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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道之源 第四十五章 月夜話嬋娟 (二) 文 / 等水的魚

    第四十五章月夜話嬋娟(二)

    江語晨見李靈犀醉倒在石桌邊,微笑地搖搖頭,然後轉身進了屋子,不時便捧著一件雪白的女式狐裘,躡手躡腳地給他披上。夜色深了,寒露漸重。

    李靈犀沒想到,整個接天台也不大,如果其他地方有人的話,他是絕對能看到的,唯獨這個茅屋,他沒有冒然地進去,在他看來,能夠有如此雅趣的人,不會是一個門中敗類。他不願進屋去叨擾,只當是一處沒有人的空屋子。

    喝醉酒是要說胡話的,李靈犀也不例外,滿腦子不知道想著什麼的他,一會兒喚著叔叔嬸嬸,一會兒又在小聲地喊著引雪師姐,偶爾嘴裡也會蹦出一兩句罵人的,對象就是那個攔住他打了他一頓的女人,秭歸。這個據說是無道宗大師兄妻子的女人,可不怎麼討李靈犀喜歡,這下在夢中也一代給罵上了。

    江語晨微微搖頭,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卻是有一些無奈,又有一些喜歡,這人居然就是那個靈犀兒。

    別人不知道,江語晨知道,這小半年時間以來,江語晨從以前每天和自己說那個戚餘杭的事,變成現在一會兒提到戚餘杭,一會兒又略帶嗔怪地說著那個調皮搗蛋的小師弟靈犀兒。作為一個清源派最沉默的女人,作為一個最低調的人,江語晨有太多的事埋在心裡。但無疑,她是一個睿智的小女人,她知道,眼前這個靈犀兒,並不像引雪小師姐嘴裡罵咧的那般,她知道,陳引雪或許已經陷入了一個怪圈,一個感情的怪圈。

    側望著李靈犀那張仿若嬰兒般熟睡的臉,還有那嘴裡斷斷續續的夢話,江語晨從袖中取出了一張手絹,然後又取來了一隻筆,沉吟半響,方才在那手絹上寫下了幾句話:「瑤台玉破起天禪,素娥閉月鎖雲關。西峰鸞動雲煙起,碧海天心貽子歡。」

    就是那日李靈犀刻在笛子上的歪詩,陳引雪帶給張鐵柱的心上人茱兒的,而那茱兒為了安慰陳引雪,便將笛子送給了她。陳引雪賭氣不要,又將笛子給了江語晨。此時,那笛子正在江語晨手中,被她細細地摩挲著,不由想起了那日聽到的曲子,有一種直覺告訴她,那一日聽到的竹笛聲肯定就是這個叫靈犀兒的少年吹奏的,因為在這以前,她從來沒有見過,更沒聽過清源派有誰喜歡竹笛,他們,都忙著修仙爭權呢!

    江語晨忽然莞爾一笑,用筆在紙上寫道:「靈犀兒,我也會吹笛子哦。」

    玉唇輕啟,一曲緩緩的竹笛聲便如流水般溢了出來,李靈犀身子微微一動,似乎在醉夢中也聽到了這首曲子。那正是他當日為了感謝靈猿而吹的曲子,曲中飽含少年壯志豪情,又有幾分對未知的忐忑。

    茫茫月空下,一個女子,如嬋娟之美,絲絲竹笛清音讓這個美麗的夜晚更加迷人。這江語晨果然不同凡響,長得美若天仙不說,這曲藝上的造詣更是高深,一曲只聽過一次的竹笛之音,她居然都順趟地吹下來。

    吹完了一曲,江語晨見李靈犀彷彿睡得更深了,嘴裡的夢話也漸漸少了,又接著在紙上寫道:「你等一等。」

    轉身進屋,不時她便抱著一具古琴施施然地走了出來,坐在李靈犀旁邊的另外一張石桌上,江語晨拄著頭沉思起來。

    不時望一眼熟睡中的少年,那少年方纔的許多醉酒夢話如同道道顫音般叩擊著江語晨的心,這個少年,似乎與其他的清源派徒弟有很大的不同,但究竟有什麼不同,江語晨提著筆良久,也沒有在紙上寫下一個字。

    良久,她才在紙上寫了一個「囚」字,然後取出素絹,居然將那個「口」擦去了,又成了一個「人」字。

    停下筆,江語晨輕撫古琴,一曲和剛才那首竹笛同譜的古琴音頓時蕩悠悠地的激盪開來,琴音先是如同女子的嗚咽聲,後又如那清源山中的古松迎風,漸漸地再一變,又像是一個少年在向誰訴說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東西,低沉中,帶著綿醉……

    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天空漸漸地露出了一線魚肚白,江語晨就那麼默默地坐在李靈犀旁邊,時不時地為他拉扯一下歪斜的狐裘,害怕他被凍著了。黎明前的凌晨是最寒冷的時候,江語晨的眉毛上也不知道何時結了一層細細的薄霧。

    江語晨嘴角微微嘟起,她知道天馬上就要亮了,而這個少年郎也要去接著練功了,從他一夜醉話中,她知道這個靈犀兒有著什麼抱負,她也知道這是一個壯志尚未酬的少年,一個修道的人,居然能夠在手上練出繭來,這需要多大的毅力。望著那把長劍上裹著的那張舊舊的裹劍布,她不禁微微皺眉。

    「醉仙滕下醉仙人,一夜黃粱夢亦真,靈犀癡兒若驚月,夜話嬋娟不相與。」江語晨寫完最後幾個字,便細細地將那紙張疊了起來,放入袖中,望了望天色,已經大亮了,起身收走了李靈犀身上的狐裘,入了竹簾,閉門不出了。

    「嗚!」李靈犀感覺到了凌晨的那一絲淒寒,揉了揉微微有些發脹的頭,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望了望這依舊空無一人的接天台,石桌上那個歪倒的酒葫蘆,毫無疑問,自己第一次喝酒就醉了。

    「昨晚的月色好美,似乎還有琴聲。」李靈犀想了想,也記不起昨晚有什麼事了,只是記得夢中隱約聽到了一首淡淡的琴音,那似乎是自己曾經吹奏過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一時也想不起更多,李靈犀只是覺得昨晚過得好舒服,睡夢中一直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不知道,那是江語晨日常穿著的狐裘上,帶著的那股處子幽香。

    「喝了別人的酒,我也得留點東西才是,不然卻是不好。」李靈犀想了想也覺得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只好將昆吾祖師送給自己的那一大壺酒倒了一些進酒葫蘆裡面,算是換酒了。

    想了想,李靈犀凝氣於指,卻是在那石桌上寫道:李靈犀無故叨擾,以酒回贈。

    弄好了這一切,李靈犀很快下了接天台,他卻沒有看到竹簾打開後,走出來的江語晨。昨晚一醉之後,今天一早的精神,似乎前所未有的好,李靈犀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再加一把勁了,不然以後被打了,自己還地方哭訴去。

    無道宗側峰,練了一大早,青松劍訣的最高一層彷彿觸手可及,但又好像離的甚遠,李靈犀乘著小憩的時候,吃著幾根黃精,不由愁道:

    「青松劍訣久無進展,看了該練一練布衣神功了,不能揍人,也得預防被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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