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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 北地風雲起 第七章 各懷詭計 文 / 盜帥二代

    第七章各懷詭計

    杜荷此來薛延陀並沒有將真實的來意告訴一干將軍,薛仁貴、羅通、席君買三人都不是蠢蛋,也知杜荷此行定有重擔在身。不過他們都是那種嚴謹的熱血軍人,沒有詳細詢問來意,也不需要知道杜荷身上的重任,但只要他一句命令,他們便會赴湯蹈火。

    如今杜荷將來意告訴他們,三人皆是一震。

    他們不知詳情也自然不會認為杜荷所言有假,作為渴望在戰場上表現自己,建立功勳的三將,都露出了飛揚的神采,心情激動。其中又以薛仁貴為最,畢竟他現在還是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菜鳥。

    不過很快三將就冷靜下來,依然以薛仁貴為先。他雖然最為亢奮,但沉穩之心,更在兩將之上,反先一步,恢復平靜。他知道杜荷不會冒冒然的將任務告訴他們,一定有著另外的吩咐。

    杜荷緩緩的續道:「這一路來,你們也應該各有見聞。薛延陀發展至今,擁兵高達三十萬,實力已經隱隱威脅到我大唐。他們就如一隻幼虎,若不加以懲治,假以時日與我大唐將會成為兩虎相爭的局面。陛下高瞻遠矚,不允許此事發生,故而派我們前來,促使雙方一戰。」

    席君買訝然道:「這打便打了,何必如此麻煩。」他在軍略上有著相當的水準,但在政治場上的智慧為零,也是因為如此,在歷史上混得並不得志,直到他創下百騎破萬軍的事跡之後,才走到世人的眼前。

    杜荷微微一笑,解釋道:「你也知道,我大唐身份特殊,是天下霸主,一舉一動都牽扯到萬千利益。而薛延陀早在十年前就與我大唐簽訂了盟約,相互倚靠支援,兩者之間的關係是盟友。我大唐作為統御萬邦的霸主,對盟友下手,造成的影響無法計算,故而有此一行。」

    席君買恍然明白。

    羅通、薛仁貴也相繼點頭。

    薛仁貴蹙眉道:「這就比較麻煩了,我們來到薛延陀的時間不長,但他們的態度我們都看在眼裡,將將軍視為上賓中的上賓,恭謙之至。想要逼迫他們與我大唐為敵,可不容易。」

    「呵……」杜荷笑出聲來,瞄了薛仁貴一眼道:「仁貴,你太天真了。國與國之間的相處,利益永遠的第一的。你真當薛延陀是什麼善類?你真以為襲擊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兩位大將軍的目的僅是頡利之子的報復嘛?」

    薛仁貴經此一說,神色微動,不可置信的道:「難道這一切都是薛延陀在背後策劃的?難道他們不怕得罪我大唐嗎?」

    杜荷冷笑道:「怕……這是肯定的。他們何嘗不想等到實力與我大唐能夠抗衡的時候,再來與我大唐為敵?可他們很聰明,已經看出了我大唐與他們之間即將到來的走勢,知道我們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的。與其等到我大唐放開手腳來收拾他們,不如先下手為強,給我大唐製造麻煩。他們不想看到我們與薛延陀的融合,同時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在我大唐是頗負盛名的大將軍,一旦他們身亡,將會造成巨大的震動,也可以給他們拖延一些寶貴的時間。只是……我們沒有證據,無法指認是他們做的。不過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大家心底都明白。陛下正是因為體會到薛延陀的用心,方才派我出使薛延陀……他已經打算向薛延陀亮劍了,只是缺少一個出兵的理由。」

    經他如此細說,三將也明白前後之間的關係,相繼考慮如何才能抓到薛延陀的把柄,讓大唐出師有名。

    杜荷似乎有著說不完的話,再向三人解釋清楚之後,續道:「其實我心底已經有了一個底案,既然薛延陀與郁督軍山的餓狼莫賀巴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我們可以以此為突破口,展開行動。」

    羅通笑道:「我就知青蓮吞不下這口惡氣。那個莫賀巴哈膽敢將爪子伸向我大唐,我們又豈能與他們干休?只是郁督軍山地勢險峻,我們手中的一千兵馬,在陸地上與那伙賊人交鋒自當無懼。可要攻山,還遠遠不夠。」他與杜荷接觸最久,最知他的心思,早在事發之後就展開了對莫賀巴哈這一夥人的調查。

    杜荷詭異笑道:「以我們手中的實力,對付莫賀巴哈自然是遠遠的不夠。但別忘了,我們在薛延陀,薛延陀有三十萬大軍,足以將郁督軍山蕩為平地。」

    羅通眼睛一亮,笑道:「我明白了,青蓮是打算利用薛延陀來對付莫賀巴哈。」

    薛仁貴會意道:「不只是如此,杜將軍打的是一箭雙鵰的主意。一面利用薛延陀來對付莫賀巴哈,給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兩位大將軍報仇。另一面利用此機會,尋找出兵薛延陀的理由借口。」

    「不錯!」杜荷讚許一笑道:「莫賀巴哈既然與薛延陀勾結上了,那麼手中應該有關於薛延陀的一些罪證。只要能夠搗平莫賀巴哈的山寨,將莫賀巴哈擒住,便可以從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他帶著幾分得意的說著。

    接下來杜荷又胡亂的與薛仁貴、羅通、席君買三人聊著天,東拉西扯,談天談地,有著說不完的話。

    三人都覺得杜荷有些反常,像八婆一樣,話特別的多。

    時近半夜,杜荷才垂著腦袋,坐著睡著了。

    薛仁貴、羅通、席君買也有了倦意,見杜荷已經打起了呼嚕,互望一眼,各自一笑,合力將他抬上了床,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大帳。

    便在他們走出去的時候,原本已經「睡著」的杜荷突的睜開了雙眼,眼中閃過異彩,帶著幾許笑意,翻了個身,繼續睡去了。

    此時此刻就在杜荷營帳的地底深處,宇文博偉與布爾特額頭上冒出了冷汗,讓剛剛得到的這一關係薛延陀生死存亡的消息,給震驚了,臉色蒼白,顯是嚇的不輕。

    由於事情嚴重,宇文博偉不放心將竊聽的重任交給他人,左思右想,決定與布爾特兩人親自負責監聽。

    他們分開行事,輪流竊聽。

    杜荷從宴會返回,布爾特也鑽進密道打算與宇文博偉換班。恰好兩人都在地下,聽杜荷商議起要事,也不分彼此,一起附耳監聽,將一字一句統統都記在了腦海裡。

    見頂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聲音,他們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匆匆忙忙的去找薛延陀的首領夷男可汗。

    他們一前一後,走在只能容納一人進出的密道內。

    密道中空氣不流通,氣氛沉悶,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心中卻翻起了滔天巨浪。

    布爾特最先承受不住這個壓力,開口道:「宇文先生,您說……杜荷說的是真話嗎?他……他會不會知道我們在地底下,故意這麼說的?」一言即中,他會這麼說並非他個人有多麼多麼了得,也不是他一眼就看破了杜荷的計策。

    這是人類最常見的心理,凡事皆往好處去想,也就是自我安慰。布爾特對大唐有著敬畏之心,所以不希望與大唐開戰,故而有此一說。連他自己也想不到會一言即中。

    比起布爾特來,宇文博偉到顯得穩重許多,搖頭道:「可能性不大,杜荷又不是神仙,他怎麼知道我們就在他們腳底下的?不過確實有些可疑,杜荷說的實在太詳細了,感覺是明白的告訴我們所有的一切。這似乎有些不符合他的個性……另外,你察覺沒有,杜荷今夜似乎特別的囉嗦。就像那老太婆一樣,簡單的幾句話都能說上一大通,特別古怪……讓我想想……」他停下了腳步,頓了一頓,道:「杜荷的聲音有些浮躁,也有些含糊。是不是他晚上喝多了?」

    布爾特細細一想,杜荷在宴會上確實是敞開懷來大吃大喝的,遂然點頭。

    「這就難怪了……」宇文博偉微笑著分析道:「我們草原上發的馬奶酒不比中原的酒,我們的酒以烈為主,而中原的酒講究香醇。據我所知,杜荷愛喝杜康。杜康並非烈酒,他能夠喝數斤杜康,但未必能喝同量的馬奶酒。他應該是有些喝醉了……這不同的人,醉酒的方式不一樣。有的是睡覺,有的是耍酒瘋,有的是話多。杜荷估計就是後者,因為喝醉了酒,所以才在不經意的時候,在沒有經過思考的情況下,將自己的全盤計劃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本來他心底也存著幾分疑慮,但如此一想,心中的懷疑統統都消失不見了。

    一個醉酒的人,說出的話是不經過大腦的,正是因為不經過大腦,也不存在刻意的假話。

    布爾特也讓宇文博偉的分析說服,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兩人也不再多言,疾步走出了密道。

    夷男此刻正與大度設說起杜荷,前者想從大度設這裡知道杜荷對於他們的態度。

    大度設如實以告,表示杜荷並沒有什麼敵意。

    正在他們說得興起,宇文博偉、布爾特求見的消息傳來。

    宇文博偉大步走進可汗大帳,神色肅然的將自己先前聽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夷男、大度設臉色在剎那間就變得格外難看。

    大度設剛剛還對夷男說杜荷並沒有什麼惡意,此刻聽得真相,登時氣得火冒三丈,雙目充滿怒意,叫跳起來:「該死的傢伙,裝的這麼像,可恨,實在可恨。」

    夷男的心卻已然慌亂,驚駭道:「宇文先生,您不是說在短期內,大唐不會向我們下手嗎?怎麼……」

    宇文博偉也是一臉的意外,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依照常理,唐朝這些年發動了多次大型的對外戰爭,對於經濟應該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想要緩解恢復,至少也需要年餘的時間。唐朝應該無力繼續發動對外戰爭才是,如今為什麼急於求戰,我也想不明白。」

    假若杜荷在這裡,一定會為宇文博偉這番言論而鼓掌。

    宇文博偉卻有著真才實學,他知道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最大的差異。

    遊牧民族會放牧,他們只需十個人就能夠照顧好一萬以上的羊群,而一萬以上的羊每天所產的羊奶可以養活五六千以上兵卒。也就是意味著遊牧民族只需要一百人,十萬隻羊就能夠維持五萬大軍的長期作戰,完全不用為糧道而煩憂。

    這話毫不誇張,從科學角度來說羊奶被稱為「奶中之王」,奶中的蛋白質、礦物質,尤其是鈣、磷的含量都比一般食物高得多;維生素a、b含量也高於一般食物,對恢復體能有著不可忽視的好處。

    故而遊牧民族他們喝一袋的羊奶,吃幾口的青稞面就能維持一天戰鬥的體力。

    而農耕民族就不行了。即便是一千人,他們也未必照看的好一萬頭羊。

    十萬大軍的出征,至少需要三四十萬的民工為後勤才能維持長時間的戰鬥。

    這也是為什麼遊牧民族能夠毫無顧忌的長時間戰鬥,而農耕民族卻常常因為長時間的戰鬥拖垮國家的關鍵原因。隋朝之亡,就是前車之鑒。

    唐朝經歷了西伐高昌一役,此戰役因路途遙遠,地理位置極其惡劣,為了維持糧道,唐朝共計動用五十萬的民工,耗費了數之不盡的錢糧。雖然在杜荷、侯君集的顯威之下,戰事早早結束,唐朝的經濟糧草依然受到了重創。

    這也是為什麼需要改革,需要發展一年的關鍵所在。

    宇文博偉只憑揣測就能看破這點,實屬不易。

    不過他也僅是猜測,並不確定唐朝的經濟實力如何,自然也無從懷疑杜荷話中真假了。

    「看來,我是小覷了唐朝的經濟實力!」想來想去,宇文博偉也只能給出這麼一個回答。

    夷男也無心多想,焦慮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瞭解李世民,此人不僅是一位了不起的君王,還是一位出色的將軍,帥才。他不打沒有把握的戰役,他既然決定出兵,想必胸中有著極大的勝算。」

    大度設一籌莫展,急躁的性子也體現了出來,無計可施之下,怒道:「怕什麼,打就打。我們有三十萬大軍,就算不能勝,也能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不急!」宇文博偉抬手制止了大度設的慌亂,沉聲道:「可汗、少族長不必過於心慌,杜荷也明說了,他們也擔心大唐日後不能服眾,不願貿然的對我們發動進攻。我們還有機會,還有時間……這裡我有兩策,可以解決目前問題。」

    夷男、大度設等人相繼洗耳恭聽。

    宇文博偉習慣性的捻了捻山羊鬍須道:「上策是委曲求全,事事以大唐為先,讓杜荷找不到任何把柄,讓大唐沒有借口拿我們開刀。這雖然是權宜之計,但卻可以拖個幾年,讓我們有機會聯繫盟友,齊力對付大唐。下策……」他說道這裡,眼中閃過森然的寒意:「借刀殺人,將計就計!」

    夷男讓宇文博偉口中這八個字嚇了一跳,理智上他已經選擇了上策,但他心中卻期待著即將來臨的下策,他現在已經握有一定的實力,實在不願意繼續讓大唐踩在頭上。

    宇文博偉陰陰一笑道:「杜荷不是說要借助我們的力量對付郁督軍山上的莫賀巴哈嗎?我們正好可以將計就計,明處出動大軍助他圍剿莫賀巴哈,並且將軍隊交給他指揮,暗地裡卻通知莫賀巴哈,將杜荷所在的地方透露給莫賀巴哈知曉,借助莫賀巴哈的力量將杜荷殺了。」他寒聲道:「杜荷要兵,我們給他兵,要將,給他將。他是主帥,被莫賀巴哈殺了,也只能怪他無能,李世民怪不到我們的身上,如此可為我薛延陀除去一個未來的勁敵,一個日後的心腹之患。」

    夷男隱隱有些心動,但卻憂心道:「杜荷是李世民最信賴的女婿,如此一來,李世民不會罷休了。」

    宇文博偉哼聲道:「要的就是他的不罷休,李世民要為女婿報仇,則必派精兵包圍郁督軍山。以郁督軍山的規模,沒有十萬大軍只是空費力氣。只要李世民有膽子派出這十萬大軍,我們就有膽子出其不意的與莫賀巴哈里應外合,將他們殲滅。唐朝確實強大,但我們彼此之間,這一戰在所難免。如果能夠在正式開戰之前,滅他十萬大軍,這一下子就能夠縮短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接下來,自然就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了。若我薛延陀勝,則意味著世上再無天可汗,薛延陀將成為草原上獨一無二的霸主,若敗……自然不用我多言。」

    大度設緊握這拳頭,眼中燃燒著熊熊戰意,沉聲道:「父汗,反正彼此終有一戰,又何懼輸贏?」

    夷男已經讓宇文博偉說服,他猛地一拍面前案幾,沉聲道:「就賭一把,為了草原上的霸業,我選擇下策……」

    宇文博偉自信的笑道:「可汗高明,上策固然萬無一失,但始終是卑躬屈膝,惹人笑柄。下策固然危險,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危害,即便沒有後續,杜荷也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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