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某人的決賽 文 / 林海聽濤
第一百四十四章某人的決賽
足球旋轉著飛進了球門，摩擦著球網，發出了輕微的沙沙聲。不過這聲音已經完全淹沒在了現場一萬多名英格蘭球迷製造出來的歌聲中。
新梅斯塔利亞球場可以容納七萬名觀眾，現在有將近六萬名的西班牙球迷集體沉默了，這裡從西班牙的主場瞬間轉變成了英格蘭的主場。
「這是英格蘭足球的光榮時刻！我們正以2：0的比分領先東道主西班牙隊，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十五分鐘！也就是說距離英格蘭隊五十年來第一次打入世界大賽的決賽僅僅只有十五分鐘！！」約翰.莫特森激動地對著話筒嘶吼道，他的聲音通過衛星傳遍了整個英格蘭。
所有英格蘭的球迷們都為他的話而歡呼，彷彿十五分鐘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已經率先邁進了決賽的場地伯納烏。
2：0的比分也讓在場的西班牙人有一半涼了心。在比賽還剩十五分鐘的時候，落後兩球，如果要想進決賽，在這十五分鐘內最起碼要進兩個球，而且還不能讓英格蘭隊在進球……只是想一想，都覺得好困難。更別說去付諸實現了。
不光是球迷們，在球場上的西班牙球員，也有人已經在那個球進門的時候感覺到了絕望……
他們確信自己很優秀，可是卻有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好像是哪兒出了問題。
耶羅坐在座位上，緊緊咬住下唇，咬到嘴唇發白了。他的大腦在高速運轉，他在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願意放棄，那麼要怎麼辦才好。
想了半天，他認準了喬治.伍德，一定要從他那裡找到突破口。伍德是英格蘭隊的隊長、核心、定海神針。只要他出了問題。英格蘭隊很可能在最後時刻崩潰。
世界足壇絕對不缺少那種驚天大逆轉，今天他的西班牙隊也要為球迷們奉獻這麼一次！
唐恩的興奮也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然後他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在這個時候把伍德換下來。伍德身上背著一張黃牌，按理說兩球領先之後應該將他換下保護。可是唐恩知道重新開球之後西班牙一定會瘋狂地反撲，那時候是最危險的時候，如果不慎被對方打入一球，形勢可以在瞬間逆轉，佔據上風的將不再是英格蘭，而是西班牙。
讓伍德繼續留在場上可以穩固防守……
唐恩在權衡了一番之後決定再把伍德在場上留五分鐘。撐過西班牙攻勢最猛烈的五分鐘之後。一秒鐘都不耽誤，讓伍德下來休息。剩下十分鐘，死守禁區也要守住這兩球優勢。到時候只要上帝老人家不玩兒人，就應該可以過關了。
當英格蘭的球員們慶祝完進球開始往自己半場跑的時候，唐恩在場邊向他們做著收縮防守的手勢。這個時候穩定壓過一切，反擊什麼的根本不會有那樣地機會……
比賽重新開始之後，正如唐恩所預料的那樣，西班牙人雖然對這個比分感到痛苦。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放棄了戰鬥，而且身為職業運動員，長期面臨的不利局面所積累下來的經驗也在關鍵時刻幫助著他們……最最重要的是，在六萬名主場觀眾們面前，在自己的主場。他們不希望缺席在自己國家舉辦的歐洲杯的決賽。
耶羅站在場邊，表情嚴肅地盯著球場，彷彿也在傳達著這麼一個信息——在終場哨音吹響之前，決不放棄！
為了向這樣一個對手致敬。英國皇家海軍，也升起了聖喬治旗。伍德被繼續留在球場上，直到唐恩認為可以換下他為止。
另外一方面，加雷斯.巴裡已經開始在場邊熱身了。他將在之後換下伍德——如果不出意外地話……
「我們不是真的要讓他吃牌……」法佈雷加斯趁著死球的時候拉住身邊的幾個隊友，對他們特別叮囑，「如果他真的吃到了黃牌，情況反而對我們不利。我相信他會鐵了心對付我們，反正他已經無緣下一場比賽了……所以我們只是要給他們施加壓力。你們別真地給他申請到一張黃牌……從他那裡突破，不要一有身體接觸就倒地，絕對不能那樣！我們的目的不是在禁區前面爭取定位球，而是向裡滲透！」
伊涅斯塔已經被耶羅換了下去，換上來的是卡索拉，拉戈改打中路。現在法佈雷加斯是球隊場上唯一地核心、指揮官。他必須保持清醒的大腦。
「還有十幾分鐘，別放棄！千萬別放棄！」
喬治.伍德發現自己在一次成為了球員的眾矢之的。他並不懼怕這樣的挑戰，哪怕為此要付出無法參加決賽的代價。因為這是他的原則——事到臨頭他是不會去猶豫的。只要頭兒讓他留在場上。那就說明他很重要，有任務還沒完成。那麼在完成自己地任務之前，他絕對不會退讓。
可惜他這麼想他的隊友一定不答應。
法佈雷加斯已經告誡過自己的隊友，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報復伍德身上，而是想辦法創造進球。可是拉戈有自己的想法——有什麼比既讓對方的隊長缺席下一場比賽，又能讓自己的球隊進軍決賽更好的事情了呢？
拉戈這麼想的依據是他有一腳出色地任意球技術，西班牙隊現在地定位球都交給他來操辦。故意製造伍德犯規，讓他吃到黃牌，同時給西班牙前場任意球，這完全符合拉戈的利益。
但不是隨便在什麼地方製造犯規都可以地，要盡量靠近禁區，靠近危險地帶，這樣對方的犯規才有讓主裁判掏牌的價值，而這樣的任意球也更有威脅。
當拉戈接到足球的時候，他沒有把足球傳給已經拉出了空當，並且看到了英格蘭隊防守縫隙。正在舉手要球地法佈雷加斯，而是選擇了自己帶求突破，對於自己的盤帶技術他還是頗有自信的……
「蠢貨！」在看到隊友的決定之後，法佈雷加斯忍不住罵道。再回頭，英格蘭的後防線已經自動做出了調整，剛才露出來的縫隙轉瞬不見，下一次出現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去了。
就這樣浪費掉了一次本可能進球的機會，法佈雷加斯當然很憤怒。可是他現在不能發火。他還得配合隊友的攻勢。
拉戈不知道法佈雷加斯對他剛才地舉動很不滿，他現在眼睛裡只有正前方的喬治.伍德。他要把那個人弄下去，還要用一粒任意球來挽救西班牙！
伍德沒有讓他如願以償。可能因為腦子裡雜念太多，在接近伍德的時候，拉戈自己的步伐亂了，沒有控住球。面對這樣的帶球，伍德很輕鬆就將球攔了下來，拉戈跌跌撞撞跑出去幾步之後再想起來跌倒。缺什麼都沒撈到……不，最起碼他撈到了英格蘭球迷們的嘲笑。
「這麼低劣的假摔，裁判應該給他一張黃牌！」莫特森對於西班牙的球員也毫不客氣。
英格蘭隊趁機組織了一次快攻，再一次威脅到西班牙隊地球門。幸好這一次阿森霍注意力集中，發揮出色。撲住了狀態出色的沃恩的射門。
但是這讓已經戴上了隊長袖標的法佈雷加斯十分不滿，他對拉戈揮手咆哮，抱怨他剛才太獨了。
拉戈很不服的回了句嘴。
這一幕讓唐恩在場下看地很開心，看起來西班牙人的耐心快用完了。當一支球隊的球員不再相信團隊合作可以打開局面。而更希望借助個人技術來扮演英雄的時候，這支球隊離死也就不遠了……
儘管對拉戈剛才地表現頗有微詞，但是當下一次拉戈出現在了合適的位置上時，法佈雷加斯還是無私地把球傳了過去。接著他自己跑位，希望接應拉戈。
這次拉戈依然讓法佈雷加斯失望了，他繼續帶球沖伍德而去。這樣的情緒真是不正常，不過在兩球落後並且比賽時間少一秒是一秒的情況下，再怎麼不正常也能夠理解了——每個人都會有心浮氣躁失去理智的那一刻。只是拉戈來的比法佈雷加斯早一些。
伍德這次迎了上去，他要讓對方徹底死了這條心，讓他明白自己是無法逾越的高山，而他不過是螻蟻般的凡人。
拉戈等地就是這個，這一次他一定要讓伍德付出慘重的代價！
可是兩個人並沒有相遇，在他們還有五米的地方，積極參與防守的米特切爾從另外一邊撞倒了拉戈。主裁判的哨音不出意料地響起。
米特切爾和拉戈一起栽倒在地，伍德則扭頭看著跑過來的主裁判。他的目光焦點集中在了對方的左臂上。那玩意兒正在伸向胸前地口袋。
如果他沒記錯地話，米特切爾在和瑞典隊的比賽中已經吃到了一張黃牌……
米特切爾顯然也沒想到自己地一次犯規會給他招來一張黃牌。他本想對伍德炫耀自己幫他阻止了敵人的又一次陰謀，卻看到伍德表情不對勁。於是他順著伍德的目光回頭看到了主裁判手中的黃牌！
不只是伍德和米特切爾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唐恩也很清楚這張黃牌對米特切爾來說意外著什麼：如果英格蘭隊可以順利戰勝西班牙，那麼他將缺席最重要的一場比賽——決賽！
「怎麼會這樣……」米特切爾喃喃道，隨後他突然衝向裁判，憤怒地想要抗議，卻被眼疾手快的喬治.伍德一把抱住，生生拖了回來。
「你想被直接紅牌下場嗎？」他對拚命掙扎的米特切爾喝道。
懷中的人沒有安靜下來，反而掙扎的更猛烈了。「這不公平！」他嘶吼道。
伍德也無法繼續安慰米特切爾，因為如果剛才使自己犯規了的話，那麼這張黃牌應該是給自己的。因為這個地點太敏感了……禁區前沿罰球弧頂之前一點，如果拉戈突破了自己，就將直接面對特裡帶領的中後衛防線。
不光是米特切爾，其他的英格蘭球員都在為主裁判地這個判罰感到不滿。他們紛紛圍住了主裁判，希望他收回這個黃牌決定。但這怎麼可能？做出的判罰就像是潑出去的水……
唐恩並沒有在下面破口大罵，因為他知道這個地方的犯規很敏感，主裁判給不給牌全看他的心情。很顯然，這時候那個黑衣法官的心情不太好……
他只是轉身去問德斯.沃克，巴裡熱身的怎麼樣了。看這樣的情況，他無法把伍德繼續留在場上。米特切爾就是前車之鑒。
巴裡一邊脫著訓練背心，一邊跑到了唐恩身前。他知道自己終於等到了出場機會。
「你上場替下喬治……」唐恩對他說道。
與此同時在球場上英格蘭球員對裁判地抗議已經結束了。因為那根本就無濟於事。只有米特切爾顯得很沮喪，最好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他卻要成為看客……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但是又能怎麼樣呢？
喬治.伍德看到第四官員在場邊舉起了換人的牌子，站在第四官員旁邊的人是加雷斯.巴裡，他知道自己即將被換下。他拍了拍人牆中的米特切爾，張了張嘴，說道：「謝謝。」
然後他扒下隊長袖標。轉身走向特裡，完成了隊長交接。接著他慢慢走向場邊，享受英格蘭球迷們起立致敬的掌聲。
「唐恩把伍德換下，顯然是出於保護伍德的目地。可惜米特切爾將缺席下一場比賽，而那很可能就是決賽……」莫特森在為伍德慶幸的同時也在為米特切爾感到惋惜。同時他也有些擔心英格蘭在決賽中的命運。米特切爾雖然進球不多，可絕對是很有作用的中鋒，他的傳球、他地頭球、他的技術，甚至在危急時刻他還能客串中後衛。這樣一個全面的中鋒必能增加球隊的戰鬥力。
伍德走到場邊，和巴裡擁抱之後，拍肩送他上場，又和唐恩握手。
在握手地他這麼問道：「不把米特切爾換下來嗎？」
唐恩搖搖頭：「已經吃到黃牌了，換下來有什麼用？」
伍德沒說什麼，轉身走向替補席，結果助理教練沃克遞過來的毛巾，往頭上一搭。坐在椅子上不吭聲了。他還在為米特切爾的命運感到惋惜……
西班牙那邊已經開始準備罰任意球了，拉戈親自操刀。足球劃出一道弧線，繞過了人牆，也繞過了喬.哈特的十指關，鑽進了球門！
那一瞬間，新梅斯塔利亞球場除了西班牙球迷們的歡呼風暴，其他什麼都聽不到。就連唐恩自己，都聽不到他罵出去的髒話。
「扳回一球！我們扳回一球！」西班牙解說員彷彿看到了希望。
剛才還對拉戈有所不滿的法佈雷加斯這時候也衝上去給了對方一記有力的擁抱。
拉戈終於享受打了英雄一般地待遇……
在西班牙人忙著慶祝地時候。米特切爾卻一個人撿起了網窩中的足球。抱著一路跑向中圈，然後把足球狠狠地砸在了開球點上。當他重新抬起頭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沮喪憤怒的表情了。
他重新找到了身為一個前鋒的價值。
「別浪費時間在慶祝上了！」耶羅在場邊大聲提醒自己的球員，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做這樣的事情了。「趕緊給我回到比賽中去！還差一球！還有七分鐘！」他對著場內的西班牙球員指了指自己手腕上地表。
儘管如此，返回各自位置地西班牙球員依然難掩自己臉上的笑意。他們已經看到了希望，距離九十分鐘比賽結束雖然只有七分鐘，可還有傷停補時呢……
比賽重新開始之後，米特切爾突然不再積極回防，反而留在前面不斷舉手要球。除了皮奎比較注意他之外，西班牙隊地球員們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時候他們滿腦子都是要進球、要扳平比分、要完成大逆轉……
在最後的時間裡，西班牙隊大舉壓上，看台上的西班牙球迷們也像是打了腎上腺素一樣，不停地發出聲音支援球隊。英格蘭球迷們的歌聲被徹底壓住了。
但是當巴裡把球一腳長傳到米特切爾頭頂上方的時候，那聲音全部戛然而止。
皮奎過於在意卡位，卻反被米特切爾轉身抹過，失去了重心的他差一點栽倒在地，不過也已經失去了目標。
米特切爾回頭看了看正在拚命回防的西班牙球員，再抬頭瞥了眼頭上的足球，他已經身處罰球弧頂外了。
「怎麼會忘記了防守？！」西班牙的解說員發出了憤怒的質問，但此時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阿森霍也一定很想如此質問他的隊友們，不過現在還是先封堵住對方的單刀球再說吧……
「阿森霍棄門出擊，這是一次單刀！是米特切爾的大好機會，只要能夠進球，我們就肯定去決賽了！」
看到這一幕，喬治.伍德一把扯掉了蒙在自己頭上的白毛巾，從替補席上站了起來，緊張地注視著西班牙的禁區前。
並不是每一次單刀都會進球，在門將承受著壓力的同時，單刀的前鋒同樣需要承受巨大的壓力，而且很可能比門將還要大……
「把它打進去，阿隆！」唐恩在場邊咬牙切齒地吼道，他的雙拳早就攥得指節發白了。「這是你的決賽！把它打進去！！」
面對出擊到了點球點附近的阿森霍，米特切爾突然停下腳步，抬起右腿，足球正好在此時落下，一切都彷彿經過了精密地計算。他並沒有大力抽射，只是右腳平端，輕輕一抬……足球再次躍起，從阿森霍頭頂飛過，劃出一道拋物線，逕直墜向球門。
既然去不了決賽，那我就把本來預留在決賽中的球提前進了吧！
用我這只右腳，把球隊送進決賽！沒什麼好後悔的！沒錯，沒什麼好……
足球擦著橫樑飛過了門線，最終落到了球門裡面。
混蛋！為什麼是我……
米特切爾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新梅斯塔利亞球場一片寂靜。
「這是我見過最優美的弧線之一……」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約翰.莫特森輕輕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