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十五章 酒會見聞(下) 文 / 林海聽濤
第四十五章酒會見聞（下）
唐恩不知道自己哪裡說的不對……總之他冷場了。
幸好羅布森很快拯救了處於尷尬中的唐恩，他笑了笑：「或許是，或許不是。
你知道嗎，唐恩先生，我出生在紐卡斯爾，卻直到我六十六歲的時候才有機會執教家鄉球隊，之前我到處流浪，荷蘭、葡萄牙、西班牙……唐恩先生，你可比我這老頭子幸運多了。
對了，那個可能被控告的麻煩，你需要教練協會為你提供法律幫助嗎？」
唐恩搖頭謝絕了羅布森的好意：「多謝爵士，但我已經找到了肯為我打官司的律師。」
羅布森點頭道：「那就好。盡情享受這個酒會吧，把煩惱都拋開。祝你過的愉快。」說完羅布森和克勞夫兩人雙雙離去，向一群老頭子走去，那應該是曾經在英格蘭各球隊執教的老帥。
也許他們做教練的時候互相為敵，但這不妨礙他們退休下來之後做在一起喝酒聊天。
足球，生活，就是這樣。
沒有人來熱情地帶領進入這個圈子，唐恩有些懷疑克勞夫帶他出席這個酒會用意何在——他之前可沒有收到教練協會的邀請函。
是克勞夫心血來潮，還是因為他兒子奈傑爾有事離開需要人來陪這個剛剛從手術中康復的老人？
唐恩站在門口，打量著熱鬧的會場。這是一間頗具規模的酒吧，但並不像唐恩之前想像的那麼金碧輝煌，充滿了上流社會的氣息。
實際上只是一個比一般酒吧更大的地方而已，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有人進來也有人出去，十分隨意。他們之中有的唐恩認識，以前做球迷的時候在電視轉播鏡頭中見過。
或者是他執教森林隊後遇到地對手，但大多數人他並不知道他們的姓名來歷。
弗格森身邊圍了不少人，他們在紛紛祝賀這位英超十年最佳教練，說著各種各樣的恭維話。拍馬屁可是沒有國家種族之分的，在哪兒都吃香。
弗格森笑瞇瞇地接受其他人的祝賀，曼聯這個賽季逆轉阿森納取得了聯賽冠軍，他心情十分不錯。
但唐恩沒有上去湊熱鬧的打算。一，他和弗爵士不熟；二。他這人性格倨傲，不喜隨大流。
如果此時眾人皆冷落弗格森爵士的話，他倒是會很主動的上去恭賀一番，可若大多數人都在做這同一件事情地時候，他反而不屑去做了。
未必是討厭弗格森和他所取得的成就，純粹是性格使然。
大家都喜歡湊熱鬧，他卻偏偏要往角落鑽。就像他在森林酒吧的固定座位在最靠裡的角落，今天他轉著轉著就走到了沒什麼人的屋角。
冷眼看著眼前這群人，一點也沒有踏進這圈子的興奮，這些人都是職業球隊的主教練，真正的主教練，而自己算什麼……一個被解職地替補而已。
弗格森是這房間中的焦點。就算在那些功成身退的老頭子面前他也能夠擁有屬於他的位置。
唐恩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座位，慢慢啜著杯中地酒。略微無聊得玩起了「找熟人」的遊戲，看自己能夠認出多少張面孔來。
他認出了不少以前只聽說名字卻很少看到他們的面孔，卻沒在人群中看到兩個外籍主教練。
一個是正處在收購傳聞中的切爾西主教練克勞迪奧.拉涅利，也許這屋子裡面很多人都還不知道即將發生地事，但唐恩清楚很快那個補鍋匠馬上就要成為他們嫉妒的焦點了——今天是六月二十七日，如果他記憶沒有錯誤的話，在七月一日或者是二日，切爾西官方就會向外界宣佈，阿布拉莫維奇正式成為這家倫敦俱樂部的新主人。
貝茨當初買進切爾西俱樂部只花了一英鎊，如今轉手賣了六千萬。其他所有債務也統統甩得一乾二淨，真是一筆好買賣。
唐恩有些遺憾：自己為什麼不穿越到1982年以前，然後搶在這個猶太人前面花一英鎊把切爾西收購了……
另外一個則是弗格森在英超十年中的死對頭，阿森納主教練法國人何塞.溫格。
唐恩轉念一想，溫格不在純屬正常。
這法國人和整個英格蘭足球圈子幾乎都格格不入的，他也從不在賽後和對手主教練坐下來喝杯酒，儘管這是英格蘭足球的傳統，「教授」溫格卻沒有要遵守的意思。
在他看來英格蘭足球很多傳統都是腐朽地。是阻礙這個國家足球發展的頑疾。
對此唐恩深表同意。他也不認為中場休息大家一起抽煙喝酒商量下半場該怎麼打是什麼好傳統。
就在唐恩發呆的時候，他身邊多了一個人。「請問這裡有人嗎？」他禮貌的詢問道。唐恩並沒有反應過來，他條件反射的搖搖頭。
「謝謝。」來人坐下來，然後向唐恩伸出手做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大衛.莫耶斯。」
聽到這個名字，唐恩身體輕微一顫，他從神遊中抽身而出，扭頭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帥。
略帶蒼白的皮膚，削瘦的尖臉，淺棕色的短髮，灰色地眼眸……真是埃弗頓主教練大衛.莫耶斯！
「啊！你好，我是托尼.唐恩。很高興認識你。」唐恩連忙伸出手回應。
「我也是。」抽回手地莫耶斯從口袋裡面掏出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汗，「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我不太喜歡湊熱鬧……」唐恩聳聳肩，然後突然想起來他忘了一件事情，「祝賀你獲得上賽季最佳教練。」
「謝謝。」莫耶斯略帶羞澀地笑笑，上賽季是他第一次執教一支英超球隊，沒想到讓他一下功成名就。
唐恩對這個年輕教練有些好感是因為他曾經關注過埃弗頓的比賽，埃弗頓在02-03賽季獲得了中國企業科健的贊助，兩名中國球員來到球隊試訓，最後李鐵成功留下，穿著胸前印有中文漢字的埃弗頓球衣征戰英超。
接下來唐恩不知道該說什麼，氣氛本該陷入冷場。但是莫耶斯卻突然提高了音量：「我想起來了，唐恩先生……您是諾丁漢森林的主教練！」
這話戳到了唐恩的痛處，他搖頭苦笑：「曾經是而已。」
「雖然我已經執教英超球隊，但我們一家還是會經常關注普雷斯頓的比賽，我大兒子是普雷斯頓地忠實球迷。
他有時候也會給我講起普雷斯頓的對手，但他談論最多的還是諾丁漢森林。您知道為什麼嗎？」
唐恩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著一臉微笑的莫耶斯。
「因為森林隊有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主教練。我兒子這麼說。森林隊是上下半程表現差異最大的球隊。如果您在為去哪兒擔心的話，不如去普雷斯頓。
我相信那兒的人會歡迎您地。」
在唐恩口袋中的三個電話號碼後面，並沒有普雷斯頓的名字。但莫耶斯的說法讓他有些動心。他坐在座位上沉思，莫耶斯也不打擾，只是喝自己的酒。
這時唐恩看到前面人群眾克勞夫在向自己招手，他連忙向旁邊的莫耶斯致歉：「真抱歉，頭兒在叫我。很高興認識你。」
莫耶斯和他握握手：「我也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可以在球場上碰面，那一定很帶勁！」
告別了莫耶斯。唐恩走到克勞夫身邊，發現老頭子身邊站了兩個黃皮膚黑頭髮的人，一男一女，看上去似乎是記者。「什麼事，頭兒？」
「嗯。你去幫我叫博比過來。」
唐恩點點頭，更多的注意力卻都在那個女人身上。看上去很年輕，大約二十多歲地樣子，淺灰色的女式西服。
緊繃的短裙下面是一雙修長的腿，唯一讓唐恩有些覺得不喜歡的是這女人有一頭短髮。因為背對他，看不到臉長地如何，唐恩掃了一眼就轉身去找羅布森了。
老帥其實蠻好找的，因為他那頭銀髮實在太顯眼。
唐恩帶著羅布森來到克勞夫身邊，克勞夫指著羅布森對兩個記者說：「這兩個中國記者問我為什麼那時候讓你當上了英格蘭國家隊主教練？」1982年格林伍德離開英格蘭國家隊主教練位置的時候，他接任的呼聲要比任何人都高，但最後成為主教練得人卻是博比.羅布森。
聽到老帥羅布森來了。兩個記者都扭回頭。唐恩這才得以看清楚那個女記者地容貌。
在看到那張輕施粉黛的臉時，唐恩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國內流行的「背後看想犯罪，正面看想自衛」類型。五官很精緻，很東方化，確實是中國人。
至於另外一個男記者，就被唐恩自動忽略了。
兩個記者看到羅布森到來，顯得有些激動。唐恩自然也被他們忽略了。
聽到克勞夫的問題。老羅布森哈哈大笑起來：「因為誰都知道你不願意和足總那幫王八蛋玩！」
記者們跟著笑起來，唐恩站在他們身後。沉默低調的像個跟班。他所有目光都放在了漂亮的中國女記者身上，看她摀住嘴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他覺得今天也沒算白來。
有美女欣賞總比和舉目望去全是大老爺們兒強。
兩個中國記者和羅布森聊了一會兒，滿意地離去了。唐恩的「賞美之旅」也隨之結束。接下來他重新回到角落，莫耶斯已經被人拉去慶祝他地第一個個人獎項了。
看著才三十九歲的莫耶斯被眾人簇擁著，露出成功者的笑容。唐恩心裡有些泛酸。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比別人弱，但這一次他卻輸在了起跑線上。
他憎恨失敗，不想做失敗者。可是在今天這場合，他就是最大的失敗者。唐恩不明白克勞夫為什麼要帶自己來。看到這些人興高采烈的高談闊論，他就覺得不爽。
弗格森、埃裡克森、莫耶斯……處在這些大牌教練當中，他卻一點追星的想法都沒有，因為他把這些人全看成了自己的對手。
總有一天，唐恩會將你們一個個擊敗的！這不是一個無知小子地妄言，這是他在內心深處發下地誓言。
考慮到身體原因，在中午的冷餐會後，布萊恩.克勞夫就和唐恩告辭了，諸位很熱情地出來送別，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對克勞夫身邊的那個唐恩視若不見。
對於這些職業教練們來說，唐恩這樣的新人看多了，誰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的。
這個圈子，想要贏得大家注目的眼光，想要讓其他人圍著你轉，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同，就要拿出點成績來。
其實唐恩很想在車上的時候問問克勞夫，帶他來究竟是為什麼。可是一上車，老頭子就靠在後排座位打起了瞌睡，在他輕微的鼾聲中，他們從謝菲爾德回到了諾丁漢。
唐恩告訴奈傑爾，不用直接回他家，他想去森林隊訓練基地再看看。
當汽車停在森林隊青年訓練營大門口的時候，唐恩和奈傑爾道別，然後看了眼瞇著眼睛似乎還在熟睡的頭兒，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就在這時他身後響起了克勞夫蒼老含糊的聲音：「小子。」
唐恩回過頭看著依然緊閉雙眼的克勞夫。
「如今很多人都還時不時提起我在這座城市的成績與榮耀。」克勞夫靠在座椅上嘴唇蠕動，喃喃道，「我帶隊拿下了兩座歐洲冠軍杯，一個聯賽冠軍，四個聯賽杯冠軍，一個歐洲超級杯冠軍，四十二場連續不敗……你覺得這樣的成績如何？」
唐恩回答道：「偉大。」
「那麼六場比賽輸了三場，創下俱樂部歷史上第二差的執教成績，四十四天後黯然下課。你覺得這個成績又怎麼樣？」
「呃……」唐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現在已經很少會有人提起我在利茲聯執教的那段往事了……」老頭子歎了口氣，那也許是他執教生涯中幾項不多的缺憾，「我們回家吧，奈傑爾。」
自始至終，老頭子都沒有把眼睛睜開。
唐恩告別兩人，下了車。
然後站在路邊目送白色的福特車消失在林蔭道盡頭，帶起的風撩動他的頭髮和衣襟，他想……已經不用為頭兒帶他去參加教練協會酒會的目的而疑惑了。
因為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不管我最後的選擇是什麼，我還是要謝謝你，頭兒。這是你第二次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