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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288章 暗湧六十八 文 / 牂牁野人

    第288章暗湧

    皺起眉頭,一個年青的士兵望了望天空,道:「天要黑了。」

    另一個滿面鬍鬚的的男子舒展了一下筋骨,道:「真是累死了!」

    年青的那個卻是抱怨道:「真不知道,將軍是怎麼想的。難道隋軍能打到這裡來嗎?」

    「噓!」滿面鬍鬚的漢子示意他小聲,然後左右看了幾眼,小聲道:「切莫亂說,小心被人知曉。」

    年青的很是不服氣,道:「我就不信,那隋軍能夠打到這裡來?」

    青年的男子其實說的倒也是實情,這裡離偃師將近兩日路程,隋軍偃師未下,根本打不到函谷關。不過說起來,這座函谷關並不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函谷關,那所關隘,還這座關隘的西邊,遠弘農的方向。

    據說,這座關隘乃是漢朝所建,當時,人們紛紛以關內人氏而自豪,瞧不起關外人,當時有一個叫楊僕的樓船將軍,原籍是函谷關以東的安縣,恰好位於函谷關外的豫西通道上。此人自尊心非常的強,別人說他是關外人,因此常悶悶不樂。

    後來有人提議,讓他安縣以東處,有一個較為險要的地方,可以建關,於是此人傾家資,建造了一座關隘,自從以後,楊僕就可以拍著胸脯說他是關內人氏了。後來,人們為了區分,春秋戰國的函谷關又稱秦關,而由楊僕所建的關隘,則被稱為漢函谷關。

    當然,秦關附近,還有一座關隘,乃是當年曹操征討馬超時,為了運轉糧食,命許褚那裡開鑿隧道,築起關樓,距秦關不遠,被人稱為關,這處後來成為東達洛陽,西接長安的重要交通幹線。

    楊浩要奪取的,就是這漢函谷關,雖然系私人修建,可是建造的一點都不馬虎,後來一稱為重要的關隘,至於遠處的秦關、關,由於為李淵所佔據,並且距離較遠,力量所限,暫時不再楊浩的考慮之。只要能佔據位於安縣的漢函谷關,就足以擋住來自李唐的援軍了。

    此時,已近黃昏,羅士信一路趕來,頗為辛苦,戰馬不停的噴著白沫,大汗淋漓。就是士兵也疲憊不堪,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將軍,何時攻城?」一名親兵問道。

    「諸位,一路辛苦,先吃一點乾糧,讓戰馬緩過氣來,半個時辰之後就攻打城池!」羅士信說著,瞧了一眼斜斜掛落的夕陽,計算著時間。這一仗,是硬仗,而且他沒有援軍,打下漢函谷關之後,還得面臨東面的洛陽、西面的安縣鄭軍的攻擊,就是澠池,也駐紮有不少鄭軍。

    因此,他必須短的時間內,攻下漢函谷關。

    聽到羅士信吩咐,士卒們也不吭聲,只是取出水囊、乾糧,不停的吃著。有人取出了乾草,餵給心愛的戰馬。這些士卒,之所於帶著乾草,是因為戰馬要吃乾草,才有足夠的體力。這個時節,青草雖然茂盛,可是戰馬吃了,卻是無益。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一名斥候快馬奔了過來,道:「將軍,鄭軍要關城門了!」

    羅士信點頭,他所帶的都是騎兵,如果鄭軍關上城門,再要攻打,就非常的困難了。

    「取出布匹,包上馬蹄!」羅士信說著,將口的食物嚥下,然後從掛戰馬的包裹,取出布匹,開始捆紮馬蹄。這樣做,無非是大限的減輕戰馬奔跑時出的聲音,不給鄭軍反應的時間。

    就這時,一名士兵羅士信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羅士信當即點頭,示意那人離去了。

    此時,漢函谷關的守將張聰正與司徒張僅屋內說著事情。王世充決定將王婉柔嫁給廬江王李瑗之後,他立刻派出了司徒張僅。兩人是叔侄關係,可以以探訪的名義,將事情傳達給張聰。

    「叔父,你是說廬江王李瑗要親自來此地迎娶公主?」張聰的聲音之,帶著微微的困惑,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此地迎娶?此地以西,尚有安、澠池兩縣,為何不那裡迎娶?甚至是通過漫長的豫西古道,由大鄭親自送到秦關?

    張僅咳嗽一聲,輕聲道:「叢兒,此事乃是秘密,切勿洩露。」說著,張僅左右瞧了一眼,這才續道:「此次迎親的地點,乃是李淵指定的,陛下本來想要拒絕,可是又怕破壞了聯盟,而且。」張僅的聲音突然頓了一頓,聲音變得又低了一些:「如今隋軍已經奪取了偃師……」

    「什麼?!」張聰不等張僅說完,大叫了一聲,臉上露出不敢相信、驚恐的表情。就昨日,他還接到了來自洛陽的好友的消息,據稱隋軍偃師連攻數日,偃師主帥雲定興與張鎮周密切配合,已是連挫隋軍銳氣,隋軍損失不小,已經是暫停攻擊了!

    當張聰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不由安定了下來,看來,隋軍的進攻勢頭終於要止住了啊!這才讓對著自己的前途也就有了信心。不管怎樣,自己的叔父是司徒,只要自己不犯錯,漢函谷關呆上一些日子,等到危機退,就可以打通關節,官運亨通。

    可是,為何短短的一日,偃師就被攻破?而且,事先半點風聲也無。張聰心的震驚,不亞於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王世充。當然,兩者的心態自然另有不同了。

    張僅咳嗽一聲,低聲道:「此事,你知道即可,千萬不可外洩!」

    張聰明白的點點頭,如果偃師失陷的消息傳開,是會怕軍心動盪!只不過這樣的大事,終究是瞞不住的啊!

    張僅似乎明白他想什麼,續道:「雖然此事重大,終會為人所知,但是,只要將公主護送出關,到達李唐,這和親就算成了!你也是大功一件。」

    臉色微微露出驚喜,可是張聰隨即低聲問道:「叔父,依你看,這,洛陽能夠守住嗎?」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意。

    張僅忽然站了起來,搖頭。

    「守不住?」張聰只覺得心空白了一塊。

    「準確的說,是不知道!」張僅微微的歎息,然後瞧了張聰一眼,道:「洛陽雖然是堅城,可是隋軍所到之處,攻無不克,我這心裡,也沒有幾分把握!」

    「不過,若是李唐來援,事情就多了幾分變數。」張僅續道。

    張聰年少時雖然是紈褲子弟,可是人也不笨,要不然也對不起他名字的一個「聰」了,他注意道,叔父說的是「變數」,而不是勝算。

    「如今雖然是隋楊佔優,可是洛陽城下一戰,若是李唐、王鄭聯軍大破隋楊,趁勝追擊之下,隋楊定然無力反抗。」張僅說道,卻是忍不住苦笑一聲。

    張聰對於張僅的話語倒是明白,古往今來,一戰定乾坤的事例數不勝數。當初打得洛陽潰不成軍的李密,不也是一戰而亡,奔逃關了麼?如果,洛陽城下,聯軍勝利,然後趁勝追擊,或許可是易乾坤。

    只是,苦笑,是為何?張聰雖然聰明,可是畢竟年青,比不得張僅老謀深算,縱橫官場數十年。

    「可是,當初李唐與定楊軍對峙,無力顧及原的時候,陛下數次征伐,這才取得了安等地,避免了李唐可以直接攻擊洛陽的命運。」張僅的聲音再響起,「如今,隋楊雖然是大的敵人,可是李唐狼子野心,也不得不防啊!」

    「聰兒,你切記,廬江王李瑗雖然前來迎親,可是你只需親自送往城外,不可讓他廬江王進城。」張僅叮囑,然後瞧了瞧張聰,沉聲道:「叔的意思,你可是懂了?」

    張聰點頭,他雖然有些小聰明,可是也想不到,李唐與陛下,雖然已經結盟一起,可是居然相互防備,聽叔父的口氣,這廬江王似乎想要趁機奪取關隘啊!

    「這幾日,你就好好準備,務必要將公主安排好,不能出任何的差錯!」張僅說著,忽然又是歎了口氣。

    「是,叔父!」張聰說著,道:「今日叔父勞累了,不如此歇息,明日再走!」

    「不了,聰兒,此事重大,我先回洛陽了,記住,務必要謹慎!」張僅再叮囑,看見張聰點頭,這才快步向外走去。

    漢函谷關,東指洛都,西望長安,南臨澗河,北依邙山,短的是一處重地。

    而此刻,羅士信瞧著已經關閉的城門,很是悔恨。

    為了出其不意的攻下漢函谷關,他特意讓人假扮姓,探尋了一條作為適合的道路,這個地方,乃是邙山的一處,有著茂密的樹林,還有高低不平的丘陵,正是埋伏的地方。羅士信帶著士兵小心謹慎,到達這裡的時候,居然現城門已經關上了!

    這讓他大為鬱鬱,漢函谷關的城門一關,高大的城牆,又寬又深的護城河,並不是騎兵所能攻取的,就是步兵,如果沒有足夠的兵力、充足的攻城器械,想要攻破此關,都是妄想啊!

    額頭上,冒出了細汗,羅士信已經顧不得去擦拭,他的心就是想著,不能完成陛下的任務了。

    天色,已經逐漸的黯淡了,月牙斜斜的掛天上。羅士信忍不住一拳打了一棵歪脖子樹上,頓時出一聲悶響,樹葉紛紛落下。

    「撤!」事不可為,強行攻關,只能是損失慘重,於戰事無果。

    士兵們也是很是沉默著,功虧一簣,他們的心情怎麼會高興呢?不過片刻的時間,士兵們已經騎上了戰馬,準備東行。

    羅士信頗為的不捨的瞧了一眼遠處的關隘,心微微的歎息,如果,動作再快一些,或許直接攻取關隘,或許此關已經掌握手了!可是,將士們奔馳一天,無論是將士還是戰馬,體力都已經衰竭,他不及時攻關,卻是有著這方面的考慮啊!

    「走!」羅士信說著,雙腿輕輕的一夾馬腹,向前行去。此關是要攻打的,可是這個時候,已經不能了,還是再等待!按照計劃,黃君漢將會前來支援他,奪取弘農等地。看如今的情形,恐怕也只有如此了!

    羅士信唸唸不捨的回頭瞧了一眼,然後雙手一甩韁繩,「駕!」聲音低沉,顯示出主人的心情並不好。

    可是,就羅士信回過頭的一瞬間,眸子裡,閃過了一絲光亮。

    「停!」羅士信突然喊道,然後目光向遠方瞧去。

    那是一輛馬車,左右護衛著幾匹戰馬,緩緩的出了關隘,看他們的方向,似乎要去洛陽。

    「這是誰?」羅士信的心不由升起了一個疑問,雖然天色已黑,可是正是因為天色黑了,那行人才打著火把,緩緩的前行。

    這一行人,正是張僅叔侄。

    「聰兒,你就送到這裡!」張僅說著,瞧了一眼天空,已經是戌時了,回到洛陽,應該快子時了!不過不要緊,只要亮出印綬,那個守將就會乖乖的開門,到了洛陽之後,還得馬不停蹄的趕往皇宮,向陛下報告此事。

    「叔父,天色不明,還是休息一晚!」張聰再勸,他看來,公主還有兩天才會到,何必急這一時呢?叔父畢竟老了,經不起折騰。

    「不必了,聰兒,陛下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如今事急,這裡,就是想睡,恐怕也睡不著啊!」張僅笑著,抬步走進了馬車內。這馬車又寬有大,走起路來,非常的穩當,而且,張僅裡面鋪上了蜀錦,是可以休息的。雖然一路辛苦,可是馬車裡,還是可以休息片刻的。

    「聰兒恭送叔父,叔父一路走好!」張聰說著,彎腰躬身。

    「嗯,回去,聰兒,記住叔父的話!」放下門簾,張僅就躺了墊的厚實的軟榻之上,非常的舒服。

    不一會,馬車開始動了起來,忽然他的耳,似乎聽到了什麼,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半坐起來,揭開了窗簾,朝著外面看著,可是大地一片漆黑,什麼也沒看見,倒是後方,張聰還那裡,似乎目送自己。

    他再躺了回去,舒舒服服的側身睡著,將頭放枕頭上,可是,就這時,他臉色突變,慌忙起身,伸手揭開了門簾,一臉緊張的向外看著。就剛才,他躺軟榻之上的時候,他感到了一絲震動。這股震動與平常坐馬車的感覺並不相同。

    地面,隱隱的震動的,雖然,他的身邊有七八名侍衛,可是他明白,這股震動至少是上千匹戰馬才能引的。何況,他從洛陽趕來,一路上並沒有感受到這股震動啊!

    「你們,可曾感覺到什麼?」張僅問。

    「老爺,小的兵沒有感覺到什麼。」幾名侍衛互相瞧了瞧,侍衛隊長這才說道。他們乃是張僅的家僕,並不屬於軍隊,是以稱呼他為老爺。

    張僅沉吟,雖然侍衛隊長說沒有什麼,可是他仍然感到不對勁,「停!」他勒命車伕。

    隨著他的命令,車伕「吁」的一聲,緩緩的將馬車停下了,而這時,張僅卻感到震動越來越激烈了!

    「不好,快回去!」張僅喊著。

    這個時候,侍衛們也感到不妙了,他們的戰馬忽然變得很不安靜。

    車伕聽著,趕緊調轉車輛,可是這個時候,那兩匹馬兒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轉了半天,還沒有調過頭,而就這個時候,地面顫抖的越來越厲害,隱隱的,馬蹄聲也已經傳了過來。

    張僅雖然年老,可是這一刻,他顯得無比的矯捷,只見他充滿活力的一躍,就跳下了車輛,然後將一名侍衛推下戰馬,隨即侍衛隊長瞪大的眸子裡,迅速的跨上了戰馬,想著關隘奔去。這一刻,就連侍衛隊長都認為,光憑這一手,他絕對不及張僅。

    只不過,時間不等人,並沒有給他讚歎的時間,隨即他也是狠狠的一夾馬腹,朝著關隘奔去。眾侍衛也趕緊拍馬而行,只留下那個沒有戰馬的侍衛連聲大叫,而那車伕還急切的招呼著呢。

    張僅的反應雖然不慢,可是這戰馬,猶如跑步,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起勢,才能逐漸將速加上去。他跑的匆忙,雖然會騎馬,可是終究是人,不會合理的利用風力等條件,馬術就差了許多,居然逐漸被他的侍衛超過了,只急的他哪裡大叫。可是有些事情,越急反而越糟。

    羅士信的騎兵,從暗處殺出的時候,他已經是兵分兩路,一路,由他親自帶領,逕取城門。而另一路,則是去抓馬車的人。能夠叫開城門,並且讓人送出一段距離的人,顯然官職不低,如果能抓住他,就算城門關了,或許還能利用此人進去呢?

    由於馬蹄上捆綁了布匹,因此極大限的減弱了馬蹄聲,是以,初的時候,張僅只是隱隱的感到了震動,還沒有聽出馬蹄聲。而那些侍衛,由於他們的戰馬也行走,因此並不能感到那種震動,這才給了羅士信一個機會。

    當馬蹄聲傳來的時候,張聰大驚失色!他是一個紈褲子弟,雖然洛陽街頭打架不少,可是終究沒有上過戰場。而漢函谷關內,他又沒有打過仗。就像只知道紙上談兵的趙括一樣,當面臨困境的時候,張聰頓時傻眼了。

    他想要奔進關內,可是隋軍忽然齊齊的一聲吶喊,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無數的長矛已經是劃過天際,一抹燈火下,閃著光芒,狠狠的刺了過來。張聰不敢動,他的臉色鐵青,幾乎就要栽下戰馬。

    不過,上天顯然頗為眷顧張聰,長矛雖然密集,可是都深深的插了他的前方,那只是羅士信想要截斷他的歸路。至於這個人,還有用。

    張聰瞧了一眼地面上猶自顫抖不已的長矛,面色由鐵青變成了泛白,這一刻,他真的害怕了!他想不到,真正的戰場是這麼恐怖的!當初,他剛到這裡,由於喜歡打鬥,因此舉辦了一場比賽,參加的人非常的多,可是這些人,都不是自己的數合之將,那個時候,他被士卒送了一個外號,稱「打遍關內無敵手」。那個時候,他還沾沾自喜,認為自己武功真的不凡,可是如今他明白,恐怕從這群奔湧而來的人,任意挑出一個,他都不是對手!看看那粗大的長矛,居然能夠扔出這麼遠,他就不寒而慄!

    「殺!」忽然,憑空之,響起一聲暴喝,讓他肝膽俱裂,張聰忍不住手一抖,心是絕望。隨著這一聲,一騎快馬趕來,手兵刃閃著森森的寒意。

    「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張聰顫抖著大喊,趕緊下馬,跪倒一旁。

    「降者不殺!」隋軍再大喝,聲勢震天。

    張聰的幾名親兵原本拔出了刀槍,還想反抗,可是一看見張聰已經投降,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也是學著張聰,趕緊扔掉了手的兵刃,跪倒地上,連聲求饒。

    羅士信衝上前去,一揮手,隋軍如潮水一般,湧進了城門。

    遠處,張僅看著,心一抖,不由滾下了戰馬,眼睛一閉,流出淚水,「完了,完了!」他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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