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十八章 風林火山 文 / 林海聽濤
第十八章風林火山
雙方從第一秒鐘開始，就直接進了比賽狀態。
沒有熱身，沒有試探，沒有裝模作樣的佯攻，從第一秒鐘開始，雙方就完全進入了狀態，每一次進攻就是衝著進球這個目標去的。
傑拉德嘗試了一次遠射，就差點破門。幸好范德薩的注意力非常集中，雙拳將足球打了出去——面對傑拉德的遠射，他還不太敢直接雙手抱住，怕脫手。
這一腳勢大力沉的遠射瞬間點爆了路易二世球場的氣氛。
唐恩坐在教練席上，他後面就是一片紅軍利物浦球迷的看台，巨大的歡呼聲充斥著他身邊的每一寸空間，激盪著他的耳膜。早就習慣於此的他連頭都沒有扭一下，只是在考慮自己的問題。
看來利物浦確實迫不及待的想要戰勝自己，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這究竟是貝尼特斯的意思，還是利物浦球員們自己的想法呢？
他扭頭看向隔壁利物浦的教練席。貝尼特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圍都是他的助手，唐恩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森林隊從來都不怕碰到迫不及待想要取勝的球隊，或者說森林隊最喜歡碰上這樣的球隊，一上來就展開猛烈的攻擊，圍著森林隊球門狂轟爛炸一番，巴不得兩三腳射門就洞穿大門，取得領先。
那樣的話，森林隊最擅長的防守反擊才有用武之地。
唐恩決定靜待幾分鐘，看看利物浦的真實意圖，再做決定。
開場五分鐘，利物浦利用他們開球的機會，對森林隊的球門展開了圍攻。而諾丁漢森林也很配合的收縮防線，讓對方壓上來攻。
單從場面來看。任何人都會得出「諾丁漢森林處於被動挨打地形勢，被利物浦強有力的進攻搞的狼狽不堪」這樣的結論。但是真正的內行可不會這麼看。
對於熟悉森林隊的人來說，這才是森林隊對手最危險的時候。
大家都見過彈簧吧？當它要發力反彈之前，一定會被外力壓的縮成一團，它反彈地力量大小，和之前被壓縮的程度有關。如果再在這根彈簧頂端安裝一把尖刀，那麼當它反彈出去的時候……
森林隊的三條線收縮的非常嚴密，除了伊斯特伍德之外。其他人都回來參與防守。不管利物浦的攻勢有多猛，這三條線都保持的非常完好。
就像一根被壓縮到了極致的彈簧……
「利物浦地攻勢很猛，但我們看看托尼.唐恩教練，他似乎並不擔心。當然了，森林隊的足球總是先穩固防守，再需求機會進攻的。這樣被別人壓著打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解說員的語氣中隱隱有些譏諷，沒有人會喜歡把防守看得比進攻還重要地球隊。唐恩說的很對，森林隊並不受人歡迎。
在穩固防守的同時尋求進攻機會。這樣的事情已經不需要唐恩站在場邊用手勢提醒球員了。森林隊地球員們大部分都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的也一定都是這個夏天才加盟球隊的新人。在如今這支森林隊的首發名單中，新近加盟球隊的人只有貝克漢姆。
不管是在曼聯，還是在皇家馬德里，貝克漢姆所接觸的足球都是講究進攻，崇尚進攻的足球。除了在皇馬最後一個賽季，他很少會想到在比賽中如此重視防守。
來到森林隊之後，訓練中防守的部分佔了很大比重，他需要從頭適應起。
還好。他在皇家馬德里作過後腰，就算踢右邊前衛，也會積極參與防守，雖說防守水平一般，但是心態很對。這就足夠了。
這場比賽唐恩讓貝克漢姆首發除了看重他不知疲倦地奔跑和職業精神之外，更需要倚重他的定位球和邊路傳中。
范德薩撲下托雷斯的近射，他將足球牢牢壓在身下，沒有給對手其它球員補射的機會。雖然本賽季阿金費耶夫從俄羅斯回歸球隊。但是在一段時間內俄羅斯頭號國門恐怕需要坐在板凳上適應英超了。
范德薩起身將手中的足球拋給回來接應的貝克漢姆，森林隊的進攻球員們已經盡數衝了上去。裡貝裡、范尼斯特魯伊、范德法特、伊斯特伍德……都在前場。只有貝克漢姆跑回了禁區前沿接球。
這是森林隊的一套新進攻戰術，利用貝克漢姆精準地長傳，來幫助球隊擺脫對方在中場地瘋狂堵截，直接打擊對方防線身後，除了可能會讓自己的前鋒險入對方地越位陷阱……其它都還好。
貝克漢姆接到足球之後轉身，準備長傳。可是他剛剛轉過身來，就被傑拉德推倒了。
主裁判的哨音響起。示意利物浦犯規。但是這樣的犯規。既不會讓傑拉德獲得一張黃牌，也不會有什麼口頭警告。反而是讓森林隊的一次反擊在搖籃裡就被終結了。
森林隊開後場任意球，佩佩的長傳被利物浦的丹麥中後衛丹尼爾.阿格（daniel_agger）頂了回去，森林隊想要打反擊也沒機會了，這時候的利物浦三十米區域之內全是人。森林隊除了在外面倒腳再尋找機會外，沒什麼其它好辦法突破利物浦的防守。
唐恩的眉頭擰了起來。他想他大約知道貝尼特斯打算做什麼了。
看來利物浦人還沒有都被怒火沖昏頭腦嘛……
該攻的時候壓上去，該防守的時候回收的非常快，如果森林隊要打快攻，就想方設法拖延，那怕是犯規。
戰術很明確，球員們執行的也很果斷。
看來這場比賽不好踢。
彈簧如果被壓縮的越狠，反彈的力量所造成地攻擊力也就越大。這是常識。這就是防守反擊的原理。
但如果，施加在彈簧上的力量突然大於彈簧本身所能夠承受的力量呢？如果這施加上去的力量不是單純的由上至下的力量呢？
那會是什麼結果？
「喀吧」一聲。
「費爾南多.托雷斯！！」解說員高呼著這位西班牙射手的名字，利物浦地九號正張開了雙臂，接受他隊友們的祝賀。
開場十一分鐘，就在唐恩很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對付利物浦這一套戰術的時候，森林隊的球門卻失守了。
一次漂亮的前場配合，傑拉德拿球之後吸引了伍德的注意力，然後他成功的將伍德從自己地防區帶出來。再做勢要遠射。就在所有森林隊球員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把腳下的足球直線推了出去，托雷斯從後防線前面插上，來了一次小範圍的反越位，在森林隊的後衛們背後接到球，接下來地事情就簡單了，他趁范德薩還沒有封堵住射門角度的時候，推射遠角。足球輕鬆滾進球門。
利物浦在第十一分鐘1：0領先。這讓路易二世球場的紅軍球迷歡呼雀躍，森林隊的球迷則暫時沉默了。
唐恩坐在教練席上，撓了撓頭。這是他看到丟球之後唯一地動作。他沒有憤怒的從座位上跳起來，然後摔掉手中的水瓶。對方的戰術配合打的很精妙，己方的防守出現了慣性失誤。在那一瞬間，防守球員們只顧看球在誰腳下了。他實在沒有必要對這個丟球表現的過於憤怒。
再說了，比賽才開始十一分鐘，森林隊還有的是時間。他不著急。
這麼想著，唐恩調整了一下坐姿，他又翹起了二郎腿。
彈簧被壓地太狠，可能會被壓斷變形。但是對於唐恩來說，那不過是一根彈簧變兩根，兩根變四根，四根變八根，八根變十六根……罷了。
領先的利物浦在上半場繼續對森林隊加強攻勢。一個球他們並不滿意，貝尼特斯也知道一球領先最不保險這道理。
諾丁漢森林在強勢的利物浦面前，完全處於下風。當然，這還是外人的看法。唐恩可不認為這只是「處於下風」這麼簡單。他還記得自己以前高中迷武俠小說的時候，看金庸的《倚天屠龍記》，裡面有句話很適用放在現在的情況下，也很適用於總結森林隊的足球戰術風格：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不管敵人多麼強猛。如何兇惡，盡可以當他是清風拂山。明月映江，雖能加於我身，卻沒有絲毫損傷。不過要怎麼才能做到不損我身呢？
他自橫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
放到足球世界中就是說，只要我們實力到家，不被對手地牽著鼻子走。任他們攻地多猛，我們的防守陣型保持完好，紀律嚴明，思想統一，對方地進攻就不過都是清風拂過山岡，明月在大江之上的投影，毫無威脅可言。
這是強隊的氣質，這是自信的表現。
或許在外人眼中，被圍攻的森林隊險象環生，隨時可能再丟球，但是森林人自己知道，他們現在有多安全。
那個丟球只是一次意外。意外出現一次就夠了。
場上的利物浦球員現在就深刻體驗到了諾丁漢森林這種「不動如山」般的足球風格。看起來他們圍著對手攻，機會數倍於對方，但是真正能夠威脅到的對方球門的次數呢？屈指可數。
而且，大家都知道森林隊擅長的是防守反擊，這就會讓利物浦的球員在進攻的時候，總會不知不覺的想到他們攻上去之後的身後——雖然貝尼特斯的戰術針對這一點做了佈置，但人的心理慣性是很可怕的。諾丁漢森林在各項比賽中屢次上演一次快速偷襲就決殺對手地好戲，你不讓他們想他們就不會想了嗎？
長此以往的結果就是還沒有踢完上半場，利物浦的球員就明顯感覺到累了。前場除了那個進球之外，再也打不開局面，後面又隨時又被對方偷襲的可能。能不累嗎？
眾所周知。唐恩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中國人，他有著非常濃厚的中國背景，這些東西不僅僅只體現在比較膚淺的會說中國話，喜歡吃中國菜方面。
在他當上森林隊主教練之後，他就慢慢在思考，如何將東方智慧和現代足球融合在一起呢？
森林隊的這套戰術，就融入了《孫子兵法》地智慧呢。
「風林火山」，由於日本動漫和遊戲的影響。不少人都以為是出自日本。實際上這是純粹的「中國製造」。
唐恩家裡的書架中當初為了糊弄楊燕，擺放了不少和中國有關的書籍。唐恩經常拿來看的寥寥無幾，像那種「xx遊記」就束之高閣，但是《孫子兵法》是唐恩經常翻看研讀的書。
《孫子兵法.軍爭篇》中有云：「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這句話就是森林隊戰術的高度總結：
突擊時快如疾風，靜待機會時如嚴整地森林，進攻的時候像烈火一般迅猛毫不留情，防守的時候卻要彷彿山嶽一樣沉穩鎮定，讓敵人難以從猜測你的意圖。那樣的話，一旦動起來必勢如雷霆震動，不可阻擋。
靜為守，攻則動。靜為動之根。動為靜之臣，進攻是建立在防守地基礎上。一場比賽，大部分時間雙方是對峙靜守中的，解決問題的進攻則往往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好像在森林隊在死守了八十九分鐘之後，用一次快如閃電讓對手意想不到地偷襲解決了戰鬥一樣。
唐恩當然沒有給他的隊員們念《孫子兵法》，雖然有大英博物館譯版，他不用擔心自己翻譯不好。他只是覺得將這些話原封不動的講給下屬聽是領導者水平低下的證明，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理解。只能照搬書本。他自己則將孫子兵法的諸多智慧都融入到了日常訓練和比賽指揮當中來。
中國老祖宗的東西經歷了兩千多年的考驗，還沒有被淘汰，並且還在不斷被發揚光大，就證明它確實有獨到之處，確實有讓現代人都自歎弗如地地方。雖然中國足球水平極端低下，但是唐恩從不認為中國的一切都低下，最起碼他覺得用東方式的古老智慧，也可以指揮球隊取得勝利。
我熱愛中國文化。那可不只是為了給我以後講漢語製造的一個爛俗借口。我是真的愛這個國家的文化。因為它們從未過時，並且超越了這個時代。
不動如山。徐如林的諾丁漢森林隊在上半場最後時刻終於覓得良機。由三名森林隊球員在利物浦禁區前沿完成了三次傳遞，然後足球就飛入了利物浦的大門。
喬治.伍德斷下利物浦地反擊之後就地發動針對反擊地反擊，他把球傳給裡貝裡，裡貝裡再傳給范尼斯特魯伊，范尼斯特魯伊搶射前點。
雷納被自己人擋住視線，反應慢了半拍，只來得及目送皮球入網。
這是一次偷襲，一次疾如風，烈如火的偷襲。
貝尼特斯知道諾丁漢森林一直這麼防守，一定要反擊，但是他不知道森林隊會在什麼時候反擊——被人知道了那就不叫偷襲了。
他沒想到，諾丁漢森林選擇了在上半場最後時刻，在經過四十五分鐘繃緊神經作戰之後利物浦球員普遍身心俱疲地時候反擊。
被圍著打的未必就是最狼狽的，圍著別人打的也未必就是最輕鬆的。
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老祖宗誠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