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二章 文 / 豬王
天風十四郎人老成精，先瞄到了眼南宮倩腰際所別的「沒落」，又見我立於數十丈高的懸崖之顛，絲毫沒有出戰之意，立刻推知我與天宗一戰後舊傷未癒，不能出戰。念及此處，他先前的頹勢一掃而空，滔天殺意再次狂湧而出，狂笑道：「趙三！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識，竟敢以重傷殘廢之身親臨戰場！今日我便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為我師兄報仇雪恨！」
夕陽寒風之中，我孤然不語，任由冷風吹得衣衫劈啪作響，居高臨下，將奈何橋上戰況盡收眼底，神態自若，儼然一名決勝於千里之外的將軍智者，嘴角始終揚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天風十四郎亦非易予之輩，很快便從一廂情願的幻想中脫離出來，隨即陷入沉思。
首先，我們在此劫「貨」顯然是早有預謀，是誰出賣了他們？
再者，我曾與他兩度交手，對他的武功修為可謂瞭如指掌，自然不會平白無故跑來送死。
我究竟是在故弄玄虛，還是已經成竹在胸？
天風十四郎表情雖似鎮定，目光卻時明時暗，無疑正在進行非常複雜的思想鬥爭。
我方僅有區區六人，而他最為忌憚又恨之入骨的人又形同虛設與廢人無異，他怎能白白錯過如此殺我良機？趕盡殺絕！這股強烈的邪念潮水般蠱惑著他貪婪的慾望。
一時間，天風十四郎殺意大盛！青筋暴出的右手牢牢握住了剛從「貨箱」下抽出的倭刀刀鞘。
可是萬一失敗……
他突然又猶豫起來，這批貨實在非同小可，他輸不起如此巨大代價的賭博。
倘若他知道奈何橋上區區五人隱藏著的恐怖實力，恐怕早就開始計算著如何逃之夭夭了。
我完全以旁觀者的姿態饒有興致地觀望著奈何橋上的每一分變化。
我現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心情愉快地欣賞一齣好戲。
血色的黃昏中瀰漫著一層淡淡的濕氣，奈何橋更似架在雲霧之中，橋下霧氣瀰漫，仿若無底深淵，倍增觸目驚心之感，寒風瑟瑟，呼嘯的風聲便周旋在這群山萬壑之中。
見天風十四郎凝神良久，盧戰天大感不耐。
彭！
只見盧戰天手臂微一使勁，烏槍沒入地面一尺有餘，牢牢釘在地上。
暗蓮槍他已傳給盧雲，這桿又黑又重的鐵槍正是當初伴他笑傲江湖數十年的吃飯傢伙。
天風十四郎身軀猛然一震，轉身瞪向帝王般在橋頭傲然而立的盧戰天，大喝道：「爾等何人？」
盧戰天不急不緩地送開雙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好整以暇、一臉正經地吟哦道：「我乃江湖第一美男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槍帝』盧戰天是也！對面的執劍美女是我的未婚妻葉百合，執刀美女是我大嫂南宮倩！」
盧戰天眼中神光暴現，帝王一般不可一世的卓然氣勢剎時便流露出來。
盧戰天變了！
再非昨日那個胸無城府、頭腦大條的沙盜頭子！
此時，他的眼中已似蘊涵著無限的智慧，神采飛揚，那氣勢，可比翱翔於九天之上的巨龍！
不僅如此，他還學會了幽默。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葉百合，愛情的力量還真是偉大呵。
葉百合居然沒有出言反對「未婚妻」的頭銜，秀目之中反而露出淺淺的笑意。
我大感有趣，看來這四個多月中他們之間肯定發生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接著，盧戰天又回頭指了指身後的土三和果子，道：「他們倆是我的僕人，無名小卒而已，我就不介紹了。」氣得二人咬牙切齒，白眼連連。
天風十四郎雖然沒有聽過「槍帝」的名號，腦海中卻閃電般勾勒出情報網為自己提供的資料。
盧戰天，沙盜之王，善使槍，傳說其武功修為直追「劍聖」古傳昔。
葉百合，身份不詳，善用劍，曾與慈航靜齋傳人白若雪比劍，僅半招之負。
南宮倩，南宮萬劫之女，使劍，武功一般……
天風十四郎心中大定，真正能對他構成威脅的，只有葉百合與盧戰天二人而已，盧戰天身後那兩名無名小卒年紀輕輕，頂多是個二流貨色，南宮倩雖然在武器上與資料有些出入，但想來她功力平平，根本不足為懼。
「你們如何知道我們的行程？」天風十四郎強壓下心中殺意，肅然問道。
「想不到吧？」葉百合銀鈴般的笑聲隨之響起，「天衣無縫的計劃？還不是給咱們識破了，咯咯。」
天風十四郎強壓下心中的怒火，面部僵硬道：「內鬼？」
除了內奸，他實在找不出第二個秘密暴露的理由，但還是要借葉百合之口確認一下。
以葉百合之慧智，如何猜不出天風十四郎的用意，當即笑道：「不錯！」
天風十四郎突然笑道：「倘若葉女俠將我部內奸指出，在下願將全部貨物拱手奉上。」
葉百合嬌笑道：「好吧！不過為了表示誠意，你們最好先將一半貨物送到我的身後。」
「這！」天風十四郎沉吟半晌，終於道，「好！」
言罷，隨著他左手一擺，從隊中緩緩走出二人，開始由橋心向橋尾運貨。
見到自己身後貨物已有半數，葉百合笑道：「為了查出奸細，你果然是下了血本啊。」
天風十四郎沒有心情同她調侃，喝道：「廢話少說！快些道出內奸身份！」
「據我所知，你們倭人可不像我中原禮儀之幫般講求信譽，事後你若反悔將我們殺了，我們豈非大虧特虧？我可不敢說。」葉百合煞有介事地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天風十四郎面色鐵青道，事實上，他的確打算事成之後殺人滅口。
「我要你廢了身旁紅、橙、藍、青四使的武功！」
天風十四郎幾乎把持不住滔天怒意，喝道：「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呦！倭國來的老大爺終於發怒哩！」葉百合嬌笑道，「奴家早知道你捨不得那幾個寶貝徒弟，開個小玩笑而已，我這就告訴你內鬼是誰，我只說一遍，可不要錯過哦！」
天風十四郎本已被葉百合撩得怒火中燒，如今又如一盆涼水澆頭，他叫那個鬱悶啊。
葉百合真是一點都沒變，我心中感慨道。
一個能令醉劍、柳無傷、祁九孤、再加上我，都頭痛不已的「百變魔女」，也難怪天風十四郎吃不消了。
「請講。」天風十四郎被氣得渾身顫抖，臉色已經由青轉紫了。
「你們內部一共有三個奸細！而且都是你們青龍組織的高層人物！」
天風十四郎大驚！單憑葉百合如此肯定地道出自己來歷，就足以肯定她——不簡單。
葉百合繼續道：「第一個人叫天宗！你不會不認識吧？」
天風十四郎還沒來得及罵她放屁，葉百合又講出了下文：「第二個人叫朱權，是當今皇帝的第十七（六）子！而第三個人，就在冰——風——雪——城之中！」
葉百合說的並不是什麼奸細，而是青龍組織的高層，真正的高層！
天風十四郎大駭，難道竟然有外人能打入青龍的核心？接著，他便否決了這一推測，因為除了葉百合所講的三人外，僅有自己一人知曉青龍的全部內幕，連他最為鍾愛的五位弟子，都被蒙在谷中。
「你們的目的恐怕不僅僅是劫『貨』這麼簡單吧？」天風十四郎此時對葉百合等人已有必殺之心，她知道的東西已經太多了，為了『青龍』前途，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放走一人！現在，他僅僅是如何從葉百合口中獲得更多的資料，究竟秘密是任何洩露的？
此時，我對葉百合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僅是我，還有在場的盧戰天、南宮倩和土三、果子。
因為剛才她所說一切，都是自己推斷出來的！由此可見，葉百合智商之高，簡直匪夷所思啊！
「當然！」葉百合對天風十四郎的回答直言不諱，「我是奉命來殺你的！」
「奉誰之命？！」天風十四郎愕然道。
「就是冰風雪城城中之人！他要吞下這批貨，並且，殺你滅口！」
「哈哈哈哈！」天風十四郎突然狂笑道，「險些被你騙過，你並不知道那第三個人是誰！而是想套出他的真正身份，真是一個厲害的女人啊！」
葉百合一怔，仔細回想自己的漏洞究竟出在哪裡。
※※※
倭人運貨至此的消息當然是土三與果子傳過來的。
當時他們也不知道這批貨究竟是什麼，要運到何處，只是隱隱覺得這批貨很重要。
他們飛鴿傳書給老大步常萊，要他接替「監視」十七（六）王爺的任務，自己則一路跟蹤貨隊。
這時候，江湖已經傳出冰風雪城黑白兩道聯手「滅魔」一事。
經過冰風雪城之時，土三與果子已沒有耐心繼續跟蹤下去，自己又沒有能力劫下這批貨，於是他們就想到了冰風雪城，反正自己也不缺錢，「滅魔」在即，倒不如送他們一份大禮。
於是，由土三繼續跟蹤商隊，果子跑來冰風雪城送信。
果然，黑白兩道得到消息後立即分兵兩路前去阻截倭人，由於知道這批貨價值連成，更是不容有失。
土三是第一次來到冰風雪城，當然免不了要偷偷觀光一番，剛好在房上偷看葉百合洗澡的時候被打了下來，這是她與盧戰天來到冰風雪城的第二天。
一夜長談。
次日中午，果子竟然也來了。
原來半夜之時，有一個黑衣人跑到倭人商隊，和盤托出了黑白兩道分兵截擊倭人的計劃。
所以，天風十四郎才決定捨易求險，決定了最終路線——奈何橋。
果子本想跟蹤黑衣人找到幕後黑手，沒想到他離開倭隊不久竟毒發身亡了。
僅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冰風雪城之中有倭人的內奸！
當果子急急趕到冰風雪城的時候，冰風雪城已經精銳盡出……
當日傍晚，我們六人動身趕往奈何橋。
※※※
「準被動手！」天風十四郎一聲斷喝，他已決——殺。
「嗨！」數十人同時應道，竟是清一色的倭人隊伍。
頓時，殺氣漫天，劍拔弩張。
倭人一方雖然人多勢眾，卻處於奈何橋心，由於橋身寬度有限，僅足四人並肩而行。
葉百合與盧戰天兩大高手各居一方。
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以這幫烏合之眾，你認為能有幾人安然離開這奈何橋？」葉百合淡然道。
「烏合之眾？他們每一個人都超度過數名你們中原高手的亡魂！」天風十四郎露出殘忍的笑容，面容猙獰道，「今日你們一人也休想離開！」
一虹秋水由葉百合手中緩緩抽出，整個奈何橋立刻被一股淡淡的殺氣籠罩起來，隨著一聲幽冷攝人的冷笑，葉百合突然摘下了自己的面紗，露出絕世無雙的容顏。茫茫暮色之中，葉百合千年寒冰般的玉面與妖異詭秘的眼神彷彿是催命的符咒，能給人帶來無盡的黑暗。
葉百合發怒了！
我從未見過如此盛怒之下的葉百合。
「我原本只想殺你一人！」葉百合輕描淡寫地道，語風突然轉為沉重，一字一句地道，「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們每一個人手中都沾滿永遠也洗刷不掉的血！殺我中土同胞！奪我中原財富！你們都要——死！」
天風十四郎冷笑一聲，高喊幾聲倭語，似是下達某種命令。
「殺！」天風十四郎長嘯一聲，凌空幾個翻身，直向盧戰天掠去。
與此同時，四名手下緊緊隨之而去，堪堪迎上土三和果子。
其餘倭人竟然一股腦湧向葉百合與南宮倩，為首便以其五大弟子中的藍、橙、紅、青四使。
這就是天風十四郎的戰術。
「獨自幹掉盧戰天，身後僅次於五使的四人對付盧戰天身後的兩個無名小卒。四使加上其餘的人難道還擺不平區區兩個女流？他們畢竟都是自己苦心培養出來的一流高手啊！」天風十四郎一相情願地想道。
我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不禁感慨，天風十四郎距離死亡又近了一步。
若他放棄所有的「貨」，並且犧牲所有手下，全力向一方突圍，或許可以保住一條老命。
這也僅僅是「或許」而已，以盧戰天與葉百合如今的恐怖戰力，絕對有可能發生預料之外的事情。
盧戰天再非昨日之盧戰天，那個心如死灰的莽夫已經不復存在了。
他因失去愛而死亡，又因重新獲得愛而重生。
他的武功亦活了過來，人心即武心。
自從他前妻亡後，便遇到「武障」，雖然始終拚命練功以掩藏心靈上刻骨銘心的創傷，但其心已死，他所練武功自然也就變成了死的。
所以，我從前所認識的盧戰天，功力雖然強得變態，在武道上卻已足足停止了十餘年之久。
但他原本槍法就已臻一流，再加上沒日沒夜苦練出來的變態內功，放眼江湖，就已經少有敵手了。
如今他的心活了，武功也渙然一新，數月不見，竟已達到了人槍合一的境界。
他們已腹背受敵，若僅取一方突圍，後方勢必受到另一方追擊，分路禦敵亦是唯一且迫不得已的選擇。
西域劍稷之時，盧戰天便能與我戰成平手，如今又已達到人槍合一的境界，連我都忍不住有些手癢哩。
葉百合絕對是一個恐怖的女人，我從未見過她的真正實力。
雖然她在醉劍山莊敗給了白若雪，我始終認為她的故意為之。
以她絕世無雙的輕功造詣，加上飛家的劍、傅家的刀，想想都可怕哦。
倘若再加上一把傳說中例無需發的飛刀，縱然是我，亦沒有必勝的把握。
葉百合的恐怖之處，絕對還在盧戰天之上。
眨眼之間。
天風十四郎已由橋尾奔回橋頭，距盧戰天僅有十步之遙。
刀仍在鞘中，然而，對於善用拔刀術的倭人來講，即將出鞘的刀絕對要比出鞘之刀可怕得多。
天風十四郎爆發出來的強大殺氣與萬馬奔騰一般的犀利刀勢刺激著盧戰天的每一個感官。
盧戰天虎軀一震，雙目瞇成一條細縫，兩道懾人的神光奪目射出。
天風十四郎竟然有著出乎他預料的強大！
我亦為之心驚，數月不見，天風十四郎竟然——變！強！了！
「天風一刀流——暗龍閃！」
伴隨著一聲大喝，一股熱浪伴隨著倭刀奪鞘而出，空氣亦隨之**起來，這竟是我前所未見的強大刀技。
與此同時，葉百合那邊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南宮倩並沒有出刀，事實上，從第一隻胳膊離開某人身體以後，她一直在不停地嘔吐……
※※※
ps：一位書友曾指出了豬豬犯的一個歷史錯誤：朱權到底是朱元璋的第几子？
十六子還是十七子？
豬豬最近時間緊張，雖然略做查詢卻未經最後證實，希望有心的書友幫忙找出一個精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