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九○、智光 文 / 易崑崙
九○、智光
此後前往天台的這一路上，趙傭遠離了狄詠統領的大隊人馬。換上了普通的衣服，與一眾親朋好友，扮做了普通的往來商旅。至於為什麼這麼做，趙傭對王語嫣的回答是：「我如今非常不看好韋敦那傢伙，多半是要把明教滅掉了！既然要讓明教消失，就要瞭解一下，明教為什麼會在這江南之地生根？還有此地百姓對明教到底有多大的認同？不瞭解這些，即使抹掉了明教，也還會有其它的對抗官府的組織出現。所以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撫百姓。我們便裝行走，應該能多看到一些東西吧！」
趙傭想看得東西，很快就呈現在了他眼前。正如韋敦曾經對他提起過的一樣，江南的百姓，生活還過得去。可是苛捐雜稅之多，也是全國之最。農戶們交完了稅後，只是個勉強度日而已。至於城鎮中，倒是因為商業的發達，多了各種各樣的行當。也滋生出了大量的俗稱的「幫閒」以及不少的富紳。也正是有這些富紳們作粉飾，江南才被認為是大宋的富庶之地。
其實這些趙傭早就瞭解，只是於細微處，不甚了了而已。這一日眾人在天台的一家客棧落腳後，他對韓嘉彥說道：「姐夫，你看這江南最大的禍患是什麼？」
韓嘉彥想了想，說道：「如果說我大宋東北的禍患是大河氾濫，西北的禍患是兵事不休，那這江南最大的禍患就是貧富懸殊了。一路走來，雖不像杜工部的詩中所言那樣觸目驚心。但如果一旦此地的賦稅加重，則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黃裳在旁點了點頭：「駙馬此言說的是，下官是福建人。我家鄉那邊還不似江南這麼富庶，但百姓的情況卻是差不多的。如果此地的官員橫徵暴斂，那麼當真容易激起民變。」
趙傭微微一笑：「大家的看法都差不多啊！哈哈，現在我總算明白明教為什麼會在此生根了。那北方的貧民容易流離失所，又有丐幫盤踞在那裡，實在讓他們很難有穩固的根基。而南方的百姓相對安定，卻又當真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自然容易傳播教義。」說著笑容一斂，「兩位可有法子，改變這種情況？」
黃裳與韓嘉彥都是凝眉搖頭不語。倒是一旁的段正淳有了興致，喝了口酒，開口道：「這種情況，往日裡我皇兄總是以減免賦稅來調節一下。太子你不妨考慮下。」
趙傭連忙微笑道：「多謝岳父大人提點！不過可惜我大宋如今國用尚不足，如果我去向官家提議減免江南賦稅，只怕他會吃了我的！」
段正淳哈哈笑著擺手：「我不過是個建議，你自然是斟酌而行了。不過自古以來，就沒有好法子解決這事，我看你也只能等國用充足時，再行減免之道了。」
趙傭知道他這是經驗之談，自己的確沒法子解決這個問題。忽然靈光一閃，笑道：「也不是沒有法子！哈哈，可要多謝岳父大人的提醒。若不是你，我還差點忘記賦稅這個好東西了。」
段正淳愕然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而一旁韓嘉彥最是知道趙傭的心意，大驚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問道：「你不是要想法子只收有錢人的稅吧？這可是禍國之道！」
趙傭抖手甩開了他的拉扯，拉下了臉來：「怎麼會是禍國之道了？」
韓嘉彥無奈的看著他道：「如果你是想改動收稅的法子，來讓富人多交，窮人少交，那是不可能的。富人總會想方設法，把這些稅再分攤到為他們耕種的窮人身上！如此一來，你等於是加重了窮人的擔子，以前那些人失敗的教訓，難道你忘記了？」
趙傭知道韓嘉彥說的是什麼，搖頭笑道：「姐夫莫急，你聽我說。我問你，如今我大宋的富人，主要是些什麼人？」
韓嘉彥想了想道：「官、商兩類！」
趙傭點頭道：「就是了，我所說的，就是要對他們徵稅！首先，取消役法，連免役錢都不收了。如此一來，那些貧苦百姓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耕種、紡織了。」
眾人在旁聽得呆了，黃裳便道：「殿下，取消了役法，何人修橋鋪路，大軍所需，何人供應運輸？」
趙傭笑了笑道：「商人！」
韓嘉彥若有所思的道：「以往的戰爭物資，的確讓商人出過力。但是你不能指望這幫惟利是圖的人，來為國家建設吧？」
趙傭笑道：「怎麼不能？只要把取消了役法後，損失的那部分，攤到商人頭上。然後減免那些為國家出力辦差的商稅，不就行了嗎？此消彼長下，他們難道不會知道選擇？比如同樣是賣糧，販貨到邊關，賣給守軍可以免稅，運到其它地方卻要多交稅。想想就該知道怎麼作了吧？」
段正淳在旁問道：「那修建城牆之類的事，也交給商人，難道你就不怕他們偷工減料？」
趙傭甜了甜嘴唇：「『茫茫沙漠廣，漸遠赫連城』。說實話，岳父大人，我真的很惋惜，生得晚了，看不到統萬城的雄姿啊！」
段正淳笑著道：「這你該怨你家先人，是他下令拆了那荒原雄城的。」把頭轉過一邊，搖頭不已。眾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赫連勃勃修築統萬城的過程，大家都清楚得很。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說，要用最嚴格的監督，來杜絕商人們偷工減料的行為。
一旁坐著的阿碧忽然插言：「大哥你不會那麼殘忍吧？那要死多少人啊？」
趙傭哈哈大笑，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大哥我當然不會那麼殘忍了！咱絕對不殺人，咱只罰錢！嗯，重重的罰，罰的那些雇工修城的商人們傾家蕩產！哈哈！」
王語嫣也笑道：「當真掉錢眼兒裡了啊？」
趙傭歎了口氣：「我也不想啊！誰叫我是太子呢？嘿，這加重商稅，可算是第二條了吧！第三麼，是要讓那方田均稅法落到實處啊！這點也是根本之道！」
眾人紛紛點頭，韓嘉彥歎了口氣：「說到最後，又繞到如何防止官員**上來了！」
趙傭點頭道：「不錯！我大宋第一弊病，便是官員的**。雖然無法杜絕，但我們一定要讓他減小到最弱。不然我還想什麼滅夏平遼？」
他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直接說出這樣的話。眾人聽了表情各不相同。段正淳微微歎息：「自己果然沒看錯，這小子是個極有野心的傢伙！」
眾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前往止觀寺見那智光大師。
智光聽聞趙傭前來，便是一愣。他迎了出來後，合十道：「不知貴客遠來，有失遠迎。」
趙傭一擺手道：「智光和尚你不必客氣了。我不是來看你的，是來等蕭峰的。」說著把自己的來意，對智光大師說了個明白。
智光大師搖了搖頭道：「既然殿下推斷，蕭老施主會來殺人洩憤，那麼就請殿下在寺中等候好了。只是，這幾位女眷，多有不便。」
趙傭哈哈一笑：「好了，我知道的。我也不會在你這裡住下。」掏出一個炮仗，遞給智光大師，「只要蕭峰他們來了後，你把這東西點著了就行。我自然看得到！」
智光大師微微一笑：「如此也好！」
趙傭又叮囑他道：「和尚，我知道你修行高深，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可你就算要死，也一定得給我報了訊再死啊！」
旁邊眾人聽地苦笑不已，而智光大師依舊點頭微笑答應著。趙傭見安排好了，便與眾人在山下落腳。
還未安頓好，便見九翼道人趕來道：「殿下，接到消息，發現了明章的蹤跡，他此刻正向這邊趕來。」
趙傭愕然：「朝這邊來？他來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