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一五、搏鬥 文 / 易崑崙
一一五、搏鬥
當看到趙傭踏波而來，天山童姥心中已覺得不安。再到趙傭一式折梅手使出來，拍向自己的腦門，心中更是大驚，開口喝問道：「小子，你是李秋水的弟子？」
趙傭手上不停，躲開天山童姥踢過來的一腳，趁著李秋水抓向天山童姥的前胸，一拳打向童姥後心，一邊微微一笑：「我是無崖子的傳人！」
天山童姥久未聽聞無崖子的消息，趙傭此話讓她心情更是激盪，臉上變色道：「是他讓你來幫這賤人的？他人呢？在那裡？讓他來見我！」她武功雖高，但在李秋水與趙傭以二敵一的情況下，已經落在了下風。這時招數更有些散亂起來，已沒有先前凌厲。
趙傭心中暗喜，繼續刺激她道：「我外公沒來！不過有我在此幫外婆，也不必他老人家出手了。嗯，或許是他老人家神機妙算，早料到你會來找麻煩，不想見你，所以沒來。」一掌擋下童姥的小拳頭，翻身一腿掃向她腰間。
一旁的李秋水也是「咯咯」一笑，聲音嬌嫩處絲毫不下於少女：「是啊，都是師姐你不好，不然師兄也不會只打發孩子來看我了。」騰空而起，拍向天山童姥的頭頂。
天山童姥臉色鐵青，大叫一聲，抬腿與趙傭對了一記，借力橫身盪開，閃過了李秋水的一記殺著。十指連彈，只見一片光芒閃爍著，飛向李秋水。
李秋水連忙雙掌推出，把天山童姥的生死符打飛。這玩意兒雖然無法能傷到李秋水，但她也不敢輕易嘗試，何況此時正是激戰之中。
趁著童姥發暗器的時候，趙傭跟了上來，右手成爪抓向她咽喉，同時左手並指為劍，刺向童姥氣海要穴。被童姥一拂一拳，盡數化解掉。李秋水卻已化掌為刀，斬了過來。
大敵當前，三人都是使出了看家的本事，在湖面上此起彼落，宛若神仙中人。不止近處的銀川公主看的是心情激盪，湖邊的靈鷲宮諸女也都看得驚駭不已。而遠處的宋夏兩國官兵更是把三人當作了神仙，若不是軍令如山，怕是早就頂禮膜拜了。
種師道站在軍營中，看了一會三人的戰鬥，心下感歎，天下竟然有如此武功。但他卻沒有忘記趙傭交代自己的任務，當傳令兵在身邊回報已準備就緒時，種師道搖了搖頭，將心中對趙傭的擔心甩出腦中，眼睛微瞇道：「開始攻城！」
隨著軍令傳下，宋軍大營中戰鼓聲響了起來，士兵們發一聲喊，開始了衝鋒。
早在宋軍集結時，夏軍也做好了準備。一時間，漫天的箭雨中，宋軍開始出現了傷亡。但是士兵們一路殺到這西夏皇都城下，早經歷過了無數生死。因此沒有人驚慌失措。有那被箭支貫穿了身體，釘在了地上的，通常是直接回手給自己一刀，免得還要忍受那不知要等待多久的流血而亡的命運。而只是四肢受到輕傷的，只是隨手斬斷那妨礙行動的箭支，繼續跟隨著同伴的腳步，衝了上去。
沒有人退縮，也沒有人掉隊——無法跟上隊伍的都已經變成了鬼。宋軍很快就推進到了城牆下，而此時大宋軍隊最有優勢的箭弩也開始發威了。隨著一個西夏士兵被箭支穿透了左眼，倒在地上，越來越多的箭支飛上了城頭。同時，趁著對夏軍短暫的壓制，宋軍飛快的架起了雲梯，同時也將箭樓推得更近了一些。
宋軍的箭雨只能壓制對方片刻，城頭上的夏軍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推梯子、澆滾油、扔石塊……所有能用上的守城手段全都用了出來。不過最厲害的還是西夏其它城市防守中少有的巨大床弩，雖然宋軍早探察清楚佈防，盡量的避開這些巨大的凶器，但仍然時刻處於它們的威脅之下。隨著一聲聲尖銳的破空聲，已經有兩座箭樓被如同旗桿的巨箭多次洞穿，開始堅持不住，散落了開來。
因為西夏都城周圍的護城河實在太寬，所以到現在也並沒有被宋軍完全掩埋掉，只是在南面靠西的城門一帶，超過裡半長的地方，宋軍鋪設好了進軍的路線。雙方的兵力都聚集在這不足兩里長的城牆上下，每一刻都有人在殺人，或者被人殺死。
銀川公主從戰鼓的震天聲響起，目光就轉移到了城牆這邊，而且開始猶豫起來。在她心裡，其實是很想立刻逃開，不再看到遠處那讓自己不時想要嘔吐的畫面。可是同時心中又擔心宋軍攻破了城門，殺進城去，對自己的父皇不利。無所適從下，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宋夏那慘烈的戰場上面去了。絲毫沒有注意到，此時因為戰爭的影響，湖面上激鬥的三大高手，形勢已經分明了。
天山童姥看到戰爭開始時，對李秋水就是哈哈一笑：「賤婢，你的老巢快要被人攻破了！」她此時已經被二人的攻勢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但這壓力並沒有使她產生懈怠，反而卻讓剛才因趙傭刺激而失守的心神再度堅定。拋開了雜念後，一心一意的見招拆招，竟然絲毫不落下風。見到此時戰爭開始，天山童姥就想起剛才趙傭故意擾亂自己的心神這一卑劣手段，轉手用在了李秋水身上。只是她沒想到的是，李秋水早知道會如此，所以也是絲毫都不受到影響，只是笑了一聲：「是啊！快要被攻破了！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小妹正想去師兄那裡住呢！」一句話讓天山童姥算計落空，反而再度有點火大。
而趙傭此刻的攻勢更凌厲了幾分。一方面是因為心急要盡快解決天山童姥後，回去幫忙。而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這段在西夏征戰的日子裡，趙傭前世的靈魂似乎又活了回來。一次次的殺戮，與士兵們的苦中作樂，不斷面對著的危機，似乎又讓他找回了曾經有過的那種戰場上同仇敵愾的激動，以及男兒本身的那股子對殺伐爭鬥的狂熱。對於這點，他自己也奇怪的很。在他看來，這些衝動早已經因為長期的享受與經年的內功修煉，遠離了自己。所以他才會時常作些出格的事情，說白了就是在尋求刺激。可是這段時間的不斷奔波殺戮，多次的意外變故，卻讓他明白，原來自己仍舊是前世的那個時常會衝動的傢伙。同時也讓他的血液裡，再度溶入了對戰爭的渴望。
隨著戰鼓聲越來越是緊密，趙傭的招數也更加凶狠。雖然是與李秋水合力欺負天山童姥這老婆婆一個，但武功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以命相搏下，稍有不慎，就可能喪命。所以趙傭感受到的壓力也是很大，加上此時的氣勢暴漲，一時間竟然把天山童姥攻得毫無還手之力。
天山童姥從來沒想過，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居然會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這是有心想跑，但一旁的李秋水早見機收回了三成餘力，放任趙傭作為進攻的主力。她自己則不斷的遊走，封死了自己的所有退路。驚訝、惱怒與恐懼的刺激下，天山童姥不再想著逃脫，也拼了老命向二人攻去。雖然開始採取了以命搏命的打法，而且大部分招數是化解趙傭的攻擊，但是她的殺著，仍然是向李秋水招呼。
趙傭此時已經進入了一種奇特的境界，遠處戰場上傳來的戰鼓聲、喊殺聲、慘叫聲，彷彿都能帶給自己無盡的能量一般，讓他只想著戰鬥。而同時腦中卻異常清明，天山童姥與李秋水的招式看在眼中，已不再是像剛才那樣，美麗的讓自己驚歎，狠辣的讓自己心悸。每當二人遞出一招，自己的腦子裡會自然的作出反應，不再拘泥什麼風格的招數，不再顧及對方會否趁勢反擊。彷彿自己已經把她們的招數全都看穿，任何變化都瞭然於心了一樣。而腦中作出的反應，到了手上、腳上，往往讓天山童姥不得不立刻躲閃開。
此刻趙傭的表現，讓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都是大為驚歎。她們是過來人，知道這是因為趙傭在強大的壓力下，正開始融會貫通以往所學過的一切武技。只看他現在那快速絕倫，卻又無際可尋的攻擊，居然不斷的讓天山童姥不得不避其鋒芒，就可以知道趙傭的進步是多麼快了。
趙傭的攻擊雖然上升了不小的高度，天山童姥卻也還能夠應付得了他與李秋水的圍攻。只是她現在這種苦苦支撐的情況，就好像一根繃緊了的弓弦，隨時都可能因為越來越犀利的趙傭而斷掉。
就在天山童姥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忽然一聲山崩海嘯似的呼聲，震動了湖面上戰鬥著的三人。
這呼聲震人心魄，趙傭聽得分明，那是宋軍在呼喊著：「城破了！衝啊……」呼喊聲使他精神大振，居然使出了從未使過的一式「力劈華山」，化掌為刀，凌空向天山童姥的頭頂劈了下去。
「力劈華山」這種最平凡不過的招式雖然也經常被高手們運用，但一般不會向趙傭這樣，面對著功力強於自己的人使用。這是因為這一招是屬於不講究花巧的招數，是在一味的追求「一力降十會」的境界。如果一個力弱的人對強勢的人使用，那簡直可說是將生死交在了對方手中。而趙傭現在使出來，卻藉著戰士們殺氣沖天的吶喊聲，與自己這一往無回的氣勢完美的結合起來。讓一旁的李秋水都覺得躍在空中揮掌下劈的他，此刻便宛如戰神臨凡，起了退縮之念。而身處掌力壓制下的天山童姥感受更加明顯，面對趙傭那連山都要劈開的氣勢，沒來由的心中一寒，竟然似乎連躲閃都不能做到了。無奈的抬起雙掌反拍回去，三掌相交，天山童姥竟然覺得趙傭這一掌所蘊涵的力道，竟然還在自己的感受之上。只覺得雙手似乎麻了一下，隨即腿上一涼，接著身體已經整個沒入了湖水之中。
其實趙傭這一掌雖然是神來之筆，但他與天山童姥對了一掌後，也不好過。畢竟他的功力無法跟人家近百年的修為相比。所以他身在空中也是一震，卻是大半個身子都覺得麻痺了。高高的飛了起來，「撲通！」一聲，也落進了湖裡。
李秋水見狀愣了一下，但隨即喜得大笑起來，笑聲直震得湖水以她為中心，向外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紋。笑過之後，李秋水踏波而行，雙眼緊緊盯住了比天空還要藍的湖水下，天山童姥那不斷游弋的身影。靜靜的等著她探頭上來換氣。
一落入湖水中，趙傭便覺得一陣清涼迅速佔領了全身上下。因為對掌而麻痺的身體，也恢復了知覺，只是唇齒間有些鹹鹹的。趁著張嘴喝水的功夫，看到了嘴中冒出的幾縷細如針線的血絲，才知道自己還是多少受了點內傷。
湖水澄清得讓人窒息。趙傭也看清了李秋水與天山童姥的動作。她二人現在一個在湖面上遊走著，不敢入水，但卻限制了對方衝上湖面換氣。另一個在湖面下順著暗流飄蕩，佔據了最佳的襲擊位置，卻要保存體力，籌措著最好的搏殺良機。
略微思考了一下，趙傭慢慢的劃向了天山童姥。他是想要在水底再次把天山童姥拖上一段時間，以求達到消耗她的內力，逼她向湖面衝擊。到時有李秋水在上面，勢必能給天山童姥造成最大的殺傷。
天山童姥不等他靠近，也想明白了他的意圖。怒目瞪著他，卻似乎對此毫無辦法。
趙傭面上浮現著一絲微笑，一掌拍向了天山童姥的前胸。卻忽然覺得水流有異，似乎越是靠近天山童姥，水流越是密集了一樣。隨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心中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