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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七章 亡命鴛鴦 文 / 寧致遠

    楚錚在赤勒族已經八天了。期間草原上其餘十幾個較大部落的族長也到了,不過之後的商議楚錚並沒有參與,畢竟雙方言語不通,而且雖然說都是柔然族人,但各部落之間的口音仍有著細微的差異,近二十個可汗坐到一起只靠齊伍翻譯恐怕難免出錯。

    在楚錚的指點下,圖穆爾提出了「北疆是柔然人北疆,決不容他人染指」的口號,倒是甚得各部落可汗的贊同,只有伏羅族的蘇麻仍有與突厥結盟之意,但其他各族的反對下,蘇麻也已漸漸不再堅持。

    看來柔然諸部不參與此場戰事基本已成定局。楚錚默默想道,這次出塞的使命也亦完成,過兩天就該回去了……

    「唉……」

    武媚娘抱著小狐狸,幽幽地歎了口氣,神情頗顯惆悵。

    楚錚想要說些什麼,可又強忍住了。武媚娘的心思他也清楚,這女子心比天高,要她一輩子做自己不見天日的情人是肯定不甘願的,此次她甘願留在赤勒部,就是想做出一番大事來給自己看看,以示她武媚娘絕非平庸之輩。

    就由她去吧。楚錚也歎了口氣,何況無論陸鳴還是伍紹一,與武媚娘相比都顯得稚嫩了。她在宮中三年,若不是皇室勢微,加上又被自己算計,否則日後的成就縱使比不上另一時空的武則天,但決不會差到哪去。有自己在背後支持。她留在北疆猶如狡龍入海,說不定以後會給自己一個驚喜。

    忽然,許唯義在帳外稟報道:「將軍,圖穆爾汗派人過來,說是請將軍過去一下。」

    「可曾說是為何事?」楚錚問道。

    許唯義猶豫了下:「沒有,那人只是在齊伍帳內等候。」

    楚錚對武媚娘說道:「陸媚。你隨我一同去吧。」

    武媚娘沒精打采地說道:「好吧,我也應到哈婭小妹那邊去了。」這兩天武媚娘已經開始跟哈婭學習柔然語,只是想到楚錚過幾天可能就要回北疆大營了,倒是在這邊呆地時間久多了。

    楚錚帶著武媚娘和齊伍來到圖穆爾帳中。簡短寒暄幾句後,圖穆爾問道:「楚將軍是否還有隨從在我赤勒族附近?」

    楚錚莫名其妙,他此行所帶的千餘人全在這裡,圖穆爾這是什麼意思?

    楚錚正想否認,卻見幾個赤勒族人推搡著一男一女走了進來。圖穆爾指著為首的那人道:「這是我的侄子亞力罕,他在十幾里外發現這兩個漢人,亞力罕不懂中原話。就把他們帶了回來。」

    楚錚上下打量著這一男一女,從外表來看這兩個確實是漢人。那男子身材高大、濃眉虎目,而這女子膚色白?,相貌甚美,只是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楚錚心中不禁感到奇怪。這裡離北疆大營有四五百里,怎麼會有漢人在此地出沒?如果說是趙國或西秦的細作,又怎會是女子?

    「這二人並非是我屬下。」楚錚對圖穆爾抱拳道,「不過念在同是漢人。大汗可否將他們交給在下處置?」

    不管是不是楚錚屬下,圖穆爾請楚錚到此,原本就打算把這二人交給他。便點點頭道:「那是自然。」

    亞力罕忽然指那男子嘰哩咕嚕說了好幾句,齊伍聽了對楚錚笑道:「亞力罕兄弟說這男子身手不錯,他們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拿下,叫我等小心些。」

    「多謝大汗。」楚錚沖亞力罕亦是一抱拳,「多謝亞力罕兄弟提醒。」

    亞力罕咧嘴一笑。武媚娘願帶著火狐長居於赤勒族,赤勒族人對楚錚一行敵意大減,若是在以前亞力罕等人抓到這兩人要麼當場殺了,要麼就抓回族內充當奴隸,根本不必報圖穆爾知曉。

    武媚娘也覺得此事有趣。也不去找哈婭了,隨楚錚將這二人帶回帳中。

    許唯義和馮遠見楚錚出去轉了一圈居然就帶了個漢人女子回來,而且還長不錯,頗有大家閨秀地風範,無不感到驚訝。

    馮遠慫恿許唯義:「走,小許,進去看看。若將軍真是居心不良,回京後你我稟報敏公主和輕如姐去。」

    「找死啊。」許唯義沒好氣地說道,「到底將軍是你上司還是敏公主和輕如姐是你上司,你活得不耐煩了別拉著我。」

    「好好好,算我什麼都沒說成不?不過你看齊伍也跟進去了,你我進去看看又怎麼了?」

    許唯義心中也十分好奇,想了想便與馮遠悄悄走進楚錚帳中。

    楚錚對他二人視若未見。這兩小子在京城就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到北疆也已快三個月,如今嚴冬已過,春天快到了,兩臭小子大概是進入發情期吧。

    「齊伍,陸媚,先給他二人鬆綁吧。」楚錚吩咐道。

    或許是綁的時間久了些,武媚娘為那女子解開手下繩索時,那女子忍不住低呼一聲。

    那男人忙上前扶住她:「阿秀,你沒事吧?」

    阿秀?楚錚暗暗點頭,好名字。至少比武媚娘這名好聽多了……

    咦?楚錚忽有些不解。這男子言語中充滿柔情,可舉止之中對那女子卻帶著那麼一絲謙卑的意味。楚錚久處大富大貴之家,從小被人伺候慣了,自信這一點絕不會看錯。

    「你二位兄妹不似兄妹,夫婦不像夫婦,到底是何方人氏,怎麼來到這裡?」楚錚坐下問道。

    那女子襝衽一禮:「這位公子說笑了,我二人確實是夫婦。」

    武媚娘笑道:「小姑娘。看你眉心未散,臉頰暈紅,明明還是處子之身,夫婦二字虧你說得出口。」

    旁邊馮遠一聽大喜過望,這美貌女子原來並非人婦,很好很好。

    那女子頓時羞紅了臉。那男子上前一步。對楚錚反問道:「閣下又是何人,胡蠻怎會奉你為上賓?」

    楚錚微微一笑:「在下乃是行走於胡漢之間地商人,往來多了,胡人對我等當然客氣些了。」

    那男子看了看楚錚,搖頭道:「這話實在難以讓人信服,與胡蠻交易的商隊至少也有上百人,身為首領怎會如此年輕。」

    楚錚揉了揉鼻子,咳嗽一聲道:「這個,有志不在年高,閣下少見多怪了。」自己年紀看起來是小了些。到哪都不能讓旁人信服。

    武媚娘忍住笑,道:「我等是何人無需你二人過問,今日若不是遇到我家公子,你們恐怕已是生不如死。」

    那女子心知武媚娘所說不假,這一路上自己二人已經極為小心謹慎卻不想仍落入胡蠻手中。

    「這位公子相救之恩小女子感激之至,可我二人亦有難言之隱,還請公子見諒。」那女子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道:「若是方便的話。可否請公子帶我二人回中原,小女子今生今世亦不忘公子的恩情。」

    「那可不行。」楚錚大搖其頭。「若在太平年間,在下倒樂意行此善事,可如今趙秦聯軍正與突厥對峙,你二人來歷不明,帶回中原若是惹出什麼禍事來可就後悔莫及了。」

    馮遠一急,忍不住想插話。許唯義眼疾手快,一把將他嘴摀住。楚錚為人如何許唯義自然清楚,他既是這般說定有他的用意。

    那女子沒想到楚錚想也不想就斷然拒絕,略顯焦急:「公子若帶我二人回到中原。小女子必有重謝。」

    楚錚看了她一眼:「看你身無長物,有何可重謝的。不會是你手上兩隻玉鐲吧,這些本公子還不放在眼裡。」

    那女子有些為難,道:「我二人行李盡數被胡蠻奪走,公子如能索要回來,裡面財物皆為公子所有。」

    武媚娘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姑娘,你當這些胡蠻都是些知書達禮之仕麼,東西落入了他們手中哪還能要得回來,何況我們與你非親非故,就是費些功夫要回來了,也理應屬我們所有了。」

    那男子怒道:「素聞中原乃禮儀之邦,你等怎麼這般無恥!」

    那女子忙將他拉住,襝衽一禮道:「小女子……夫君性情火暴,請公子莫怪。」

    楚錚愈加奇怪了,這番觀察下來,這女子無論禮數氣度均是上乘,就是在京城也不多見,可北疆附近數百里內根本沒有什麼有名望地世家,而大營內高級將領的家眷都在京城,這女子是從何而來的?

    楚錚看了武媚娘一看,武媚娘微微點頭,她也覺察到這女子有些古怪了。

    想起剛剛這男人所說的「素聞」二字,楚錚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忽然說道:「這位姑娘是姓程吧,不知程浩然與姑娘如何稱呼?」

    這二人臉色大變,那男子上前一步護住那女子,沉聲道:「閣下認錯人了,拙荊娘家姓李,並不認得何人叫程浩然。」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見這二人如此緊張,楚錚更加確定,心中真是暢快淋漓,前世的諺語也脫口而出。

    程浩然就是前往西秦地突厥使臣程無彥,只因他覺得無顏面對咸陽程家宗祠內的列祖列宗,因此化名為程無彥。秦趙兩軍合議時薛方仲曾提及此人,楚錚便記住了,沒想到今日會見到程氏族人。

    「想不到啊,此番出塞,收穫竟是如此巨大!」楚錚呵呵長笑,「二位不將實情相告也沒關係,在下這邊很多種法子讓你等承認。來人,拿下!」無論是「大搜魂手」還是武媚娘的媚惑眾生,拿來做刑訊逼供都是再合適不過了。

    許唯義應了聲是,上前伸手抓向那男子肩部。那男子舉臂一擋。兩人手臂相交各自用力,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許唯義這幾年在楚錚地調教下應變極快,見無法以力取勝,左腳忽橫掃對方下盤,那男子身軀微沉,只聽一聲悶響。竟是紋絲不動。

    兩人轉眼便已交手數招。旁邊馮遠打從一進帳就看這男子不順眼,見許唯義未佔上風,於是悄悄上前兩步,準備伺機出手。忽然背後傳來一股柔和之力將他推開,只聽楚錚說道:「小許閃開!」

    許唯義如奉聖諭,一貓腰閃到了邊上。那男子正想上前設法將許唯義擒下作為人質,忽見方才少年抬起手向自己虛劈一掌,還沒等他有何反應便覺得胸腹交接之處如遭重錘一擊,登時眼前一黑,不由屈身跌倒在地。

    「童哥!」那女子撲了過來。頓時淚流滿面。

    「阿秀,別哭。」那男子吃力地說道,「這人使的是內家功夫,童毅無能,遠不是他地對手。」

    楚錚見這小兩口相擁而泣。訕訕地也覺得不是滋味,想想這幾年自己總是扮大惡人的次數居多,忍不住咳嗽一聲道:「這位童兄弟並無大礙,程姑娘不必擔心。」

    那女子見童毅只是神色萎頓別的並無異常,稍稍放下心來。起身一禮:「小女子程秀,程浩然正是家父,敢問公子尊姓大名?」既然這少年連自己父親名字都知道了。索性大方些承認了。

    楚錚起身還禮:「在下大趙北疆大營參將楚錚,見過程姑娘。」

    程秀一聽他是趙軍將領,頓時面若死灰,澀然說道:「原來是楚將軍,不知楚將軍是如何知道家父之名地?」程秀對此百思不解,自己父親地名字在突厥人中知道地也不多,大都只稱之為程大先生,他是怎麼知道的?不問清楚程秀簡直死不瞑目。

    可楚錚卻極其可惡地說一句:「無可奉告!」

    不想馮遠卻為程秀幫腔:「將軍,這程浩然是誰啊。末將怎麼從未聽說過?」

    楚錚笑吟吟地說道:「程浩然乃我大趙開國九大世家之一程家之後,算起來我與程姑娘可說世交了。」

    馮遠一聽頓時噤若寒蟬,趙國史上最大的一次內亂就是董程兩家亂朝,也是殺戮最重的一次。他畢竟是官宦子弟,不敢再胡亂說話。

    程秀有些明白了:「原來將軍是楚家子弟,不知和趙國太尉楚大人如何稱呼?」

    楚錚雙拳虛抱:「正是家父。」

    程秀眼中閃過絲異彩,她最怕的就是落入野蠻軍士手中,把自己當成大功一件肆意凌辱。此時一聽這少年是楚家宗主之子,心中反倒生出些希望。

    楚錚指指童毅道:「此人既是姓童,不是姑娘何人?」

    童毅搶先答道:「在下乃是程府家將,追隨小姐乃是行護衛之職。」

    武媚娘輕笑道,「若只是護衛完全可以兄妹相稱,分明是小兩口私奔來著,真是欲蓋彌彰。」

    童毅登時鬧了個大紅臉,程秀反倒比他自在許多,道:「將軍既是已知小女子身份,不知如何處置我二人?」

    「程姑娘,你地身份乃我朝中大忌。」楚錚返身坐下:「將你所知的突厥之事一件不漏細細道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程秀有些猶豫。楚錚盯著她,緩緩說道:「程姑娘,你別無選擇。」

    ******

    「楚將軍已經出塞幾日了?」

    北疆大營統領大帳內,孟德起忽然問道。

    項千帆想了想,道:「已經一月有餘了。」

    楚錚離開大營後,孟德起採納了他地建議,將餘下武林義軍全部打散,分到大營各主將身邊行護衛之職。項千帆和魏少中兩人武功最高,便留在了統統領大帳。

    「怎麼還未有何消息傳回來?」孟德起喃喃說道,「難道出了什麼差錯不成?」

    項千帆笑道:「統領大人多慮了。方才華將軍在此不是還說突厥大營一直在我斥侯監視之下,這段時日並無大軍調動。楚將軍所率地五百我武林豪傑,還有那些灰鬍兒,就算數千兵馬也可自保,老夫想楚將軍可能有事耽擱了吧。」

    孟德起聽了項千帆所言,輕歎一聲:「話雖如此,可楚將軍畢竟太年輕了些,之前又從未上過沙場……」

    禮部侍郎梁臨淵見他憂心重重,暗想如果這楚錚不是楚名棠之子,不知你統領大人是否還這般擔心。他對世家成見極深,當初成奉之投靠了楚名棠,梁臨淵得知後從此再不入岳父家門半步,此時見孟德起這副樣子,忍不住說道:「楚將軍出塞是他自己請命,若有何閃失,日後下官可為統領大人作證。」

    孟德起心中惱怒,只是他為官多年,豈是梁臨淵這毛頭小子可比地,便淡淡譏道:「原來在梁大人心中,若我軍中將領自願請戰,那就生死由命,不關本統領之事了?」

    梁臨淵一愣,忙道:「下官決非此意。」

    孟德起自重身份,哼了聲不再與梁臨淵計較,畢竟此人與自己一樣,都是忠於皇室的。

    忽然帳簾一掀,一股涼風刮了進來,梁臨淵不由打了個寒顫。只見華長風陰沉著臉走了進來,道:「楚將軍命人傳信回來了。」

    孟德起精神一振:「哦,信上如何說?」

    華長風不答,向旁邊幾人看了一眼。項千帆和魏少中會意,起身告辭,梁臨淵原本還有些好奇,可見孟德起和華長風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只好悻然離去。

    華長風長吸了口氣,「楚將軍五日前已經離開赤勒部,前往突厥大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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