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見吧，朋友 文 / 林海聽濤
第一百五十六章再見吧，朋友
冠軍杯決賽之後的一個星期，電視台、電台、報紙、雜誌、網絡上……各大媒體都在說弗格森退休這件事情。這的確是近期世界足壇最轟動的大事情了。雖然弗格森已經提前宣佈了他退休的時間，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到時，仍然讓人覺得不捨。
就連多年的死對頭溫格都為弗格森的退休送上了祝福：「他創造了一個時代。這或許是我唯一一次誇獎他，在曼聯的二十五年時間裡，他幹得真的很出色。聯賽冠軍？你知道，人生總需要有這樣那樣的缺憾才美，不是嗎？」溫格笑得很狡猾。
就連在冠軍杯決賽中被弗格森擊敗了他的克林斯曼也沒有因為曼聯搶了他的冠軍而有什麼惡評：「他是一個值得我學習的榜樣和追趕的目標。我為他能夠在退休前再拿一座歐洲冠軍杯而感到高興，曼聯的表現更出色，他們理應獲得這個冠軍。」
在接受電視台採訪的時候，弗格森再次談到了他接班人這個大家都關注的問題。
「世界上出色的教練員有很多，我相信董事會會選出一個最合適曼聯的教練來。注意我說的是『最合適』而不是『最好』。我不會再對俱樂部的人事工作做出什麼評價了。現在我只想回家和妻子好好享受一下輕鬆時光，你知道……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不用考慮明天的訓練計劃和週末的陣容安排，其實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他沒說出具體人選，顯然不想給俱樂部的選帥工作製造麻煩。因為要他說的話，一定是「托尼.唐恩」，但是托尼.唐恩又肯定不可能來曼聯。這種會讓大家都尷尬的話還是不說為妙。他私底下給唐恩打了個電話，在又一次確認唐恩並沒有要入主老特拉福德的願望後，有些遺憾地歎息了一聲。
當唐恩對媒體上鋪天蓋地有關弗格森的紀念文章感到厭倦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消息。
在聯賽結束之後，森林隊就地解散，進入了假期。
唐恩也打算趁著這個假期的功夫飛去美國，和自己的嬌妻共度多個良宵，繼續他們偉大的「人造人工程」。
而唐則要帶著唐靜回老家，估計這次就是見父母了……
在走之前，他突然給唐恩打了一個電話，要約出來單獨見個面。
唐恩覺得很奇怪。唐如果有事情找他的話，如果不在一起，那就在電話裡面說了。就算再大地事情也犯不著單獨約個時間地點叫出來面癱。
奇怪歸奇怪，唐恩還是赴約了。他還沒忘在電話裡開唐的玩笑：「我們這算那種約會嗎？」
唐約的地方其實和唐恩嘴裡的「約會」完全扯不上關係，就在維爾福德訓練基地裡。
當唐恩驅車趕來時，以往門口總是擠了不少記者，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訓練基地門口。此時卻安靜的可以聽到遠處樹林中傳來的鳥鳴聲。
門衛保安對主教練突然前來感到意外，唐恩對他們笑著打打招呼就被放行了。
唐恩將車停在停車場，下車他就看到了等在大樓門口的唐。
他抬手打了聲招呼，卻沒有急著走過去，而是在陽光下地停車場內踱了幾步。
「今天天氣不錯。挺風和日麗的。」他在說著只有唐和他兩個人才能知道笑點在哪兒的話。
但是這一次唐可沒有被唐恩逗樂，他站在大樓內的陰影中，面無表情。
唐恩衝他招招手：「今天陽光這麼好，你站在那地方。不覺得周圍陰風四起嗎？有什麼事情要說的話，我們邊走邊說，去訓練場轉一圈如何？」
唐點頭表示同意。
但是之前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走啊走。直到他們無意間走到了三號訓練場。唐恩看見那依然像菜地一樣地訓練場笑了起來：「瓜迪奧拉如果看到這塊訓練場不知道會不會給巴塞羅那的訓練基地裡也整上一塊呢？」
唐沒接腔，於是唐恩就扭頭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唐？唐靜逼你結婚了嗎？」
唐白了他一眼：「我確實有點事想和你說，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嗨，咱們倆誰跟誰啊！四川老家拜把子的兄弟了。有什麼話你直說吧。結婚禮物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啊。」
唐咳嗽一聲：「和結婚無關。托尼……嗯。」他欲言又止。
唐恩皺起了眉頭，他還是很少見唐這麼婆婆媽媽地。「壞消息嗎？」
「不……我不知道。」唐搖搖頭。「我……我打算和俱樂部提前結束合同。」
唐恩被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林子裡的鳥鳴聲太大，影響了聽力嗎？
唐和俱樂部的助理教練合同還有兩年才到期。唐恩本打算下個賽季開始之後再給唐一份新合同，延期至更久。說不定和自己一樣一簽就是八年呢，那樣最好了。
見唐恩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自己，唐解釋道：「我考慮了很久，這個問題。我……呃……」他搓著雙手。不知道放在哪才合適。「我不想再做助理教練了。」
「為什麼？」唐恩問道。他現在不想發表任何看法，他就想聽唐的解釋。
「托尼。你或許不知道……最初，我們……那個之前，我是沒想過做主教練這種事情的。後來你找到我，我也覺得能夠做助理教練就行了。但是跟著你這麼多年，我突然覺得……覺得自己很想去嘗試一下做主教練。」
唐恩看著他：「繼續說下去。」
「嗯……」唐醞釀了一下，想著從哪兒開始說起。他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但這次是關係到他未來人生道路選擇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多說一些。
「老實說，托尼。在你因為心臟病離開球隊的那段時間，是我在做代理主教練。在你被禁賽地這段時間，也是我……但這是你的球隊，不是我的。我希望做的不是『代理』主教練。我希望做一個真正地主教練，但是在現在的諾丁漢森林，我沒這個機會。」
「我不是在抱怨什麼，托尼。不過現在的諾丁漢森林是你的諾丁漢森林，有你很深地烙印。我是改變不了這種印記地，所以我做代理主教練做的很吃力。你知道嗎。托尼？有些時候我要給球員們講什麼地時候必須借你地身份來講，才會有效果。」
唐恩只是挑挑眉毛，並沒有說什麼。
「我對他們說——托尼認為……如何如何，托尼說應該怎樣怎樣。他們才會聽。國王的稱呼真是一點都不誇張，你太厲害了，托尼。」
「這是對我的誇獎嗎？」唐恩沒笑。「簡單來說，就是你想做主教練，但是在諾丁漢森林你只能做助理教練。對嗎？」
唐點點頭。
唐恩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說道：「我似乎真的……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我把你留在身邊只是覺得你作為助理教練能夠幫我很多忙……我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很大度的對你說：『去吧，去追求你的人生理想吧』？可我還是不希望你走。我這人是有點自私，不過沒辦法。你要走了，我的工作不好做了。」
唐搖搖頭：「你在給自己偷懶找理由。」
「好吧。我是想偷懶。」唐恩點頭承認了唐地「指控」。「可不管出於什麼理由，你不覺得我們是黃金搭檔嗎？我們在一起，是無敵的！我希望你留下來，唐。」
以前唐恩求唐辦什麼事情的時候。他總是會答應，不管他願不願意。但是這一次唐恩這一招不管用了，唐看樣子是下定了決心：「沒有用，托尼。我考慮了很久，覺得自己應該離開森林，去嘗試走另外一條路。」
「難道有俱樂部邀請你了嗎？」
唐沒有否認，他點點頭：「有一家。」
「哈！」唐恩乾笑了一下。
「英格蘭乙級聯賽的球隊。」
唐恩這次是真的笑了。他好像聽到了一個很好笑地笑話。唐沒有制止他，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唐恩笑到蹲在了地上。
「哈……說實話。唐。你真的認為，離開諾丁漢森林去那樣的球隊，對你的未來有什麼好處嗎？英格蘭乙級聯賽，嗯？第四級別地球隊，相當於以前的丙級！你真的要去嗎？」
唐很認真地說：「真的要去。」
「你確定？」蹲在地上的唐恩不笑了，斜眼看著他，
「我確定。」
「那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唐恩站起來有些生氣地問道。他真的無法理解唐的這種選擇，所以他寧肯想成那是唐要故意逃離自己的借口。
「我不知道。托尼。我不知道對我來說有沒有好處。但我想去試試……也許我依然很爛。連個乙級球隊都帶不好，最後被炒了魷魚。誰知道呢？」他表情平靜地說著這可怕的未來。「可是這個念頭每天都在我腦子裡繞。我就是想去嘗試一下……就算不行，最起碼我嘗試過了。」
「去一嘗試帶出一支帶有你的烙印的球隊？」
「是的。我羨慕你，托尼。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做到你這樣的成就。」
唐恩沒有對唐的讚美表示出任何喜悅。他依然板著臉，心情非常不好。
「我決定從頭開始，我自信從你這裡學到了很多東西，應該可以幫上一些忙。不過我不一定要做你那樣類型的主教練。我還是不擅長和人打嘴仗。」
「那樣地球隊……沒名沒利地……」唐恩還是想要勸說唐放棄這個天方夜譚式的想法。
「我這個人對名利並不是很在乎，托尼。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究竟有沒有做主教練地能力。」
唐恩還是皺著眉頭，表情不善。
唐看到他這副樣子，歎了口氣：「你還記得陳堅嗎，托尼？」
唐恩愣了一下，他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唐會突然提到那個中國小子。「記得啊，怎麼了？他還在青年隊和預備隊裡練著呢吧。我很久沒去看過他了……」
「你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麼在電話裡和他談，要他來英格蘭踢球的嗎？你還記得和他通完電話之後，你有多激動嗎？你還記得當初決定要用伍德訓練計劃來練他的時候，面對我地質問，是怎麼回答的嗎？」
唐恩被唐這連續三個反問給問的啞口無言。
「你問我有沒有夢想，你問我有沒有一定要做成某件事情的衝動想法。你還告訴我說：『男人啊，這一輩子一定會有一件事情讓他們無論如何都想要去完成』。謝謝你，托尼。現在我有夢想。有了一定要做成一件事情的衝動，我這輩子已經有一件事情讓我無論如何都想要去完成了。」
唐恩被唐用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反將一軍，他徹底沒脾氣了。
他看著唐老白天，然後笑了出來：「你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唐看到他笑，心裡鬆了口氣：「哪有？」
「如果你真這麼鐵了心要去，我也攔不住你。畢竟你不屬於我私人物品，我無權干涉你的生活。你要走什麼樣的路，最後能夠走成什麼樣那都和我無關。」唐恩揮揮手。認輸了。他確實很倔，但是他並非蠻不講理。
唐聽到他這麼說，突然一笑：「你這話說地好絕情。」
「你讓我受了傷，我當然要絕情一點咯。」唐恩瞪了他一眼。「不過……我說如果啊，如果。如果你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回來。維爾福德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
「像奎羅茲那樣嗎？」
唐恩嘿嘿一笑：「我覺得好馬不吃回頭草是不正確的，你想回來就給我打個電話，助理教練的位置給你騰出來。」
唐沒說什麼。把心裡的想法告訴唐恩之後。他輕鬆了許多。從今天開始他就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了。雖然這對於唐恩來說有些殘酷，畢竟他們兩個朝夕相處，在工作上配合默契，他這麼突然一走，實在是讓唐恩有些措手不及。可實際上如果不是考慮到盡量降低這種影響的話，他可能在唐恩回來地那個賽季就離開了呢。這個賽季森林隊步入正軌，米特切爾等新一批年輕小將也嶄露頭角，讓他覺得時機成熟了。自己可以放心離開。
「托尼。既然我要走了，有句話我想給你說……其實我的離開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這有什麼好的？我少了一個得力助手。」
「你之前總是拿自己不熟悉球隊訓練來做借口，什麼事情都是我來安排。可你現在在球隊裡呆了八年了，看也該看會了吧？但是我一直在這裡，你就還會把什麼事情都交給我做。我要走了，你找不到人了，你只有自己來做。我覺得這能夠進一步提升你的自身水平。你別小看了自己，托尼。你有潛力卻不發揮出來。是浪費。浪費是可恥的。」
唐恩繼續笑：「你這算是人之將走，其言也善嗎？」
唐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和唐恩糾纏下去。他相信唐恩已經聽進去了。「把事情給你講明白了，我也就沒其他什麼好說地了。」他打算告辭。
「對了，能告訴我是哪支球隊邀請你去做主教練的嗎？」
唐聽到唐恩這麼問，臉上突然出線一絲憋不住漏出來的笑意。
唐恩更好奇了：「是哪支？到時候如果要幫忙的話，我可以把森林青年隊地球員租借給你，想要什麼人你隨便挑，不收你租借費用……」
唐沒忍住笑道：「諾茲郡。」
唐恩瞪大了眼睛，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嘴巴張的老大，好像看到了外星人。
「我沒聽錯吧？」
「我以為你會因為我不用搬離諾丁漢而感到高興呢。」
「我高興你個頭啊！」唐恩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諾丁漢森林的死敵！我收回之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想要從我這裡租借球員？沒門兒！你做夢去吧！下次我們再見面，必須真人對打了！」
「哈！你終於有同城德比的感覺了嗎？」唐笑的有些開心。
唐恩咬牙切齒瞪著他：「你還笑？你故意的吧？挑什麼球隊不好，你挑諾茲郡！」
唐攤開手：「其他球隊瞧不起我，只有他們找到了我。他們不認為我是森林隊助理教練有什麼不好的，我自然也不能因為他們是諾茲郡就拒絕他們。」
「你真是……你真是，為了做主教練不擇手段了啊？」唐恩沒脾氣了。
「他們開出地條件也很有誘惑力。雖然球隊近況不佳，但是他們承諾在球隊裡全部是我說了算，青訓營也給我管，我可以從頭打造我的球隊，按照我自己的理念。這是最好的條件了。」
唐恩用力點點頭：「很好！我祝福你帶領球隊完成三級跳，出現在英超聯賽中，那樣每個賽季我都會有兩次機會當面痛揍你這個混蛋了！」
「我期待著那一天。」唐笑盈盈地回道。
罵歸罵，唐恩還是伸出手：「在諾茲郡混不下去了，你要回來我也歡迎。球迷們的壓力不用管，我相信我說的話還是有份量的。」
唐也伸出手：「謝謝你，托尼。」
兩天之後，有媒體報道了諾丁漢森林的第一助理教練，中國人唐和俱樂部解除合約。諾丁漢森林在官網上感謝他為球隊所作出地一切貢獻，並祝他在其他地方好運。
三天之後，諾茲郡官方宣佈正式簽約前諾丁漢森林助理教練唐，作為球隊地新主教練，合約四年。
但是這兩條消息都在鋪天蓋地的「弗格森」新聞潮中被淹沒了，連個浪花都沒有翻起來。
諾丁漢森林和諾茲郡地球迷們倒是注意到了這兩條新聞，他們對此看法不一，有人理解有人罵，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無法干涉唐要走的這條路。
布魯斯打算要採訪唐恩，他想知道這則人事變動背後的新聞，但是早就飛去美國洛杉磯和妻子纏綿的唐恩乾脆將手機關機，他只能拿著不斷忙音的手機歎氣了。
在與唐恩合作了五年之後，唐選擇分道揚鑣。這個選擇對他和唐恩來說究竟是福是禍，現在無人知曉。他們兩個選擇了兩條不同的路，若干年之後這兩條路會有交匯的那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