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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九章 生局死局 文 / 可爭

.    「師兄?怎麼了?」那個黑衣青年被他師兄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也學他師兄的模樣,凝眼望去,全神戒備,卻見不遠之處山川悄然,雪落無聲,絲毫也沒有半分異樣的感覺。

    「師兄,你到底發現什麼了?有人發現我們了麼?」那個黑衣青年皺著眉轉頭,正好看著他師兄一副閉上眼睛去的模樣,連忙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口中叫道:「我剛剛問了那麼多問題,你一句話也不答我,現在好容易從入定中醒來,好歹也跟我說一說吧?!」

    他心底裡頭的謎團早就已經積蓄良久,只是雖然情知他這個師兄必然是知曉了一些他想知道的答案,但無奈他這個武癡師兄卻是一直自顧自地打坐修行,對他一切問話不理不睬,他也實在是無可奈何,現下好不容易他師兄居然會主動張開眼來開口說話,他怎麼也不會就這麼放過他。

    更何況,能夠讓他這位一向只醉心武學,從不旁顧的師兄如此動容。實在不知道是這山頭之上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只是他卻居然一無所覺,更看不出他這個師兄到底是發現了什麼樣的徵兆,自然更是不由得大為好奇,自是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問個清楚明白。

    「煞氣!」他那師兄皺著眉頭,有些無奈地看了那個黑衣青年拉在他胳膊上的手,極不情願地勉強開口,吐出了兩個字來。

    「你的意思是說,你昨晚是感應到了這裡的煞氣,知道這山頭之凶煞已然超出了我能力所能承受的範圍,所以才會前來?」那個黑衣青年嘴裡的話,一連串地爆了出來,不過隨即卻是略略一愣:「不對,就算是師尊在這裡,總也不可能隔得這許遠就能感應得到這山頭的厲害,這到底……」

    「西城塞。」那個師兄微微皺眉,不過似乎對於這黑衣青年一連串的問話多少有些不厭其煩,居然還是又一次開口,吐出了三個字

    「對了,師兄早就曾經試過一探西城塞」,那黑衣青年看著他的這位師兄,眼神裡lou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師兄一早就料到此處有可能被佈置成為類近於西城塞之類的凶地,知曉如果萬一碰上那種凶煞之氣,我難以承受得來,是以一早跟隨在我的身後?!「

    他的這位師兄一直以來都是這種沉默寡言的樣子,這黑衣青年與他在一起久了,自然也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對話方式。雖然現在他這位師兄口中只說出了幾個字,但他卻已經可以大致明白了當是時的情況。

    他的師尊與這位師兄都是武學之上不世出的奇才,再加上一心只撲在武學之上,修為都已經臻達了讓這個黑衣青年難以企及的地步,雖然他們都不曾涉及巫法玄門之類的秘術,然而武功修為到了他們那步田地,自然而然就會生出一種異乎於常人的靈覺感應,對於危險氣息的敏銳感應程度,遠遠超乎於尋常人的想像,是以這個黑衣青年對於他師兄口中的能夠感應到這座山頭具有著與那西城塞一般無二的邪煞之氣的說法,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只是無論他們的靈覺何等敏銳,終歸也還是血肉之軀,不可能真如什麼神仙中人一樣可以隔空感應,至少在沒有親身來到這山頭附近的時候,總不可能就可以知道這山頭的凶煞如何,是以一轉念之間,那個黑衣青年也就大體明白了昨夜發生的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自幼先天不足,雖然拜入名師座下,也學成了一身不俗的藝業,若是仗以對敵,哪怕碰上再難纏的對手。也未必就會落於下風,然而畢竟受體格所限,如若遇上一些難以用身法殺技之類技巧性東西加以彌補周旋,而需要以硬碰硬的戰鬥,就難免會暴lou出其體質之上的缺陷,他的師兄自是深知他這一弱點所在,這一次知曉他要面對的是以神通法力見稱的那個所謂的神師,在不放心之下跟隨在後,這也才有可能及時地將他救了下來。

    只是以他這位師兄的品性,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盡數用在參悟武學刀術上面,平日裡連開口說話的時候都捨不得浪費,現下能為了他的安危而不惜親身前來,也實在是一件極難想像的事情了。

    他那位師兄卻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頷首,也不知道是說他說得對還是不對,倒是眼睛微瞇,卻似乎是又要入定而去。

    「現在師兄親身到此,想來已然對這裡的邪煞之氣有所感應」,那黑衣青年也知道他那位師兄的性格,在這件事情上不多糾纏,只是哈哈一笑,就此揭過,只是接下來卻是說道:「難道這個小小的山頭之上,所聚集的邪煞之氣居然真的就比得上那個西城塞不成?!」

    他的那位師兄目光微微在他身上掃了一眼:「你,活不了!」

    「呃,就算是事實,也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嘛,這樣很傷自尊的說。」那個黑衣青年苦笑著搖了搖頭,嘴裡ha科打諢,臉上卻是閃過一絲凝重的神色。

    他這位師兄估計是這個世上少數幾個曾經親身探查過西城塞。又能活著回來的人,雖然當時他這位師兄因為種種原因,並未曾克盡全功親自走近西城塞去,但對於西城塞那傳說之中凶煞絕地的認知,卻無疑是有著最有直觀的判斷,再加上他那因著修為日深而與日俱增的靈覺,由他口中做出來的品斷,自然算得上是最為權威的。

    更何況他深知他這位師兄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他說這現下這山頭之上的邪煞之力,已然足已使得自己致命,那自己就萬萬在這山頭之上活不下去,他這位師兄素來眼界極高,能得他如此一語認可,那麼眼前這小小的山頭,縱然還是比不上那傳說之中凶煞奇絕的西城妖塞,也已經可以說是絕對非同小可了。

    「而且說起來,那些被那個什麼神師召上山去的青壯,就在幾天前都還只是些百姓吧,那個神師到底是在搞什麼把戲?總不會是想著象養蠱一樣,等著這些傢伙死到最後看剩下幾個,就是他想要的人手吧……還是說……還是說……」那個黑衣青年說著,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色益發沉重了起來。

    不管到底是不是借助地勢,那位少年神師能夠在這樣一個涼州之地完全無人知曉的山頭,佈置出這樣類似於西城塞邪靈絕地,已經足以讓這位黑衣青年對於他的評價提高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不過如果李子秋真是他們希望中的那個人,那有著這樣的實力,倒也還不算太過於出乎意料。

    然而如果說這位少年神師,居然有辦法讓那些個普通的軍士在這種凶煞之地裡太太平平地生活下去,這個黑衣青年卻實在是有點兒不敢相信。畢竟雖然說他體質上有些許先天不足,但是怎麼說他也是自幼修習上乘武學,再怎麼樣也是自負自己絕不是尋常軍士所能比擬的。若是連他都登不上這絕地,那些尋常軍士卻能夠在其上活動自如,那或許就真的只能說明那位少年神師不只是能夠佈置出這麼一個凶煞絕地這麼簡單,甚至很可能是對於這樣的邪異環境,居然會具備著讓他們難以想像的操控能力,這樣的能力,就是在現在黑衣青年想來,也都不由得有些為之色變。

    畢竟有前代聖巫那般與命為詛,布下了西城塞詛咒的例子在先,李子秋就算真的有著類近於他的本事,總也還算是在這黑衣青年的認知之內,但是如果說李子秋非但可以佈置得出這樣凶煞邪靈之地,居然又還能夠自主調控這裡的邪煞之氣對人是否造成傷害,那簡直等若是他可以自如地利用這邪煞之力來據此應敵,那豈不是說在這片天地之類,他簡直就是類近於無敵的存在。

    只是這樣的事情,就算在這見識過不少當世高人的黑衣青年看來,也實在是有些太過匪夷所思,哪怕是直到現下,他的心下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不過這些事情卻不是他在這裡思量就可以想得明白的,他也就是略一沉吟,心下卻是想起一事,連忙轉過頭去,向著還沒有已經快要再度閉上眼睛的他那師兄問了一句:「師兄,你剛剛怎麼會突然自定中驚醒,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那座山」,被問到這個問題,就連他那位一直面無表情的師兄,都似乎眼神有些微微一凝,望著遠方的山頭,嘴唇微啟,卻是吐出了一個讓那位黑衣青年瞠目結舌的答案:「活了!」

    …………

    幾乎所有的軍士,都已經走出了營帳,只不過他們愣愣地看著那在這一刻恍若手中縱控著這方小小天地張靈雪,自覺地擠在了營帳門口,卻沒有一個人敢kao得稍近一些,幾乎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驚訝與敬畏。不管先前他們如何地針對這位女天師。但在這一刻,也都是發自內心地覺得這位女天師確實與他們的神師一般,都是擁有大能為的真正高人。

    賈明遠把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卻是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在場的眾人裡頭,雖然大家都是傾向於李子秋方面,但裴行儼生性粗豪,除開軍旅之外,於其餘勾心鬥角之事並不上心,少林寺一眾武僧更是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至於耿詢,被賈明遠磨去了銳氣之後,也已經又恢復只醉心於他那些學術研究的狀態,再也不以經天緯地的帝王師自詡,是以此時賈明遠環顧四周,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只是望著這張靈雪一手搞出來的異像沒有回過神來,倒似乎是只有他自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不管怎麼說,這位女天師始終是元萬安方面請來,來此山頭的目的,很明顯是為了與李子秋分庭抗禮,雖然這些天來這位女天師的表現可以說是一直以謙抑示人,但賈明遠卻還是一點也不敢放鬆對於這位女天師的警惕。這幾天來他一直暗中窺探著緊跟在李子秋身邊的張靈雪,雖然明面上表現得似乎是想著多打探些李子秋這位佛尊與女天師的小道消息,但事實上卻實在是有些心憂這位女天師不知道究竟會不會做出些對李子秋不利的事情,是以時刻戒備,暗暗監視。

    這些年來跟在李子秋的身邊,耳濡目染之下,賈明遠的眼界心機,都與尋常少年大不相同,李子秋雖然明面上年紀更小於他,但實則於他簡直可以說是亦師亦父,他對於李子秋在崇拜之餘,更多出了一分待之如父如師的關切之念,是以雖說心底裡頭也是覺得這位佛尊有著幾近無所不能的能力,還是處處替著李子秋操心。這些時日來他冷眼旁觀張靈雪的種種作為,嘴上雖然嘻笑,暗自卻是對於這個女天師更加警覺了幾分。

    畢竟張靈雪自來這山頭之上的一舉一動,雖然看上去可以說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一副事事以李子秋為主,從不過問ha手這山頭之上任何事情的模樣,然而實質上卻是已然在無形之間,悄然轉變了許多人對她的看法態度,而近幾日來不惜自降身份,以對待師長之禮尊敬李子秋,更似乎是連佛尊的戒備之心也被她漸漸降低了,這才會讓她有機會表演出了今天的這一幕。

    無論如何,能夠折騰出眼前這樣的場面,就算是賈明遠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女天師確實是有著常人之所難及的本事,然而若是在她剛上山的時候,甚至放在幾天之前,就算她跟今天做出同樣的事情,也絕不可能在這山頭之上得到多少人的認同,甚至還很可能反會引起山頭之上一眾軍士更深的戒備,然而在她這些天來一步步地懷柔以示之下,現下再有這般舉動,卻可以說是水到渠成一般,一舉在這山頭之上樹立起了她那高深莫測的形象。

    望著周圍軍士們的臉色神情,賈明遠不由得臉色陰沉地微微歎了口氣。自今日之後,這位女天師在這些軍士們的心目之中,被歸入類近於李子秋那無所不能的神人之流,只怕是難以避免的事情了。這位女天師行事,倒真有些道家講究的上善若水,以柔弱而勝剛強的模樣,通過示之以弱一步步分化瓦解山頭之上所有人對她的戒備警惕之念,這種心機之深沉,實在是讓賈明遠想起來就有點兒不寒而慄。

    賈明遠抬眼,望著不遠處那依稀還是面無表情的李子秋,在他的心目之中,他的這位佛尊的形象一直都是近乎於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只是這一次,他實在不知道李子秋心底裡頭到底是在打著什麼主意,畢竟眼前這位女天師明顯也不是什麼尋常之人,對於賈明遠與西林寺的僧眾而言,對於李子秋的信仰可謂是堅定不移,自然沒有什麼效果,然而山頭之上這些一眾軍士,對於李子秋的信心只怕多半還是建立在於李子秋所施展出來的那些神跡之上,如今他們眼見著這位女天師也表現出了類近的本事,究竟可能會引至出現什麼樣的後果,那可就很有些說不準,況且這位女天師既然是元萬安方面請來,又有著如此深沉的謀算,難免接下來還會有著一些後續的招數,就算李子秋真能夠以大能力加以一一化解,終歸也難免極為麻煩,而這支軍隊草創初成,一旦人心浮動,實在就是難以逆料。

    直到現在,賈明遠都不明白李子秋為什麼這些天來,會對這個女天師採取放任自流、不聞不問的態度,坐視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如此田地,他望著負手而立的李子秋,苦笑著搖了搖頭:「佛尊啊佛尊,您這一次玩得,似乎有點太大了啊。」

    李子秋當然聽不見賈明遠的抱怨,他現在望著那漸漸有些逸散模樣的風雪之柱,似乎微微有些出神。賈明遠的那些思量,他自然不是未曾想過,但在這一刻,卻已然有些被他拋之於腦後。現在他心底裡頭想的,已經全然都是關於人類心靈至深處的奧妙所在。

    在兩日之前張靈雪找上他,告知自己感應到山川之靈,獲得來自於山川之靈的啟示之時,李子秋原本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尤其是在聽到張靈雪說她自所謂山川之靈身上獲得的啟示內容,居然是要求這些軍隊趕緊撤出這山頭之上,否則將會有性命之虞的時候,他更是覺得這大概是張靈雪終於按捺不住暴lou出真實目的,也就只是一笑置之,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可是一直以來在他面前溫馴萬端的張靈雪,這一次卻是居然異常地堅持,居然就這麼守在李子秋的身邊,不斷地反覆陳說厲害,只道天刑煞局第二層次的威力,已經開始被引發了出來,若是李子秋有什麼神通秘法,足以庇護這些軍士,還請及早佈置,否則還是盡早讓這些軍士遷移下山,畢竟在張靈雪口中這天刑煞局是天地之威,她自己與李子秋這個神師是有修行的人,或許還可有能力自何,然而這些普通軍士如果還要牽扯其中,那可就難免要丟掉性命了。

    李子秋對於張靈雪的話不以為意,依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張靈雪大概原本以為這位神師還有著什麼神妙的手段還未施展,足可以有把握庇護得下這山頭之上的所有人,是以倒也強自將擔心壓了下去,然而這兩天來她一直跟在李子秋的旁邊,看著李子秋居然仍是一副無所作為的模樣,甚至連先前每日裡都在進行著的那些佈置也都給停掉了,更沒有一絲半點要聽眾她建議的意思,反是把山頭之上的絕大部分人都移到了帳蓬之中,不知道到底是想做些什麼,是以這位女天師實在是再也坐不住了,今天再度找上李子秋,苦苦央求,剛剛裴行儼與賈明遠他們看到的她與李子秋的爭執,也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按張靈雪自己的說法,她對於山川之靈的感應,實際上也只是模糊地能感覺到一個大概的方向,只能大體感受到山川之靈的怒意與殺機,知曉在這裡在呆下去,必然有著極大的風險罷了,但更進一步的消息,卻也實在是說不上來,大概她也是覺得李子秋或許就是因為她在這等重要的事情上面語焉不詳,是以才會對於她的預言不加重視,是以今天情急之下,才在李子秋面前許諾,要施展某種道家秘術,以求進一步溝通感應山川之靈,從而獲得更為精確的啟示,這才有了方才拔劍而出的那一幕。

    李子秋負手,望著在那風雪漩渦之中身形時隱時現的張靈雪,臉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也不知道眼前這位女天師居然能夠搞得出這樣的大陣仗,只不過在最初的詫異過後,他倒也並沒有太過將眼前的場面放在心上。畢竟眼前的這種短時間內製造出如許接天貫地的風雪之柱的情形,在其他人看來或許跡近神乎其神,非人力所能達成,但在即擁有超過這個時代千餘年的知識,又已然對於這個時代所獨有的古武術有了頗深修為的李子秋看來,卻是不算太過神秘。只要能夠算準山谷風向流變,再加上張靈雪本身不俗的修為,配合特定的動作,能夠營造出這樣的效果,卻也並不是真正超乎於認知之外的事情。雖然在這個時代能夠設計出這樣的儀式,頗有些難能可貴,不過聯繫到張靈雪那所謂龍虎山正宗嫡傳的招牌,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怎麼說這樣傳承久遠kao著這個行當享有盛名的大宗門,如果沒有一兩樣能夠製造出這種在平常人看起來夠顯眼的視覺效果的拿手絕活,也就不用混了。

    不過現在李子秋的注意力原本就不在那些眩人耳目的東西之上,反倒是緊緊地盯著張靈雪的臉。雖然在他看來,這種道門的問天通靈**所附帶的視覺效果,更多地不過是為了起到顯現神跡,以懾服信眾的作用,但不可否認的是,至少對於張靈雪這位醉心於玄學的女天師來講,卻是絕對一心一意地將之當成了溝通天地神靈的最莊嚴的儀軌在進行著,以李子秋的心理學造詣,從現下張靈雪臉上的表情,就可以清清楚楚確定這位女天師確確實實地是在這樣的儀軌進行當中,將自己催眠得進入了一種玄奧難明的深度催眠的狀態。

    在這種宗教儀式當中進行自我催眠,原本也並不算是太過奇怪的事情,甚至可以說從最原始的巫術開始,就一直反覆在進行著類近的行為,古代的巫祝通過特定的儀式,希望能夠由自己所信奉的神靈之處獲得神啟,而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整個部族,往往都會對這樣的神啟深信不疑,而且在上古時代的這一類神啟,居然在很多時候還有著不低的準確性,就算在李子秋穿越之前的現代社會,對於這種現象從科學體系的角度而言,也是難以說得清楚,在許多時候只能夠將之歸因於歷史的或然率。只不過自眾心理學研究漸次深入之後,也有一些學者提出這些巫術儀軌,事實上是借助一種現代人所難以理解的催眠方式,使得巫師們能夠暫時深入到人類的集體無意識之中,從而從這個包羅萬有的玄奧之地裡頭,獲得一些普能精神狀態之下難以企及的能力,是以才能夠有著某些科學難以索解的效用,不過在科學思維籠罩一切的現代社會,這種說法只能略備一格,怎麼也無法進入主流視角。

    從精神分析學的發源開始,就有許多心理學大師對此做過不少研究探索,李子秋自然也曾進行過相類的研究,只不過在現代社會的條件下,他所收集到的那些案例,那些在宗教儀式中的自我催眠,絕大部分卻不過是一些傳說實體化只可以稱之為宗教體驗的東西,偶爾有幾個不同的個案,卻更多的是意識妄想的投射,在多次研究無果的情況下面,李子秋也就開始覺得了巫師可以通過催眠接觸到人類集體無意識的說法並不成立,那些典藉之中記載的事跡,可能是後人出於神化目的的捏造,也可能真的就是一些巧合罷了。

    是以哪怕就是在張靈雪剛剛來找上他的時候,他都並沒有把這位女天師的所謂預言當成一回事,直到張靈雪在無意之間提到了這幾日來山頭連降大雪就是山川之靈向著他們發出的最大警示,而自積雪開始覆蓋山巔之後,她心底裡頭的警兆就一天強過一天之時,李子秋才為之悚然一驚。

    他當然知道這雪後的山頭,比起之前,要更多上幾分危險,事實上有關於西城塞邪魔詛咒裡頭,最為血腥恐怖地就此失明,甚至雙目劇痛到幾乎所有能僥倖活下來的人居然都是自剜雙目,應該本來就是因為在高原反應下作用下,在這種冰雪山頭上活動太久,從而最容易出現的雪盲症狀。現在這些軍士們雖然在這山頭之上居住訓練這些時日,基本上已經適應了這個海拔高度所帶來的種種反應,然而雪盲除開高原反應的影響放大之外,也是因為冰雪地面反射陽光,使得在雪地上戶外活動時間過長的人,眼睛受到過量的紫外線灼傷所致,所以自山頭積雪之後,原本確實也就是使得這個無名山頭,又多增添了一層如同西城塞左近最可怕的詛咒般的傷害之力。

    事實上這些軍士生活在這個大隋年間的時代,一日兩餐能有米面果腹,已經是極為優厚的條件,就算涼州總管府再無條件地支援李子秋,總也不可能給他們弄來疏散瓜果,是以如裴行儼他們那些久經訓練的軍士雖說在搏殺技擊上可能遠甚於常人,但如果說營養均衡方面,現代社會的普通人只怕都要遠勝於他們,這種缺陷在普通情況之下不顯山不lou水,但在這種極端環境下面,卻就很容易直接暴發出來,這些天來如果不是有孟詵與葉天青兩名杏林聖手在李子秋的指點之下善加調護,只怕許多人早就已經耐受不住高原反應的考驗了。而雪落之後,不管如何改善環境,終歸也是難免會使得這山頭之上原本就說不上好的生存條件更加惡劣,如此一來,說這山頭積雪之後,讓這些軍士們有性命之虞,也並不是虛言恫嚇。

    李子秋當然也對於這些情況瞭若指掌,甚至可以說這雪落之後的山頭訓練,原本也就是他訓練計劃之中的一環,否則他也不會拖到現在都未曾親身前往西城塞去一探究竟,只不過他一直都是以來自千年之後的知識體系來解釋這些問題,是以在張靈雪一開初提出所謂來自於山川之靈的啟示的時候,他可以說是根本都不曾把這二者聯繫起來,也就直到張靈雪說出了降雪是山川之靈的警示的時候,他才隱隱驚覺這位女天師所修習的玄門秘術,雖然與現代科學是完全不相同的兩種路徑,但在某種程度之上,居然卻似乎有著能夠相通的地方。

    他這幾天來對於張靈雪的要求絲毫不加回應,一方面是為了一以貫之保持著原本對待她的態度,不讓這位女天師看出他心頭的困惑,另一方面卻也就是對於這玄門秘術所能達到的這所謂感應天地之靈的原理,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趣,是以想聽著張靈雪自己多透lou一些相關的消息,他也好從中判斷得出這張靈雪的感應,究竟是真正有著什麼玄奧所在,又或者只不過是一些巧合而已。所以哪怕就是在今天張靈雪說要施展問天通靈之術的時候,他也根本沒有什麼阻止的意思,不過也正因如此,他也才能夠確定這位張靈雪所施展的玄門秘術,確確實實是通過自我深度催眠,而碰觸到人心之中至為玄奧神秘的那塊領域的一種方法。

    張靈雪舉劍向天,垂眉閉目,身形端凝不動,那道接天連地的風雪之柱早已然恍然散去,她的身形在這漫天風雪之間一動不動,就恍若就這麼化成了泥雕木塑一般,然則山巔之上這無數軍士,卻沒有人敢發出半點聲息影響了身前的這位女天師,所有人都屏息靜氣,死死地靜待著張靈雪的下一個動作。

    雖然除了李子秋之外,山頭之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位女天師究竟是為什麼會搞出這樣的一出,然而在親眼目睹過方纔這位女天師那幾近於可以縱控天地之威的手段之後,包括那些軍士在內的所有人,卻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總覺得這個女天師在這一刻已然成為了這片天地的中樞一般,總覺得她的一舉一動,似乎就直接關係到某種與他們的未來息息相關的東西似的,居然每一個人都莫名其妙地面色凝重,就有如在等待著這位女天師在為他們的命運下定裁決一般。

    李子秋轉眼看著他們的表情,心底裡頭也不由得微微失笑。人類的理性思維的基礎,原本就是建築在對於現實世界的日常認知之上,一旦真正目睹了某些以正常知識體系完全無法解釋的東西,自然無法再按慣常的邏輯加以思考,也可以說這就是每個人心防最弱,也是最容易加以引導的時機。尤其是在這種群體性的場合,在從眾心態的相互影響下面,更是容易達成眼前這種集體催眠的效果,這也就是不管正傳的宗門,還是走江湖的各類邪教散修,都會有著類似的儀軌設計的原因所在。張靈雪的這一套儀軌雖然自有他的玄妙,但在集體催眠這一點上面的威能也實在是不同尋常,哪怕就是連另有心思的賈明遠,對李子秋崇敬莫名的少林武僧,又或者是一直只醉心於學問的耿詢,在這一刻在這種氣氛的影響下面,居然也都不由得一個個面色凝重,全神貫注地盯在不遠處這位女天師的身上。

    「刷」的一聲,青芒乍現,卻是張靈雪忽然一劍ha入身前的地面,眼下積雪只有數寸,其下儘是堅硬的岩石,張靈雪這一劍拖手擲出,竟爾直直ha深可盈尺,劍身搖擺,映日生光,倒似乎有條銀色蛟龍直欲穿入地底深處一般。

    與此同時,張靈雪雙手斜舉,高仰向天,頭上的束髮之冠無風自斷,一頭長髮,垂肩而落,在漫天風雪之中,飄飄揚揚。

    也就在這一刻,所有人都近乎直覺地覺得站在場中的張靈雪似乎有些什麼不同了,她就這麼脆生生地站在當場,居然讓所有人都生出面對的居然竟是巍峨高山一般的感受,就恍如在這一刻,她真的就與這麼天地山川融為一體。

    「離開這裡吧」,張靈雪驀地張開了眼睛,眼中精芒閃現處,以一種不帶絲毫情感,儼然不類人間的威嚴語氣,開口緩緩說道:「凡不離開者,必不得活。」

    前幾天以為全好了,結果一折騰又暈菜了,好容易才緩過勁來,看了書評區書友們的鼓勵關懷,真是心裡暖洋洋的,今天起會努力恢復更新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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