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五章 這裡仍有我的傳說(上) 文 / 林海聽濤
第五章這裡仍有我的傳說（上）
當聯賽冠軍阿森納戰勝了杯賽冠軍利物浦，捧起了慈善盾杯的冠軍之後，2018-2019賽季的英格蘭足球超級聯賽也就正式進入了倒計時。
新賽季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四大傳統英超豪強身上，曼聯和阿森納依然受到了最多的矚目。已經沒有什麼人談論英格蘭剛剛獲得的世界冠軍了，更沒有在意托尼.唐恩是因為什麼決定退休的。
經常帶著女兒出門逛街的唐恩除了被球迷們認出來之後，會被圍著要求合影簽名之外，倒也沒有媒體聞風而來騷擾他了。唐恩不喜歡媒體，但是他卻很喜歡和球迷們打交道。尤其是和諾丁漢的球迷，因為這裡是他的主場，這裡的每一個球迷都像朋友。
當然也不是沒有讓唐恩感到尷尬的時刻。比如經常會有球迷們和他打招呼的時候還要追問一句：「你還回來嗎，托尼？」
唐恩知道他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現在諾丁漢森林一團糟，大家都希望有一個厲害的角色出來拯救球隊，想來想去，能夠讓他們心服口服的只有托尼.唐恩了。
面對這樣熱心的球迷，唐恩一方面不願意讓他們傷心失望，一方面卻也不好把自己說出去的話再收回來。他只能搖著頭無奈地笑道：「我不知道，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準呢？」就這樣搪塞了過去。
後來唐恩接到了約翰.莫特森打給他的電話：「托尼，有興趣來bbc5台嗎？」
和cctv5台一樣，bbc5台是專門的體育台。英格蘭國家隊的比賽都是bbc5台進行轉播。每屆世界盃和歐洲杯這樣的大賽，唐恩都曾經短暫簽約bbc5台，擔任解說嘉賓。不過自從他成了英格蘭隊主教練之後，雙方就沒有再這麼合作過了。
「去bbc5台？」唐恩有些奇怪，不過他馬上就明白了過來。去年的時候。bbc在和天空電視台、獨立電視台等轉播機構的爭奪戰中笑到了最後，買下了一部分英超賽事地直播權。他們正在四處招兵買馬，唐恩這個在觀眾們人氣頗高的解說嘉賓自然要通過莫特森和他的關係招到手咯。
「嗯，解說新賽季的英超。你有興趣嗎？」
「啊，約翰……我可還沒休息夠。」唐恩搖頭拒絕了。「我才剛剛退休兩個月，我這十幾年來攢下的休息時間，怎麼可能兩個月就到了呢？」
「真遺憾……」莫特森知道唐恩的脾氣，如果他不願意。那麼你說再多都只是在浪費口水。他只為新賽季的英超比賽失去了這麼一位有趣的解說而感到遺憾。
在莫特森打來電話地第二天，馬丁.泰勒也打來了電話，和莫特森是一樣的事情，要他加入天空電視台新賽季的英超解說陣容。雖然泰勒早就退休了，但是他為天空電視台工作了二十多年，哪怕退了休，也還是為天空電視台著想的。這番出來為天空電視台招賢，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呢……唐恩依然拒絕了。理由一樣：自己還沒歇夠。
實際上他很清楚。離開了主教練崗位的他如果還想要繼續工作，那麼去電視台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不過呢，目前他一方面喜歡這種悠閒的生活，一方面他還要照顧特瑞莎。女兒剛剛來英國才半個多月，他怎麼可能扔下女兒跑去工作呢？仙妮婭在外面工作。他現在就安心做個「家庭婦男」好了。反正家裡一時半會兒又不缺錢，不用急著出去賺錢養家餬口的。
新賽季地英超聯賽在八月十七日拉開大幕，揭幕戰是曼聯主場迎戰升班馬狼隊。曼聯隊最終主場2：0輕鬆取勝。
第二天，英超全面鋪開。諾丁漢森林也在主場迎來了他們新賽季的第一個對手——埃弗頓。
儘管森林隊成績不佳。但是新賽季前的門票收入依然很可觀。季票賣出去了三萬八千套，和前幾個賽季沒什麼太大的區別。諾丁漢森林最輝煌的那段時期，由於城市球場本身容量小，那時候地季票銷售數字如今沒什麼參考價值了。雖然三萬八千套和曼聯的五萬五千套比起來少了一萬多套，但是考慮到諾丁漢這座城市本身的規模，能夠有這樣的成績，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以小見大，諾丁漢森林地經營沒出問題。所以埃文也有資本和那些財團討價還價。
從季票的銷售情況倒也可以看出諾丁漢森林的球迷們是如何鐵桿了。縱然對俱樂部高層有再多不滿，他們還是選擇支持球隊。不過也有人這麼解釋他們如此熱衷於購買季票的理由：「就當每個主場花上三十五英鎊去罵狗日的埃文.多格蒂。」
這個說法在森林隊球迷們中頗有市場，他們組成了一個名叫「狗日的埃文」激進球迷團體。在羅賓漢看台上辱罵埃文.多格蒂的標語中，這個團體的佔了大多數。
用過唐恩親自烹飪地午餐之後，唐恩看著坐在地上玩布娃娃的特瑞莎問道：「特瑞莎，今天下午爸爸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特瑞莎停下手裡的事情，抬頭看著唐恩。她是很少有反對意見的，甚是乖巧。
「爸爸帶你去看球賽好不好？」唐恩變魔術一樣從背後掏出兩張球票。在特瑞莎眼前晃了晃。
特瑞莎歪著頭想了一下。反應過來爸爸所說的「球賽」是什麼，接著她又點點頭：「好。」
唐恩大喜。連忙抱起特瑞莎，在她粉嫩的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
「我們現在就走吧！」他抱著特瑞莎出門上了車，向位於諾丁漢西南的深紅球場駛去。
其實唐恩不是真的想要帶女兒出來看球，只是他自己想去現場看球，卻又不能扔下女兒一個人在家裡，那太危險了。於是乾脆一起帶出來，讓她也體驗一下足球比賽地氣氛。說不定日後特瑞莎還能喜歡上足球呢？她地媽媽不喜歡足球。那就讓她喜歡，到時候在家裡就是2：1，他贏。
作為一個在諾丁漢森林執教長達十一年的教練，哪怕他以前不是森林隊球迷，現在也早就是最鐵桿地森林隊球迷了。那些鐵桿球迷對森林隊投入了感情，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不管對如今的森林隊怎麼失望，也不管他是否還是森林隊的教練，哪怕是在他當國家隊教練的那四年。每個賽季森林隊的季票他都買了的。
實際上，他也還真的從來沒有以一個普通球迷的身份，在森林隊地主場看台上看過球。當他能夠在看台上看球的情況，一般分為兩種：第一種是自己還在森林隊當主教練的時候，由於頂撞裁判啊、抨擊足總啊，被罰上看台；另外一種則是他當了英格蘭隊主教練之後，來現場觀察森林隊中的英格蘭國腳的表現。總之，都和一個「普通球迷」不沾邊。
所謂以「普通球迷」的身份看球。就是指他看球的時候不去分析雙方的戰術運用，不許尋找他們地漏洞，不去想怎麼在中場休息或者下一場比賽中改正這些毛病……反正把自己的思維從主教練模式中解放出來就對了。
一想到可以拋開那些沉重的負擔，唐恩就覺得很開心，開車的時候都在哼小曲。
坐在副駕駛座上。繫著安全帶的特瑞莎，有點像洋娃娃。她扭頭看著自己地爸爸，恐怕還不能理解為什麼他這麼高興。因為按理說出去玩，最高興的人應該是她自己才對。
到了球場之後。唐恩卻並不急著下去，他先把墨鏡戴上，然後給自己扣了頂棒球帽，接著再把衣領豎起來，同樣給特瑞莎戴了副蛤蟆墨鏡，將她半邊臉都遮住了，再同樣給她戴一頂女帽，仔細看看。確認不可能被人一眼認出之後，他才打開車門，抱著特瑞莎混進人群中，向球場走去。
跟在人流中，唐恩抬頭望著巨大的深紅球場外牆，他還是第一次有這份閒心在外面慢慢欣賞這座新球場的外貌。以前地他都是有專用通道的——國家隊主教練來這裡觀看比賽，肯定不會讓他和普通球迷一道排隊入場。
這麼看來，當初耗時六年。導致球隊變故頻生的這座球場還真是宏偉……難怪埃文有自信稱他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球場」呢。只是看著外牆就氣勢恢宏。在裡面比賽的感覺可想而知。只可惜啊……這麼出色的球場，見證的卻是諾丁漢森林一個賽季不如一個賽季的破敗。
唐恩輕輕歎口氣。又扭頭看看四周地球迷們。
新賽季即將開始，不管上賽季森林隊成績怎麼樣，他們還是一樣充滿了希望。對他們來說，俱樂部高層和球隊是分開的。不少人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起今天的比賽。比如喬治.伍德會有怎麼樣的發揮啊、阿隆.米特切爾是否會進球啊……
一群人討論的興高采烈的，不怎麼怎麼的就轉到主教練身上了。
「麥考利斯特根本不行……看看俱樂部請地什麼教練？諾丁漢森林怎麼說也是拿了五個歐洲冠軍杯地球隊，怎麼可能隨便什麼人都能來做主教練呢？」
「沒錯沒錯。我不認為除了托尼.唐恩還能有人管理的了森林隊地更衣室……」
「可惜，托尼退休了啊……才五十歲不到就退休……」
「如果他可以再回來多好啊……」
「是啊是啊！」
……
被唐恩抱在懷裡的特瑞莎突然趴到唐恩耳邊，對他說：「爸爸，他們在叫你嗎？」
唐恩頓時覺得大窘。兩個月了，他還沒有給特瑞莎介紹自己以前的職業呢。一方面他覺得特瑞莎還小，不見得能夠理解「足球主教練」是什麼幹什麼的；另外一方面，自己已經退休了，那麼以前幹什麼也就沒有什麼必要提起了。
而自己前段時間總帶特瑞莎去肯尼的酒吧，胖子約翰那群人總是「托尼」「托尼」的叫著，特瑞莎也就徹底記牢這個詞了，她還小。不知道這世界上叫「托尼」的人有千千萬萬，還以為只有自己的爸爸才叫「托尼」。
「呃……不，他們說地是另外個『托尼』。」唐恩不願意在這裡多做解釋，因為怕被旁邊的人認出他來。因為心虛，他還重新把自己的帽簷往下拉了拉。「我們進去吧，特瑞莎。」
抱著女兒一步步登上台階，終於進入了這龐然大物的內部之後，唐恩卻沒有急著去找自己的作為。他就站在入口處，前方和下面的情況一覽無遺。對面是座無虛席的看台，下面的綠茵場中雙方球員正在熱身，兩隊球迷陸陸續續集中到了自己地方陣裡，正在互相拉歌較勁。
這樣的場面唐恩他並不陌生，但是換個角度，站在這裡看的時候，還是讓他有些心潮澎湃——這就是足球啊！
被唐恩抱在懷中的特瑞莎突然伸出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耳朵。對她來說，這球場中實在是太吵了……要知道沙爾克04的主場球迷曾經創造過一項紀錄，他們在某個時段所發出的喊聲的分貝已經超過了噴氣式飛機起飛時地噪音。深紅球場也不居人後呢。
還好唐恩早有準備，掏出一個毛茸茸的耳機給特瑞莎戴上，噪音一下子減弱許多。
「我們走吧。寶貝。」唐恩輕輕拍拍特瑞莎的小臉蛋，抱著她走了下去。
周圍不斷有球迷響應主場廣播的號召，站起來高聲唱歌，向遠道而來的埃弗頓球迷們表示「歡迎」。唐恩只管埋頭找他地座位。倒是特瑞莎趴在他肩膀上，對這些十分好奇，也不再像剛剛進來的時候那麼害怕了，反而東張西望四處打量了起來，活脫脫一個好奇寶寶。
找到座位之後，唐恩很低調的坐下來，並沒有跟著周圍的人一樣站起來高呼「埃弗頓去死」這樣地口號。
實際上球場真不是一個帶孩子來的玩的好地方，因為這裡充斥著各種花樣迭出的髒話粗口。很容易令小孩子學壞。唐恩記得自己還是一個中國球迷的時候，有一幅圖在網上流傳甚廣，就是某個身穿英格蘭球衣的小孩子球迷在看台上，對這鏡頭豎起中指的照片，而且看那孩子的口型，分明是在大罵「**」。
不過反正特瑞莎現在還聽不懂那些難以理解地諾丁漢鄉音俚語。
在球員們入場的時候，諾丁漢森林隊的每一個首發球員都得到了主場球迷們的熱烈歡呼。就連唐恩在低調了一會兒之後都跟著他身邊的人一起喊了起來——一方面是出於被當時的氣氛所感染，另外一方面大家都站起來高呼「聖喬治！」你反而穩坐椅子上。那才是最大的「不低調」呢。
在看台上看到伍德的背影。唐恩心理頗為欣慰和得意。這小子已經完全是球隊地領袖了，隱隱有些霸氣呢。
沒想到特瑞莎認出了伍德。因為唐恩在回到英國之後，曾經帶著她去拜訪過索菲婭和伍德一家。她指著球場上地伍德背影很興奮的啊啊叫道：「哥哥！哥哥！」
還好，這時候大家都比她還要興奮百倍，也沒人注意到這個小女孩子地異樣，倒是讓唐恩吃了一驚——只不過見了伍德一面，如今單看背影就能認得出來，特瑞莎的記性真好啊！
重新將目光投向球場，雙方球員已經出場完畢。正列隊站在主裁判的兩邊，讓媒體們拍照。唐恩一眼望去，發現這支諾丁漢森林竟然有大半支是他感到陌生的人了。
陌生並不是說他不知道那些人叫什麼，踢什麼位置。
而是說他對這些人的瞭解僅限於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踢什麼位置。
再想想十年前，那批人，哪怕是一個替補，他都感覺彷彿是家人一樣瞭解和熟悉他們。他們站在一起，那就是一個整體，一片紅色，上面寫著「諾丁漢森林」。
如今呢？
他們站在那裡，卻只是十一個毫不相干的個體。喬治.伍德、馬裡奧.巴洛特利、加雷斯.貝爾、恩庫魯、喬.馬托克、克裡斯.科恩……他們一個個站在那裡，卻組不成一支球隊。
身邊的球迷們還在高呼：「森林森林！諾丁漢森林！！」
只是不知道這呼喊聲有多少進了那些人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