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視海爭雄 第478章 鋒芒 文 / 鑌鐵

    第478章鋒芒

    香港，凱撒皇宮娛樂城五樓，賭場。

    今晚，剛從內地飛回來的榮少亨以香港電影同盟協會的名義，召集香港十大電影公司的老闆，舉行一次大型的會議。

    在娛樂城門口，圍堵了眾多的媒體記者，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會議，猜測紛紜。

    開會的時間一到，那些電影老闆紛紛乘坐自己的專車而來，閃光燈劈里啪啦作響中，電影同盟主席邵大亨，嘉禾霸主鄒文懷，新藝城幕後老闆雷覺坤，夥同新藝城三巨頭，還有永盛娛樂的話事人向華勝，德寶老總潘迪生，永高老總羅傑承等紛紛到場。

    當這些娛樂大亨，影壇梟雄到了五樓的時候，才發現榮少亨今天算是做了一次大手筆，竟然將日進斗金的賭場清空，整理出來一副會議室的模樣，中間擺放好了會議桌，只是周圍那些各色格式的賭具，還有老虎機，讓整個會場看起來有那麼一絲「詭異」。

    「這榮少亨究竟在搞什麼鬼？」鄒文懷咬著雪茄，忍不住嘟囔道。

    與他並肩走在一起的雷覺坤笑道：「可能是覺得賺錢太容易了，所以就讓賭場歇息一天。」

    鄒文懷關刀眉一挑：「是嗎？不過不像，那小子那麼奸詐，說不定又有什麼花招！」

    雷覺坤似笑非笑道：「聽你的意思好像很怕榮少亨似的？」

    鄒文懷激動道：「誰說的？我何時怕過別人？！更何況是他！」

    雷覺坤笑吟吟道：「聽聞你上一次賭拳輸給了對方一千萬……？」

    鄒文懷咬著雪茄噴出一口煙，輕蔑道：「一千萬而已，我還出得起，又怎麼會怕他？」實則心中肉疼，要知道短短的十分鐘輸掉一千萬——相當於前世的四千多萬，不肉疼那才怪呢。

    雷覺坤：「當心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鄒文懷暴躁道：「我怕他個烏龜王八蛋！」

    雷覺坤：「大家都是斯文人，不要出言污穢嘛！」

    鄒文懷：「我又沒罵你，你操個什麼心……」

    雷覺坤笑笑不語。

    鄒文懷和雷覺坤這兩個影壇大佬在一旁互掐，走在他們前邊的向華勝和邵大亨也在低聲交談。

    「六叔，你說這榮少亨這次召集大家開會有何目的？」向華勝詢問道。

    邵大亨笑了笑，「聽說他想要在大陸再建一座影城，可能是為這事兒來的吧！」

    向華勝：「建影城？西安影城已經夠他炫耀的了，難道他還想大張旗鼓再建一座？」

    邵大亨：「畢竟是年輕人啊，有這份雄心壯志！」

    向華勝聽到邵大亨稱讚榮少亨，不禁冷哼一聲，道：「雄心壯志誰都會有，可是也不乏自不量力之人！」

    邵大亨笑笑：「那你覺得他創建的西安影城是成功了還是失敗？」

    向華勝噎了一下，要知道內地的西安影城自從建好以來，不僅吸引了大量的遊客去參觀旅遊，還吸引了很多香港的電影公司去那裡取景，畢竟時代發展在那裡擺著，你拍戲再胡弄一個佈景，充當什麼宮廷樓閣的大場面，只會被人笑話，還是真景來得實在。再加上榮少亨在周圍建設的大酒店，高級娛樂場所等，可以說是門庭若市——大陸就缺這樣的東西，因此不用想也知道西安影城絕對是大賺特賺，更何況，有這麼一個影城撐著，榮少亨旗下的公司佔了不少便宜，從《霍元甲》與《精武英雄》能夠在大陸全面上映就能看出，那可是幾億多的真金白銀呵！

    「就算目前成功了又怎麼樣？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他榮少亨像要再建影城，也需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向華勝冷笑道。

    邵大亨深深地看了向華勝一眼：「一個人可以驕傲，可以自滿，但是絕不能嫉妒！」

    向華勝：「我……何時嫉妒了？」

    邵大亨反問道：「沒有嗎？」

    向華勝一怔，道：「對不起，六叔，我只是……」

    邵大亨打住他的話，冷冷說道：「你記住，驕傲雖然有害，卻可以讓你看輕敵人不至於害怕，自滿雖然有害，卻可以讓你有足夠的信心迎接一切的挑戰，但是嫉妒呢，只能讓你亂了方寸，做出致命的決定來！」

    在邵大亨那深沉的目光下，向華勝不得不服軟道：「我明白了，六叔，謝謝你的指教。」

    眾人就這麼議論著的時候，會議已經開始了。只見榮少亨偕同玄霆娛樂的一些高層，紛紛就座。

    等到大家都安靜下來以後，榮少亨站了起來，微笑著緩步在會議桌走動，任由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向他瞥來。不是榮少亨裝腔作勢，而是正在考慮以這樣的語氣來表達自己的意思。若是開門見山，會不會顯得太張揚了。若是繞彎子，又會顯得沒有誠意。

    想到這裡，榮少亨輕輕一笑，掃視一眼盯著他的老闆們淡淡說：「大家也許很好奇我為什麼會把這裡選為開會的地點，實際上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麼原因？！難道是因為你榮老闆想要告訴大家這裡環境不錯，有空來多玩幾把，做宣傳？」鄒文懷不滿的盯著榮少亨，他可不像榮少亨這樣閒得沒事幹。像這樣的會議有何冠昌就足夠了，何必把他也請來：「大家都很忙，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很好，既然鄒先生希望我直接說，那我就說了！」榮少亨心想這鄒文懷還真是沒耐性，笑吟吟的望著每個人，道：「大家都知道，拍戲實際上和賭博沒什麼分別，在你的影片沒有下畫之前，沒有人知道你是輸是贏，演員就是你的籌碼，電影就是你的底牌，本來玩這樣的遊戲，大家公平競爭，無可厚非，只要努力去拚搏就行了，可是賭場有賭場的規矩，因此電影也有電影的規矩！」

    目光沉沉地望著眾人。

    「我們當初成立這個電影同盟，其目的就是用規矩來約束大家一些違反遊戲規則的行為，可是雖然這樣，卻依然有人胡亂出牌，大家說，該怎麼辦？」榮少亨將目光轉向了邵大亨那邊。

    邵大亨平靜之極，「既然規矩已經定了，那麼違反規矩當然就要受到制裁了。」慢條斯理地說完後，又補充道：「不過我們電影同盟要以事實為證，說話做事都要有證據，有了證據才能讓人信服，不是嗎？」目光反看向榮少亨，那意思很明白，讓他拿出證據來。

    「那是當然！」榮少亨嘴角一翹，笑了。然後一招手，胖子王晶抱著一紙箱子走了過來，大家都不明白那些東西是什麼，均露出好奇的樣子。

    榮少亨接過那紙箱子，放到桌子上，輕輕的把目光停留在鄒文懷面容上：「今年，嘉禾投資了十七部影片，其中九部是喜劇動作片，最近這兩三個月接著殭屍片大賣，你們一口氣投資了四部殭屍片，是不是？！」

    鄒文懷的臉色微變，腦海裡飛快的轉開，榮少亨為什麼要調查他。榮少亨的目光停留在鄒文懷和何冠昌面容上，淡淡一笑：「按照我收到的消息，這四部殭屍片上市以後，你們最少博得了七千萬的票房，除了融資分成，還拿到了大約四千萬。如果再加上外埠市場，那就更加多了！鄒老闆，這是不是很好賺？」

    「胡說，我們嘉禾什麼時候拍過殭屍片了，大家都知道我們走的路線就是功夫喜劇！」鄒文懷執拗地說道。現在他亦非常糊塗，榮少亨為什麼要調查嘉禾？可他認為榮少亨不會做無謂的事，相信這其中定然有原因。

    「的確，這四部殭屍電影不是你們嘉禾拍攝的，拍攝的公司叫威禾，可是根據我的調查，這威禾公司只是你們嘉禾分公司的化名，實際上操控這家公司的還是鄒老闆你！」

    「榮老闆，你這樣調查嘉禾算什麼意思？」鄒文懷的臉色驀然沉了下來。

    榮少亨微微一笑，淡定自如的把目光投向了邵大亨：「如果說這四部殭屍片拍的尚有新意也就罷了，但是實際上他完全是在模仿洪金寶的殭屍系列！說得再直白一些，完全是跟風！」榮少亨將跟風兩個字說得很重！

    大家這時候才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心說，這榮少亨不是要談論影城的事情嗎，怎麼半路跑到了打擊跟風上面去？

    但是很快大家就明白了為什麼。

    只見榮少亨又將目光輕輕地放在了永盛向華勝身上，道：「向老闆，你覺得這樣跟風拍戲對嗎？」

    向華勝臉色陰沉，道：「本來香港電影市場就是這樣，你難道想要力挽狂瀾麼？」

    榮少亨：「我能不能力挽狂瀾不知道，但是我卻能阻止別人破壞我們玄霆電影的名聲！」說完拿起紙箱子，呼啦一聲，將裡面的東西傾倒在了桌面上。

    眾人舉目看去，只見上面竟然是一盤又一盤的電影放映帶，上面寫著《一代宗師霍元甲》，《少年陳真》，《霍元甲前傳》，《陳真後傳》，甚至還有色情版的《霍元甲與嬌娃》，《陳真大戰日本妞》等等……。

    「這些是我花了大價錢從電影院買來的放映帶，聽說這些電影過幾天就要全面上映了，我很榮幸，裡面的內容我已經提前看過，「冷笑，「很有新意的，大家要不要也看看？」

    無人說話。

    榮少亨又是一聲冷笑：「我不知道大家是怎麼看待品牌這個問題的。麥當勞，肯德基，還有雄霸世界飲料界的可口可樂，為什麼能夠屹立不倒，到了今天還有錢賺？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賣的不是一種商品，而是一種品牌，一種概念！」榮少亨詞鋒犀利。「我們做電影的，完全可以這樣！霍元甲系列，就是我榮少亨建立起來的一種品牌，一種民族英雄的品牌，可是大家看看，如今有人把它糟蹋成了什麼樣子？！」

    「我粗略地計算了一下，這幾部低劣的電影總成本不過才七百多萬，但是如果藉著我們玄霆打響的品牌，在市場上卻可以大賺特賺，最少也能獲利三千萬！向老闆，你果然很會賺錢呀！」榮少亨眼睛望著向華勝似笑非笑道。

    「不錯！這些電影是我們永盛拍攝的！「向華勝不再保持沉默，不過比起賺錢來，我還是不如你讓老闆，你的玄霆娛樂兩部戲賺的比我們加起來還要多吧！」

    榮少亨冷笑：「我不是在和你討論錢多錢少的問題——我只想知道，你怎麼給我一個交代？！」

    整個會場沉寂了下來，要知道電影同盟成立之時，就已經講明了，彼此之間不能搞破壞，現在永盛出爾反爾，利用人家玄霆建立起來的品牌，大肆牟利，任誰也說不過去。

    向華勝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邵大亨眼看情勢變得如此嚴肅，想要開口打個圓場，卻被榮少亨伸手阻止主道：「六叔，您老人家不用為他說好話，規矩我們已經定下了，該怎麼辦，就怎辦吧！」

    按照電影同盟定下的規矩，凡是砸別人招牌的，賺了多少錢，就需要十倍償還！如此計算下來，如果電影上映後永盛賺了三千萬，就要償還玄霆三億！

    向華勝臉上陰晴不定，猛地站起來道：「榮少亨，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給我坐下！」旁邊邵大亨大喝一聲，畢竟是猛虎雖老，雄風猶在，在邵大亨的喝止下，向華勝像都鬥敗的公雞一樣，不得不重新落座。

    邵大亨這才回過頭來，瞇起眼睛沉聲對榮少亨說道：「規矩當然是要遵守的，不過永盛的這幾部電影畢竟他還沒有上，對你們玄霆娛樂也沒造成什麼損失，我看大家一人讓一步，息事寧人怎麼樣？」

    「息事寧人是什？」榮少亨忍不住感慨萬千，以可憐的目光看著這一桌人，神色深沉的掃視一眼才說：「我們中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個壞毛病，無論事情大小，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為這樣很中庸，就能順勢其昌，事實上正好相反，只要病根還在，這樣的事情就還會發生！比方說這一次，好，我息事寧人了，那麼下一次呢，別人是不是也要息事寧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下來，規矩將會成為空談，制度將會形同虛設！」

    大家沒想到他這麼不給邵大亨面子，不過榮少亨所說的也並非不是沒有道理，這樣的弊端在圈內屢見不鮮，也是事實。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拍電影就是一場賭博，這場賭博有它自己的遊戲規則，對於那些違反規則的人，我們是不是要原諒，還是給予懲戒，我想大家心中應該都有自己的看法，不過我想說的是在商場上，不擊敗別人就一定被別人擊敗，原諒別人卻不一定會被別人原諒！」

    「好啦，榮老闆，你說了那麼多無非是想要討個說法，說吧，你到底想要怎樣？我向某人一定奉陪！」

    邵大亨閉上了眼睛，既像是在養神，亦像是在思考，無奈下，向華勝只好正面接招了。

    「好，夠膽識……」榮少亨的聲音拖得長長的，然後笑道：「我要做的很簡單，第一，我購買這些放映帶花了不少錢，需要向老闆你幫我拿出來！第二，此事我可以不追求，但是需要你們永盛娛樂給我們玄霆書面道歉！至於這第三……」榮少亨拿起一盤放映帶，狠狠地扯斷膠卷，當著眾人的面兒，拿打火機點燃，隨手扔進垃圾桶，桀驁道：「不用我再多說了，你們所拍攝的電影母帶全部給我燒燬掉！一絲不留！」

    看著自己公司出品的電影帶像垃圾一樣被榮少亨丟進垃圾簍，一向性情陰沉的向華勝冷冷地看著榮少亨，牙齒都快要咬出血來。

    榮少亨也不理會他吐血三升的感受，而是微微轉過身去盯著其他電影公司老闆：「你們大家覺得我做的這個決定怎麼樣？」

    「很不錯，呵呵，榮老闆寬宏大量，處置的似乎很妥當嘛！」站起來講話的是一個瘦高的中年，年紀只有三十來歲，這人是香港美亞娛樂公司的老總李國興，跟玄霆都頗有合作的地方。

    美亞公司成立於1984年，近兩年來發展比較迅速，無論是音像還是製片都很有一手，而這個美亞老總李國興在經營之道上面更是老手，論氣魄足可以與潘迪生相比。在榮少亨的印象裡，對於這個美亞娛樂也非常深刻，在九十年代出品的影片片頭上經常都出現那個「美亞鐳射」什麼的標誌，物美價廉，往往十塊錢能買三盤——當然，全都是盜版的。

    眼見有人起來落井下石了，其他幾家公司也有人開始附和道，「很合理，處置的很有分寸。」「是啊，榮老闆的胸襟開起來很廣闊！」「大家既然在同一條船上，就要遵守紀律！」「可能向老闆也是無心之失，下不為例啦！」………

    啪！面對眾人的譏諷，向華勝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榮少亨早就在注意著他，冷笑道：「向老闆既然站了起來，相必有話要說不是嗎？」

    向華勝心中轉過無數個年頭，暗自叮囑自己一定要冷靜，再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