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魂初創 第189章 沒影兒 文 / 宅男主義
第189章沒影兒
葉揚與金元魁告辭之後便徑直去賈管事宅子，他早就知道金元魁與賈管事同聲同氣，不然金元魁也不會這麼快知道自已升任丹房管事，要知道現在丹房之內大多數人還並不知道這個消息。
「我就猜到你要來！」賈管事見到葉揚第一句話就開口見山地道，他也的確開門見山，一大清早就穿著一件月白長衫，坐在院子籐椅上飲茶。
「來，飲茶。」賈管事從紫玉壺中倒出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一時間滿院皆香。
葉揚還沒飲，就忍不住讚了一句，「好茶！」
他心中想起從龍首山上截取的茶樹幼苗種在神魂世界中，所制的茶會不會也這麼香氣襲人，總不會變了味道吧……
「今日本來應該請你喝酒，不過我此間的酒沒有這茶金貴，這是今秋第一季茶苗，我昨天日才親自採下製成，今天沖泡的第一壺就等你著你來……」賈管事笑呤呤地端起茶杯，示意作請。
葉揚引手作謝，道：「你知道我會來？」
賈管事呵呵一笑，笑得像個孩子一般，「我雖不知你為何會去爭著做丹房管事，但昨天聽顧長老說是你接手李胖子管事之職，倒是讓我吃了一驚。本來金元魁說你找他尋造化丹的配料，我就知道你將有突友，卻不想這麼快就到煉已期了，上次見你，也不過剛剛五行補全而已，雖有藥藥那丫頭的造化丹，但你修煉進境之快讓人實在難以想像……」他說著輕歎一聲，「現在再也不能稱呼你為小子了，真是不習慣啊……」
葉揚笑著道：「在下能突破煉已期真要感謝師姐贈丹之誼……」
賈管事連連擺手道：「這些話你自去與她說，莫要對著我這老頭子說……」他頓了頓道這，「丹房現在面臨幾百年不遇的困境，四個月內補齊萬枚丹藥，這難度當真不小。」
葉揚道：「是啊，所以正需要你大力支持……」
賈管事一笑道：「看吧，如果你是聰明人，就會第一時間來找我商量，幸好你一直都聰明得緊，需知道藥材就是還未煉製過的丹藥啊。」
葉揚輕啜一口香茗，輕笑道：「正是這個道理，沒有藥谷幫助，我就算是巧婦，也難為炊。」
賈管事手撫白鬚，目光灼灼地看著葉揚，問道：「你打算如何做？」
葉揚放下手上杯子，道：「其實也不難，我與顧長老說過，當他幫著煉四十藥鼎，入門功法八層以上弟子每人領用一個，讓他們每日煉出一爐丹藥，先從最易的益氣丹開始，就算他們每天只有一半人煉出，也有百多枚，四個月一百多天，萬丹枚丹藥就不難完成。」
葉揚扳著指頭算道：「煉丹司的丹師經驗豐富，還有一些弟子也長年煉丹，就讓他們專門煉至玄級以上丹藥就好。」
賈管理搖頭道：「你想得太簡單，煉丹又不是炒豆，弟子大試就要到，煉丹耗時耗力，他們豈會聽你的？就算是丹師，也不是能每天煉製丹藥，煉丹損耗心力元氣，能夠兩天開一爐就算是好的了。」
葉揚笑道：「如果我許他們十留其三呢？煉出十枚丹藥，上交七枚，可以自留三枚，這樣這些人有丹藥之助，既有動力，也不會耽擱修行，總可以吧？」
賈管事眼睛一瞪，道：「那樣要耗用多少藥材，你當藥谷藥材是雜草一樣瘋長不成？」
「那我不管，我每日開出的藥材需用條目，你要幫我保證及時送到，這可是長老親口答應我的。」葉揚開始耍無賴。
賈管事嗤笑道：「別答長老壓我，我聽便聽，不聽，就算是長老也不能說什麼，藥谷之內藥材終是有限，不能讓你這麼糟蹋。」
「好吧，你說要讓如何做你才能答應？」葉揚聽出賈管事話裡有話，既說能聽，也可以不聽，那就必然有可能選擇「聽」了。
賈管事眼睛一瞇，笑道像個狐狸，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葉揚面前一晃，「我要這麼多。」
「百枚？」
賈管事搖搖頭，緩緩道：「一成！」
「什麼？」葉揚大吃一驚，「萬枚丹藥你要一千枚，你乾脆和李道鋒一樣去庫中搬好了。」
「我若是丹房管事，把我逼急了，你以為我不會去鋌而走險？」賈管事嘿嘿一笑，道，「各類丹藥，我要一成。而且，不二價……你若許了，我就保證你有源源不斷的藥材可煉，不然麼，藥谷中藥材成熟期會晚上幾個月……」
這老傢伙真狠，葉揚吞口唾沫，他沒好吃地道：「你要那麼多丹藥當飯吃不成，小心拉出來都是一粒粒的。」
賈管事面容一整，又恢復之前和顏悅色的樣子，他淡淡道，「我做什麼你就不用管了，就好像我從來沒有過問你要那些藥苗做什麼吧？」
葉揚哼了一聲，心中盤算，答應他也沒有什麼，只要丹房內加緊煉製，也趕得及，就是被這老傢伙脅迫著讓人心中十分不爽快。
不過麼，葉揚本來也只是想在四個月內完成長老交託任務，交個好差，到時候就有機會入選武英殿弟子，他有神魂世界藥圃，什麼丹藥不能煉出來？
想到這裡，葉揚伸手從桌上拿起茶壺，自倒了一杯，道：「一成，也不是不行，不過……」他故意拖長聲音試探賈老頭兒的反應。
果然，賈管事神情一動，身子湊了上來，道：「不過什麼？」
葉揚道：「來，喝茶，這樣的好茶可不多見啊……」他悠悠舉起茶杯向賈管事敬了敬，卻不接話。
「哼，好小子，做了管事沒兩天呢，架子卻端起來了。」賈管事意識到自已剛剛有些急切了，他呵呵一笑，道：「按理說早春茶是最好的，不過龍首山氣候特異，那巖上茶樹反倒是秋茶味道最正。」
「是挺好。」葉揚轉著念頭，想著一會兒如何開口，含混答了一句。
「那茶樹也是異種，只在龍首山那一處巖上才能生出這麼香淳的茶葉來，就算換了龍首山其他地方，培種下茶樹，那味道就又苦又澀，難以入口，小子，你上次從我茶樹上取下來的枝條可成活了，又種在何處了？」
「呃，什麼？」葉揚聽到賈管事突然提到這個，不由暗暗一驚，他打了個哈哈，笑道：「一枝枯死了，其也兩枝麼，我拿去配丹方了，醒神丹。」
《藥王丹經》中的確有這麼一味丹藥，對抗魔門妖孽時才會用到，平日玄天宗裡用得極少，主要用於對付心成被惑。
「是麼？」賈管事似笑非似道。
「好吧，你要一成，我便答應你，不過我也要藥谷之內每樣靈藥一株藥苗。」葉揚說完，擺擺手道：「莫要問我做什麼用，我也不會問你要那麼多丹藥的用處，你我公平交易。」
賈管事道：「好，就這樣。」
兩人相視一笑。
葉揚道：「藥材之事不用再說，我正好有事請教於你。」
賈管事道：「不妨說來聽聽。」
葉揚沉呤道：「如今丹房之中，除了藥材所需量大外，丹瓶也十分稀缺，以前所存丹瓶大多不用再說，煉好的丹藥無處存放，也是大問題。你可知道何處可以短時間弄來大批玉瓶麼？」
賈管事想了想道：「你前任管事以前在何處購得的玉瓶，你不知道麼？」
葉揚搖搖頭，便將李道鋒偷梁換柱之事說一了遍，賈管事聽得眉頭緊鎖，過了半晌，他道：「看來就像是找西平記，他們一時間也難以籌得這麼許多瓶子，我看……」
賈管事遲疑了一下，話沒有說出來。
葉揚倒極少見到賈老頭兒露出這個神情，他好奇問道：「你有何妙法可別藏著不說，平白讓我急白頭髮。」
「黑市，龍蚤黑市也許能夠買到，在那裡只要你能想得到的，就會買得到，不過麼……那裡所有人都是用仙石結算，你有仙石麼？」
仙石？葉揚心道，多得嚇死你，可惜不能露白。
「嗯，也許找長老問問，他們會有解決之法也未可知。」葉揚心中存了個念頭，只要想要的就能買到，不知三十多年前天生道被剿滅的真相能不能買到，自已父親下落能不能買得到？
談完事情，葉揚飲完茶水，起身就要走，賈管事送葉揚出門，臨別之時說了一句：「你就算天資再好，但仙宗之內鋒芒畢露總是不好，千萬記著了……」
葉揚點點頭，揖手告別。
他從金無魁處拿了藥苗，給了他足夠的丹藥，緩緩朝回去路上走去。
鋒芒畢露？
葉揚邊走邊想，自入玄天宗來，他進境十分之快，若說五行補全，是靠著秦敏傳他的九火破神訣之助，五行精火煉成又假托黑水潭奇遇，到達煉已期是秦研和賈藥藥贈的造化丹，成為丹房管事又有秦長老在安排相助，這一切都可以說得通。
但是聯起來一看，就覺得太不正常，他入宗時五行不全，資質極差，但在不到一年內就到達煉已期，而且成為玄天宗內極為要害之地的管事，難免惹人注意。
看來以後還是要低調些啊。
憑他和賈管事的熟悉程度，對方就覺得自已經歷太過特異，其他人見了不知會生出什麼想法來。
葉揚一路緩緩前行，到宅子時，他打定主意，以後遇事一定要韜晦，寧可自已成為別人暗中的敵人，也不讓有人成為自已暗中的敵人。
須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不過，武英殿弟子是一定要爭取的，只有成為武英殿弟子，有了這層資格，以自已出身才有可能繼續向上爬。
「最好是五個月後，武英殿比試之後，就外放到其他地方，天高皇帝遠，等修為提升上來，一切都好說了。」
想通這些時，葉揚已進了自已房間。
「管事！」一名弟子見到葉揚回來，上前敲門。
「何事？」葉揚問。
那弟子垂手道：「剛剛煉丹司主事張狷求見，我說你外出，他便回去了，說是明日再來。」
葉揚點點頭，讓那弟子退下。
「張狷？此人找我何事？」葉揚腦海中頓時回憶起上次在煉丹司見到此人時，他狀若瘋魔的樣子。
「此人看起來倒似個癡人，我正好有事找他商量，嗯，明日再見他也行，如今緊急要見秦長老一面，不知他在何處。」葉揚這時才想到一直不知道未來師門的門弟所在。
此時正好是辰時，葉揚想到從玄天宮到丹房的雲橋只要辰時相通，他也不急著把剛得的藥苗送回神魂世界，本來近一年來一直呆在谷中，早就渴望出去看看，現在正好有事，心裡就急切起來。
駕起遁光直到崖邊，雲橋玉石板已然升起，葉揚記得來時這段懸崖十分寬，以藥藥、秦敏之流自然可以無視這寬度，直接以遁光通過，但葉揚一直沒有好好修習遁法，心中沒底，要是氣力不濟，掉落下去，那可真是萬劫不復了。
踏著玉石板，輕快地出了丹房小谷，又回到了玄天宮外巨大廣場之上。
廣闊的廣場上幾乎看不到人影，遠處那高大的山門依舊紫氣高懸，葉揚突然想起衛蒙說的那個笑話，忍不住咧嘴一笑。
「這位師弟，何故發笑？」
葉揚一驚，急忙轉過頭，卻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來，只見那人身形削瘦，看起來只剩下一把骨頭，一陣風就可以吹走，他臉色青白，彷彿多年沒見過陽光。
「呃，在下剛剛想起了一個師弟說的笑話，是以忍不住笑了起來。」葉揚看到那人腰間也有條紫帶，而且竟然也有金邊，心中暗驚，沒想到這人竟然也是武英殿弟子。
那人拍拍骨瘦如柴的胸口，噓道：「我剛剛起無影遁過來，忽然見你對著我笑，我還以為剛習練的無形遁沒什麼作用呢。」
他說著又眨眨眼睛，問道：「是什麼笑話，可以說給我聽聽麼？」
葉揚正色道：「這個……這個只怕不妥。」
那人道：「那我更要聽了，你不說，我便天天跟著你。」
葉揚沒想到這人難纏，皺眉道：「我為玄天宗丹房管事，你天天跟著我，就不怕誤了我的事麼？」
「管事？」那人上下打量葉揚一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道：「啊，你是新晉管事葉揚，嗯，我知道你是誰！」
「哦，你知道我？」
那人道：「我今日剛從法華府回來，一回來就聽人說起這事，說丹房管事年紀不過十七，入宗不到一年就到了煉已期，個個嘖嘖稱奇，嗯，你果然年紀不大。」
葉揚聽到這話心中更驚，看來玄天宗內對於自已已有風評，若是傳開來，只怕對自已大大不利。
他謙遜地笑道：「那些都是誤傳罷了。」
那人道：「莫要這麼說，仙宗之內修為進境快速不是壞事，我便天天想著如何更進一步，可惜快五年，對於合精之道一直沒有找到機緣。」
葉揚揖手道：「未請教？」
那人身量十分輕，他身子一動，就到了葉揚正前面，「我麼，你喚我沒影兒就行，師門裡那些師兄師弟也是這麼叫的，原本的名字倒沒人叫了。」
沒影兒，這名字倒十分貼切，這人行走起來真是一點聲息也沒有，葉揚下意識朝他腳下看了一眼，赫然發現沒影兒果然真的沒影子，正時正是未時三刻，陽光已斜，但沒影下腳下空空的，身子像是懸在地上。
「呵呵，這是我獨門遁法，從小修煉，身影平日時習慣收起來了。」那就說著身子一晃，一道黑影從他身上閃了出來，映在地上，正好疊在自已身影之上。
葉揚一怔，這卻是奇事，卻沒想到有遁法可以把人影也收起來。
「你是同門師弟，也不怕和你說，我這遁法喚作影攻術，修至高境界，可以以影子攻擊他人，只要你有影子，便可被我制住。」
葉揚看到地上自已身影和沒影兒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他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突然發現自已身子完全不能動彈，全身似是僵住了一般。
「可惜了，若是到了合精期，使可借分光錯影，我就可以把別人身影絞開，斷去他人影魂……」
葉揚聽得心中一寒，看來玄天宗內各種奇妙法術層出不窮，自已萬萬不能以為有了九火破神訣就自得。
他道：「我尚有事要見秦長老，你快快放開我。」
沒影兒嘻嘻一笑，道：「不成，你將那個笑話說於我聽，我便放開你。」
葉揚心中不悅，道：「師兄，那笑話實不能說，我有職司在身，何必為難於我？」
沒影兒哼聲道：「不就一個笑話麼，你不說，我記掛著此事，今天可沒法子修煉了。」他身子一晃，一下子圍著葉揚轉了一圈，奇的是地上沒影兒的身影一直在原地沒動，始終疊壓著葉揚身影。
葉揚眉頭一皺，道：「哼，你不放開，就當我動不了麼？」
他身形雖不能動彈，但體內法力不受影響，念頭一轉，一點豆大的五行精火從彈點竄出，直射地上那道人影，轉瞬間穿透而過，直沒入地下。
「哎呀！你這是什麼法術？」沒影兒大叫一聲，按著胸口身子竄得老高，地上他的影子早就消失無蹤，
「哼，五行精火，無禁不破，無物不融，果然好用。」葉揚向高高在天上的沒影兒揖手道：「承讓了，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他說承讓，倒是本心話，沒影兒**太過詭異，若是兩人對陣，沒影兒以他無形遁使用影殺之法，自已只要被定住一下，就沒了性命。
「啊，我知道了，你這是秦長老的九火破神訣，我在經館見過，嗯，果然厲害，據傳九火煉得圓滿，便是天上神仙之人，遇上也化為灰灰。」葉揚眼前一花，沒影兒又到了他面前，不急不緩地跟著他。
「師兄，我真有急事要辦。」葉揚無奈地說道。
沒影兒嘻嘻一笑道：「秦長老在摘星峰，離地甚遠，遁法不精根本去不得，我看你遁法麼……嘿嘿，不若我帶你過去，你將那笑話說與我聽，如何？」
葉揚被他纏得沒法子，想了想，先讓他帶自已過去，到時候胡亂編個笑話說與他聽說是了，「也罷，你帶我過去，我就說給你聽。」
沒影兒喜道：「真的？你可不能誆我，來拉住我袖子。」
葉揚搖頭道：「不如我們先到摘星峰下，你再帶我上去，這玄天宮，我是還是第二次來，上次什麼也沒見過。」
沒影兒撇撇嘴，道：「這裡有什麼好看的，除了屋子就是屋子，到處空空蕩匯的，頂上又有一層結界，不能穿行，便是想習練遁法也施展不開。」
葉揚抬頭看看天上，只是陽光正好，白雲悠悠，碧空萬里，哪裡見到什麼結界。
「看是看不到的，就算用神識也不成，除非你開了天眼通才能看得到……好了，我現在領你遁過去，遁得慢些你也可以居高臨下觀看，不然這樣走，何時才能到？」沒影兒從來沒有用腳好好走路的習慣，走了兩步就不由分說，拉住葉揚袖子，輕輕一帶。
葉揚就覺得一道空靈之氣從沒影兒身上傳了過來，頓時覺得身量一輕，彷彿完全失去了重量一般。
等他再眨眼時，卻看到自已到了半空了，不遠處玄天宮碧瓦金簷看得十分清楚，其後一排排宮殿鱗次櫛比向後展開，細看之下，這些宮殿，排列十分有講究，似組成一個奇妙的陣圖。
「玄天宮頂上禁止任何人使用遁法，我們離得遠些就不要緊，看，摘星峰，在那邊。」沒影兒聲音在耳朵響起，葉揚對於他遁法十分佩服，他也見過秦敏、方子虛，藥藥使用遁法，但沒一個有沒影兒用得如此輕鬆自如，飄然俊逸。
「一定要練好一門遁法！」葉揚心中暗道，他嘴上卻說道：「我們到了再說與你聽……」
遠處摘星峰孤峰獨立，直入雲間，彷彿人站地上面，就可觸摸到天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