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黃泉逆旅 第141章 盤問 文 / 宅男主義
第141章盤問
玄天宗丹房每年都會發上兩套衣物，王二石是寒門出身，生性節儉，而且在丹房裡又沒有什麼體力活做，十幾年來下來，王二石存有許多套葛衣，按他的話說，「有朝一日我還能回家去，這些衣物正好拿去送給兩個弟弟穿，離家之時，他們還只有四五歲，現在應該和我一般高大了。」
葉揚聽到此言，笑了一笑，他很能理解王二石的心情，進入仙宗十多年，自從第一次弟大大試時他入門功法未能修得圓滿，就注定只能等到修到合精期才能改為正式弟子，但對於一個沒有高明功法的修仙者難度實在是太大了，而身邊的師兄弟為了出頭，個個埋頭苦修，有一點心得也敝帚自珍，生怕別人落了好，超過自已，在這樣冷漠的環境下，當初的憧憬和希望一點點破滅，留在心底裡的親情就顯得格外珍貴。
這些衣物那名門弟子根本不入眼，但在王二石心中卻牽掛著許多的溫情。
葉揚道：「王師兄，我穿了這身衣服，可也算是你的弟弟了。」
王二石哈哈一笑，道：「葉師弟這話我聽著舒服，入谷十多年來，許多同時進谷的師兄弟為了那遠不可及的長生夢想，為了能在谷中出人頭地，相互間慢慢形同漠路，能談得來的人越來越少了。自從我做了丹房配給司的主事以來，更是整日裡受人排擠，難過得很。」
葉揚笑道：「那我便喚你一聲大哥了，你看可好？」王二石是難得的憨厚之人，葉揚和他在一起，心情也開朗不少。
王二石呵呵大笑，卻擺了擺手，道：「葉兄弟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在外面還是喊我師兄吧，我現在處境不妙，但不好牽連到你。」
葉揚再三聽王二石說到他當了配給司主事後，處理艱難，問道：「王大哥在那職司上有什麼難處，不妨說來聽聽，興許我給幫你出出點子。」
「唉！」王二石歎了口氣，道：「那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事，總之，我凡事自有權衡的，葉兄弟不用擔心。」
葉揚也不好說什麼了，只道：「那就好，我們這就去李管事那裡吧，他要等急了可不好。」
兩人出了房門，踏著青石板路面向李管事宅子走去，谷中空氣濕潤，石板上也是潮潮的，泛著光亮。
葉揚走在前面，心中思索著王二石有什麼難言之隱，按說王二石是在李管事在長老議事上觸了霉頭後才突然當上這個職司的，他聽洪森說過，除了幾名有資歷的丹師不能隨意調動外，谷中主事人選由管事一言而決，很明顯王二石是由李管理突然提拔起來。配給司主事管的職低事繁，但管著全丹房所有丹藥的入庫和分派，責任重大。王二石事先一直只是做雜役，沒有這方面經驗，一下子位居要職，很是讓人生疑啊……李管事為何要這麼做呢？
這個情況藥谷的賈管事也許知道，他讓自已帶信給李管事，約他商議，說不定就是為了這個。
葉揚隱隱約約想到了些什麼，但又不是很透徹。
他微微搖了搖腦袋，不再去想，現在這些事情與他再無關係，只要能好好修煉，在半年內五行均衡圓滿，就可以離谷可去，到時候赴段天涯一年之約也方便了。
「葉師弟，你到仙宗也有幾個月了，現在修煉得如何了，有沒有信心過半年後的弟子大試？」王二石長久沒有說話，一直默默走在葉揚身後一步距離，這時突然問了這麼一句，顯然是心緒糾結，一吐塊磊。
「我在黑水潭得秦長老指點，功法大有長進，半年內將入門功法修得圓滿應該能夠做到。」葉揚步子緩了一下，等著王二石過來，與他並肩行走。
「你倒是好運，呵，先有秦師姐指點，再有長老點拔，你半年後絕對可以成為正式弟子……」王二石歎了一聲，拍了拍葉揚肩膀，說話語氣中有羨慕之情，但神色卻是誠摯無比。
「我也不知為何蒙長老另眼相看……」這但是實話，葉揚至今也不明白秦敏傳他九火破神訣的用意，那時他和秦敏一起見過李長老後，葉揚還曾對秦敏冷語相向，按說秦敏沒有理由以德報怨。至於秦長老要收他做門下，更是讓他感到意外，當時幾乎以為自已聽錯了。
「葉師弟，你成為正式弟子後，長生久視有期啊！」王二石隨口道，也不知是他感懷自身，生出的感慨還是有意的恭賀之辭。
葉揚笑了起來，道：「長生久視？我可沒有想過。」
「嗯？那你入仙宗的夢想是什麼？」王二石有些詫異。
「這個麼……倒沒有好好想過，也許是為了煉好丹藥，修得大道吧……」葉揚口不由心地說，王二石的這句話勾起了他的心事，就在一天前，陰極老祖也曾這麼問過他，他當時的回答卻是另外一番話……
葉揚收斂思緒，強笑了一下，隨口道：「王大哥是為了什麼呢？」
王二石淡淡一笑道：「我剛入仙宗之時，是為了能讓家中人能夠生活得更好些，之後卻和你現在一樣，想快快地煉好功法，隨著玄天宗的仙尊修仙問道，不過許多年之後，當初的心已經淡了，現在只希望能回去見家人一面，讓他們在世俗中不再受人冷眼輕視！」
葉揚道：「這卻也不難，送他們些丹藥也就是了。」
王二石伸出一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道：「這話萬萬不可在仙宗提及，壞了規矩，犯大禁忌。」
葉揚會意地點點頭。
兩人說話間已走到李管事宅子門口，王二石先一步走了廳堂，前去通傳。
葉揚本來打算直接進去，見王二石這樣做，只好站在門口等候，過了一會兒，王二石在廳堂門口向他招招手，葉揚走了過去。
廳堂內李管理李道鋒肥胖的身子坐在一旁的一張椅子上，臉色有些灰敗，他見葉揚進來，抖著一身肥肉，站起身來，道：「顧長老在裡屋，讓你前去回話。」
葉揚揖手道謝，向裡屋走去。
顧長老正站地靠窗的桌前，觀賞牆上一幅字畫。
葉揚輕手輕腳走過去，離得只有幾步時，停了下來，靜靜候著，也不打擾。
「怎麼在潭下呆了這麼許久才上來？」過了半晌，顧長老才轉過頭道。
葉揚恭敬地道：「弟子神識受損，又在破除玄冰之時法力耗盡，是以在鎮陽碑結界之中調息了一會兒，才從風洞回來。」
顧長老凝目看著葉揚，道：「如我所知不錯，你是三個月前入我玄天宗，來時尚五行不齊，短短三個月時間竟然就煉至引氣期**層的境界，就算有秦師兄的九火訣相助，那也是玄天宗立派以來百年難見的奇材。」
葉揚不知顧長老想要試探什麼，背上已經有些潮熱，他連忙躬身道：「弟子只是機緣巧合罷了，還不知這功法是竟是長老所傳，弟子以一介寒門，得此厚愛，實是惶恐。」
顧長老哼笑了一聲，道：「你惶恐什麼，他門下秦敏上次能建奇功，據說也是緣於你？他傳你一門功法也不足為奇。」
他語氣一轉，問道：「雖說秦師兄已經答應將你收在門下，但你是自丹房出去，我須得問明你底細，你是如何加入仙宗的？」
葉揚道：「弟子自幼流落江湖，後得一丹師傳授技藝，學得了丹術，從此就癡迷於此，聽說仙宗中有數不盡的靈藥，煉不完的丹方，就立志拜投仙宗，但可惜一直問道無門。在江都城時，弟子偶然聽到有魔門以害人的丹藥製住他人採取仙石礦，弟子雖然憤慨，但無力誅魔，那時正好遇到秦師姐，將此事對她說起，她就妙手破了魔門巢穴，事先她見我問道心誠，這才肯薦我入宗。」
顧長老目光閃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你入宗不過三月，卻屢建奇功，升為正式弟子於理於情也說得通，嗯，到時我自會保舉你。」
葉揚連忙躬身謝道：「弟子定不負長老厚愛。」
顧長老道：「鎮陽碑中本宗重地，干係甚大，日前你所見所聞之事，不可對外人說起一句，你可知曉？」
葉揚高聲道：「弟子定會守口如瓶。」
顧長老這時才笑了笑，道：「以你天資，定會在玄天宗大有前途，特別是你出自寒門，就更要自勉，我門下眾多弟子中也有不少寒門出身，他們資格甚佳，修煉刻苦，反倒比起名門弟子修為境界更高，很得我心啊……你到時可與他們交流交流，對你也大有裨益。」
葉揚心中一突，忙道：「謝長老美意，弟子定不忘記長老提攜之恩。」
顧長老微笑著擺擺。」
葉揚揖手告退，走出門口時，才鬆了一口氣。
他從小在王府長大，對於爾虞我詐司空見慣，但也不是很明白顧長老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是為了盤問還是為了市恩？他明知秦長老開口把自已收入門下，為何要說出那麼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