在一定距離灑下信號續傳器,信息是傳不會去的,也就是說,要我們親自將信息帶回去,所以我現在命令,潛艇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實行聲音靜默,非絕對必要情況下,不得暴露目標。」

    大副鄭重的點了點頭,開始將子籐的命令分級傳下去。

    因為要保持靜默,所以命令不能用警報來傳達,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口訊。

    隨著時間的流逝,潛艇內的人員越來越緊張。在潛望鏡下的子籐,尤為緊張。整個身體,都崩成了一根發條。

    看看時間,這個時候,已經是上午的八點了,也就是說,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若是不出意外,東瀛島的船隻,應該開始活動了。

    「早晨的暗湧非常的大,若沒有鋼鐵戰艦,一般的木質船隻,都是不會在清晨出海的,剛剛沒有碰到船隻,有可能是因為東瀛還沒有鋼鐵船隻的建造技術。」

    子籐鬆了一口氣,精神鬆懈下來,將嘹望的工作,交給了大副。

    這種情況下,他不能放心讓普通船員去辦這件事情。

    「是不是要與這些船隻接觸,若是不然,我們肯定早就下潛並繞開他們了吧。」從雲疑道。

    子籐點了點頭,解釋說道:「當然,我要弄清楚東瀛島的外圍防禦的距離到底是多少,這樣才方便以後你們的登陸作戰,最好還摸清楚他們的巡邏規律,才好做奇襲。這也是之前定好的。」

    從雲點了點頭。他明白,如今有這樣先進的設備,偵探情報自然是理所當然。

    「船長,發現目標,目前距離越五海里,有五艘,呈扇形,初步目測大小為3312型木質戰艦,配備炮台。」

    接著,大副的口中說出了一連串數字,一旁的記錄員運筆如飛,將這些全部記錄下來。

    「3312型,這已經是南海艦隊的中型戰艦了,他們巡邏就用這樣的戰艦,而且是五艘,看來,對方的海軍力量,遠比我們估計的要高的多。」

    子籐嚴肅的說道。

    從雲是非常瞭解南海艦隊的,因為上次軍事演習,他們的陸戰隊,就是搭著南海艦隊這隊順風船,而3312,他也是親眼見過的,如今聽大副這麼一說,也不禁面有憂色。

    「他們怎麼可能有火炮呢?」從雲又問。

    子籐苦笑:「我想這很好解釋,畢竟這種中型武器,已經在上次戰爭的時候亮過相了,雖然我們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但世界上哪裡有不透風的牆,而東瀛的忍者,是非常厲害的。不過我估計他們也只是仿造,而且威力嘛,我敢肯定,基本上可以忽略,就算是能用,也是實心彈,對鋼鐵戰艦的打擊力度,基本上可以忽略,當然,相對於木質船隻,若是炮的口徑夠大,基本上可以算是毀滅性的。他們的戰艦的排水量不小,應該能裝備大型的船炮了,目前的問題就是,他們能不能造出這麼大的船炮呢,就算他們有技術圖紙,我也不相信他們我們的工業技術水平。」

    「可惜,若是他們開上幾炮,咱們就可以知道了,不過這是不太可能的。」從雲感歎說道。

    子籐哈哈大笑,看從雲不解,大副在一旁說道:「這怎麼不可能,我們潛艇是幹什麼的,我們的特點就是不在乎時間,就跟著他們,一直跟著,我就不信,他們一個月,還不開一次炮,那樣的話,炮筒都不能用了。」

    從雲一想也對,有了潛艇這樣的秘密武器,這些東瀛海軍,在大唐的眼中,已經不在存在秘密了,有這樣程度的情報,大唐基本上不會輸。

    「看來他們是走錯了方向,單純的追求木製戰艦的排水量了,他們根本就不清楚,木製戰艦與鋼鐵戰艦之間的差別有多大。」從雲有些自豪的說。

    子籐點了點頭:「你說的也對,因為咱們的演習中,基本上沒有海軍的實彈演習,自然是看不出來的,不過我估計他們不是不想造鋼鐵戰艦,而是沒有這個能力,畢竟大唐的工業水平,不是一般的國家能夠達到的。」

    「距離兩海里,已經達到極限距離,開始下潛。」

    說完,大副收了潛望鏡。整個潛艇微微的晃動起來,開始下潛。

    雖然看不到,但從雲有一種心理作用,總感覺對方就在自己的頭上一樣,這樣藏在對方的下面,可以說既危險又刺激,看著這些船員一臉興奮的表情,從雲也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讓而,這種激動,隨著一聲輕微的報告而消失了。

    「聲納員警告,有東西下水。」

    子籐大手一揮,所有人都默不做聲,只有聲納員每隔一段時間,就報告自己的情況。

    「有異物下水。」

    「有——」

    「有……」

    「初步預測為人,數量在三十至五十之間。」

    「他們到是不怕是鯊。」從雲低低的說。

    子籐搖了搖頭,這裡的海域,根本就不可能有鯊魚,這裡是島嶼的外圍,水不深,水面到海床的距離,也就二百米左右。鯊魚一般來說,不會來這裡。

    又過了一會兒,聲納員報告,對方開始返回。

    「暴露了嗎?」

    從雲問。

    子籐也不確定,面露難色,待聲納員報告海上一片寂靜的時候,終於感覺到不對。

    「在下潛五十米。」

    剛剛潛艇的深度是一百米,在五十,也就是已經到了潛艇的最深距離了。在這樣的距離呆的時候長了,對潛艇的傷害,尤其是暴露在外面的裝備的傷害,是非常大的。

    「剛剛下潛了二十米左右,就聽見聲納員喊道:「警報,有異物下水,速度很快。」

    這句話剛說完,就連從雲都能夠聽見水中的聲音,這聲音非常大,就好像是把大炮直接扔到了海裡一樣。

    子籐雙手一壓,做了一個手勢,大副迅速將命令傳了下去,潛艇漸漸的穩定,不在下潛了,所有人都默不做聲,誰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細細簌簌的聲音,這回聲納員也不報告,只是一直在聽,而用很小的聲音,報告給一旁的聲納記錄員。

    「當——」

    傳來了兩聲非常奇怪的聲音,子籐臉色一變,大副立刻就要張口,被子籐用眼神止住,所有人的心,都頂到了嗓子眼。

    聲音顯然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又有很多人下水,不過人到底是潛不了多深,海下百米,光線都傳不進來,潛艇不會被人發現。

    等那個奇怪的聲音過了二分鐘,子籐匆忙做了一個手勢,大副將命令傳了下去,就感覺潛艇開始緩慢的移動起來,不過這種移動非常的緩慢,若不是從雲對平衡的感覺非常的敏銳,根本就把握不到,而且這種移動,既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眼睛緊盯著海圖,子籐又讓聲納員隨時報告聲音的位置,潛艇在他的手勢下,開始調整姿勢和距離。

    過了一會兒,子籐毅然做了一個手勢,這回連從雲都看出來了,這應該是一個前進的手勢。

    大副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什麼,被子籐眼睛一瞪,只能洩氣一般將命令傳了下去。

    這好像一出搞笑的啞劇,可在這個緊張的時刻,誰都不會覺得好笑。

    這個時候,從雲與海員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從雲知道這是因為潛艇需要絕對的保密,否則以後就不能當作秘密武器來使用,大唐就會失去這項優勢,就算對方拿潛艇沒辦法,卻是有能力防範這種武器的。

    而這些海員卻有著另外一番感覺,潛艇作戰與戰艦作戰,是完全不同的。一直以來,他們都被灌輸著這樣的概念:如果被發現,就等於宣告了死亡。

    所以每個人都很緊張,包括子籐。

    在聲納員唯一的聲音中,一連串的手勢,甚至是眼神,控制著潛艇做著細微的動作。不一會兒,子籐兩手猛地平行著向下一沉。從雲就感覺潛艇緩緩的開始下潛,剛下潛了幾米,一聲非常輕微的響聲,然後潛艇的頭部開始下降,最後終於穩定了下來。

    子籐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卻仍然不敢說話,只是緊張的傾聽著聲納員的每一句話。

    為了保持聲音靜默,所有人都是不能說話的,聲納員有專門的經過了聲音降噪的通道,而子籐也是將耳朵緊緊的貼在上面,以免洩露了聲音。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從雲彷彿聽見了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很懷疑潛艇能不能承受這樣的壓力,畢竟剛剛已經過了一百五十米的下潛深度了,雖然他知道這個潛艇的極限深度是二百米,但二百米的深度,會讓潛艇變形,而且會讓外部的所有設備癱瘓,因為他們會被水壓壓扁。

    又過了十幾分鐘,子籐才輕輕的說道:「好了,解除聲音靜默,將戰鬥狀態降到三級,上升二十米,使用海流動力。」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從雲終於忍不住了,他有太多的疑問等著子籐來解答。

    子籐也知道從雲著急,揮了揮手,先將指揮權交給了大副,帶著從雲回到了休息室。

    「這裡的隔音效果不錯,咱們可以正常的說話了,我來給你解釋一下。」

    子籐又習慣性的拿出他的茶具,泡了一壺三里春,氤氳的茶氣中,他的神經才鬆弛下來。

    「這是由於我們對海面的實測距離失誤造成的,也許是對方手中有高倍的望遠鏡,而恰恰看到了我們的潛望鏡,或者是潛艇在海中的身形。不過我估計最大的可能是我們所處的位置剛剛是太陽升起的方向,潛艇的巨大的黑影,在陽光的線條中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也就是說,你們已經暴露了?」

    從雲擔心的問。

    子籐笑著搖了搖頭:「這到不太可能,最多他們也就以為是大型魚類,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將船開到了我們頭頂,然後將船員派下水查看蹤跡,不過因為我們的深度不是他們能夠看見的,所以他們第一次試探無果。」

    「也就是說,第一次的聲音,是大批人下水所造成的。」

    子籐點了點頭。

    「之後他們採用了非常聰明的而另類的方法,不得不說,對方應該有一種直覺,竟然將船錨拋了下來,我之所以在之前沒有想到是錨,就是因為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為什麼將錨造的那麼長。」

    「那你以為是什麼?」

    子籐苦笑,似乎是對自己剛剛的判斷嘲弄不已。

    「我還以為是深水炸彈呢,不過他們怎麼也不可能做出深水炸彈來才是。」

    「那第二次的噹噹的聲音不會是?」

    從雲隱隱的猜到了答案。

    子籐沉重的道:「不錯,應該是碰到了我們所發出的聲音,有此我也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對方有水下的聲音檢測設備,這種設備,與我們的聲納有異曲同工之妙。」

    從雲臉色有些凝重,走向櫃子,從自己的脖子上拿出鑰匙,打開了一個暗門。

    「你要修改任務?」

    子籐吃驚道。

    子籐知道從雲有臨時修改任務目標的能力,不過基本上參謀部定下的目標,都是非常重要而且完備的,基本上不需要修改,而這也是子籐第一次看到對於任務的臨時修訂。

    「當然,這次的目的本來就只有大體的範圍,基本上是要這些人自由的發揮的,我在其中加上幾個要注意的重點,也無不可,你是知道的,這對我大唐的海軍是非常的重要的,我們要全面排查對方的海軍作戰能力,還有他們所掌握的技術,本來以為他們與我們的距離最少相差十年,而且是難以跨越的十年,但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有我們還未曾知曉的技術,這對大唐的海軍,以及以後的戰略準備意義重大。」

    「好了,我改我的,你繼續說,你後來的一系列手勢,是我最感興趣的地方,雖然我大體已經猜到了你是如何處理的,但我還想聽聽。」

    子籐看著任務的文件,有些感慨,聽從雲這麼說,才繼續說道:「因為磕碰的聲音引起了對方的注意,我只能賭,賭對方以為是兩艘船的錨磕碰在一起,因為他們一起拋了四副錨。而在錨甩開之後,我就命令潛艇開啟了海流動力,海流動力雖然不能提供讓潛艇全速的動力,但足以應付剛剛的局面,而且還有它的優勢。」

    「是靜吧,利用海流,潛艇的聲音基本上能夠融進大海噪音裡了。」從雲一邊修改,一邊猜測。

    「不錯,我利用海流和聲納員對四個錨的位置的推測,改變了潛艇的位置,從而在關鍵時刻,避開了另外的錨。而在之後,就索性讓潛艇順著海流,離開了剛剛的地方,因為沒有開啟動力引擎,所以潛艇基本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不過因為海流的關係,最後潛艇反而進了潛水灘,在往前就離東瀛島太近了,所以我就命令潛艇坐沉海底。」

    子籐說了一長串,又狠狠的喝了兩口茶水,才流露出輕鬆的模樣。

    「好了,我已經簽完字了,你看完之後也要簽字,雖然不需要你的權限,但需要你做見證人。」

    從雲將文件推到他的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從剛才開始,他就開始認真的考慮起這次的任務問題來,明面上,他與這個任務沒有什麼關係,但實際上,他有這個任務的監管與臨時指揮權。剛剛子籐看到從雲拿出鑰匙打開了暗門,就猜出了這一點,因為按照規定,這個任務文件,需要兩把鑰匙,一把在他這裡,另外一把,在任凌身上,而從雲身上有一把直接就能打開的鑰匙,其結果不言而喻。

    「看來對方的海軍實力要比我們估計的要高得多,這些年在東瀛的情報搜集,是非常失敗的。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隔了一個東海,之前又沒有潛龍這樣的裝備來運送特工,不過也許之後的情況會好上一些。」

    將文件又歸位之後,從雲拍了拍手,輕鬆的說道:「那麼,我們這次就將東瀛翻個底朝天吧,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秘密,讓他們去島上翻,咱們就在海上和他們捉迷藏如何?」

    子籐狡黠的笑了,那笑容,宛如一個奸詐的狐狸。

    從雲突然想到,他叫洛林大熊,也許是有原因的,雖然洛林看起來很老道,但那都是日積月累的經驗,而這個子籐,顯然是因為狡詐的性格所致,他雖然早就看透了這一點,但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子籐,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物。

    實際上他認識的人當中,深藏不露的,又何止子籐一個呢,想想那個大副,想想那個任凌,還有他最熟悉的沈從,其實,都有著另外不為他所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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