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大白 文 / 易崑崙
七○、大白
全冠清也不是善茬,聞言冷笑道:「賊喊捉賊?你是在說自己吧?你既然問心無愧,當日為什麼要逃跑?」
趙傭卻不理他,轉頭對喬峰說道:「聽說白長老與喬峰大哥素來交好,他是否與康敏通姦,殺了馬副幫主,還是請你這幫主來問吧!」
喬峰並未開口,可是眾人的目光已經隨著趙傭的話語,全都聚集到了執法長老白世鏡的身上。
那白世鏡卻面如寒冰,只是冷冷的打量了趙傭幾眼,才開口道:「殿下不能信口開河。沒有證據,你不能冤枉我!縱使你身份尊崇,白某不能殺你,卻還是能教訓你一頓!」他也認得趙傭,只是不知道趙傭此時的武功比他要高,因有此言。而那知道趙傭身份的丐幫中人,此間並沒有多少。因此眾人不由詫異他的身份,不知道白世鏡為何這麼稱呼他。
趙傭卻在那裡歎息一聲:「我曾聽聞江湖傳言,說丐幫六老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說你白世鏡公正嚴明,執法如山。唉!卻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孬種!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沒有證據。有道是捉賊拿贓,捉姦成雙。如今我既然沒有證據,自然不能讓人信服。不過,難道你就看著你的好友被人栽贓陷害,卻一聲不吭?你算什麼朋友?嘿嘿,也罷,既然我說的沒人相信,那我就告辭了!」
他這裡說著,白世鏡臉上抽搐,一句話也不說。
全冠清本來聽聞白世鏡稱呼趙傭「殿下」,便心中疑竇叢生,有些猶豫。此時聽他要走,卻覺得不能放過此人,開口叫道:「『淫』賊還想走?弟兄們,不能放跑了他!結陣啊!」
喬峰在一旁忽然冷冷說道:「全冠清你此刻身負嫌疑,誰許你發號施令的?」轉頭又對趙傭說道:「我雖然相信殿下不是那種『淫』邪之徒,但你沒有證據便指證他人,喬峰卻也不能相信。而且此刻我自己身世未明,也不便再統領丐幫。所以這件事就請丐幫所有長老,與在場的各位武林前輩共同裁決如何?」
旁邊單正也開口道:「不止是丐幫之事,剛才這位公子所說那前兩件事,也請明言。是信口雌黃,還是確有其事!」
趙傭微微一笑,他之所以要把前兩件事當眾說出,正是因為自己有法子證明。以便取信眾人,方便自己來揭示康敏的陰謀。於是說道:「既然前輩開口了,趙傭便給您老一個面子,留下來說兩句。首先,我想請問智光和尚一事。」
智光大師聽他自報姓名,也已知道他是誰,合掌行了一禮道:「殿下請問,老衲聽著!」
趙傭聽他意思,是你儘管問,說不說在我。不由得一翻白眼,問道:「當日雁門關外,那跳崖的契丹人姓名來歷?你這和尚應該記得吧?」
智光大師點頭道:「自然記得!」
趙傭一笑:「我知道這些事,就是他親口告知。這樣,你我相距二十步,背向而立,分別在地上寫下那人名字。請大家來看,是否相同。如果相同,就可以證明我所說的是真的了吧?」
智光大師又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確是可以證明。只是殿下直接說出既可,只要說對,老衲自然相信你所言。無須這麼麻煩!」
趙傭搖了搖頭:「我不相信你這奸詐的禿驢,萬一我說了,你又使詐說不對,我有什麼法子?」他這是存心氣那智光。若是智光大師存心使壞,只要胡亂寫個名字,趙傭寫對了也一樣不能證明。
當然,智光大師是有道高僧,聞言只苦笑搖了搖頭,去一邊寫下了名字。趙傭也到另一邊寫下了「蕭遠山」三字。
眾人兩邊一一看過,便都認為趙傭的確沒有說謊。喬峰更是虎目微紅,其實他心裡已經相信了,只是三十餘年來一直以身為漢人而自豪,一時不願承認而已。
徐長老看完了開口道:「殿下第一件事,我們已經相信,還請證明第二件事!」
單正忽然在旁說道:「第二件事不必多說了,那慕容博的確就是當年傳訊之人。此事帶頭大哥曾經跟我說起過。只是說起時,他曾說當年慕容博因為覺得愧疚,很快就死了。因此他也未能去找他問罪。殿下卻說慕容博仍在人世,卻是何故?」
趙傭點頭道:「單前輩您看來與那糊塗蛋交情甚好!嘿,你也別衝我瞪眼,我也認識他。他不去查探,就認定慕容博確實死了,本來就是糊塗。請問單前輩,他跟你說慕容博死了,是在什麼時候死的?」
單正皺了皺眉:「便是那次大會之後,不過一、兩年功夫吧。不然帶頭大哥怎麼會不尋他查問?」
趙傭哈哈一笑:「阿朱、阿碧,你們倆過來!告訴這位鐵面判官前輩,你們見過慕容復的父親,那位慕容博沒有?」
阿朱和阿碧早被他說的那些弄懵了,卻依舊實言相告:「我們都是自小在慕容公子身邊做丫頭,確實都見過慕容老爺!」
單正無言,皺眉不語。眼看兩個小姑娘不過都十五六歲年紀,他此時也已相信,玄慈已經被慕容博給耍了。
眾人眼見前兩件事都被他證明,都不由自主的開始懷疑他所說的第三件事來。紛紛把眼向他指證的三人瞧去。趙傭見狀,知道機不可失,於是哈哈一笑:「哈哈,其實這第三件事,我也不是沒法子證明。只是要請馬夫人配合一下,回答我幾個問題。」
眾人聽得一楞,如那精明的便覺得好笑:「你去問人家一個寡婦有沒有偷漢子,而且還謀殺親夫。她會承認麼?」不由得一個個都是滿臉疑惑。
單正便問道:「殿下想問馬夫人什麼?」
趙傭板起了臉說道:「看來大家是同意我問這位馬夫人幾個問題了。不過在問之前,我還有點小要求,希望幾位前輩能幫我個小忙。首先呢,便是點了白長老和全冠清的穴道,讓他們不能說,不能動,只能看著聽著。怎麼樣?」
幾個人面面相覷,知道他這是為防萬一,也說得過去。都轉頭看想徐長老和喬峰。喬峰首先開口:「徐長老,你拿主意吧!」
徐長老望了望白世鏡,說了聲:「相信你也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吧?」
事已至此,白世鏡只好把頭一點,徐長老上前點了他穴道。一邊喬峰也過去點了全冠清的穴道。全冠清心中雖然有些慌亂,卻依舊硬撐著不露破綻,任由喬峰把他點了。
趙傭見狀,轉頭對康敏說道:「我問你幾句話,想來你自認清白無辜,應該不會拒絕回答吧?」
康敏抬起頭來,一對眸子黑夜中顯得格外明亮,看著他說道:「你這『淫』賊,在這裡顛倒黑白,卻瞞不過各位前輩的法眼!」
趙傭一笑:「不錯,的確瞞不過!」轉頭對譚婆說道:「譚夫人,麻煩您將她雙眼蒙上,順便點了穴道。」
譚婆也好奇他要作什麼,便依言而為,點了康敏穴道,用一塊手帕蒙住了她雙眼。
趙傭說了聲:「一會無論我和這位馬夫人說什麼,還請各位不要插言!」見眾人都點頭同意,才緩步走到康敏跟前,運起「攝魂之音」問道:「馬夫人,你的本名是叫康敏吧?」
見康敏猶豫了一下,趙傭立即說道:「你不會連這都要撒謊吧?」
在他音功影響下,康敏只覺得的確沒有必要在這名字上隱瞞,開口道:「不錯!你打聽得倒是清楚!」
趙傭緊接著嘿嘿一笑:「那是當然!你想不想知道是誰告訴我你的名字?」
康敏問道:「是誰?」
趙傭卻不直接回答她,慢慢的說道:「此人說來,也是你的舊相識。他跟我說,你就是個『淫』蕩的騷貨!而且是個十分惡毒的女人!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誰?」
康敏受他音功刺激,心境開始紊亂,寒聲問道:「是誰?居然如此胡說八道!」
趙傭聽著她呼吸漸粗,心中一喜,運足了全身功力說道:「此人在十多年前與你相識。那時你還是個姑娘!見他風流倜儻,便被他迷住,把自己身子交了給他。花前月下,無盡的纏綿!哪知他這個沒良心的薄倖郎君,居然是家中有妻子的。把你孤零零的一個拋下後,再也沒有回來。這人如今身在天南大理國中,身份尊榮,獨自享受著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卻讓你孤身一人,獨守空房!這人便是……」
「段正淳!你這個殺千刀的混蛋!」康敏此時已經完全被趙傭的懾魂之音迷惑了心智,大聲的喊了出來。
趙傭趁熱打鐵,聲音更具魔力,讓離得稍近的譚婆聽了都覺頭腦間一暈:「是啊,就是這個殺千刀的混蛋!不過,也不能為他獨守空房啊?可又該怎麼辦?」
康敏此時已經完全著了道,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是啊,哈哈,那就嫁給馬大元這個蠢豬吧!他雖然蠢,倒也還算聽話!」
趙傭在旁提點著:「可惜,他也不是什麼話都聽啊!」
康敏把頭一點:「不錯!我讓他去揭喬峰的傷疤,他說什麼也不肯。居然還嚇唬老娘,說要把我斬成肉醬。哼!他這般得罪我,老娘自有苦頭給他吃的。哈哈,他不肯又怎麼樣?我叫白世鏡殺了他。讓白世鏡那老色鬼去幹,也是一樣!」
她此言一出,丐幫眾人本來雖然靜悄悄的,卻忍不住私語起來。如此多的人,頓時便影響到康敏。趙傭一見,連忙一邊擺手,一邊運足了功力繼續問道:「白世鏡?他雖然上了你的床,卻也不願意對付喬峰吧?他可是喬峰的好兄弟!」
康敏搖了搖頭,雖然受到了些影響,但這是她得意之事,依舊還是說了下去:「是啊!這老色鬼!白讓老娘糟蹋了身子陪他,居然跟喬峰那狗種講義氣。逼得狠了,居然拿刀子要『自殺』!哈,好啦,我放你一馬。你不去,憑老娘的手段,有的是人去!」
趙傭在一旁及時的接口道:「全冠清?」此時丐幫眾人在喬峰等幾個長老的示意下,已經平靜下來。只是一個個把充滿怒火的雙眼,打量著康敏與白世鏡。隨著趙傭叫出全冠清的名字,又齊刷刷的把目光盯向了他。全冠清也不曾想到趙傭竟然有此手段,能引誘的康敏自己說出來。苦於自己口不能言,手腳僵直,已經是臉色慘白泛青,渾身汗如雨下。
只聽得康敏繼續說道:「對啊!全冠清!老娘不過陪了他三個晚上,他就答應了。只是那晚忽然闖進來一個少年人!這狗雜種、王八蛋,居然為了脫身,拿老娘作了擋箭牌!那少年人看著長得俊俏,卻也是個不解風情的,居然一腳就踢斷了老娘的胳膊!嗯,剛才又看見那少年人了,他居然還想審問我?哈哈,老娘怎麼會那麼傻,告訴他我的秘密?哈哈,真笑死人了!」
她此刻毫不知自己所作所為,猶如陷入了夢境之中,把眾人看得又是驚懼,又是好笑。終於吳長老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你這惡毒婦人!原來真的是你在搞鬼!哈哈哈,笑死人了!的確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他向來爽直,此時只記得康敏自爆陰謀,渾然忘記了喬峰是契丹人一事,笑得甚是歡暢。他的連串大笑,感染了丐幫中不少弟子,也心情愉快起來。卻也讓趙傭的「懾魂」宣告終結,那康敏在眾人的笑聲中清醒了過來。卻依舊不明所以,只把一雙美目盯著趙傭,依舊是那冷漠怨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