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2章 營救 文 / 彩虹之黑
第112章營救
小心地沿著聲音的方向靠近，羅伊一邊還示意身旁的小隊長作出警示，在沒有確定敵人數量之前，每一分謹慎都是必要的。小隊長顯然也受過長期訓練配合，心領神會地保持了安靜，手勢連動間，已有十幾名禁衛戰士悄悄靠了過來。
轉過一個牆角，耳邊的摩擦聲已越發明顯，羅伊抬眼望去，四下裡依然一片空曠，心中微動，視線上移，羅伊悚然動容，卻見十數個黑影疾速奔行在樓宇的屋脊上。似乎是修煉了某種特殊的輕身武技，他們在起落間發出的聲音極小，漆黑的外表與夜空幾成一色，若不是牆下尚有幾豆燈火，憑自己的視力怕也難以分辨。
羅伊自問無法做到對方般靈動如狐，驚駭之餘不得不逼迫自己迅速決斷。便在那微一停滯的當口，那十數條黑影的當先一人驀然回頭，竟是發現了羅伊的所在。沒有任何猶豫，那人打了個古怪的手勢，十數條黑影似乎氣勢一變，速度陡然加快，不再顧及保持靜默，幾個起落間身形電射，快若驚鴻。羅伊幾乎肯定這是一群高階刺客，額上的冷汗並未讓他猶疑。右手一揮，耀眼的魔法信號彈升起在空中，這一刻，老宅中的三百多名鷹擊侍衛都進入了最高警戒狀態。那些人奔走的方向分明是季氏嫡親數人的住所，羅伊再也不敢怠慢，飛速跟了上去。
事實證明了他的猜測，當羅伊帶著四十餘名禁衛趕到第一座小樓時，迎接他的是十具屍體。這個一個標準的鷹擊小隊，類似於這樣的隊伍在大寨中足了三十支，沒有一人逃脫，證明了他們勇武，而沒有一人倖免也證實了對方的強橫。羅伊將悲傷和憤怒壓在心中，踏著帶血的道路繼續前衝。
當羅伊再一次面對黑衣人時，正看見第二支小隊的最後一名戰士倒下，那是一名小隊長，臨死前捍衛了鷹擊營的榮譽，在對方的大臂上留下了一條傷痕。鷹擊營的組成本就以盜賊、刺客等速度型職業為主，雙方的交戰方式簡單明瞭，生與死便是高下判斷的唯一標準。羅伊的眼睛有些泛紅，這個中隊中的每個人都同他喝過酒，按照鷹擊營的規矩，一起喝過酒的就是兄弟！
站在閣樓門口，十名黑衣人沒有任何退卻的表示，羅伊的血沸騰了，四十多對十，如果這還拿不下那自己就是廢物！便在此時，清脆的兵刃交擊聲遠遠傳來，羅伊終於明白為何過了這麼久只有四十多人馳援，臉色有些發白，夜幕下，誰也不曾看見。
驚起的季氏族人小心翼翼地將窗打開一線，流瀉的燈光映照出滿院的淒美。
寒夜喋血，習慣了安逸的季家早已沒有了當年一門十三將的萬丈豪情，帝都的奢華磨平了大多數人的稜角，留下一點雍懶，三分怯懦。幾道目光從門庭縫隙中投射出來，謹慎而又帶著希冀，羅伊感受著每一絲變化，心中忽然冷靜下來。
眼前的十餘人顯然是對方的精銳，佔據這咽喉之地，只為阻攔自己一時而已。能有信心等待外圍殺進來，敵人的數目想必不少，或許連自己這三百人的禁衛也想囫圇吞下吧。為了營救這季府百人如此處心積慮，大動干戈，藏身於幕後的策劃者會是誰？
營救季家血脈，必然與季家有關，想到這裡，羅伊打了個激靈，季帥猝死與青羊宮那位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莫不是季氏一脈因而成恨，想要舉事了嗎？忽然想起在西南邊荒，季家還有一位幼子，這些年風生水起，已然有坐大的勢頭，是他要逆襲京城了嗎？今夜的帝都之亂又是否與此相關？若是連老宅都慮及了，會否連皇宮也……羅伊忽然覺得肩頭有些沉重，地上淋漓的鮮血讓他睚眥欲烈，但作為此處唯一的決策者，他必須強迫自己冷靜。
「裡奧，你的輕身技是我們中間最出色的，我命你火速尋隙進宮，將這裡的危局報之陛下。」
身旁那喚作裡奧的小隊長緊緊咬著嘴唇，隱隱能看見血跡。就在剛才，他一母同胞的哥哥裡捨死在了黑衣人手下，強烈的恨意讓他梗著脖子，眼神中滿是抗拒。
「服從命令！你還對得起身上穿的盔甲？」來不及過多解釋，對方佈置嚴謹，分流了大批禁衛的皇宮絕對會是對方今夜的打擊目標之一，一個準備的空間遠比楞著頭送死重要，羅伊咬牙切齒地怒吼著，「你哥不會白死！」
交戰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裡奧臉色蒼白，終於沉重地點了點頭，騰起的身形像一隻展翅的獵鷹，望著他消失在視線遠端，羅伊深吸了口氣，伴隨著冷冷的空氣進入胸膛，那一腔熱血彷彿又沸騰起來。「是的，你們不會白死！」羅伊在心中默念，「紫荊鎧甲的光輝會閃爍在這片夜空。」
戰鬥的來臨是如此動人心魄，動與靜的變換彷彿蘊涵著亙古難明的至理，羅伊覺得自己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狀態，始終無法突破的境界在這一刻得到了昇華。身邊的每一名禁衛都感覺到了首領的情緒，同仇敵愾讓他們煥發出了最強大的戰鬥勇氣，四十餘人化作四十餘頭瘋虎，他們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短兵相接，對方的動作依然迅捷無比，羅伊沒有半點畏懼，靈動的刀劃過了對方的頭顱，朝天噴射的鮮血妖艷而美麗，羅伊從未想過自己的身手能變得如此跳脫，刀光連閃，第二名敵人的悶哼令他全身都充斥著快感。但一切都結束了，小腹上的疼痛終於抽乾了他最後一分力氣，羅伊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從軀體中抽離，最後一眼，依然是盔甲上那醒目的紫荊光環，一個古怪的念頭跳了出來：「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會如此執著嗎？」
踏著纍纍的屍體，一身漆黑的人群終於迫近，困獸般的怒吼響徹長空，明朗的圓月躲進了雲層裡……
踏著高牆沿上的一點凸起，裡奧猛然騰空，越過了代表季府的界限，飄然落地，輕如貓爪。哥哥臨死時的眼神在腦中閃過，裡奧咬了咬牙，眼中佈滿了血絲。這是一條小巷，穿過這裡便是皇宮西門，裡奧努力燃燒著殘餘的力氣，身形陡然加快了不少。
一支利箭出現在空氣中，箭支飛得很慢，幾乎不帶風聲，卻如同長了眼睛般投向裡奧的背心。
「好累啊……」被利箭穿透的一剎那，裡奧在心中呻吟。
利爪的行動路線永遠是那樣飄忽不定，最初的肆虐裡，高傲的禁衛軍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迅捷無比的身法和一觸即遁的戰鬥方式與他們之前遭遇的每一個敵人都迥然不同。利爪是為殺戮而生的鬥士，他們習慣隱於暗處，不會輕易出手，但幾乎每一次真正的突襲都會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禁宮中鱗次櫛比的樓宇為他們提供了最好的掩護，打得禁衛軍找不著北。
斯科拉終於趕到，第一具利爪的屍體讓所有禁衛軍戰士精神一振。禁宮太大，僅憑手頭數千人的力量終究無法做到面面俱到。斯科拉果斷地採取重點防禦的方法，間或以落單等方式誘殺了十數名黑衣黑面的殺手，終於讓局面稍稍得到控制。利爪的襲擊不再像開始般肆無忌憚，但防守方被動的局面不改。
宮外的糾纏依然進行得如火如荼，洛天鴻第一次感覺到手中的兵力捉襟見肘。最可信賴的巨鷹軍團大部遠征，其餘最快的也要天亮才能趕至，異樣的危機感籠罩了心頭，最窩囊的是直到現在他都未曾摸清這股敵人的真正身份。東北軍這些年實在過於低調了，在明面上他們一直採取著裁軍策略，一心投身於發展工商業，以至於大多數人盤點帝國勢力時都將他們排除於外。
西北炎龍軍自顧尚且不暇，南方的洛天夢受創頗深，一時也恢復不了元氣。莽莽帝國，還有誰有如此能耐在帝都做文章。一個驚鴻般的名字在心頭閃過，想想又苦笑著搖了搖頭，無論是西南諸州還是西北關防都有自己的眼線，三五萬人的移動不可能毫無聲息。想起皇宮之測還有一條絕妙的退路，洛天鴻的心不由地定了定。只要堅持到天亮，一切都會改觀吧！
城東，天安集。
相比城北的喧囂，這裡的夜晚平靜依舊。「吱呀」的開門聲陸續響起，一隊隊士兵裝扮的男子從販夫走卒的家中走出來，匯聚在廣場上。沒有魔法燈火，沒有哨令，他們行止間秩序井然，沒有半點生澀。
縱橫交錯的士兵排成了一個特殊的紡錘形陣列，樣貌古樸。他們身著嶄新的紅色盔甲，在零星路燈的映照下熠熠生輝。每個人眼中都流露著難言的振奮，就像一頭頭飢渴的野獸，強烈的戰意在夜空中瀰漫，有如實質。
季青城披上了久違的戰甲，踏出這小小的門口便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久歷戰場的他向來給人以古井不波的印象，縱然千軍萬馬威迫於前也不曾見他稍稍變色。這注定是個特殊的夜晚，一絲激動閃過季青城的眉梢，炎黃九姓的秘史在漫長的歲月中流失了大半，但族典中依然用晦澀的言辭描摹出洛家背後的不平凡，唐夢深宮那一處迷一般的所在，今夜會給人帶來什麼？只有年少時才出現過的忐忑在心中唱響，或許自己該退卻吧？洒然一笑，那一步終於堅定地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