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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玲之篇 第104章 我們分手吧 文 / 沉若冰

    第104章我們分手吧

    「其實有差別嗎?李隊也是幫上面做事吧?雖然這種事情不一定是上面吩咐下來的,可是李隊卻是根據那個大方向把握的,如今東窗事發,李隊被迅速判為監禁,恐怕也是有人害怕了,也許其他人還有減刑的希望,可是李隊如果不是上面的那位倒了,卻再也沒有重見天日之時了……說這些也太沒趣了,我只是替林玲來送送你而已,我想,以她的身份和級別還接觸不到現在的你,那麼,李隊有什麼話想讓我帶出去嗎?」周瑾瑜歎道。

    李志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酒壺道:「有些事情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剛剛加入警隊的時候,也是和林玲一樣,抱著滿腔為國為民的熱血破了不少要案,我並不奢求組織上給予我什麼,我只是覺得要對得起頭上這枚警徽,所做的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直到在一次任務中,我親手將我的未婚妻擊斃,我才幡然醒悟,罪犯這種東西,就像是陰溝裡不斷滋生出來的老鼠,是根本抓不完的,由於那一次任務,我升職了,想法也變了,要想制止罪惡,至少也要到能夠有話語權的時候才行,無論你相信不相信,從始至終我也沒有改變過為國為民的本意,只不過換了種方式而已……成王敗寇,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唯一擔心的就是林玲會受不了打擊走上我的老路,雖然不說,我卻知道林玲一直很崇拜我呢!」

    「哼!說的好聽!可是又有誰知道李隊長心裡真正的想法呢?到底是委屈自己將這股罪惡控制在手中,還是真的貪慾作祟,權利慾已經控制了你的心?這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解答吧!就算你這樣說,誰也不會相信你的!」趙君傑淡淡的道。

    「我相信!」趙君傑話音剛落,周瑾瑜便肯定的道:「我有我必須相信的理由,如果李隊長真的有心要犯罪的話,我和林玲早已死了數十遍了,現在我還能悠然自得的開著車和你聊天,就很好的說明了一些事,仔細想想,整個事件中,雖然我察覺到李隊長才是幕後策劃人,可是實際上除了那三名劫匪之外,也只有一名刑警死亡,而這名刑警的身份,我所料不差的話,應該是被方文海等人買通的吧?方文海這種奸詐的狐狸,絕不會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李隊長口口聲聲答應他合作,他又怎麼會不買通一個人來探聽一下李隊長的真實想法呢?我猶記得被刺殺的那晚,雖然驚險,可是整個過程裡,李隊長沒有一絲要殺害林玲的想法,直到後來將林玲派去探聽軍火走私的內幕,實際上也抱有提攜她,和讓她有不在場證明的想法吧?畢竟,那個時候李隊長是真的要殺我滅口啊!如果真的是十惡不赦之徒,李隊長又怎麼會在我誠懇表達不計前嫌並且隱瞞真相之後,放棄了針對我的謀殺計劃呢?」

    李志和笑了笑才道:「你也不需要給我增添什麼***光環,我是個罪人!這已經是注定的,不管一個壞蛋在行兇的過程中動過幾次惻隱之心,他都是壞蛋!千萬不要試圖以這些為理由來讓自己心軟,周瑾瑜,算是離別前我對你的最後一個警告吧!如果你的心腸歹毒一點,或許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會對自己的敵人心軟這一點不但害了你自己,也拖累了你同情的對象……老實說,直到現在我也是恨你的,因為你我才死了三名老戰友,儘管他們也是有利慾熏心的成分在內,被我利用了,可是並不代表我就不講朋友道義!」

    「嘎吱!」囚車最終還是在監獄前停了下來,全副武裝的獄警當即上前將整輛囚車團團包圍,準備將囚犯交接,周瑾瑜抓緊這最後一刻問了一句話道:「看在那壺酒的份上,李隊長再破例和我多說一個字吧!到底是誰逼你的?」

    李志和下車的腳步微微一頓,他回頭看了那通風口的另一側皺起眉頭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個字道:「嚴……」果然是一個字,李志和沒有再做停留,痛快的下了囚車。

    從監獄門口回來時,周瑾瑜已經脫下了警服,穿著便裝,將那只原本不存在傷痕的右手又吊在胸前,趙君傑敲著方向盤道:「嚴?這個字莫非是在說他!為什麼最後要突然問這個問題?你又聯想到了什麼?」

    「沒什麼,無非是古井無波的水面蕩漾起的一絲漣漪罷了……我不知道李志和年輕的時候受了什麼打擊,但顯然以他的聰明和仗義不會去刻意陷害自己的朋友,他不是說了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很想知道讓他冒險走上這條路的那位是誰而已,這麼不肯為下屬承擔,以後碰上了我們也好繞開啊。」周瑾瑜歎道。

    趙君傑這才恍然,聯想到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不由歎道:「李志和也算是一代人傑,可是陷入了權利漩渦中,卻由不得自己了……近幾年來,上面因為不同的政見,涇渭分明的分作了兩個派系,而我正是站在了嚴派,顯然李志和也是跟我同一戰線的,莫弘文倒台後,嚴派急於在上海站穩腳跟,算來算去,也只有江浙一帶能夠順理成章的就近陞遷,李志和只是很不幸的分派到了不知是福是禍的『責任』而已,想要在短短幾個月內立一件大功,足以陞遷到上海掌管實權部門,李志和被逼無奈下只好出此下策……這種事情很常見,就和限期破案一樣,上面的人往往只是將下面的人當作是一顆棋子,按照他們的棋局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至於下面的人怎麼走他們卻管不著了……官場如戰場,有時候無需真槍實彈也是血肉紛飛的慘烈畫面啊!」

    和趙君傑一邊聊著一邊停在了西郊小區租住房的樓下,周瑾瑜下車道:「明天陸園見,帶你去見一個朋友,你們一定會覺得相見恨晚的!今天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令我的情緒有些波動,我得回去先睡一覺。」

    趙君傑無所謂的聳肩道:「我沒什麼問題,倒是你別想太多了,李志和至少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你這個人就是心太軟,有時候卻是害人害己的!」

    周瑾瑜送走了趙君傑,這才走上樓,掏出鑰匙打開門,這間租住屋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回來了,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周瑾瑜感覺這三個月來經歷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般,他關上門靠在門後閉上了眼,將紛亂的思緒都沉浸下來,就這麼站著連鞋也忘記拖了。

    忽然間,他心生警兆猛然睜開眼睛,卻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在他面前,周瑾瑜順著槍口望過去,正是林玲雙手握槍穩穩的對準了他,那凶狠的眼神再也不是平時笑鬧打罵時的樣子,分明是將周瑾瑜當作了一種危險,周瑾瑜也不知是出於對生命的愛惜,還是對林玲的恐懼,他腦門上微微見汗,試圖勸解道:「你這是做什麼?認不出我來了嗎?我們這才一天沒見而已啊!」

    「周瑾瑜……李隊長,說的沒錯,如果不是貓的話,又怎麼會出現在魚兒跳躍的地方呢?如果你不是和軍火走私案有關,又怎麼會出現在那個社區銀行?直到李隊被送上囚車,我才真的想明白……我實在太傻了!居然和一個軍火頭子同居了整整三個月而沒有察覺!我簡直就是個白癡!」林玲憤恨的喊道,周瑾瑜看得出來,她的情緒已經失控了,手部因為用力過度而青筋爆出、微微發抖。

    周瑾瑜緩緩抬起手安慰道:「林玲,別這樣,我知道你因為李隊的事情很難過,但是槍這種東西是很危險的,一不小心走火,很可能就會讓你痛苦一輩子……」

    「別動!再動一下,我就開槍了!」林玲猛然喝道,用力的將槍端了起來,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周瑾瑜覺得她現在就是一隻被搶走幼崽的母獸,危險而又崩潰。周瑾瑜只得緊貼在門上舉起手來,希望這樣能讓林玲的情緒放鬆一點。

    林玲眼睛一瞪道:「把你的右手拿出來!你不是骨折了嗎?把夾板拆下來讓我看看!」

    周瑾瑜心中一頓,眼看著林玲大有不從就開火的想法,周瑾瑜只得將吊起來的右臂拆開來,當毫無傷痕的右臂展現出來的時候,林玲陡然間笑起來,只不過眼角流出的淚水透露出她的內心是多麼痛苦,周瑾瑜很想解釋,可是仔細一想,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可解釋的,雖然一開始軍火頭子是方文海,可是後來,他的確成了黑面神的合作夥伴,新的代理人,說他現在是一名軍火走私商也沒有錯,林玲雖然誤會了整個過程,卻意外的猜中了結果。

    周瑾瑜放下了手,愣愣的站在那裡盯著林玲道:「林玲,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對不起,我令你失望了,可是我也是別無選擇……」他說到這裡卻頓了一下,面對女人的眼淚,他最不擅長的就是撒謊,平時舌燦蓮花的功夫這個時候都變作啞然,周瑾瑜真的別無選擇嗎?顯然不是,在黑面神和李志和兩人中選一個合作對像時,他想也未想的選擇了前者,因為他知道後者當時根本沒有需要他幫助的需求,作為一名生意人,應該知道如何將選擇的利益最大化,周瑾瑜是這樣來安慰自己的,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事實根本不是如此,而是他希望能夠掌握一隻這樣的力量,讓他復仇,讓他能夠保護某些人。

    「夠了!我再也不想聽你說話!一開始,我們就不該認識,一切都是個***!你的膽小只是一種偽裝,可笑我真的被你騙過去了,一個敢在警察眼皮底下走私軍火的罪犯,哪裡會膽小怕事?甚至連你對我的好也全部都是刻意的欺騙!為的就是麻痺我,好讓你的計謀得逞嗎?周瑾瑜!你為什麼這麼狠?是否每一個罪犯都像你這樣沒有良心呢?看到我現在這副悲痛欲絕的表情,看到李隊走上囚車時的絕望表情,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得意的表情時,你是否覺得一切都值了?這三個月的忍耐和偽裝沒有白費呢?可惜的是你太志得意滿了!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幡然醒悟吧?沒有想到我最終從你的感情陷阱中脫身了嗎?信不信我一槍殺了你,為李隊討個公道!」林玲陰沉著臉說道。

    周瑾瑜沉默了好一會兒,等林玲一口氣將所有的憤怒發洩出來後,才點點頭道:「應該的,你應該開槍……我這條性命原本就是你救得……這已經是第三次被人用槍指著腦袋了,前兩次我都覺得很無辜,只有這一次我的心裡很平靜,這一槍是我應得的,但我受這一槍,是因為我欠你的,而不是因為我欠李志和什麼……如果你覺得我的死可以讓你快樂,能夠安安靜靜的繼續生活下去……那你就開槍吧!」周瑾瑜閉上了眼緩緩向前邁了一步。

    林玲忽然一震,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本能反應因為對方的接近而想要扣下扳機,但看著周瑾瑜那張憔悴的面容,不知為何那夜電梯裡的事情翻滾在腦海中,她的手更加無力了,她緊緊的咬著下唇好似在強迫自己在堅定什麼,一顆心卻隨著周瑾瑜步步向前而被用力撕裂開來,陡然間就在周瑾瑜快要走到她面前時,林玲閉著眼睛扣下了扳機……「砰!」的一聲槍響,周瑾瑜整個人被子彈的巨大貫穿力帶動著向後拋飛出去,狠狠的撞在門上,鮮血頓時濺射在門和牆上,身體也無力的順著門滑倒下去,在青色的防盜門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來。

    「哈哈哈!咳咳……你為什麼不對準我的心臟?只是朝我的手臂開一槍就能洗刷我的罪惡嗎?還是你心裡根本就放不下我,在***和愛情面前你退縮了是嗎?林玲!這就是你一直堅持的嗎?你所謂的***就是面臨無法割捨的情感就可以避開的嗎?那麼你與那些尸位素餐、道貌岸然的傢伙有什麼區別?你這支手槍又到底有什麼用?」周瑾瑜緊緊摀住左臂上的血洞道,林玲的槍法很準,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更不可能打偏,可是這一槍卻貫穿了周瑾瑜左臂的肌肉組織,只造成了皮肉傷而已,而且因為距離太近,貫穿力很強,一下子穿透了左臂打在他身後的門上,周瑾瑜連對子彈遺留在身體裡造成感染的擔心也沒有了。

    林玲深深喘著氣道:「為什麼你要逼我?我……我為什麼下不去殺你?明明你是這樣的混蛋……」

    周瑾瑜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他前後兩輩子被人誤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每一次辯解的結果都換不來什麼好處,尤其是林玲沉浸在自我臆斷中,根本找不到發洩口時,周瑾瑜再多的辯解也只會被當做狡辯,反而會增添林玲的殺意罷了,還不如淡然面對,至少現在周瑾瑜知道自己賭對了,林玲根本就捨不得,也放不下。

    「這次我放過你,不是因為不恨你,也不是因為我放不下你,周瑾瑜,我是一名警察!我不可以在缺乏證據的事實面前,私自射殺一名毫無抵抗能力的嫌疑犯!如果這樣做的話,我就和你一樣罪孽深重……就算要你得到應有的懲罰,我也會堂堂正正的逮捕你,用充分的證據來將你送進監獄!」林玲收回槍,情緒逐漸冷靜下來道,隨即將周瑾瑜踢開,伸手打開了房門作勢欲走。

    「林玲!從這裡走出去……我們應該永遠不會見面了吧?」周瑾瑜沒有被林玲冠冕堂皇的理由所欺騙,直言出林玲內心深處的想法道,這一刻,周瑾瑜忽然有種很沉重的不捨,但他知道,他留不下對方,就算周瑾瑜犯罪之前,林玲也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而他現在顯然成了逐客,被林玲「驅逐出境」的可憐角色。

    林玲腳步微微一頓,身軀不自然的一陣顫抖,但很快繼續邁開,道:「我們以後最好不要再見面了……再見面的時候,一定是我將你扭送法庭的時候!」

    周瑾瑜閉起了眼,他沒有勇氣會偷去看林玲的背影,雖然欺騙可以挽回林玲一時的心意,可是周瑾瑜卻不想時時刻刻活在欺騙之中,他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可是所有正確的事情,往往都需要犧牲來證明,和林玲的這段短暫的感情,就是第一個犧牲者吧。

    最終,周瑾瑜連林玲離開的腳步聲也聽不見了,他臥倒在地上,左臂上的傷口已經被身體壓得止住了流血,周瑾瑜卻有些失血過多的微閉上眼睛,他的頭腦昏昏沉沉的出現了一些幻覺,那個時候自己和現在很像,處於意識朦朧即將昏睡過去的狀態,而林玲卻一把抱住了他道:「喂喂!醒醒!能睜開眼睛嗎?我是刑警大隊高級警員林玲,你是被劫持的人質嗎?叫什麼名字?發生了什麼事情?劫匪都怎麼樣了?喂!你還活著嗎?」周瑾瑜覺得安逸的昏睡中一種沉重的心跳壓得他透不氣來,每一次的跳動都帶著極大的痛楚,那種感覺比起被子彈貫穿手臂要強烈的多,周瑾瑜蜷縮起身體,用右手掌摁住了心臟部位,用力的抓起左胸口的皮肉,好似恨不得要將它們撕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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