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視海爭雄 第274章 雙雄爭鋒 文 / 鑌鐵
第274章雙雄爭鋒
榮少亨以為自己直接說明了來意，依照盧冠廷如今窘迫的狀況一定會應聲答應的，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聽盧冠廷說道：「加盟玄廷？我沒那個興趣。還有啊，榮先生，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沒必要將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我很感謝你的出手幫忙，但是我絕不會因為感恩而賣身的。」
「盧先生嚴重了，我從來沒有借此要挾你的意思。再說幫你出錢也是我自己一相情願的事情，與你無關，即使你不賣這個人情給我，我也無話可說，不過今天我過來確實是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幫忙麼？我何德何能啊，如今連房租都支付不起的人又哪裡能幫你的大忙啊。」盧冠廷似乎有些自嘲，又有些無可奈何。
榮少亨：「天生我材必有用，聽聞盧先生在電影配樂上面功力獨到，因此我榮少亨才會冒然相求。」
盧冠廷笑了笑：「榮先生，你知道麼，你是第一個這麼看得起我的人，不過我現在對於電影配樂心意已死，那東西不能當飯吃啊，所以還請你令請高明吧！」
「死心了麼？呵呵，」榮少亨發出一陣笑意，「如果你真的死心就不會再在這紙上創作歌曲了。」榮少亨抖了抖盧冠廷的作品道。
盧冠廷老臉一紅，「我那是隨便寫著玩的，我真的不搞創作了。」
「是嗎？」榮少亨從兜裡掏出煙盒，遞一根給盧冠廷。盧冠廷猶豫了一下，接過香煙叼在嘴裡，摸了摸全身，「有沒有火啊？」
榮少亨微微一笑，將火柴遞了過去。
「火柴？」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火柴是用樹木做成的，而樹木負責光合作用，光合作用減少，二氧化碳就會增多，然後就會引起一連串的溫室效應，緊接著冰山融化，泰坦尼克號沉沒，諾亞方舟出現……是嗎？」榮少亨的一番話說得盧冠廷一愣一愣的，看起來自己普及環保的工作很有成效啊。
悠悠地點燃香煙，盧冠廷說道：「榮先生，你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本來呢，你屈尊降貴邀請我加盟玄廷，我應該感激不盡，並且一口答應的，但是時移世易，也許我真的很不適合搞音樂創作，就像我小時候不能選擇自己親生的母親一樣，我真得是力不從心啊。」
榮少亨彈了彈煙灰：「請恕我冒昧，你剛才說自己不能選擇自己的母親，這是……」想必是人聽到這裡都會有疑問，因此榮少亨就問了出來。
盧冠廷一陣苦笑道：「你看我的長相絕對想不到，我的爸爸很風流，我的兄弟姐妹眾多，關係複雜，比《天龍八部》裡面段正淳的子女還亂。」盧冠廷吐出一口煙霧，那瀰漫的煙霧彷彿有將他帶到了那個怪異的童年。
在盧冠廷娓娓訴說中，榮少亨漸漸地知道了他離奇的身世。
盧冠廷從來不知道母親是誰。他說：「我只曉得父親是盧海天。我問爸爸有沒有媽媽的照片？他說沒有。我從沒見過自己的媽媽，小時講起她我會哭。我不敢找尋生母，恐怕跟她合不來。」這個恐懼來自他一直跟父親的正室合不來，他亦想過：「為什麼媽媽不找我？」
盧冠廷的老爸盧海天是香港的粵劇名伶，與李小龍的父親李海泉同輩。
「我的爸爸很風流，那天抱回四個幼小男孩讓他的正室挑一下，其中三個都在哭，我沒有哭，所以她挑了我，她自己是不育的。小時候主要是祖母帶我，不過我十三歲便去了美國讀書，去了十六年才回來，中文只有小學程度。」
原來那一輩的粵劇伶人常常巡迴到美國為華僑演出，李小龍正好是在李海泉於舊金山登台時出生。盧冠廷的爸爸亦常常赴美演出。
「我回到香港後，住在三伯娘家裡，有一天有人拍門，有人跟我說：『這個是你的哥哥』。」爸爸如常堅持沉默，不說他哥哥的母親是誰。「我的三伯娘出殯時，有個女人坐在我旁邊，她說她是我的姐姐。」盧冠廷說自己就是這樣在一個全是來歷不明的孩子的怪家庭成長的。
試想了一下，兄弟姐妹除了來歷不明之外，排行也是忽大忽小的，都算奇哉怪也。
瞭解了這一切以後，榮少亨感覺自己和這個奇怪的男人拉近了距離，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過作為男人就應向前看，不應該被身邊的瑣事還有那些糾纏不清的往事所困擾!另外，你所學也是音樂，總不能因為以前的鬱鬱不得志，而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吧？」
盧冠廷眼睛中閃現出一絲亮光，說實在話，真的讓他放棄音樂估計他也有些放不下，畢竟自己所學的，所喜愛的就是這一行。
「可是有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中文只有小學程度，填不了詞，至於寄去的那盒音樂帶裡面的《但願人長久》都是由我的女友唐書琛幫忙填的。」盧冠廷老實交代道。
榮少亨沒想到盧冠廷的背後還有這麼一個大才女，如果將其籠絡麾下，那豈不是買一送一？！眼睛一亮，笑道：「這樣看來你和女友很合得來嘛，男才女貌，哦不，女才男毛的！」
盧冠廷可沒聽出話音，說：「你錯了，我們其實是很合不來的，兩人遇到一塊兒簡直是火星撞地球。我的主見很強，她的主見亦很強，妥協是沒可能的，大家都會感到壓抑，那我乾脆全聽她的。」
榮少亨奇道：「為什麼你要聽她的？」
盧冠廷老臉再紅：「我那是好男不跟女鬥——不過話說回來，我女朋友的家世可是很顯赫的，她的堂姐就是女導演唐書璇。」
唐書璇？就是那個號稱香港電影新浪潮運動的「教母」麼？！
由於榮少亨對於麥當雄比較瞭解，所以就瞭解到了前世他所創作《省港旗兵》的一些事情。
話說當年香港電影界評選「中國電影百年百部佳片」，在這個榜的前列榮少亨看到了麥當雄的《省港旗兵》，講述大陸人為了生活和自由越界香港的故事，此題材在今天看已經很是氾濫了，近年還有一部《旺角黑夜》出來，可是在當時題材很是新穎，片子的記實風格又使事件看起來那麼真實可怖，當時香港嚇唬小孩子的話都是「省港旗兵來了」。可是很多人不知道，遠在《省港旗兵》誕生十年前的1973年，大陸還是一片紅色江山的時候，越界題材就已經被一位女人，也就是唐書璇女士搬上了銀幕—那部電影的名字叫做：《再見，中國》。
電影名字起得很有意思，初次看到以為是外國友人遊玩結束回國的時候來這麼一句，可是看了電影才知道原來是一群不堪忍受文革所帶來的痛苦和對文革本身的懷疑的年輕人偷渡到香港的故事。影片拍攝期間大陸「文革」正進行得如火如荼，香港電影界無人敢接觸這一炙手的議題，只有唐書璇敢於站出來，拍了首部描繪、批評『文革」的華語劇情片。但因為題材的敏感，後來該片被港英當局以「可能損害鄰近地區友好關係及妨礙治安」為名禁映，只在法國某個電影節上放映了一次。
直到1987年才在香港正式公映，而此時的香港影壇《省港旗兵》都已經出了續集了，此類題材已經不太新鮮了。但是唐書璇的名字卻名刻在了香港電影史上，熠熠發光。
所以此刻盧冠廷一提及自己女友的堂姐竟然和自己是同行，並且是新浪潮運動的教母時，榮少亨才會大吃一驚。
「你莫要吃驚，榮先生，當我認識她的時候也不知道這麼多，不過更讓你吃驚的還在後面，我的女友唐書琛還是以前雲南大軍閥唐繼堯的孫女兒！她從小就聽人說有關她爺爺的各種光榮事跡，令她覺得『成功』是每個唐家後代的責任，她一定要出人頭地！因此……」攤攤手，「在她面前我就是她統領著的小兵，而她就是威風凜凜的女將軍！
「不過她真的是才女啊，服裝設計，填詞作曲。可謂樣樣精通，而我只是她身邊打雜的。」盧冠廷有些自傲又有些自嘲地說道。「還有一點你也許不知道，我這個人有很嚴重的讀書障礙症。我看音樂符號是倒過來的，像鏡子一樣，那些豆豉似的音符得讓女友告訴我，我才知道哪顆是哪個音。我常把b字和d字調轉，寫字也有問題，有上下的問題。簽重要文件要很小心，總之腦袋不聽手的哈。對算術和抽像的詞語，我得花很多時間去瞭解。」
這是個存在的問題，如果家中小孩子有讀寫困難，並不一定因為他笨，而是有讀寫障礙。
盧冠廷繼續說：「我的右腦很發達，右腦是負責創作性的。負責邏輯的左腦卻很差，所以我只看事實，不看小說和散文。最近連本地報紙也少看了，全是垃圾！」
最後一句話卻說得榮少亨老臉一紅，畢竟自己也有一份堪稱「垃圾」的八卦報紙《玄廷星報》，不過香港人喜歡接受「垃圾」的人畢竟佔大多數，要不然香港個大報刊非倒閉一大半不可。
「盧先生，你說了這麼多，我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混亂……直說吧，假如要你加盟玄廷，你有什麼條件！」榮少亨不想再和盧冠廷糾纏下去了，直接了當地問道。
果然，盧冠廷臉面上的鬍子抖了抖道：「既然榮先生你這麼爽快，我就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我呢，只有三個條件……」
「三個麼？說來聽聽。」榮少亨感興趣道。
盧冠廷臉色一正，道：「第一，我可以幫助玄廷創作電影插曲，但是你不能用你大老闆的身份影響或者限制我的創作！這一點你可同意？」
榮少亨微微一笑：「我可以答應你，畢竟對於配樂我是門外行，既然我聘請了你就要信任你，不是嗎？」
盧冠廷一怔，又道：「第二，我和我女朋友是兩位一體的，我的創作離不開她的幫助，所以你要聘用我可以，也必須聘用我女朋友！」
榮少亨喜出望外啊，自己還沒來得及張口說出來，對方竟然主動「買一送一」了，神啊，你不是我親戚吧，對我實在是太好了。心中高興之極，一向沉穩的榮少亨竟然露出了喜色：「我答應你，這個條件提得好，提得真好啊，高屋建瓴，一針見血，一勞永逸，天道酬勤啊……」
盧冠廷懵了，望著語無倫次的榮少亨還以為他買**彩中了頭獎呢，「榮先生，你沒事兒吧？」
「哦，沒事兒，我只是……只是被你和女友的深情所打動了，人人都說孔雀東南飛，我卻覺得人間自有真情在，只要心有靈犀，就可以比翼雙飛——下一個條件！」榮少亨急忙掩飾道。
「哦，原來榮先生也是性情中人，失敬，真是失敬了！——最後，我希望在我加盟玄廷以後，如果有一天你看我不順眼，想要炒我魷魚，請提前通知我，我會在你炒我之前自行離開！」
這一下換作榮少亨一怔，「炒你魷魚？！你的思想太悲觀了吧，我閒的沒事兒幹嘛要炒你魷魚？！」
盧冠廷很鄭重地說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更何況我們這樣的賓主關係，我替你打工，你以後說不定會找到比我更適合擔任這個職位的人，心中一那個什麼，不就喜新厭舊了，那我豈不要被掃地出門？為了我這一張老臉，還請你答應這個條件。」
榮少亨沒語言了，這個盧冠廷說聰明不聰明，真是想太多了。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們大傢伙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答應了你的條件，你就要加盟玄廷，怎麼樣？」
盧冠廷一拍巴掌：「當然！既然榮先生這麼有誠意，我又豈能出爾反爾。」
就此，在榮少亨禮賢下士式的拜訪下，未來號稱「配樂之神」的盧冠廷就此加盟玄廷。
盧冠廷的加盟無疑加快了《我的野蠻女友》的製作速度。
王晶似乎很善於拍攝這樣的愛情喜劇，這也難怪未來他能拍攝出《噴火女郎》，《偷偷愛你》那樣的經典影片。
可是比起速度來，玄廷還是落後了邵氏一步，麥當雄的《省港旗兵》在九月份正式登陸大螢幕，不出所料，這一部及其暴力和寫實的電影，震撼了香港影壇，首映日票房就高達一百來萬，以當年的物價來計算，這絕對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數字了。按照榮少亨自己的推算，大約相當於2010年的六七百萬。
作為和其打對台的玄廷眾人明顯抱著「別看他今日浪得歡，當心他明日拉清單」的念頭，說白一點，就是認為《省港旗兵》首映日之所以這麼火爆是因為那些「不顧路人安危，街頭瘋狂掃射；汽油點燒汽車，差點燒死男演員」之類的花邊新聞起的效果。
不過，榮少亨倒是很清楚，未來《省港旗兵》之所以能佔據香港百部優秀電影的榜上，除了其內容大膽創新之外，其票房之高也是一個原因。
隨著《省》片的熱映，《無線娛樂週刊》、《香江日報》、《東方日報》以及《明報》等各大報刊都相續報道了這部影片的火熱程度，對其超級「寫實」的內容做出了絕佳的評論。並且對於導演麥當雄給予了「黑色電影界的黑武士」，「不走尋常路的瘋癲導演」，「奇才，怪才，鬼才」，「用鏡頭記錄邊緣生存的電影人」等等之類的評價，甚至有的報紙還說如今在香港影壇有四大新人導演，徐克，王晶，榮少亨，麥當雄，而且憑借功力麥當雄應當排在榮少亨的前面。
正所謂輿論造就輝煌，民間的大街小巷都充斥著與《省港旗兵》相關的話題，「大圈幫」一詞迅速在香港傳播開，成為了不怕死，窮凶極惡「悍匪」團伙的代名詞。
有意思的是，影片上映不久後《東方日報》就登了一個新聞，一個關於黑幫搶劫的新聞。新聞上提到搶劫的手法竟然全部來自這部電影，至於搶劫犯是不是大圈仔就不得而知了。
麥當雄這次的確是一鳴驚人了，帶領其《省港旗兵》的製作團隊親臨現場讓傳媒激烈追捧。其結果就是間接導致電影票房再創新高，這部黑色的電影在一夜之間再次成為全港討論的話題之一，麥當雄希望達到的炒作效果非常精彩，可以想像，如果這部戲熱映結束，破千萬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當然，人們之所以討論，除了好奇麥當雄這個瘋子導演是怎麼拍出這部片子的，還好奇玄廷即將上映的愛情喜劇《我的野蠻女友》能否在票房上和口碑上與邵氏一爭高下。
所以此刻大家都是在試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