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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世家之忌 文 / 寧致遠

    錚將木盒蓋上,嘴角微斜上下打量著蘇巧彤:「此戲又一傑作?」

    蘇巧彤就知楚錚看到《孔雀東南飛》就會是這副表情,氣哼哼地說道:「不敢,此戲並非小女子所著,只是借鑒一民間傳說改編而成。」

    楚錚不禁有些奇怪,問了柳輕如才知《孔雀東南飛》這故事大趙民間早有流傳,說的是東漢未建安年間,廬江府衙小吏焦仲卿的妻子劉蘭芝被焦仲卿的母親趕回娘家,劉蘭芝回娘家後立誓不再嫁人,她的娘家逼迫她改嫁,她便投水而死。焦仲卿得知此事,?徨數日後亦在自家庭院的樹上吊死了。

    楚錚聽了暗暗好笑,原來這次只是改編而非抄襲,難怪這丫頭這般理直氣壯,只是有些奇怪:「看此戲中故事,與喻世保之女處境並無何關聯啊?」

    柳輕如解釋道:「倩妹妹已做了改動,焦劉兩家原本門當戶對,後劉父因某事獲罪下獄,焦仲卿之母才對劉蘭芝嫌棄之心,將她逐出家門。相比而言,喻世保之女更為可憐,她與夫君向來甚為恩愛,何況還已是兩孩子之母,卻仍因其父之罪即將送至……」

    柳輕如心中一痛,想起自己當年亦是因外公范孝同之事淪落青樓,頓時說不下去了。

    楚錚這才明白柳輕如為何對此事頗為熱忱,忙轉開話題:「這廬江府?就是現在的廬州麼?記得秋仲伊秋先生地原籍便是此地。」

    「楚公子見識甚廣啊。」蘇巧彤不知楚錚剛剛才在書房看過廬州地誌,有些意外,道,「我在回京的路上問過秋先生有關孔雀東南飛的典故。據他所言確有其事。且焦仲卿與劉蘭芝死後,當地百姓對此事甚為感慨,有一無名氏便寫一長篇詩文將此事記錄下來。以警示後世。此詩後來被不少野史所收錄,而現今廬州仍保有焦仲卿與其妻劉蘭芝的合葬之墓。據說每年清明時分還時常有不少青年夫婦前去吊。」

    柳輕如眼眶微紅:「妾身若有機會,亦想去這二人墳前祭奠一番。」說完不禁看了眼楚錚,暗想與這對苦命夫婦相比,自己已是幸運許多。

    楚錚笑道:「輕如姐若想去廬州府。等何時空閒下來去就是了。」

    「楚公子,」一旁蘇巧彤忽道,「聽說今後一段時日你一直在府中,能否對這《孔雀東南飛》如何編排指點一番?」

    楚錚一聽連連擺手:「本公子是奉旨在府中待罪思過。沒這閒功夫。」

    柳輕如也道:「巧彤。此事就不煩勞公子了……」

    蘇巧彤正色道:「輕如姐,小妹亦是為姐姐著想,若此戲本當真上演,還非需楚公子參與不可。」

    楚錚見蘇巧彤神情慎重,似並非玩笑,道:「這是為何?」

    「此戲一旦上演,戲中焦仲卿之母如此對待其媳劉蘭芝,定遭世人共憤。可若是有別有用心者在老夫人面前進讒言,說此戲出於輕如姐與小妹之手。她老人家會如何所想?恐怕縱是嘴上不說,心中亦會暗生芥蒂。小妹方才在四姑娘院中便已想到此處。正想出言婉拒,可姐姐卻已答應了下來,不得已才以回踏青園取稿為借口拉姐姐離開,為地就是回來找楚公子商議。」

    蘇巧彤很久以前就想到了這一點。各地野史收錄的《孔雀東南飛》內容與後世相差不大,京城上演《花木蘭》的時候她便已把這戲本寫好,可寫完以後一琢磨。才發現自己簡直在沒事找事。且不說這婆媳關係問題,戲中焦劉二人對愛情地堅貞不渝、不屈服命運以死抗爭,雖然可歌可泣,但當今世家當馗,僅此處就很是犯忌,因此這篇長詩只收錄於野史之中,從不見諸於官方文集。若自己有楚倩這般的身份地位,此戲上演倒也無妨。大不了事後被家中長輩斥責一頓了事,可自己來歷終究難以見天日,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便將此戲本一直束之高閣。只有柳輕如和楚倩等寥寥數人看過,沒想到今日卻被翻出來了。

    楚錚和柳輕如一驚,可細想一下蘇巧彤所說並非全無可能。柳輕如暗暗後悔,自己當時聽了喻世保女兒地事只感同病相憐,沒有細想考慮到此處,不由看向楚錚:「公子……」

    楚錚回想孔雀東南飛的故事內容,漸漸也覺察出其中不妥之處來了,搖頭道:「四丫頭此舉完全是胡鬧,可二姐應該看得出來啊,怎麼也不勸阻一下?」

    蘇巧彤無奈地說道:「四姑娘想到此策後,便興奮難抑故作神秘,欣姐恐怕還沒明白她到底是何意。」

    楚錚瞪了她一眼:「那你剛才還誇她

    麼四丫頭想出一計?」

    「我只是說四姑娘想到了一計,」蘇巧彤反白了他一眼,「可沒說此計是好是壞。」

    楚錚搖頭苦笑,沉吟良久忽道:「不對,今日之事有些古怪。」

    「巧彤,我與輕如先到四丫頭那裡,」楚錚對蘇巧彤道,「你去內院拜見家母,設法將她亦請至四丫頭院中,家母亦是喜歡熱鬧之人,應該會來。」

    蘇巧彤雖不知楚錚為何要自己去請楚夫人,不過想必定有他的道理,應了一聲便前往楚府內院。

    楚錚和柳輕如則來到楚倩聽濤院中。這「聽濤」二字還是楚錚所取,因這院中有一大片竹林,取意「竹海聽濤」之意。這後世用得濫俗的名字在此時聽來卻是清靜悠遠,寓意高雅,不僅楚欣相當歡喜,楚倩亦是頗為欣賞,因此楚欣出嫁後不到一年,她便搬了過來,就算與這討厭地弟弟只有一牆之隔,楚倩也忍了。

    這姐弟二人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楚倩還因柳輕如和蘇巧彤之故還時常到踏青園走走,楚錚卻自楚倩搬來之後一次都沒進過這院子。因此當他與與輕如一同到此,楚倩頓時愕然,可眼中不知為何閃過一絲慌亂之意。

    楚錚從一進門就盯著楚倩,見她這般神情,暗想此事果然有鬼。楚倩向來孤傲,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冷得跟冰山一樣,楚錚還沒聽說過她何時曾主動相助他人,今日為了喻世保之女怎麼這般熱心?

    楚錚雖感奇怪,但也猜不出其中原因,便暫且拋在一旁,上前見過兩位姐姐。

    楚倩聽弟弟來此是為二姐之事,心中平靜下來。只她對這弟弟的感覺很複雜,曾經有段時日楚倩以為弟弟是典型的紈褲子弟,詩不成文不就,寫得一手爛字連她都覺得臉紅。不過近年來漸漸發覺楚錚也不是那麼不學無術,當初禁衛軍出征前弟弟參與所編那場戲劇確實令人大開眼界,但在楚倩看來,這還遠遠不足以令自己心服。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是,自己最佩服地兩位女子偏偏一個是弟弟妾室,另一個恐怕也快入楚家門了,真不知她二人看上自己弟弟哪一處了。

    楚欣對五弟的到來卻很是高興,她今日與喻世保之女喻慧一同前來主要就是為了見這弟弟。楚欣比楚倩年長四歲,看事情透徹得多了,深知如今的楚府除了父母雙親之外,五弟才是真正掌權之人。她方才先去踏青園,見五弟酒醉酣睡不醒,又聽說柳輕如和蘇巧彤兩人皆在四妹地聽濤院,這才過來坐坐。蘇柳二人找借口離開後,楚倩獻寶似的將孔雀東南飛的故事完整說了,楚欣登時覺察到若任由四妹胡鬧,喻慧之事反而更加麻煩。因此楚欣也不擺什麼姐姐架子,簡單閒聊了數句,便直接將來意說了。

    楚欣最後道:「小五,姐姐亦知此事有些為難,不過姐姐並未奢求,只想保小慧一人而已。」

    楚錚笑了笑,道:「二姐,其實喻家家人如何處置,乃是由刑部按大趙律定奪,若是方相國肯點頭,田少夫人自是安然無憂。」

    楚欣道:「田大人已經為小慧之事求過公公,可公公當場便拒絕了,言下之意此案雖由刑部主審,但起因還是在我楚家。姐姐亦是沒辦法,才帶小慧一同回府。」

    楚錚仍是一臉遲疑,其實此事往深處一想很簡單,根本無需父親和自己出面,只需派人暗示刑部,楚家無意追究喻慧便可,這婦人的公公又是御史台副史,方令信的心腹,誰也不會糾纏此事。

    楚錚看了喻慧一眼,見這女子與二姐差不多年紀,相貌甚是出眾,只是神色頗為憔悴。喻慧似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抬起頭來,見是楚錚,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刻骨銘心地恨意,忽覺不妥,忙又低下頭去。

    楚錚不以為意,畢竟殺父之仇擺在那,何況她此次就算平安無事,在田家的地位較以前也肯定大為不如,她若無恨意那才是怪事。

    見楚錚仍是不語,楚欣有些不悅,道:「小五,姐姐難得相求,這點小事也不答應?」她不想四妹那個什麼戲牽扯此事,因此急盼楚錚答應下來,免得徒生變故。

    楚錚忽站起身來:「二姐,娘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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