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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一章玉殿彈金鐘2 文 / 錦秋詞

    第五十一章玉殿彈金鐘2

    心情低落了沒多久,迎柳來了。

    玉言按著額頭瞥他一眼:「眼睛怎麼紅成這樣?」

    迎柳兩顆兔子門牙啃著下唇,眼裡含著兩泡眼淚,輕輕搖了搖頭。淚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就是不掉下來。

    「呵……聽到我要選新人,不高興理我了?」

    「不,不是!」迎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行過來,顫聲道:「迎柳怎麼敢……迎柳是太高興了……迎柳以為自己,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殿下您了。」說著竟然抽噎起來。

    「喂,我只是跟你說笑的。什麼見不到見得到的,聽黃長老說你是在這裡灑掃的,就算不來侍候我,往後總會見得著的,你說的是什麼喪氣話呢?」

    「不,不是的……迎柳侍奉過殿下……本來就遭人嫉妒……要是又被逐出,就會……就會……」緊緊咬住嘴唇,怎麼也不肯說下去了。

    看樣子要不是自己一時興起要他來,他的下場定會很慘。玉言輕敲額角:「別哭了,現在不是很好麼。我還把黃長老給的僕從撥到你下面,讓你指派,讓她們看見你為了點小事哭哭啼啼的,往後低看你一頭,怕是不好管教。」

    她拍拍身邊床沿,「起來吧,坐這裡……來幫我按按頭,我頭疼死了。」

    迎柳的眼淚來得快也收得快,馬上抹乾淨臉,跪坐在床踏板上,專心替玉言按起頭來。

    「迎柳,我是怎麼回來的?」玉言滿腹的疑問,正好趁人不在,慢慢一個個問這單純的迎柳。

    「殿下,殿下是族人抬來的。黃長老指揮大家把您送到這裡來……迎柳在玉殿打掃已經有一百年了,才知道這地方是為殿下您準備的。」

    「我那時傷的很重吧?大家沒有說什麼嗎?」

    「沒……沒有……」迎柳結巴起來。

    「迎柳,你不說實話我會不高興的喲。」

    迎柳渾身一哆嗦,猶豫了好久,才極低聲道:「她們說,說殿下如果化為龍身……就不會傷得這麼重。」

    二殿下暈迷的那些日子,有好幾回都氣若游絲,加上大當家紫遨殿下不聞不問,態度冷漠,大家都覺得她活不多久了,多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說她對一個道士動了心,因奸不遂,色迷心竅,讓人家一劍給捅了。又說她血統不純,連瀕死時也不會現出龍身,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化龍了。

    正所謂,落難的鳳凰不如雞,這落難的神龍也不如爬蟲。可這些話,他是怎麼也不敢讓二殿下聽到的。想到這,他忍不住輕輕揩去臉上的淚水。

    玉言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化龍就不會傷得這麼重了……指的該是自己摔下落雲淵時身體所受到的傷害吧。當時自己無比絕望,無比怨恨自己這生來是妖的身軀,自然十分排斥變出妖身了。可是……當時心喪欲死,現在沒有死成,卻又覺得,活著究竟是好的……其實除了見不到他……做妖,也不見得不好。

    她慢慢抬手,按了按胸口,這裡的傷,恐怕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痊癒,不過,她是妖,一百年不成,一千年,一萬年……她的時間還長得很。

    迎柳見到她滿臉黯然,怯怯的說:「二殿下,您不要不高興,她們……也是擔心您啊。」

    玉言回過神來,安慰的一笑:「我知道。」

    她笑得很是溫柔,迎柳一顆心晃了晃,臉上紅了起來。見到殿下眉頭又輕輕蹙了起來,臉上雖然在笑,眼底卻是一片荒涼,忍不住問:「殿下,您恨刺傷您的人嗎?」

    玉言說:「我怎麼會恨他呢,我現在反而感激他。」

    迎柳眼睛瞪得圓圓的,「殿下,您沒事吧?」不是刺激過度了吧?

    玉言笑笑按了按胸口:「傷口是很疼,可我的心……不難過……我上輩子欠了他的,他刺了我一劍,我還他了。」

    迎柳:「殿下,上輩子的事早該過去了,怎麼能用這輩子還。」

    玉言楞了楞:「迎柳,你說得沒錯,你真聰明!」

    迎柳不好意思,「可大家都說我最笨了。」

    「一點也不笨,連你也懂這個道理,我卻想不透,可見我不如你。」玉言撫著傷口,「我昏睡的時候,有時恢復神智,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雖然想起他的時候心很痛,可是卻沒有原本那種壓抑得想死的感覺……」

    迎柳叫道:「殿下……」

    玉言道:「沒事,現在我又不想死了,老天讓我活著,又還清了欠別人的債,我才不自尋煩惱呢。」

    迎柳惴惴,瞄著她的眉頭不作聲。

    玉言想了想,「我說的是實話,雖然我現在還忘不了他,可記著他讓我難過,就像刺扎進肉裡,總會把他剔出去的。我想來想去,我跟他原本就不該在一起的。告訴你一個故事,我來之前,也經歷過一些事。有個紅梅精,他說他等了我一千年,可我根本不記得認識他,他就傻乎乎的撞到我劍上,投入了輪迴。我現在覺得,他不是太笨了麼,為了一個心裡根本沒有他的人,等了這麼久,最後還為他死了……」

    迎柳見到她臉上淚光,不安起來,「殿下……」

    「我現在也算是死過一回了,有什麼看不透呢……他終究不是靈卉大師,他不會跟我做妖的,我想成仙,也是不能,這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哪……」她掩住臉,片刻放下手來,眼睛微紅,臉上卻是澹澹的微笑,「這樣的結局倒是挺好,他刺了我一劍,讓我知道了他的心思,不再往錯路上走。算是把欠他的都還他了,至於我喜歡他……倒是我自願的,沒想要他還,現在我跟他,算是兩清了……咦,迎柳你又哭什麼?」

    迎柳慌亂的擦著臉,「殿下……殿下的話,讓迎柳好難過……」停了停,輕輕的說:「殿下……那些大家公子還在偏殿等您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大家公子?都有哪些?」玉言的心思果然被引開了。

    「最顯赫的有龍門壩的白家,鄱陽湖的柳家……對了,連渤海的金大王也派遣了她家的小公子來了。」迎柳後面越說越小聲。這些名門望族的公子,個個都非蛟則蟒,隨便一根小指頭也是他比不上的。

    玉言不經意的說:「這些公子真的要這麼好,怎麼不去侍候你們的紫殿下,反而要來給我挑呢?」

    「紫,紫殿下?」說起這個大眾偶像,迎柳的眼睛立即閃亮起來,他輕輕的說:「紫殿下是天人一般的,她從來沒有看上族裡任何一位公子,也從來沒有要過暖床的人。紫殿下啊,她是看不起這些的,大伙都說她,往後只會跟仙人結親,娶一位仙人公子……」

    他滿目夢幻,全然沒有留意到玉言臉色發青,玉言一掀被子,跳下床來,叫道:「就是因為送紫遨那裡沒希望了,才塞到我這裡來麼?我這裡又不是垃圾收容所……」

    見到迎柳臉色發白,盈盈欲泣,醒覺自己語氣重了,可又實在生氣,忍不住又加了句:「她要是真的那麼潔身自好,不食人間煙火,那做什麼要搶我的人?」

    「紫,紫殿下……搶了……二殿下的人?」迎柳完全無法接受這種說法。

    玉言心裡暗恨,真要這麼正經道學,為什麼會勉強蓮官做他不喜歡做的事?隨即發狠,行了,她也沒有心思去挑什麼床伴了,乾脆開口把蓮官給要過來好了。

    一場氣生起來,心情低落的玉言覺得渾身又充滿了鬥志和衝勁,頭也不覺得暈了,跳下床趿拉上鞋子便往外跑。迎柳拿起外衣追過來,在門檻上絆了一下。玉言連忙乖乖站著讓他弄,迎柳替她穿上外袍,繫好帶子,還要整理頭髮。

    玉言說:「我這是去跟人家討人,打扮太齊整了不夠煞氣。」

    迎柳呆住,手裡拿著柄珊瑚梳子不上不下的卡著。

    玉言見他這樣,只好說:「梳吧梳吧,簡單些就好。」

    迎柳替她挽個髻,拿根玉簪子綰著。玉言笑:「這樣就很好。」

    快步出門,見到迴廊曲折,下面是一個鋪著白沙的池子,上面長的不是蓮荷,而是大本的玉枝珊瑚並一叢叢的寬帶狀紫紅水草。手指長短的小魚成群結隊在水草間穿梭,一忽兒唰的聚攏這邊,一忽兒又齊齊游到另端,身上細如米珠的鱗片在廊上珠燈映照下閃著虹彩霓色。

    外頭侍候的四個侍從,見她出來,急忙拜伏在地,額頭抵到地上。

    玉言在迴廊上略站了站,有點迷茫,這就是龍宮了麼?這就是她千年前的家?熟悉而又陌生,蒼涼感撲面而來。

    「二殿下,二殿下。」迎柳急急忙忙追出來,手裡掌著顆小碗大小一顆明珠。「迎柳,迎柳替您照路。」

    是怕自己不認識路吧?玉言點點頭,「勞煩你了。」

    迎柳一楞,抬眸看她一眼,有點窘迫的垂下頭去,小心翼翼的舉著明珠在前引路。玉言跟隨著他,在兩側景色神秘瑰麗的迴廊中緩緩穿行,覺得自己好像在夢境中遊行一般,那種昏沉暮色一般的蒼茫感,漫漫在心裡浮沉。

    一千年前,是不是曾有個自己,也是由一個溫柔又害羞的侍從掌燈領著,緩緩無聲的穿過這一道迴廊?

    一千年前的自己……

    也罷,既然命運注定自己要當妖,就當個妖殿下,自己又未曾做過虧心事,哪裡不能過得心安理得呢。她昂起頭,大步走來。

    「二殿下,偏殿到了。」迎柳恭謹的聲音打斷了玉言的遐想,她止步在一座玉石做柱,瑪瑙為梁,雲母為瓦,富麗然而感覺寒冷的宮殿前面,略抬頭一望,門匾上兩個朱紅的大字——「玉殿」。她轉頭看向迎柳,目中露出徵詢的意思。

    迎柳連忙低聲說:「殿下,您的尊號是玉蜒,這宮匾是妖神王親筆所提的。外頭大門上面題著的是蜒宮。」黃長老提點過他,說二殿下童年受損,記憶不存,讓他不離左右,隨時替二殿下解答疑問。

    玉蜒?玉言一怔,覺得這名字不怎麼好聽,至少比紫遨的氣勢差遠了。不置可否,讓迎柳留在外頭,獨自抬步進殿。

    殿內的二十位少年,早已等了好久,有些自恃世家公子的身份寡言少動,但早已如坐針氈,原本端正的姿勢歪了半截,也有些性情活潑些的坐不住,自顧站起來欣賞牆上的書畫,誰也料不到紫遨殿下的親妹子,龍神二殿下竟會這樣靜悄悄的走進來。

    這些公子見到這樣一個打扮隨便觀之可親的女子闖入,都認為定然是二殿下的隨身侍從。見她長得不錯,就更對二殿下的人才有了幾分嚮往,只是來人實在不大禮貌,沒規矩的睜著兩個色迷迷的眼睛盯著人家直瞧。

    眾公子見她肆無忌憚的逐個盯著瞧,都有點惱了。身出豪門的自恃身份,沒有直接驅逐,只是皺皺眉頭,有些出身比不上旁人,本身氣量又不足的,忍不住就以不善的語氣喝問她是誰。

    玉言哪裡把說話的人放在眼裡,該瞧的繼續瞧,細微得連人家臉上的痘坑也不肯放過。不就是讓她隨便挑麼,就像逛菜市場,雖然她不打算買,但是瞧瞧,捏捏,嗅嗅,摸摸……還是很不錯的嘛。細細看來,見到眾公子長得高矮不一,樣貌或俊美或文秀,身材有纖細有富態,神態有漠然有熱切,年紀看上去都是十七八上下,身上都穿得花團錦簇一般,皮膚養得白白嫩嫩的,雖然比不上蓮官的細嫩,但也比一般的鱗族妖怪養得水靈多了……想來黃長老所說的選妖力不過是美言,實情是讓她選美來著。

    她笑笑問道:「你們都是誰跟誰啊?全都對二殿下很傾慕麼?」

    這話問得無禮,但卻沒有人呵斥她,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留意到有幾個是神色黯然的低下頭去,有幾個迴避她的眼神,人影一閃,有人跳了出來。玉言嚇了一跳,這孩子還不知有十二歲沒有,雖然腿腳是腿腳胳膊是胳膊長得很是結實,可孩子還是孩子,還沒長開,站起來才到椅背高嘛……真是作孽。這孩子穿著一身繡了雲紋的黑色衣裳,混雜在一群青碧緋紅中很是顯眼,沒像其餘公子那樣挽髮的挽髮,束冠的束冠,只把一頭亂髮梳成一根油光水滑的長辮子垂到肩背上,淺褐色的臉上嵌著一對又圓又大又亮的眼睛,竟是墨綠色的,亮得好似什麼寶石似的,站定她面前,仰頭死死瞪著她,竟像想撲上來。後面伸過來一隻手,一把扯著他辮子,把他倒拖回去。玉言見到一個書生打扮的白衣少年,溫文爾雅對著自己笑,小孩被他拎到椅子後頭站著,不甘的踮腳露出兩個眼珠依舊眨也不眨瞪著她。一黑一白,一跳脫一沉靜,相映成趣。

    看來是這少年書生的侍童,玉言無視這孩子亮的嚇人的炯炯眼神,心裡暗道:「看來這些人都不大願意,這不是強征良家子嘛!」

    嗯,乾脆說通他們自動離開好了,這樣比較省事。

    笑著說:「要侍候玉殿下會耗損妖氣妖力,你們不怕?」

    一下就問到這麼尷尬的事情,又是一陣鴉雀無聲,更有多半人都垂下眼睛,不肯看她,也有人悄悄的臉紅了。只有那椅子背後的孩子,眨巴著一對燈籠大眼,似乎在說:「不怕,不怕!」

    過了半晌,那個一直端正坐在位子上的少年書生開口問:「閣下是誰?是替二殿下來盤問我們的嗎?」

    「盤問?不敢!」玉言覺得他身後那孩子的眼神實在扎眼,只盯著他眼睛道,「我只是替你們可惜。你們連二殿下長得怎樣都沒有見過,就想自薦枕席,要是她不喜歡你們,你們一輩子就算完了,就是你們自比籐蘿,要托大樹,也該托一棵可靠些的,要是依靠上一塊又硬又冰的石頭,倒不如不要托了。殿下侍君的名頭好聽,要是名不副實也不過是一場空,怎麼比得上找個良人,平平順順的過一輩子。」

    這番話一說出,又有幾人低下頭去,被她說動了心事。那少年淡淡一笑,轉過頭去,不再說話。他後頭的孩子瞪著大眼,似懂非懂,也不說話。

    太好了,唯一起疑心的被鎮壓下去了。玉言又說:「而且二殿下心裡早有人了,想來也不會待你們好,就算看在諸位背景的份上,待大家客氣,可這怎能跟真心的關懷體貼相比呢。沒有了真情切意,蹲冷宮的日子很是難熬的,你們個個長得如花似玉,何必在這冷冰冰的宮殿裡荒廢……人說,願得一心人,白首不離分。兩人相伴,總要你儂我儂才好,要是殿下顧不上你們,你們還留在冷宮癡癡的等,等個十天半月無所謂,可要是等上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呢?唉,度日如年,孤單單的日子,一天抵得上十年哪。」

    這話觸動了幾分心事,說起來分外動情,眾少年聽了,雖仍是默然不語,但臉上都帶了些不豫之色。這些少年都出身良好,個個非富則貴,在家裡都是捧在手心裡的明珠,現在為了家族被遣來此地侍候個陌生人,還是個諸多傳言的二殿下,心裡原本就存了忐忑和不安。現在聽玉言這麼一說,覺得她句句都說到心坎裡,又正年輕,個個都怕寂寞,就連原本充滿憧憬的也不禁起了蕭索之意。

    玉言又說:「對了,二殿下留下話給我,讓我轉述。說她無意留你們在此,也不願意誤了你們一生幸福。她體念你們今日前來的好意,已記下諸位名字,領了諸位這份情,往後會對諸位家裡多多照顧的,可你們不用留在這裡,這便請回吧。」

    說罷,她笑了下,轉身出殿。見到迎柳拿著明珠正在門外等候,一把拉著他躲在殿旁石柱後。等了半晌,便見那些少年三三兩兩的出來,各自離開。迎柳驚訝的看著她,玉言道:「還有人沒死心,也可能是不敢。迎柳你叫幾個人進去灑掃,他們再不願意也會走的。」

    迎柳結巴道:「殿,殿下,這些公子,您一個也看不上嗎?」

    玉言說:「你就覺得我那麼好色嗎?」

    迎柳驚嚇了:「不是,殿下,迎柳不是這個意思,可是這些公子都是來給殿下療傷的……黃長老會不樂意的。」

    玉言心中一暖,笑道:「我的傷不礙事,都是多虧迎柳救我。這些公子都是家裡派來的,其實心裡沒有幾個自己樂意,我見到他們強顏歡笑,更會勾起傷心事兒,我只想要個簡簡單單沒有心事的人兒,就像迎柳這樣的正好。」

    迎柳臉紅了:「可大家都說迎柳……沒有腦子……」

    「誰說的?誰敢說我家迎柳的壞話,看我拔了她舌頭。」

    迎柳急得雙手連搖,見到玉言滿臉笑意,才知她是說笑,鬆了口氣,也笑了起來。

    等迎柳遣人進去打掃,又趕出來幾位公子。

    玉言對自己挺滿意,從暗處走出來。嗯,接下來便找黃長老討蓮官過來,只要他一個就夠了。想起抱著他的感覺,心裡某處柔軟下來,但想起他毫不猶豫的捨了自己,回去紫遨身邊,音訊全無,心裡又是一沉。

    等到迎柳出來,她一拉他:「帶我去見黃長老。」

    迎柳乖乖轉身帶路。才走了兩步,身後腳步聲響,有人喚道:「殿下,請留步。」

    玉言回身一看,見是剛才殿內問話的少年書生,竟然還沒有走。

    「……我不是殿下,你認錯人了。」

    「我喚的就是殿下,誰止步了,誰就是殿下。」那少年書生趕到跟前,深躬行禮:「我叫樓莫言,見過二殿下。」

    「你為什麼不跟大家一起走?」玉言知道被他識穿,也不再隱瞞。

    「我不會走的。我明白殿下的好意,只是,我不會走的。」說罷,他站定,微微笑。

    「他做什麼?」玉言一頭霧水,覺得這個乾乾淨淨一臉書卷氣的少年言行都透著古怪,讓她琢磨不透。

    迎柳還沒答話,忽然聽見殿內「鐺」的一聲響起一聲宏厚的鐘聲。這鱗族洞府是個水底龍宮,用結界隔開海水,辟出空地,整個空間是封閉式的,這鐘聲一響,整個洞府每個角落都聽得清清楚楚。

    玉言和迎柳離玉殿最近,玉言猝不及防,耳膜被震得快要穿破,半天還是嗡嗡作響,回音陣陣,迎柳更是被震得身子一歪,幾乎摔倒。玉言連忙攙他一把。緊接著,又是一聲,這下玉言也給震得半暈了。

    鐘聲未逝,殿內黑影一閃,那黑衣侍童出現在白衣書生身後,一雙眼睛不肯望著人,瞧著天。

    迎柳在玉言懷裡站穩了,仰起小臉,眼裡神色很是複雜,半晌綻出笑來,「恭喜殿下,選中樓公子為侍君了……可是,鍾敲了兩回,還有一位公子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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