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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五章 食 殺 文 / 寧致遠

    北疆仍是天寒地凍,上京城卻已隱隱有了絲春意。

    楚名棠回到楚府內院,只覺四周安靜得出奇,只好出聲叫道:「來人。」

    一個小婢匆匆從內間跑了出來,到了楚名棠面前屈膝道:「老爺有何吩咐?」

    楚名棠問道:「夫人去何處了?」

    「回稟老爺,夫人去踏青園了。」

    楚名棠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雖曾交待過夫人對蘇巧彤暗中留心,但也不能整日不回內院啊,幾乎都以踏青園為家了。

    楚名棠只好對那小婢說道:「既是如此,叫廚房先端些飯菜來。」

    小婢有些為難,輕聲道:「夫人沒叫廚房準備,只是臨走前吩咐過小婢,老爺回來後請到踏青園用飯。」

    楚名棠氣往上衝,自己堂堂一個太尉大人回府連飯都沒得吃,還要跑到兒媳那邊去,成何體統!

    「不必了,叫廚房隨意弄些吃的便可。」

    那小婢見楚名棠臉色不善,不敢再言,應了聲是便下去了。

    楚名棠等了許久,仍未見有端飯菜來,心中愈加不快,正待起身親自到廚房看看,忽聽院門聲一響,楚氏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手中拎著竹籃的丫環,楚名棠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便是方纔那婢女,想必定是她跑去通報楚氏的。

    楚氏命幾個丫環將竹籃置於案上。笑道:「對不住了夫君,巧彤用水晶做了副棋子,名為跳跳棋,著實有趣,妾身玩得入迷,都忘了時辰了。」

    楚名棠沒好氣地哼了聲。那婢女明明說是夫人交待要自己去踏青園,此時卻又在虛言唬人了。

    楚氏心細如髮,楚名棠平日甚少擺臉色給她看,何況去踏青園也是常有地事,不該惹得他不快,莫非他是有心事了。楚氏回首示意幾個婢女出去,走到案前親手將竹籃內的飯菜取了出來,說道:「夫君先用飯吧,這些都是巧彤親手所做,夫君這些時日甚少回府。有幾樣你定沒嘗過。」楚氏平日在一些小事上常與楚名棠鬧彆扭,但楚名棠真沉下臉來,楚氏還是事事以他為先。

    饒是楚名棠心事重重,見了這些色香俱全的菜餚也不禁食指大動,難得連吃了兩小碗飯。楚氏在一旁笑道:「還是巧彤的手藝好吧。就是宮內那些御廚也遠遠不如。」

    楚名棠暗暗嘀咕,那蘇巧彤了得是了得,新鮮花樣層出不窮,只是不時還搗弄出些古怪玩意讓自己頭痛不已。前不久折騰出一個什麼叫面膜,不就是用一塊白絹剪了兩個眼洞浸泡了牛乳再敷在臉上。為何還要臨睡前用,昏暗的燭光下第一次看到夫人這樣張臉差點沒把自己嚇暈過去。

    楚氏繼續說道:「夫君若是喜歡的話,以後不要在外用飯了。到時妾身命人將飯菜送去便是了。」

    「那就不必了。」楚名棠放下碗筷,「為夫統領百官,不可多做特立獨行之事。」

    楚氏為楚名棠泡上茶水,道:「夫君今日是否有何不順心之事?」

    楚名棠長歎一聲:「還不是為了原兒這不成器地東西。」

    楚氏撲哧一笑:「這還不是你自找的,放錚兒去了北疆,留下一個大大咧咧的原兒在京城,不為你惹出些事端來才是怪呢。說說看,原兒到底做了什麼錯事了?」

    楚名棠道:「這些時日朝中為立何人為君吵得不可開交。為夫讓原兒與中低級官員一同用飯,聽聽這些人是何用意。席間原兒不知為何與昔日刑部尚書樑上允之子梁臨淵爭執起來,梁臨淵怒斥我等三大世家都是亂臣賊子,對我楚家更是冷嘲熱諷,想必言語定是難聽了些,惹得原兒對著他面門就是一拳。原兒常年練武,想那梁臨淵不過一介文弱書生,如何經受得起,當場便暈了過去。」

    楚氏聽了也是皺眉不已:「原兒做事一向不用腦子,真是混帳之極。要整治這梁臨淵方法多得是,何必做出動手打人這等沒品之事。」

    楚名棠無奈地看了自己這夫人一眼,道:「夫人,此言差矣。梁臨淵一身傲骨,在朝中清譽甚隆,似這等不為私利一心為公之人,即使不能為我所用,亦不可輕易毀之,否則滿朝都是些阿諛奉承之徒,長此以往國將危矣。似梁臨淵這等人,雖說有些迂腐但一身正氣,敢言常人不敢言之事,對朝政有益無害,只需將其影響控制於一定範圍內便無礙大局。何況歷代當權者權勢再大也不可能讓所有官員皆俯首帖耳,如今我楚王兩家掌控著朝中過半官員,但欲對我等不利者大有人在,而這些人難免會謀求梁臨淵這類有聲望的官員支持,我等只需平時對其加以監視,定能防患於未然。」

    這番話楚氏聽得連連點頭,擊案讚道:「難怪家父多次告誡我但逢大事唯夫君之命是從,看來妾身只有爭奪偏隅之能,而夫君才是真正可掌控大局。」

    楚名棠咳嗽了一聲,道:「方纔所言有些是為夫為官多年的經驗之談,有些則是錚兒所說的。」

    楚氏大奇:「錚兒何時說過這般話了?」

    楚名棠看了她一眼,道:「錚兒在你身邊你只需他哄得你開心,對他所作所為基本不聞不問,這些話當然不會對你說了。」

    楚氏柳眉一豎,楚名棠趕緊說道:「梁臨淵亦是我大趙年輕官員中佼佼者,錚兒曾數次想招攬此人,都被梁臨淵罵得狼狽而回。為夫得知後擔心錚兒年輕氣盛不堪受此辱。衝動之下會去報復於他,便招錚兒來詢問此事。卻不想錚兒說似這等不畏權勢者,他雖不喜但仍心存敬重,決不會與之為難。隨後又分析利弊,說似梁臨淵等留在朝中大有用處,為夫亦覺得甚有道理。便吩咐下去,若無必要不得與梁臨淵為難,沒想原兒今日……唉,為夫一番苦心算是白費了。回府路上為夫還被人攔道,以郭懷之子郭聞義為首幾人,要求為夫大義滅親嚴懲兇犯。幸好御醫說梁臨淵並無大礙,休息數日便可,否則還真是棘手。」

    楚氏亦知其中輕重,聽梁臨淵無事不禁鬆了口氣,轉念一想忽道:「錚兒小小年紀。怎麼懂地事情那麼多,回想起來你我夫婦從未教過他為官之道,倒似他無師自通一般,真是奇了。」

    「小小年紀?」楚名棠冷笑一聲,「錚兒身上藏有諸多秘密。恐怕不是用常理所能解釋,自從當年南線大營時起,為夫就不再把他當孩童看待了。」

    夫婦二人陷入了沉默。良久,楚氏強笑道:「不管如何錚兒還是個孝順孩兒,而且年輕一輩中又有誰能及上他了?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夫人說得不錯。」楚名棠不想再惹楚氏煩惱,道:「為夫當年欲立錚兒為楚家下代宗主,為的便是他遠超同輩的才幹。軒兒這幾年在南線政績斐然。為夫年輕時亦不過如此。拋開與琪郡主之事不談,為夫確是有些愧對軒兒,未曾好好栽培他。可如今看來,軒兒就是再有長進,有一處他絕不及錚兒,那就是錚兒有容人之量,但這容人之量並非毫無節制,梁臨淵辱罵他之事錚兒可以毫不放在心上,但梁臨淵真若危及到楚家。為夫想錚兒定會毫不猶豫以雷霆手段將之剷除,正如他誅滅展羅兩個武林世家一般。而軒兒遠不及他,在大局未定的情形下便憶不顧手足之情,設伏欲置錚兒於死地,如此心胸難成大事。」

    「軒兒,唉……」楚氏苦澀地搖了搖頭,「那原兒呢?」

    楚名棠苦笑道:「原兒的性格豪爽,喜歡好勇鬥狠,行事不計後果,沒一點似你我二人,倒有些像岳父他老人家地脾氣,這種性子最適合到軍中領兵,朝堂勾心鬥角他永遠也學不會。」

    「既是如此,那當初為何不讓原兒去北疆?他留在京城只有幫倒忙。自從錚兒走後,夫君時常三更回府,五更上朝,如果不是輕如和巧彤為夫君分擔了不少,夫君恐怕要忙到事必親躬了。」

    「是啊,真是兒子還不如兒媳有作為。」楚名棠揉了揉太陽穴,「為夫何嘗不知錚兒之才更適應於朝堂。但我楚家在北疆大營毫無根基,原兒過去恐怕都無法立足,錚兒至少武藝勇冠三軍,無人敢小視於他。而你那堂弟王明泰也與錚兒私交甚好,逢年過節錚兒都到他京城府上拜見,這幾年送往的北疆的財物更是不計其數,看來錚兒對前往北疆大營是早有準備了。看來先讓他在那呆個一兩年再讓原兒去換他吧。」

    「只能如此了。」楚氏歎了口氣,轉口又問道:「皇上駕崩已快到七七四十九日了,新皇到底由誰即位還未有定論,此事可拖不得啊。」

    「皇后娘娘和禮部尚書韋驊堅持要等儲君側妃楊秋兒產下腹中孩兒再做打算,長公主則想立趙應為新皇,為了琳妹著想為夫亦不想讓皇后娘娘如願。」楚名棠若有所思,「那蘇巧彤倒曾向為夫獻了一計,只是至今仍未見效。」

    楚氏一聽是蘇巧彤所獻計策,頗感興趣,正待開口詢問,忽聽府內管事張得利在門外稟報道:「老爺,禮部侍郎楚大人有要事求見。」

    楚氏夫婦相互看了眼,楚名棠說道:「有請。」

    不一會兒,楚上棠疾步匆匆走了進來。

    「參見太尉大人。」楚上棠又向楚氏行禮道:「小弟見過嫂嫂。」

    「此地並非朝堂,四弟不必多禮。」楚上棠排行老四,楚氏因此以四弟相稱。

    楚名棠見他臉上有股掩不住地喜色,不禁問道:「四弟說有要事。不知是何事啊?」

    楚上棠面帶笑意說道:「啟稟太尉大人,韋驊府上傳來消息,說這老匹夫在家中忽然昏倒,經御醫診治,已是?延殘喘,回天乏術了。」韋驊這禮部尚書一當就是二十幾年。楚上棠窺視此位已久,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今日得此訊頓時大喜過望。

    楚氏訝然說道:「此事當真?聽聞他昨日還在朝堂之上與夫君爭執不休,怎麼突然就病危了?」

    楚上棠笑道:「詳情小弟亦是不知,不過此事千真萬確。韋府已經派下人上街購置孝服了。」

    楚名棠臉色一沉:「四弟你失態了,韋大人畢竟是你直屬上司,豈可有幸災樂禍之理?你速去召集禮部官員一同到韋大人府上,幫忙上下打點。要知在此時刻更應謹慎言行,絕不可授人於口實。」

    楚上棠亦是久經官場,聞言頓時出了身冷汗。俯首道:「大哥教訓地是,小弟這就去。」

    「且慢,你速派人通報成奉之成大人,請他速到楚府隨為兄同去探望韋大人。」

    「小弟遵命。」

    楚上棠走後,楚名棠緩緩坐了下來。喃喃說道:「居然還真成了。」

    楚氏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成了?」

    「巧彤所獻的計策。」楚名棠說道,「這些時日韋驊常與我等滯留宮中商討事宜,巧彤寫了幾道菜譜轉交給宮內御廚,命其每餐必上其中兩道菜式,並對為夫說這般便可除去韋驊。為夫還有些半信半疑。沒想到果然成真,可那些菜式為夫與方令信還有其餘幾位官員也都每頓必吃,可我等卻無一人有恙。唯獨這韋驊……」

    楚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中道理,問道:「巧彤所寫的是哪些菜式?」

    「有清炒子雞蛋黃蒸豬腦和什麼腰花之類的菜餚,還有一道狗肉,用一炭爐邊煮邊吃,裡面加了些錚兒命從南疆帶回來地辣椒,著實美味之極,連御醫也都說此菜乃冬令滋補佳品。」楚名棠搖了搖頭:「可為何……其中玄機真令人捉摸不透。」

    楚名棠雖然才智過人,但蘇巧彤畢竟來自千年之後,有些知識是這時代的無法理解地。蘇巧彤前世在空中機組工作。應急救治是必學科目,對後世醫學有著相當地瞭解,她從鷹堂有關韋驊的資料中發覺此人年事已高,時常頭暈頭痛,並伴有煩躁、心悸、失眠、易激動等症狀,由此斷定此人定是患有高血壓一類的疾病。而此類患者不宜食用動物內臟和蛋黃等膽固醇含量過高的東西,也不可多吃辣,而公雞、狗肉等溫補性強地食物更是忌諱。再加上趙王駕崩後,為了皇位的事韋驊常與楚名棠等人爭執,心情激動在所難免。今日又聽聞自己的心愛弟子樑上淵被楚原揍得人事不知,韋驊頓時氣血上湧,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過。

    蘇巧彤此時也亦得知了此消息。對自己居然能想到以食殺人,蘇巧彤躺在搖椅中,笑得很得意。

    ******

    韋府門前難得熱鬧了起來,往來馬車絡繹不絕。

    韋驊素來以當世大儒自居,生性孤傲,朝中百官能讓他視為已友的不過廖廖數人,與之結怨者倒比比皆是,因此禮部尚書府門前恐怕已算百官當中最冷清的幾家之一。不過今日他既已病入膏肓,大多數官員也不再計較昔日恩怨,紛紛前來探望。

    楚上棠一臉地沉痛之色,率禮部的兩位官員站在門側,招呼著前來探病的官員們。他原本是想到內院韋驊房內去地,只可惜韋府上下都深知此人與自家老爺的恩怨,均對他冷眼而視,楚上棠也覺得沒趣,但又不能違背楚名棠之命,索性就站在門口迎客了。

    「太尉大人、吏部尚書成大人到!」

    負責喊話地韋府家人難得精神起來,扯著嗓門高喊了一聲。楚上棠忙迎上前來,楚名棠擺擺手道:「不必煩勞,叫個下人來領我二人入內便可。」

    楚上棠應了聲是。轉身去安排了。旁邊成奉之抬頭看了看,只見大門上方一塊橫匾,上面「韋府」二字蒼勁有力,正是韋驊六十大壽時自己所書,不由苦笑一聲,暗想當年自己也屬於皇上一系地官員。與韋驊交情還不錯,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了,韋驊早已劃地絕交,連帶梁臨淵這個女婿對自己視為陌路。

    楚名棠和成奉之隨著兩個韋府家人來到內院。韋驊的兩個兒子已經在門口等候,兩兄弟明白這二人可不比楚上棠,是絕對不可怠慢的。

    韋驊躺在榻上,雙目緊閉,呼吸忽急忽緩,不時還夾雜著痰聲。幾個女眷圍在床前垂淚不已,見楚名棠和成奉之走了進來。起身襝衽一禮,站到了一旁。

    楚名棠來到榻前,不由暗暗心驚,還不到一日功夫,韋驊臉上已經瘦了兩圈。完全沒有了平日儒雅之態,尖嘴猴腮簡直已經認不出來了。

    「到頭這一生,難逃那一日。」楚名棠默默念道,這句詩好像是幼子楚錚還是孩童時窮極無聊時發癲所吟,記得當時自己聽了把這小子痛罵一頓。罵是罵了。可這句詩也牢牢得記了下來。是啊,無論身份尊崇還是窮困潦倒,到頭來還不是殊途同歸。

    「父親。太尉大人和成大人來看您老人家了。」韋驊的大兒子帶著哭腔喊道,兩手卻抓著韋驊地胳膊,越搖越用力,似定要將韋驊喚醒一般。

    楚名棠眼中滿是不屑。這算什麼?借此討好於我麼?自己父親已到了這地步了居然還做出這番舉動,不過是一孽子罷了。

    楚名棠隨口安慰了幾句,便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只聽韋驊長子驚喜的叫道:「太尉大人留步,父親睜眼了。」

    楚名棠一驚,返身疾步走到榻前。卻見韋驊眼神渙散,視人若無物。楚名棠雖不通醫理,但亦知這恐怕已是迴光返照了。

    韋驊勉強轉動頭部,看著楚名棠半晌,眼睛漸漸變得有神,斷斷續續地說道:「楚……大……人?」

    「正是本官。韋大人盡請安心休養,朝中還有諸多大事等著大人定奪。」楚名棠口不對心地說道。

    韋驊手臂微微一動:「扶……我起來。」

    韋驊長子忙將他扶起,楚錚微微皺眉,卻並未阻止。

    韋驊咳嗽數聲,長吸了幾口氣道:「老夫……要保舉……梁臨淵為……為禮部侍……郎。」

    「恩師!」牆角一人突然痛哭失聲,踉蹌地走過來跪在榻前。楚名棠看了他一眼,此人正是梁臨淵,只是面部青腫,隱隱還可見血跡,看來楚原那拳著實不輕。

    旁邊成奉之插嘴道:「韋大人,梁臨淵本為禮部令吏,若要晉陞為侍郎需考評合格方可。」

    韋驊似此時才看到成奉之,不由牽了牽嘴角:「成大人,舉賢……不避親,懂……嗎?」

    成奉之正待再言,楚名棠打斷道:「韋大人放心,梁大人任令吏已滿三年,風評才幹俱佳,理應晉職。」

    既然楚名棠如此說了,成奉之也不再開口,斜眼看了看梁臨淵,心中暗怒:我怎麼說也是還你岳父,居然連禮都不施一個。不過這小子與自己女兒相處還算和睦,否則定叫你生不如死。

    韋驊頗為滿意,舒了口氣,勉強說道:「尚書之位……楚上棠?」

    楚名棠明白他地意思,可自己雖是想讓楚上棠接任此職,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此地說,當下只好沉默不語。

    「明白……管不了,也……不管了。」韋驊嘎嘎笑了幾聲,忽覺得自己氣力流失越來越快,眼前逐漸變得白茫茫一片,忙拼盡全力叫道:「楚……大人?」

    楚名棠微微俯下身子:「本官在這裡。」

    韋驊本還想提皇位之事,張了兩下嘴,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再說下去了,便改口道:「其實……老夫……很佩服……你。」

    「韋大人?」韋驊聲若蚊蠅,楚名棠根本沒不清他說什麼,正待再要靠近些,只聽韋驊長出了口氣,再也沒了聲息。

    旁邊的御醫伸手搭了搭韋驊的脈,輕聲道:「太尉大人,尚書大人已經去了。」

    韋府家眷們頓時號啕大哭,紛紛撲到榻前。韋驊長子亦是涕淚俱下,也許這一刻,他是真是傷心的。

    楚名棠往後退了幾步,看著雙目半闔的韋驊,心中一時間不知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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