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076章 【老掌櫃】 文 / 放映員
捧著茶杯，胡鬧神色頗為老成的輕輕吹拂了杯中的茶——悠的笑著說：「老掌櫃，說起來，我或許得稱呼你一聲師叔呢。」
「哦？」老人家微微一愣，轉而似有所醒悟，詫異的看著胡鬧說：「你是指哪方面？」
胡鬧笑著說：「就是老掌櫃你想的那方面。」
楊姐就在一旁瞪著胡鬧，但是在父親面前她不敢插話，心想，這小鬼頭打什麼禪機啊！
老掌櫃一擰眉頭，復又展開，盯著胡鬧笑道：「你師從少林？」
胡鬧點頭微笑。
老掌櫃有些驚訝，又問道：「那你跟的是哪位禪師？」
胡鬧一笑，站起身，擺出起手式，似緩似快的打出了一套少林把樁功。收工以後，胡鬧笑看著老掌櫃說道：「這套功法，老掌櫃應該不陌生吧？」老掌櫃站起身走到胡鬧身前，有些激動的看著他說：「少林禪武醫吳古輪派獨門絕學心意把樁功，你是行性師兄的俗家弟子？」
胡鬧搖頭說：「我師從吳山林師祖後人，由其徒孫代為傳功。不過可惜啊。禪武醫博大精深，我只學了其中武之一道，還僅僅是皮毛。」
當初傳授司徒揚劍少林武功地人正是吳山林大師地後人。吳山林大師乃是少林俗子。其父便是少林禪武醫吳古輪派第一位創始人吳古輪。法號寂勤。寂勤大師是最後一位通過少林寺十八銅人陣。打出少林還俗地高手。曾將少林寺各種嫡派功法修煉至登峰造極。
老掌櫃笑道：「那也了不得了。照此來看。你地確是可以稱呼我一聲師叔。這都許多年沒見到咱們少林出來地弟子了。店裡工作忙地歇不開腳。也沒時間回去探望。想想當初練武時地年弱。一轉眼。都垂垂老矣了。唉！」
「師叔啊。就您這身勁頭。要是您自己不說。旁人都會覺得您是個二十來歲地大小伙兒呢。昨天您對那幾個二流子略施小懲地手法。看上去絕對是威風不減當年啊。」胡鬧趁機大拍馬屁。
「你小子。」老掌櫃點點手指。呵呵地笑了起來。
楊姐有些傻眼地看著胡鬧和親倆人。一時間有些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好像眨眨眼地功夫。胡鬧這小子伸伸胳膊。踢踢地腿兒地。就跟父親成了師叔師侄地關係了。轉過頭。輕聲朝夏雪問道：「小雪。胡鬧這小子練過功夫。」
夏雪有些驕傲地點點頭。大眼睛卻撲閃撲閃地一刻兒也不捨得離開胡鬧。
有了師叔侄的關係做鋪墊，胡鬧和老掌櫃之間的對話就變得熟稔多了。胡鬧順桿子往上爬，笑著說：「師叔，您繼承全聚德有多少年了？」
老掌櫃剛坐回椅子上呷了一口茶。聽見胡鬧的話，楞了一下，放下茶杯說：「你問這幹什麼？我繼承這全聚德有近三十年了吧，雖然沒怎麼發揚光大，但也總算沒落了咱老祖宗名號的威風。」
胡鬧也悠悠地呷了一口茶，笑著說：「現在的全聚德走的是公私合營的路線吧？」
公私合營其實就是所謂的贖買政策。公私合營時，民族資本企業施行四馬分肥，即企業的利潤分為四份國家拿一份，企業留一份，工人有一分，資本家得一份。像全聚德這樣的企業就屬於個別性質的公私合營，也就是在私營企業中增加公股，國家派駐幹部（公方代表）負責企業的經營管理。國家需要一個過渡階段來獲取全部地生產資料，等到國家得到完整的生產資料以後。企業就變成全民所有制。通俗點說就是國企。
老掌櫃怔了怔，顯然有些納悶這個小師侄看上去年紀不大。嘴裡說出的話怎麼一套一套的，還如此老成了。不過納悶歸納悶，老掌櫃還是搖搖頭說：「現在已經是國企了。」
胡鬧一愣，一算時間，轉而明白過來，拍拍腦袋笑著說：「倒是我疏忽了，那師叔你有沒有關注咱們十一屆三中全會所提倡的改革開放？」
老掌櫃點點頭說：「自然關注過，再說不關注也不行啊，來這裡的客人討論地都是這個，報紙說的也是這個，能不關注麼？嗨，我說小師侄啊，別跟我繞彎子，你這話我怎麼越聽越納悶呢？小師侄啊，你今年多大了？這話都是誰教你說的，咋聽的不像你這個年紀的味道啊。」
楊姐終於忍不住在旁邊插話道：「他平常就這樣，十幾歲的年紀，說出話的倒像是幾十歲的人。」
胡鬧抓抓腦袋有些幽怨的看了楊姐一眼，接著朝老掌櫃笑道：「行，那我就直說了吧。國有企業地弊端您也清楚，盈虧都歸國家，企業職工捧著鐵飯碗都沒有動力。我估摸著，您這店若非您抱著老祖宗地牌子用心去做，恐怕效率也會跟其他的國有企業一樣懶散。十一屆三中全會地改革開放思想您說您也知道，那麼它所提出的對國有企業進行改革，擴大國有企業經營自主權，利潤遞增包干，承包經營責任制的方案，您應該也有所瞭解吧。」
老掌櫃收起先前驚訝和小窺的心理。皺眉道：「不錯，國有企業改革的方案，我這邊也收到過。不過小師侄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家人想承包，這好像不行吧，承包地制度也是針對我們國企內部而言，外人可是插不進手腳的。」
胡鬧搖頭說：「那倒不是，我對你們這攤子可沒什麼興趣。就算再怎麼改制，你們的國企基礎還是無法改變的。特別是針對一家服務性行業來說，國企的許多缺點在同行業的競爭中都是致命的弱點。」
老掌櫃呷了一口茶水。抿了抿，說：「小師侄，別兜彎子了，直說吧。」
胡鬧知道該進入主題了。笑笑，坐直身子說：「師叔，現在國內已經實行改革開放的政策，對個體戶經營和私營企業的認可必會導致各行各業中出現大量地競爭者。不僅如此，改革開放乃是對內改革對外開放，對外開放的結果就是會湧入大量的外來投資，外資企業。這些私營企業和外資產業有著國企所無法具備的靈活機制和各種經營策略。在這樣地競爭狀態下，笨拙愚鈍的國企機制將會受到致命的衝擊。若是現在不做好準備，未來面臨大量同行競爭的時候，就會處於被動擠壓的局面。
全聚德雖然以烤鴨聞名於天下，他的資歷和歷史都不是其他同類產品所能企及的。但是若未來面對同類產品地競爭，資歷和歷史這兩方面都不能成為主旋律，反倒是靈活機制和充分多變的經營手段才是取勝的關鍵。我呢，對你們國企這塊攤子不是那麼很感興趣。但是我對全聚德這塊招牌很感興趣。師叔，你作為全聚德第四代傳人。我想你也希望全聚德這塊招牌能夠發揚光大，能夠遍佈中國，走向世界吧。你想想看，若是在未來，世界各地的每一個國家都能吃上咱們老北京全聚德的烤鴨，那些老外對咱中國的印象不再僅僅是長城和瓷器。還得加上這全聚德的烤鴨，那該是怎樣一副光景啊！」
老掌櫃一時間捧著茶杯有些走神。胡鬧倒也不急不躁，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他也有些渴了，吹了吹漂浮的茶葉，不緊不慢的喝著茶。
楊姐頗有點目瞪口呆地感覺，眼睛一會兒看看胡鬧，一會兒看看父親，心裡弄不明白。這小子說的話。怎麼連自己這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都聽不明白。哪兒學的這些深奧話呀？
以夏雪的年紀和學識自然也聽不懂胡鬧說的話，但是她不需要聽懂。她只需要看著胡鬧那侃侃而談地模樣，心裡就說不出的滿足。
其實胡鬧說的這些話在幾十年之後全聚德，因為面臨市場的壓力倒也探索過，譬如說後來全聚德採用的直營店模式，90年代的時候，全聚德就已經開始嘗試直營店模式的探索。甚至全聚德的分號漂洋過海，在美國落戶，不過最後終歸不成功。隨後又嘗試加盟店模式，冒著品牌的風險卻沒有能夠增加多少收益。
而現在地胡鬧，別看他表面上侃侃而談，實則內心多多少少還有些忐忑。畢竟面對地是老掌櫃，他不知道老掌櫃的舊思想是否能接受自己地新思維。當然，對於全聚德他雖然瞭解的並不深，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幾十年後的全聚德上市以後，他也曾關注過這支股票，對這支股票也研究過一段時間，所以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瞭解的。
「小師侄。」老掌櫃終於從沉思中回轉過來，定了定神，說：「你說的這個遍佈中國走向世界就是指設立分號吧，這個目前我們已經有所嘗試了，咱們北京城裡就已經設立了分號。若是真的遍佈中國，走向世界，恐怕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畢竟你也知道，咱們這是國企，很多東西都受到限制的。胡鬧搖搖手說：「所以，我就說你們全聚德這塊國企的攤子我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們全聚德這塊一百多年打造出來的金字招牌，以及你們經過歷史沉澱的華夏飲食文化精髓。說明白點就是，我需要你們這塊招牌另作一行，而這一行不同於以往的飲食業，而是國外風行的快餐業。」
「快餐業？」
「對。」胡鬧笑了笑，說：「快餐業就是指預先做好。能夠隨時迅速供應顧客的飯食。說起來快餐業在咱們中國也有一定地歷史，早在唐代的時候，便出現了一種叫做立辦的酒席，這便是唐代的快餐。現在在國外，由於生活節奏的加快，快餐便成為了一種風行的飲食方法。而我們國內雖然還沒有形成這種飲食文化，但是在改革開放的步伐下，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國內的生活水準和生活節奏便會適應這種飲食文化的存在。美國有兩家快餐企業做地特別好。一個叫肯德基一個叫麥當勞，他們的經營方法十分別緻，採取連鎖加盟法，一切生產資料歸總部統一調配。各連鎖加盟店主要負責經營管理和所得利潤分配，總部每年只需要向各加盟店收取生產資料使用費和品牌使用費。」
老掌櫃皺眉道：「你說的這個連鎖加盟的方法很有意思，但是咱們全聚德做這個合適麼？我可不想因為一些加盟店烏七八糟地管理手段毀了咱這塊一百多年的招牌。再說，就我自己管理的這總店，都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經常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若真是遍佈全國。走向世界，萬一要出了點事情，可怎麼辦？」
胡鬧見老掌櫃竟然可以接受自己的新思維，不由有些興奮，連忙說：「師叔，你說的不錯，以現在全聚德地機制和管理手段可以說採取這樣的方法和砸牌子沒什麼大區別。所以咱們需要一套嚴格有效統一的管理措施，並且完全的撇開你們國企這一塊的爛攤子，走出新的管理特色。至於各地聯絡的問題。咱們不必擔心，先從一個點做起，在慢慢擴張，再說，通訊業的發展勢在必行，以後若是出了什麼問題。一個電話就能解決。而且現在國外有一種叫做計算機的東西，可以聯網，通過內部網絡就可以直接遙控監視全國地分店。這東西咱們國內現在雖然沒有，但是不久的將來，以國家目前的發展政策來看，絕對會出現和運用的。」
老掌櫃見胡鬧嘴裡連著蹦出一個又一個新潮的詞彙，驚訝和好奇的很，忍不住問道：「這些都是誰教你地？」
胡鬧笑著說：「我比較喜歡讀書看報，也比較喜歡國外的流行資訊。正好家裡有人是國外的。回來的時候就纏著問東問西，所以懂得的東西就稍微多了些。」
雖然胡鬧解釋的有些勉強。但老掌櫃也算是相信了，驚奇是難免了，畢竟以胡鬧的年紀，所知所想已經完全超出了這個年紀的範圍。
老掌櫃一口將杯中的茶水喝乾，吐出嘴裡地茶葉說：「這個容我再想想吧，不過這事兒，最好讓你家裡人來跟我談。跟你這個小師侄談這事兒，我總覺得有點不倫不類。」
胡鬧就頭疼起來，為什麼每個人都在乎自己地年齡，難道年紀小也是我的錯麼？咱小腦袋有大智慧成不成？不過委屈歸委屈，解釋還是有必要地，胡鬧說：「師叔，這事兒啊，就是我所想的，也是我所做的。您別驚訝，若是你能想通這事兒，我絕對拿得出資金來購買您這個品牌使用權。我需要的就是您的這個品牌和您的那些絕密的製作方法。當然，我也知道您這裡有些東西是祖傳的也是保密的，這事兒可以再商量，只要您能想通這事兒，沒什麼不可以談的。畢竟大家都是為了發揚全聚德這個品牌嘛。」
出了辦公室以後，楊姐就把胡鬧拉到一旁，唬著臉問：「臭小子，跟姐說，你這腦袋裡到底裝著什麼？說話一套一套的，連我爸都給你唬住了。」胡鬧苦笑道：「楊姐，您看我哪點像是在唬人，我說的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這樣吧，我再跟您老人家透漏點東西。我剛剛提到過的肯德基和麥當勞你應該聽到了吧，以這兩個快餐企業的擴張野心，又有我們國家現在對外開放政策的吸引，想必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會進軍中國。到時候他們的加盟方式和地方我就不提了，單是北京這一塊，恐怕咱這老字號的招牌老式的經營手段，跟人家洋快餐新式的經營策略比起來，只能等著被動挨打。我這可不是嚇唬你，我說的都是有根據的。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大可以等上幾年瞧瞧，若是等到這兩個洋快餐行業進入中國，咱們要是再有動作恐怕就晚了。搶佔市場，搶佔先機，用新的經營理念打動顧客，讓顧客提前形成消費習慣，這些都是市場經營所必須的。」
楊姐皺眉道：「真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胡鬧無奈道：「愛信不信，不信拉倒。楊姐，我有事先走了，老掌櫃要是想明白了，別忘記通知我啊，我們家地址跟你說過，隨時都歡迎過來找我。」
說著，跟楊姐辦了個鬼臉，便拉著夏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