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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一九七、攻城 文 / 祈水

    一九七、攻城

    黑星四沉,天空如墨。

    雖然也就是剛過十五,但晚上天空中佈滿了層層疊疊的烏雲,將天空中的明月遮得一絲光線也欠奉,這個大地都被籠罩在這不知名的黑暗之中。

    正因為這樣的黑暗,更顯得如今的益州城,燈火輝煌,若是李治到此,恐怕也會疑心,這裡,怕是已經電氣化了吧。

    電氣化自然是句玩笑,但益州城三寸一火把,卻是實有的事兒,吐蕃的軍隊就在城下,城中的士兵都緊張的很,在段方的調配下,輪番在城牆上巡視,一旦發現了吐蕃人有異動,就立即敲響戰鼓。

    而其餘的士兵則養精蓄銳,只待到了守城的那一刻,與蠻子拚個你死我活。但養精蓄銳則以,卻還需合衣,甚至倚槍而睡。

    益州左右屏山而建,雄踞在帝陵西方,如今,迎來了他最艱難,也最輝煌的一仗。

    冷思協作為益州城的刺史,如今自然全無睡意,況且,他身負重任,運送而來的大炮,正緊張的在城牆上安放,從調試到彈藥的補給,他都要插手,雖然說來了一隊專門的人員運作大炮,但炮彈總需要冷思協找人來搬,而且比較重要的是,還要掩人耳目,說什麼也不能讓吐蕃那邊發現了異常。

    益州地勢險峻,城牆下有十數丈的護城河,河水深長有餘,且連接了附近河流的河道,流勢雖然不大,但卻能有效的阻止對方的兵將武器,與城牆直接接觸,而兩邊的峻嶺,更是讓吐蕃人只能從正面進攻這座防禦極為堅固的城市。

    前次吐蕃突襲,無功而返,可見其堅固程度,非同一般。

    「刺史,大炮太過沉重,需要人手幫忙。」

    李顯立比冷思協更忙,連與他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匆匆留下一句,就又投入人流之中,轉瞬不見。

    冷思協顧不得責罵李顯立的無禮和越權,他不是軍中主帥,只是城守,所以命令的下達,沒有他什麼事情,可對於後勤這些瑣碎的事務,卻是他分內之事,這些事兒,紛繁複雜,不找他找誰啊。

    戰爭打的就是經濟,這話從古至今都沒有錯,益州城雖然並無長安城的繁華與富庶,物資儲備也不多,可能比之州府劍南,還有所不及,但仗著如今吐蕃人在外,而這裡是焦灼的戰場,所以除了西方,這裡應該是大唐的第二大補給地。

    很顯然,皇上對於這兒的重視程度不低,這些天陸陸續續運來的物資,簡直將益州城填滿塞平了,可以說出了人,皇上能給的都給了,從糧食,到布匹,牲畜,柴米油鹽,弄得如今益州城的百姓過的生活,都比戰爭之前還有好上幾分。

    但這也是麻煩事兒,皇上如今重視,冷思協豈敢怠慢,益州城有戰爭之危,卻無出逃之百姓,加上進駐城中的幾萬士兵,這回又來了將近一萬人,這些人的衣食住行,可都是冷思協的事兒,不說別的,就是這些人的茅廁,也是個很大的問題,打仗的時候情況緊急,可候著的士兵也是要上茅廁的不是。

    「你、你,快給我在調三千人來,幫著將那些東西給我抬上城牆,無論什麼人,給我全部找來,其他的靠後。」

    益州城的百姓,除了老弱婦孺,其餘的,可以說都拉上來當了勞工了。冷思協的威望又不錯,所以如今益州城雖然可以說有些凌亂,但至少還有條理。

    「冷大人,沈將軍請您過去。」

    匆匆跑過來一個士兵,焦急道。

    冷思協忙的焦頭爛額,啊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匆匆交待了自己的副手,趕去了府中。

    沈從傷勢不重,但箭傷好愈,毒性難除。幸好大唐的醫療手段比之吐蕃,可以說進步太多,否則沈從這條性命,早就交待在這裡了。

    「沈從,什麼事兒?」

    冷思協匆匆小跑回去,急道。

    時值深夜,吐蕃最有可能攻城的時刻終於來臨了,所以沈從這個時候,可在也躺不住了。

    「冷老弟,外面到底怎麼樣了?怎麼聽不見鼓聲,祿東贊是不是退了?」

    冷思協知道沈從的心思,但他也樂得偷得浮生,他的副手能力還不錯,如今正式磨練他的時候。

    「放心,祿東贊可跑不了,不過他想是知道你還起不來,不能與你較量,正等著你從床上爬起來呢。」

    沈從看冷思協還有閒心說笑,知道情況還不甚惡劣,才偷偷的歎了一口氣,卻不料剛歎完氣,就聽見外面的鼓聲響了起來,這聲音急促的很,看起來敲鼓的人,不是真正的鼓手,就是因為太慌亂,以至於手發抖,敲不穩了。

    「來了。」

    兩個人同時驚呼,冷思協第一個念頭就是往外跑,而沈從的身子也是反射性的彈了起來,卻又重重的落下。

    「奶奶的,這可是虎落平陽了,看來還是自己大意了些,也不知這次,祿東贊到底玩了什麼花樣。」

    時間並沒有因為沈從的心思而停滯,而祿東讚的人馬,終於在這個漆黑而又莫測的夜晚,開始了對益州城的猛攻。

    祿東贊挑的時間很不錯,正是益州城最忙亂的時候,而且大炮剛剛裝上,別說掉准方位了,甚至還固定都還有些問題。

    而鼓聲響起,城牆上的士兵頓時陸續的就位,先是守城的士兵,然後是弓箭手,炮手等等,所有的人都開始湧向自己的位置。

    在古代,根本就沒有軍事演習這一說,李治也並沒有在全軍範圍內推行過軍事演習,而這種在戰爭時期出現的秩序,多是老兵的經驗總結一說,但益州城如今老少兵參半,這下可就亂套了。

    人人都想往自己的位置跑,可走的方位有的不對,頓時相撞的相撞,碰傷的碰傷,哎呀之聲,不絕於耳。

    這倒是出乎了段方所料之外,他看情形不好,來不及多想,一揮手,身旁的親衛兵搶過鼓手的鼓槌,砰砰的翹了起來。

    這些兵都是心智沉穩之輩,而且受過很多訓練,在這個時候,敲出來的鼓聲,不但整齊有序,而且擲地有聲,讓凌亂的秩序為之一振,所有的士兵都緩過神來,這時段方大喊:「弓箭手左行,守城兵右行,其餘他退後。」

    大炮尚未安頓好,炮手這個時候去,也沒有什麼太大用,而後勤補給的勞工和工程兵,如今也是無用,所以還是退下去的好。

    這樣安頓之後,頓時秩序井然。

    段方看又回復了秩序,暗自出了一口氣,他也是疏忽了,這時在往西看去,不知何事,西方已經升騰起了一片火海,看這架勢,蠻子也不知點了多少根火把,這在漆黑的大地上,騰空升起的火龍,正殺氣騰騰的,向益州城襲來,暴風雨的衝擊,終於劃破了最後的寂靜,血雨,要來了。

    「嗚嗚——嗚嗚——」

    淒涼的號角聲沉悶的劃破了夜空,這號角聲實在是雄渾,這個時候,就連段方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人的力量,在古代,人就是一切,而如今益州城這幾萬人馬,真的能抵擋得住祿東贊二十萬鐵騎嗎?

    心中雖然踹踹,但段方卻不露聲色,回頭一看,益州城上,如今已經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士兵,他們都是手拿長槍,身旁放了砍刀,都是準備肉搏戰的。

    而每隔幾丈,就會有一個缺口,那裡準備了滾木,礌石,火油等等用來擊落爬城牆士兵的武器裝備。而在第二道城牆上,數千弓箭手,已經彎弓搭箭,就等著一聲令下了。

    守城之戰,不比尋常,攻擊分散,主帥不可能顧忌所有地段,所以這命令都是分開的,步兵有步兵的主帥,弓箭手有弓箭手的將軍,這些將軍審時度勢,有權利在合適的時機下達命令,當然,這其中限制頗多,首先命令不能與主帥所發佈的命令像衝突,在者,不能在主帥下令進攻之前攻擊。

    大唐統兵,已經全部轉成了大旗下令,段方一揮手,身旁執旗的親兵點點頭,揮動大旗,一時間,整個益州城,都開始騷動起來。

    「唐風——唐風——」

    在氣勢上,不能弱了吐蕃,這就是段方的想法,人少沒有關係,過了萬人,聲音基本上已經分辨不出來了,況且讓士兵扯著嗓子號上幾聲,也能極大的激發他們的鬥志和狠勁。

    這回在沒有陣前邀將了,雖然已經是深夜了,但兩方的火把數量太多,映的天空都成了一團血紅色,大地微微的在吐蕃的鐵騎下顫抖著,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住,這幾十萬人的鮮血。

    「大炮還有多長時間能夠裝好?」

    冷思協在後方,看不清前方的形勢,他如今關心的就是這個,他知道,若是大炮不能發動攻勢,那大唐就將處於極大的劣勢,若是吐蕃成功的將火龍車推了上來,那益州城就是水在多,也保不住城牆了。

    黑夜中到處都是明晃晃的火把,四周攢動的身影讓冷思協陣陣眩暈不已。

    「大人,怕是還要兩個時辰,而且不能受到打擾,這——」

    冷思協的臉色通紅,知道時間緊迫,來不及多說,直接和他的副手說道:「給你一個時辰,若是還弄不好,你自己看著辦,要多少人我都給,要求就是要快。」

    冷思協很少發火,主要是他的書生形象比較濃重,即使發火,看著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可如今在這火把的掩映之下,這通紅的血臉,著實可怖。

    「殺——」

    一時長喝,冷思協心中一沉,這一個時辰,可真的不好熬啊,這可是在和閻羅王在搶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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