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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第七十四章 歡迎回家,托尼 文 / 林海聽濤

    第七十四章歡迎回家,托尼

    其實英格蘭國家隊的戰術和諾丁漢森林的很相似,除了他們並不一味堅持防守反擊外,邊路突擊、兩翼齊飛,簡單快速通過中場的特點還是很符合的。英格蘭隊的陣地戰能力並不怎麼樣,這一點不管是埃裡克森還是麥克拉倫、卡佩羅都沒有徹底解決。

    卡佩羅上任之後想方設法豐富了英格蘭在陣地戰中的套路打法,不過效果有限。英格蘭球員們相對歐洲拉丁派的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法國球員來說,腳法技術粗糙,這麼多年英超蓬勃發展,也沒有改變這一事實。

    如今唐恩接手英格蘭隊之後,並不急著在這場比賽中展現英格蘭的陣地戰能力。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讓球隊重走老路——高舉高打、兩翼齊飛、邊中結合輔以遠射。這樣的打法一定不好看,不過英格蘭球迷們到不在意這個,畢竟不是所有英格蘭球迷都同時還兼任阿森納球迷的。

    這樣做的好處是球隊比較熟悉,唐恩也省心。以現在這些英格蘭隊球員的能力來說,太複雜的戰術他們也未必可以打的出來。諾丁漢森林倒是配合默契,哪怕換了一個主教練,球隊的實力也沒有受到太多損失。

    唐恩以不變應萬變,在比賽開始之前制定的戰術讓所有英格蘭球員都覺得很親切——這些都是他們從小到大接受的訓練中的精華部分……

    深紅球場和城市球場有很大的區別,城市球場的球員更衣室和甬道都非常簡陋,雖然上世紀九十年代曾經為了舉辦歐洲杯而裝修過一次,但是過了將近二十年,和現代化的深紅球場比起來依然很破舊。

    唐恩推開了更衣室的門,走了出去。他得比球員更早出現在球場。

    走在寬闊明亮的甬道中,他拐入了大廳。

    這座大廳比城市球場的那個大了兩倍多。光滑地大理石地板就像鏡子一樣。倒映出所有它上面的東西。唐恩低頭看著腳下的自己,歪著頭端詳了一會兒。然後往右拐走進了出場的專用甬道。

    這條甬道比更衣室出來的那條還要寬,在唐恩看來,甚至可以並行兩輛悍馬吉普車。從這個細節來看,難怪諾丁漢森林俱樂部此前一直倍受財政危機的困擾呢——修建這麼好的球場,那預算可不是小數目。

    甬道左側牆壁繪有諾丁漢森林的隊徽——紅色地底色上是白色的大橡樹。右側牆壁則寫有一句話:除了勝利,還是勝利!

    這是當初唐恩的建議,他希望用這句話來激勵森林球員們。在每一個主場比賽之前,從這裡出場只要一扭頭就能看到這句話,讓他們牢牢記住什麼是諾丁漢森林的傳統。

    可惜他已經離開了球隊,不知道這句話是否還會被貫徹下去。

    唐恩在甬道中停下腳步,側身看著那句話出神。

    在安菲爾德球場的球員甬道上方有這麼一句話:「這裡是安菲爾德(this_is_anfield)。」這句話是著名的紅軍教父香克利的創意,他希望讓每一個來這裡比賽的球隊都明白他們在和誰交手,這裡就是他們地地獄。而如今有不少利物浦球員在入場前都要抬手拍一下這塊標記,以求好運。這幾乎成為了一項傳統。

    還是森林隊主教練的唐恩也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他的球員們——追求勝利永遠都是諾丁漢森林的傳統,不管是在克勞夫時代還是在托尼.唐恩時代。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德斯.沃克走到唐恩身邊,同樣發現了牆上的那句話。

    「真有『托尼.唐恩風格』。」他笑道。

    唐恩沒理會他地調侃,只是轉身走向外面的球場:「走吧。」

    當唐恩還沒有走出去的時候。他已經可以通過出口看到那些聚集在外面等候多時的媒體們了。今天地媒體似乎超過了一場普通友誼賽應該有的數量,哪怕這是森林俱樂部刻意安排的宣傳活動,也實在是太多了。

    唐恩當然知道這些人都是衝著誰來的。他突然放慢了腳步,讓身邊緊跟著的德斯.沃克超了過去。

    在這外面。他所能看到的是無數瘋狂的媒體,那他所看不到的還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呢?

    他地心跳突然加速,比踢一場冠軍杯決賽還讓他緊張。

    他可以不在乎敵人對他的冷嘲熱諷或者謾罵攻擊,但是他無法不在乎那些支持者如今會怎麼對待他。

    但他不能老躲在這裡面不出去,那麼多媒體盯著他,他可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會有軟弱的一面。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西服領子,這個動作看起來很多餘,因為他的衣服到目前為止還算穿得周正。

    然後他邁步走了出去。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記者們的視野內時。那些照相機的閃光燈就已經開始了工作。而當他徹底走出甬道,出現在數萬人面前的時候,閃光燈已經連成了一片,喀嚓喀嚓地快門聲不絕於耳。

    面對記者,唐恩還能夠保持鎮定,他若無其事地走向主隊教練席。

    德斯.沃克在隔壁看到這一幕嘴巴張大之後就合不攏了。他真想提醒托尼走錯了……

    在看台上注意到這一點的球迷們也發出了一陣哄笑聲。

    「啊哈,我們看到了什麼?托尼.唐恩走錯了地方!哈哈!這可是太少見了,難道他還以為自己是諾丁漢森林地主教練嗎?」負責解說這場比賽的解說員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腔調和語氣。

    坐在主隊教練席上的大衛.克裡斯拉克看到唐恩徑直走過來。臉上有些尷尬。而伊斯特伍德則饒有興趣的繼續觀察。他想要看看頭兒怎麼化解這次危機。

    其實唐恩在轉向的一剎那,就明白自己走錯了方向——他習慣性地在諾丁漢森林的主場往主隊教練席走了。卻忘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不過他並沒有馬上掉頭回去,那樣太明顯了,他繼續向前走。並且想好了對策。

    只見距離馬丁.奧尼爾還很遠的時候,唐恩就已經主動伸出了手,這是要和對方握手的姿勢。

    奧尼爾見狀也起身向唐恩走來。兩個人在蜂擁而至的媒體們面前握手。

    「原來只是一次握手。」解說員十分失望。

    哄笑聲在看到唐恩和奧尼爾握在一起的雙手時消失了,可能那些等著看熱鬧的人群也覺得這個結果實在是太無趣了。

    不過記者們有另外地想法——這算不算是新舊兩個森林隊主帥的一次正式交接呢?他們甚至已經幫兩人把台詞都設計好了:

    唐恩:我把球隊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奧尼爾:放心吧,我們的目標依然是冠軍!

    可兩個人什麼都沒說,只是握握手。然後奧尼爾將身後的教練席讓了出來,他知道唐恩不單單要和他一個人打招呼。

    果然唐恩鬆開奧尼爾的手之後又走向助理教練克裡斯拉克。

    克裡斯拉克也想像奧尼爾那樣和唐恩握手。沒想到唐恩卻一把抱住了他。

    抱住克裡斯拉克的唐恩依然沒說話,只是手上用力拍了拍,接著他放開還沒回過神來的克裡斯拉克,走向伊斯特伍德。

    伊斯特伍德可不像克裡斯拉克那樣表現木訥,他笑著和唐恩擁抱,甚至還在唐恩耳邊低語:「祝你好運,頭兒。」

    唐恩就這樣依次和諾丁漢森林教練組上的所有人握手、擁抱,媒體們全程跟蹤。將這一幕拍了下來。

    「他看起來比馬丁.奧尼爾還要像這裡地主人,瞧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在看台上的約翰喃喃自語。

    「一會兒他就從容不起來了!」比爾在旁邊尖聲叫道。

    約翰沒理會他,站在新看台上向唐恩鼓掌。

    在現場,還能像約翰這樣的人可不多。更多的人則像比爾那樣,發出了噓聲。

    他們顯然是無法忘懷唐恩在兩個月前地所作所為。

    唐恩和所有的森林教練們擁抱握手之後。再在記者們的重重包圍下走向客隊教練席。這時候,球迷們的噓聲也越發激烈明顯起來。

    就這樣,唐恩頂著鋪天蓋地地噓聲來到了自己的位置前。

    克裡斯拉克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唐恩,再環視一下四周。他設想過唐恩回來的場景。但是他沒想到森林隊真的敢愛敢恨到這種地步。

    解說員也有些失神,喃喃道:「聽聽這噓聲,它們都是給一個人的……」

    電視轉播給了唐恩一個很長的特寫鏡頭,在屏幕中唐恩一直緊抿著嘴唇,沒有抬頭看那些看台上的球迷們一眼,他的目光好像沒有聚焦一樣落在遠處。

    「真是可憐。這就是昔日地森林國王所受到的歡迎。哈!」卡爾.斯派克在看台上譏諷道。晚上他的節目又有話題了。

    有些激進的球迷們不光噓唐恩,還向他豎中指,嘴裡罵罵咧咧的。

    唐恩的臉上毫無表情。旁邊的沃克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生怕他地心臟承受不住這樣地刺激。但唐恩沒有突然一頭倒下,他站在原地,任由噓聲在頭頂響起,任由記者們圍著他拍個不停。

    「我打賭,他一定在心裡後悔自己沒戴墨鏡出來。」斯派克瞥了一眼旁邊的電視機,那上面正在播放唐恩地臉部特寫。

    在看台上看到這一幕的唐輕輕歎了口氣。

    噓聲還不停,那些等在甬道中準備出場的球員們都聽的一清二楚了。他們三三倆倆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外面怎麼了?」

    「誰知道?」

    「咳……那個。還不是因為頭兒。」

    「噓他?不會吧?」森林隊的球員們感到非常意外。在諾丁漢森林的主場聽到對托尼.唐恩發出的噓聲。那簡直可以和海爾波普彗星的公轉週期相媲美了,後者三千年才造訪一次地球。

    森林隊地球員們驚訝之餘議論聲漸大。旁邊的英格蘭球員們也聽的清清楚楚。他們也來了興趣,原本還保持了兩列隊形的隊伍混在了一起。也不怪他們。外面的噓聲實在是太壯觀了。

    當森林隊在城市球場比賽的時候,最多只能容納三萬人的看台一旦發出集體噓聲,那聲勢足可以讓每一支客隊感到巨大的心理壓力。如今換做了深紅球場,六萬人地容量可不僅僅只是讓這噓聲增大了一倍而已。

    一支球隊做客這裡的話,六萬人的噓聲被十一個人分攤了。而如今這些噓聲全部由一個人承擔,那壓力可想而知。這些球員都不敢想像如果換作自己的話,能再這樣功率的噓聲中堅持多久。

    唐恩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教練席前。

    約翰看了看那個倔強的身影,又環顧一下四周。拚命噓的人佔了巨大多數。他知道自己地所作所為一定不會受歡迎。但他還要做。否則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他招呼來幾個和自己同樣立場的同伴,從背包中取出一方紅布,一頭交給同伴,另外一頭自己扯著。

    兩個人分開站,拉出一定距離,手一抖,一條橫幅就出現在了看台上。

    歡迎回家,托尼!

    「嘿。約翰!」比爾有些惱怒地看著自己的朋友,他這麼做等於拆自己的台。

    「別管我,比爾。你噓你地,我干我的。咱們倆誰也別妨礙誰。」約翰不理會比爾威脅的目光,繼續拉著橫幅站在座位上。

    電視轉播的導演也注意到了在看台上出現地這條新橫幅。和週遭那些辱罵譏諷唐恩的標語不同,這一句充滿了溫暖的問候,很吸引人的眼球。

    不知道唐恩有沒有看到,但首先攝像機鏡頭先切了過去。

    「看起來還不算眾叛親離。」解說員在看到這條橫幅之後說道。

    「托尼。」注意到標語的沃克碰了碰唐恩。讓他看。

    唐恩扭頭也看到了約翰他們舉起的標語。他的嘴角一歪,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表情變化,這次他笑了。

    然後他不再管那些圍著他拍地記者,轉身坐回了教練席。

    當球員們從甬道中出來的時候,針對唐恩的噓聲終於停止了。

    由於這是慶祝森林隊新球場投入使用的比賽,所以在出場環節方面的安排也和一般比賽不一樣。英格蘭隊先出場,隨後是諾丁漢森林的球員們。每一位球員出場的時候廣播裡都會高聲播報他的名字,引起球迷們地熱烈響應。

    森林隊地球迷們將他們的歡呼聲獻給了光榮地三冠王球隊。每一位出場的森林球員都得到了震耳欲聾的呼喊聲。

    身為球隊隊長,喬治.伍德得到的歡呼聲最大,不過他還是保持著自己冷酷的特點,對於球迷們的歡呼並沒有做出什麼回應。

    最後一個跑出來的是中後衛佩佩,這場比賽他和巴西中衛蒂亞戈.席爾瓦搭檔首發。球迷們一樣為他獻上了掌聲和歡呼,他卻沒有像前面幾位隊友那樣揮手致意,再高昂著頭跑出來。

    他跑上場和隊友們集合之前,在中途拐了個彎。徑直跑向了客隊教練席。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做出了一個叫大家都沒想到的動作——他張開雙臂和猝不及防的托尼.唐恩來了個熊抱。

    歡呼聲戛然而止。偌大的深紅球場突然陷入了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

    「……佩佩給了托尼.唐恩一個出人意料的擁抱,他似乎在唐恩的耳邊說著什麼……」解說員也拿不準佩佩這是怎麼了。如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森林隊球迷對唐恩的厭惡。那麼作為一個森林隊球員還要冒著得罪全部球迷的風險去向唐恩表示親熱,究竟為什麼?難道他不想繼續在這支球隊中混下去了嗎?

    電視鏡頭中的唐恩同樣一臉驚訝,他倒不是因為佩佩的這個動作,而是佩佩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

    「對不起,頭兒。」佩佩在他耳邊低語,這時候球場一片安靜,他的聲音可以很清晰的傳入唐恩耳朵裡。「我決定離開這裡了。踢完這場比賽,我就要去意大利米蘭了。ac米蘭,那是我的下一站……」

    聽到佩佩的話,唐恩突然覺得兩個月前的那場冠軍杯生死決賽,好像一場夢……

    「我知道您為什麼離開球隊,所以我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謝謝你,頭兒,謝謝。在您手下踢球的歲月,是我最寶貴的財富。」

    佩佩說完,又用力抱了抱唐恩,就鬆開他跑回了球場。這次已經沒有歡呼聲了,如果仔細聽,倒是能夠聽見一些零星的噓聲。

    唐恩還坐在真皮座椅上,愣愣看著重新回到球隊中的佩佩。

    「佩佩!你真的做了!」加雷斯.貝爾瞪大了眼睛看著跑回來的中後衛。

    「嘿嘿,你以為我那是開玩笑的嗎?」回來的佩佩驕傲的笑著。「我說到做到!」

    佩佩在和他的隊友吹噓著自己的「壯舉」,在主席台上的埃文.多格蒂卻盯著他的背影臉色陰沉。這可是球隊中第一次有人公然挑戰他的權威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本來他是不打算考慮那些豪門球隊給佩佩的報價,畢竟這是森林隊後防中的核心。但是現在,他得改變主意了。剛剛拿下三冠王,三十一歲的佩佩還能賣個好價錢,再晚一年,恐怕想賣都賣不出去了……

    唐恩不用抬頭向後張望,都能知道此時此刻埃文.多格蒂那個主席先生是什麼表情。現場球迷們集體噓他,一定讓埃文很高興,因為那意味著球迷們沒有把仇恨的槍口對準俱樂部,而是對準了自己。這樣他的壓力就沒了。但是佩佩的舉動,則表達了球隊內部有人對俱樂部高層不滿,這是很危險的苗頭。更衣室開始分裂了。

    圍在唐恩面前的攝影記者們都散開了,現在他們的目標是那些球員。托他們的福,唐恩坐在椅子上就能看見森林隊的球員們。

    那些人正在列隊合影,這不是那種賽季前每個俱樂部都會照的正式全家福,但是這很有可能是托尼.唐恩時代最後一張比較齊全的全家福了。

    有什麼比在旁邊親眼看著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王朝逐漸坍塌更讓人心痛的事情了呢?

    唐恩想了半天,沒找到。

    那大理石製成的精美雕像,雕欄玉砌的瓊樓玉宇,貼金鑲銀的裝飾彷彿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一片片垮塌下來,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顏色逐漸變得暗淡無光,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很快就被風化成了沙子。再來一陣風,地上就連沙子都見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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