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狐狸 文 / 林海聽濤
第一百五十三章老狐狸
「阿邦拉霍！yes！yes！yes！阿邦拉霍！」
看台上的英格蘭球迷從座位上一躍而起，高舉雙臂為他們的進球英雄歡呼。伯納烏球場彷彿正在發生一場地震，就連攝像機鏡頭都跟著顫動起來。
在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中，阿邦拉霍掙脫了隊友們的拉拽，一路狂奔跑到教練席前，和唐恩來了一次用力的擁抱。誰都知道他能夠出現在決賽賽場上，和唐恩有著莫大的關係。而他的進球，也是對頭兒信任的最好回報。
「啊哈！唐恩這次出人意料的調整，讓意大利人完全反應不過來！第二十四分鐘，我們一球領先！幹得漂亮，阿邦拉霍！幹得漂亮，唐恩！」約翰.莫特森在之前的解說裡並沒有質疑唐恩的換人，所以此時他說這話顯得底氣十足。
在和唐恩擁抱完之後，阿邦拉霍又在人群中找到了米特切爾，衝上去再與之相擁。
「這個進球獻給你，阿隆！」興奮的阿邦拉霍在米特切爾耳邊大吼。
米特切爾有些吃驚，但是他很快就被身邊球員們的情緒感染了，俯下身用力抱著比自己矮二十一厘米的隊友。他們是雙重隊友，國家隊和俱樂部隊的。他覺得，或許是因為這層關係，阿邦拉霍才會在進球之後主動擁抱他。
「幹得好，閃電俠！再進他們一球！」米特切爾親暱地叫著他給阿邦拉霍起的外號。
唐恩在旁邊看到這一幕，十分滿意。球隊的更衣室氣氛非常和諧，這支球隊是團結的，擁有這樣一支球隊，他什麼對手都不怕。
英格蘭人在為他們的領先而歡呼，而意大利人則集體沉默了。
裡皮沒有因為這個丟球而在場邊大發雷霆，實際上不管是什麼情況。你都很難看到他在場邊外露的表現自己的情緒。如今地他只是坐在教練席上，藏在金絲邊眼鏡後面的雙眸凝視著場上。他正在思考他們之前所犯的錯誤。
他沒有想到唐恩會讓阿邦拉霍首發，這實在是很出人意料。也因此在賽前準備中，他沒有對阿邦拉霍做出什麼針對性的安排。這直接導致了他的球員在場上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付阿邦拉霍。如果英格蘭的18號表現活躍一點倒也好，意大利的球員們憑經驗就能知道這是一個重要人物，自然會把防守重心轉移到他身上，可偏偏阿邦拉霍此前的表現形同夢遊，讓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心裡把他地定位降低了好幾層。他們心想這種表現沒什麼威脅……
現在看來。唐恩果然是一個心理調節的大師，很會揣摩別人的心理。他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裡皮承認自己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在研究唐恩的首發陣容上他有些想當然了——詹姆斯.沃恩在半決賽中表現出色，而且這幾天訓練中也沒有傳出什麼有傷病的消息，那麼決賽就一定會首發上場。沒想到唐恩竟然偏偏就敢頂著巨大的壓力，把沃恩摁在了板凳上。
這個對手有意思。
他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場邊，向裡面的球員做著手勢。
他要讓基耶利尼加強對阿邦拉霍地防守。別再輕易給他這樣的機會。相信以意大利後衛們的能力，只要他們重視阿邦拉霍之後，對方應該就沒什麼發揮的餘地了。
裡皮的這個調整在唐恩地意料之中。因為如果在看到阿邦拉霍表現活躍並且進了球之後，他依然無動於衷，那麼這個裡皮一定是被外星人換了腦子。太不正常了。
對於阿邦拉霍會被盯死這個事情，他並不擔心。如今他們已經領先意大利了，就算阿邦拉霍隨後被防得無所作為，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守住這一分優勢，然後利用這個優勢把意大利人引出來，讓他們嚴密的防線不復存在。
他只是要求球隊在隨後一段時間內注意防守。
裡皮並沒有要在上半場急於扳平比分的意思，雖然在丟球之後球員們肯定會奮起反擊。但只要過段時間他們自然而然會回來地。
他不急著扳平比分的理由是一分的領先優勢對於英格蘭隊來說，會成為巨大的心理負擔。就好像一場馬拉松長跑一樣，從一開始就當領頭羊是不明智的行為，沒有哪個教練會讓給自己的運動員制定這樣的戰術。真正有實力奪冠的人一定是躲在第二集團，隨時保持對領頭羊地壓力。到最後時刻才反超。
裡皮現在的想法和那些長跑教練一樣，他要把領先的巨大心理壓力甩給對手。因為這不是普通的比賽，這是決賽，是歐洲杯的決賽。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球領先會成為英格蘭球員們的巨大心理負擔。每個人都會在心裡想——絕對絕對不能丟球，否則我們的冠軍就沒了……
這種想法隨著時間地累積，會越來越重，直到把英格蘭隊徹底壓垮。
裡皮決定在中場休息地時候進行調整。在下半場才發力。到時候只要扳平了比分。巨大的心裡優勢就會倒向意大利這邊，而場上形勢也將發生根本性地逆轉。到時候比賽時間所剩無幾，自己這邊士氣昂揚，而英格蘭隊則遭受重大打擊，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意大利隊。
意大利隊在重新開球之後組織了幾波攻勢，想要扳平比分。可是在早有準備的英格蘭的密集防守面前，他們沒有討得什麼便宜，便又退了回去。
唐恩一開始還很高興——意大利人終於壓出來了。可沒笑多久，他就發現了個問題。
意大利隊並沒有因為在決賽中先失一球而慌亂，而衝上來圍著英格蘭的禁區狂轟濫炸——儘管這才是唐恩希望看到的。他們在攻了幾次之後發現沒有結果，就馬上縮了回去，又回復到了之前防守反擊的狀態。彷彿領先的是他們。
這顯然和在場邊指揮比賽的那個白頭髮老頭有關。
唐恩低頭沉思了一陣子，他猜出了裡皮的想法。
正如他經常對球員們所說地那樣「一球領先是這個世界上最不保險的比分」，這不是他的獨創，而只是他總結出來的概括性話而已，這樣的道理全世界的足球教練都知道，哪怕是1：0主義者，他們也要在比賽中時常經受被對方圍著球門狂轟濫炸，擔心隨時可能被扳平比分的心理壓力。
裡皮一定是這麼認為的。打算把這種心理壓力轉嫁給領先地英格蘭人。
從這個角度來說，過早領先也不是什麼好事……
在一場漫長的馬拉松比賽中，英格蘭人率先衝出了大部隊，一馬當先。而老練的意大利人則隱藏在大部隊中，和領頭羊英格蘭人始終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在一開始，這是一次技術和實力的比拚。但是到接近終點的時候，技術、實力這些都不再重要了，決定最終冠軍歸屬的是心理。
既然如此。那就讓球隊繼續加強進攻，讓一球領先變成兩球領先！
唐恩走到場邊，看了看場內，他這才想起來：之前裡皮讓基耶利尼加強了對阿邦拉霍的盯防之後，英格蘭地鋒線已經基本被凍結了……就算他想要加強進攻。又該怎麼加強？
唐恩在心中的罵了一句：「老狐狸！」
阿邦拉霍畢竟不是純粹的中鋒，一旦在禁區裡被對方的後衛黏上，他所能發揮的作用其實相當小。這時候唐恩會格外懷念米特切爾，最起碼他地頭球會幫助球隊撕開意大利的防線。
隨著兩個主教練的暗中較勁鬥智。上半場生下來的比賽和進球前沒什麼區別。英格蘭強攻，希望在上半場結束之前再入一球，而意大利則穩固防守積蓄力量，堅決不讓英格蘭人得逞。
直到最後時刻，唐恩也沒有看到他地球隊第二次破門。
英格蘭隊帶著一球領先的優勢進入了更衣室。而一球落後的意大利人卻並不怎麼沮喪，裡皮在走回甬道的時候，臉上的表親十分平靜，讓人猜不出對於這樣的局面。他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
各國的解說員倒是紛紛表示了看好英格蘭的樂觀情緒。
「英格蘭隊一球領先！在這樣地決賽中，先進球的一方必定佔有優勢，而且更有利的是他們把這種領先優勢保持到了中場休息！」
「英格蘭的戰術相當成功，意大利人沒想到阿邦拉霍會成為英格蘭隊的進球者，他們疏忽了對他的盯防。儘管隨後他們對英格蘭的18號進行了嚴密的盯防，可是一球落後地事實已經形成……」
「上半場真是精彩！並沒有發生我之前預料地那種沉悶場面，英格蘭積極進攻的態度贏得了我地尊重。他們也理所當然的收到了回報——一球領先！冠軍屬於積極進攻的一方，屬於攻勢足球！」
就連英格蘭的球迷們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
在看台上。瘦子比爾正在對上半場的比賽而感到興奮不已：「太棒了！我們竟然領先了！」
「喂。比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我們不應該領先嗎？」旁邊有人佯怒。
「廢話。當然應該領先！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只要我們把這個結果保持下去，就能拿到冠軍！托尼可是最擅長防守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總能拿到比賽的勝利！現在距離我們歷史上第一次獲得歐洲杯冠軍只有一個小時了……只是想想我就激動！」比爾沒說謊，他現在渾身正在微微顫抖。
「托尼真有想法，讓阿邦拉霍首發，連我這個森林隊球迷都沒想到。我想裡皮他們也一定沒想到，要不然怎麼沒有人去專門防守阿邦拉霍呢？」
「說的是啊！賽前大家都在說沃恩、沃恩的……我都聽煩了。最好的結果是英格蘭拿到歐洲杯，而我們諾丁漢森林的球員打進了唯一入球，哈哈！」
球迷們和解說員十分樂觀。可是唐恩絲毫樂觀不起來。在走入更衣室的時候，每一個英格蘭球員都能看到他眉宇中間的皺紋，顯然他們地頭兒沒有因為一球領先而感到高興，相反，還很擔心什麼。
球員們想得東西總是要比教練少一些，因為他們是球員，他們只負責在場上實施教練的戰術意圖。說不好聽一點，他們是工具。而主教練則是一支球隊的掌舵者。他必須想得比任何一個聰明的球員都還要多一些，看的更遠一些，否則他的這艘船就會碰上不知道在哪兒的暗礁，輕則擱淺，重則沉沒。
現在還沒有哪個球員能夠想到他們隨後會面臨的危機，也許那根本不會發生，但是唐恩想到了，不管是否會發生。他都必須考慮進去。他地任務就是盡力阻止糟糕的情況真的出現。
「我們一球領先了，這很好，夥計們。按理說我應該在這個時候誇獎你們，祝賀你們。但是很抱歉，目前我無法這麼做。」唐恩搖頭說道。「我想到了我們下半場可能會面臨的危機。我希望你們知道一球領先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球員們認為他們的主教練又要說「一球領先是這個世界上最不保險的比分」，但沒有。
唐恩只是說：「意大利隊習慣後發制人。想想2006年德國世界盃的決賽，意大利隊是怎麼在先落後一球的情況下扳平比分，並且把比賽拖入點球決戰。最終戰勝法國隊捧起金盃地？法國人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我們不能滿足於這個比分。下半場如果可能我希望你們盡量抓住得分的機會……」
「你們幹得不錯，先生們。」裡皮在更衣室裡，對他的球員們說道。他並不著急，說話的腔調和舉止依然很優雅。「我這可不是在諷刺你們。實際上在上半場面對著英格蘭地強攻，你們只丟了一個球，這讓我很欣慰。現在，是時候考慮我們的反擊了。」
「上半場我們給英格蘭在我們中場隨意拿球的機會。這樣的情況下半場將不會再存在了。我們要重新奪回中場地控制權。」他看了一眼德羅西和阿奎拉尼，這兩個人將是關鍵。
「他們的兩個邊路壓的很靠上，在下半場我們進攻的時候要多利用這一點。帕羅斯基你下半場要多往邊路跑，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機會。福蒂你繼續留在中間，我們需要你在中間的接應過渡，把他們的後防線盡力向裡壓，為我們的中場創造出空間來。」
兩位前鋒點點頭。上半場幾乎沒看到他們，甚至有人懷疑他們就沒有上場。對他們來說。上半場地四十五分鐘實在是一種折磨。他們迫切需要在下半場有所表現。怎麼說這也是歐洲杯的決賽。沒有人想在這樣的比賽中碌碌無為的。看看阿邦拉霍吧，那小子之前形同夢遊。可一旦進了球就成了英雄。
「下半場我們不再繼續強攻了，而改為穩守反擊。」
唐恩這麼說的時候，沒有人感到意外。因為這是賽前一天他們就知道了的事情。按照他們的計劃，上半場爭取進球領先，然後下半場逐步收縮防線，開始打防守反擊，要麼保住這一分優勢，要麼趁對方壓上進攻，急於扳平比分的時候，伺機偷襲再擴大差距。
這是英格蘭地如意算盤，但是能不能打成，可就不好說咯。
「反擊地時候速度要快……」說到這裡唐恩看了眼阿邦拉霍，下半場他將繼續出場，而不會馬上就被換下來。因為他擁有驚人的速度，在反擊中這是非常重要地武器。
「加布裡埃爾。」唐恩叫著他的名字，「下半場你不用再頂在最前面了，你要積極回撤，到中場來接球。我們的傳球也盡量傳身前球，給阿邦拉霍和魯尼跑起來的空間。但是如果反擊受阻就馬上穩下來，把球控在腳下，不要輕易浪費進攻的機會。」
聽到唐恩這麼說，阿邦拉霍知道他不會很早就被換下了。而另外一個人可就不好受了。
詹姆斯.沃恩知道阿邦拉霍將繼續得到信任，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球衣。那裡面還穿著一件t恤，上面寫著「我們與你同在，阿隆」。這是他專門給米特切爾準備的。
不過現在看來，也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他在想一會兒要不要脫下來，畢竟穿著兩件t恤有些熱。
既然不能出場，那麼還留著這件寫了字的t恤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