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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百九十六章 園中夜宴(二) 文 / 夜惠美

    第五百九十六章園中夜宴(二)

    眾人彙集到整個園子樓閣中最奢華的海岳開襟,此處是圓明園所有閣樓中修建的最為華麗的的建築,興建於水池之中,台基為圓形,上下兩層,漢白玉石憑欄圍繞。台上建3層樓宇,下層為海岳開襟,南簷題「青瑤嶼」3字;中層為得金閣,題「天心水面」4字;最上層題「乘六龍」3字。

    海岳開襟裡面鋪陳的傢俱擺設極為精緻,雖不見得鑲金鑲玉,但一水檀木,更增添幾許內斂的尊貴之氣。此時雖然只是三月,但由於人潮湧動,寬大敞亮的玻璃窗被推開,外面的清爽涼氣襲來倒也讓眾人舒服不少,尤其是還能見到池水中的月色,一彎漢白玉建造的拱橋,橫跨池水之間。

    由於是抓周之喜,到處披掛著紅綢,大紅的燭台,金光雕龍的香爐,南邊的牆壁之上懸掛著一幅雪梅圖,雖沒有署名,但看過之人也不由從紅梅中體會到那分迎風綻放的驕傲,以及相較純潔孤傲的白梅,更增添了幾許喜氣,少了一孤芳自賞。

    「十二弟妹,你也喜歡這幅畫?」允禟福晉見惜月站在畫前發愣,湊上前開口「你的畫作在眾人之中是最好的,我只瞧見著好,卻不知好在何處?」

    惜月淡然一笑,講解了起來,圍在身邊的眾人,連連點頭,隨聲應和,其實要以允裪如今的地位,惜月怎麼也不會得到如此關注,這些貴婦更看重的是她是皇后娘娘的閨中密友,剛剛她也見到已然不復當初嬌媚的如月,心中頗為感歎,這光景,以前又有哪個能預料到?

    「雪梅圖,她如今的意境已然到此地步?畫法也極為純熟,靈氣未失,如今更勝我一籌,我反倒成了畫匠。」聽見惜月的輕言,兆佳氏低聲問道「聽十二嫂的意思,知道這幅畫是何人所作?」

    惜月明白齊珞不欲出風頭,所以才不會署名,淡然一笑「看技法彷彿眼前之人,卻高不可攀。」

    兆佳氏眸光一閃,自從允祥封王之後,她同齊珞的關係也好上不少,目光一轉自然明白惜月指得是誰,尤其是當初胤禛曾經想將她的嫡女帶進宮中撫養,被齊珞出言阻止,兆佳氏更是感激不盡,更不用說齊珞不藏私的保養養生的法子,那些小花招,每次請見都會提醒她注意允祥的身子,凡是淘換來的補藥,必有怡親王府一份,對於皇后娘娘,允祥也是服氣,常常對她說,皇后是最瞭解四哥的人。

    雍正心眼不大,他又在春風得意之時,特意下旨讓幾乎被圈進起來的允祀允禵也來到圓明園,但他們二人周圍站著幾名楊康親自安排的護軍營兵士,以保護為名,實則在監視,其實胤禛也有幾分多心,如今的局面,只要腦子還算正常的宗室朝臣,又哪會往前湊?只是站在一旁暗自打量這兩個貝勒,無限感慨的搖搖頭,真是見老許多。

    自有拍雍正馬屁之人,說起胤禛對允祀允禵賜秀女延續香火的優待,華服美食也不見少,這話落在允祀耳中格外的刺耳,幾乎口吐鮮血,對他們這種有雄心的皇子來說,如今的生活簡直就是生不如死,或者說醉生夢死。

    「皇上,皇后娘娘駕到,眾人跪迎。」內侍高聲喝道,眾人按地位高低,紛紛跪伏於地,山呼萬歲,此時外面突然燃放起美麗至極的煙火,齊珞早就有過安排,親自拿著圓明園的圖紙,設定燃放點,又專門請來有祖傳手藝的能工巧匠,設計煙火,就是要做到別緻,誰都沒有瞧見過。

    眾人自然抬頭向外看去,只見夜空中,奼紫嫣紅花卉圖案的煙火懸掛其上,在水池之邊也燃放起彷彿瀑布一般的耀眼的煙火,銀白亮眼的火星仿若水滴一般落入池水中,在此映襯之下,身穿皇帝九龍朝服,頭戴紅纓東珠朝冠的胤禛走下御輦,伸手扶住同樣乘坐御輦而來的齊珞,眾人不由的暗自驚呼,雖然這不是齊珞首次在他們面前乘坐御輦,但從來沒有當著如此多的人眼前這般,皇上對皇后還真是疼寵到極致。

    瞧見齊珞的裝扮,眾人暗吸一口涼氣,這是三十多歲芳齡不在的婦人?皓白如雪的肌膚卻透著珍珠般柔和的光亮,嬌嫩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烏黑彷彿天上星辰的雙眸看向旁邊的胤禛透著點點的柔情,似水般柔媚,卻又透著一分滴水穿石的堅韌。

    她捨棄了皇后朝服,身著紅色百鳥朝鳳的旗袍,領口袖口都用只能皇后所帶的明黃色點綴,潔白的領約上繡一朵嬌艷盛開的牡丹,下面綴著幾顆閃亮的碎鑽,同旗袍下擺繡著小朵的富貴牡丹交相呼應,梳著正式的兩把子頭,所佩戴的首飾也多為鮮紅耀目的鑽石,鬢角的流蘇,幾乎垂肩只能她所佩戴的黃鑽耳環,在漫天煙花的映襯之下,更使得她彷彿神妃仙子一般陪伴在人世間最為貴的胤禛身邊。

    惜月看了一眼楚焱,完顏氏,如月等等,極淡的歎了一口氣,齊珞曾經說過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在特定時,往往會將一個清秀女子變得傾國傾城,此刻的她詮釋了這句話,不是說齊珞眉眼有多精緻,只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又有哪個能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尤其是同她年齡相當之人,已有了皺紋,顯得有幾分蒼老,可她卻一時彷彿盛開的牡丹,一時如同迎風綻放的紅梅,正是嬌艷之時,擁有妙齡女子身上沒有的那種嫵媚風韻,這都是及其難得的。

    「難怪獨佔皇上的寵幸,後宮妃嬪又有何人比得上皇后娘娘?」也不知曉哪個大膽的說出這句話,卻讓眾人不自覺點點頭。

    弘歷等人更是被胤禛提前攆了過來,見到自己的額娘如此打扮,弘歷看著有幾分愣神。

    帝后二人相攜走上拱橋之時,最漂亮的煙火燃放在空中,鳳凰翔龍交錯其上,遠處燃起仿若星辰般的煙火,映襯著龍鳳,照耀著夜幕下的圓明園,那種華貴靈動之美不可用語言盡訴。

    此時內侍手持一件細桶狀之物,朝著明亮的夜空拉著後面的把手,砰砰幾聲,在煙花之下,閃亮的銀片,新鮮的迎春花瓣飄散在空中,在煙火的映襯下飛舞著,看呆了眾人,這場夜宴,早就聽說完全是由皇后安排,沒想到會做到如此地步,簡直不可思議,偷偷看向齊珞的目光帶著敬佩。

    胤禛停住腳步,也有些驚奇的看著夜空,齊珞一臉驕傲,在他耳邊吐氣「如何?我沒叫皇上失望吧。」抬手將飄落在齊珞頭上的亮紙片摘下,胤禛眼裡透著欣喜,驕傲以及那一分難掩的愛戀,嘴角上揚,同樣低聲道「朕今晚會好生的獎賞你。」

    齊珞狠狠恰了一下胤禛的手背,看著他的眼睛,用指甲間擰了一下,胤禛皺著眉頭,卻暢快的低笑「爪子可是越來越鋒利了,看來朕答應送你的那對小狗,應該一隻改成小貓才成,才更襯你。」

    「皇上,朝臣還跪著呢。」齊珞顯然不想在讓他調笑,胤禛隨意的掃了一眼,瞧見他們的神情,目光落在跪伏於地的允祀身上,開口道「讓他們等著,朕還聽他們擺佈不成。」

    「皇上。」齊珞拉長了語調,胤禛才邁開腳步,向海岳開襟走去,在眾人的跪拜中走到安放著龍椅鳳座的前面,同齊珞坐穩後,才開口道「眾卿平身。」再次磕頭之後,眾人才緩緩起身,低頭挽著馬蹄袖,安靜的退到兩側。

    胤禛掃視了一眼,眼裡透著一分的遺憾「致遠公還是沒有到,朕真不曉得他是怎麼想的?難道圓明園有野獸不成?」

    「阿瑪有心結,他這一輩子許是不會踏進圓明園,請皇上恕罪。」齊珞也有幾許的遺憾,但更尊重父親的決定,他對自己的疼愛從來都沒有變過。

    胤禛交代了兩句,直接吩咐抓周開始,穿著紅色小衣服的打扮得如金童玉女般的弘晏盼曦被月嬤嬤抱了出來,放在早已準備好的氈子上,除了滿月禮,這對雙生子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貴婦們看著五官酷似齊珞的弘晏盼曦,不管是真心也好,拍馬也罷,紛紛出言讚歎,再加上弘旻他們抓周時的不尋常表現,對弘晏盼曦更多了幾分期待。

    弘晏雖然生的漂亮,但卻絕不會被認為是女孩子,坐在羊毛氈子上,彷彿看不見這些東西一樣,板著小臉,不苟言笑。盼曦則不同,雖然柔弱一些,卻是在上面翻滾著著,將那些吉祥之物,都弄得四散,見她玩的開心,胤禛也露出笑意,齊珞咳嗽了一聲,「盼曦,盼曦。」

    盼曦也許是聽見,也許是玩累了,用小手蓋住眼睛,嬌弱的叫道「盼盼要阿瑪要額娘阿瑪。」胤禛站起身,在眾人面前走了過來,語氣裡帶著暖意「盼曦,抓了東西,皇阿瑪就抱你。」

    盼曦向胤禛方向爬了過去,抓住他的龍袍下擺,「就要抱就抓皇阿瑪。」胤禛無奈將她抱了起來,眾人反倒不知該說什麼好,沉吟了半晌,才恭賀道「恭喜皇上,公主必是孝順之女。」

    弘晏看了在胤禛懷裡的盼曦一眼,扭頭直直的看著齊珞,不聲不響,卻不能讓人拒絕,齊珞同樣緩緩起身,「你也要抓額娘?」弘晏張開小胳膊,還是一臉彆扭甚至含著一絲害羞「額娘額娘」齊珞抱起了他,此時弘晏鬆開了緊握的小手,一枚玉製的銅錢在他的手心。

    「小阿哥恐怕就是財神爺身邊的善財童子,又懂孝道,皇上中年添此子必有大福氣。」不知哪個先行開口,自然博得應和聲一片,胤禛看了弘晏一眼,銅錢畢竟不是正途,隨即想到還有弘歷,鬆緩微皺的眉頭,「好,不愧是朕的小兒子,朕很滿意。」

    小兒子一出口,齊珞還沒覺得如何,但旁人心中一哆嗦,胤禛此言意味著他不會再讓任何妃嬪貴人孕育皇嗣,哪怕她們承寵也不會留有皇上的血脈,這是絕了所有人的念想。

    「皇后娘娘,她怎麼會如此」楚焱再也壓抑不住嫉恨,早就聽聞齊珞生產時極為凶險,又昏睡了幾日,彷彿不會在清醒過來,當接到這個消息之時,京城貴婦雖然面露可惜,但也紛紛暗想,齊珞的福氣太大了,興許就連老天爺都看不慣,把她收回去。

    留在皇宮中的嬪妃貴人面露哀切,但私底下也紛紛祈禱皇后出事,就連一向平穩的平妃也心中也泛起一分的波動,尤其是齊珞在洗三之日還沒有清醒只靠湯藥維持時,皇后即將命損的消息,在京城中還是傳得很盛,說是圓明園都已經準備好棺木,要大辦喪事。卻萬沒想到她竟然挺了過來,只是無法再有身子的消息也讓這些嫉妒之人出了一口氣,好事也不能全讓她一人獨佔。

    在滿月時齊珞身上的病態也看在楚焱等人的眼中,曾心中暗喜,如此一碰就碎,病怏怏的模樣哪會再讓皇上獨寵?所以楚焱才面露關切實則暗貶的放肆了兩句,自然傳入胤禛耳中,而且他一向消息靈通,楚焱在自己府中說的話,她以前的所作所為,胤禛又怎麼會放過?才有了允祀降爵一事。

    今日卻見齊珞這幅光景,聽見胤禛的話,皇后無法再添子嗣,別的宮妃也不許,這種恩寵,哪怕最平靜之人,也會心生嫉妒,楚焱緊咬著嘴唇,強忍住不敢出聲,她身邊的嬤嬤更是暗自死命的拉住她,壓低聲音道「主子,這不干您的事。」

    「皇上,此話不妥。」允禵上前兩步嚴肅的開口道「皇家血脈怎能如此單薄?當然是子孫昌隆才好,皇阿瑪可是有許多的皇子,臣弟請皇上廣撒雨露。」

    胤禛嘴角露出輕蔑,看了一眼允祀道「八弟有何話講?」

    「臣弟無話可講。」允祀不會插嘴,胤禛輕笑道「八弟確實無話可講,十四弟這番金玉良言應該送給八弟才是,如今廉貝勒府只有兩名庶子,其中一個還不能言語,八弟才應該更努力一些。」

    允祀臉漲得通紅,胸口發悶,楚焱掙開嬤嬤的束縛上前兩步來到允祀身邊,關切道「爺,您怎麼了?您可千萬不能有事。」看向胤禛的眼裡透著憤恨,惱怒的說道「皇上,您還要將他逼到何地?」

    「住嘴,這哪有你插話的份?」允祀言聲喝止,若是真的惹惱了胤禛,如此的日子也過不得。

    「廉貝勒福晉,你這是同朕說話?是不是讓朕下旨命廉貝勒休了你,或者貶妻為妾,你才明白何為尊卑,不再恣意妄為?」胤禛拍著盼曦的後背,身上透著陰冷之氣,讓眾人知曉這不是妄言。

    楚焱打了一個哆嗦,雖然日子過的不如意可被休或者為妾,她又怎麼能受的了,撲通一聲跪下,哀求的看了齊珞一眼,口中道「奴婢該死,請皇上恕罪。」

    齊珞眼光一閃,歎了一口氣,後退兩步專心逗弄懷裡的弘晏,她又將話理解錯了,哪怕再為允祀抱不平,也不該在此時插嘴,其實胤禛怒火在挑起事端的允禵身上,而且允祀落到此處境地,楚焱也有不能推卸的責任。

    「恕罪?朕看你只是說說而已,從你嫁給允祀又做了哪樣賢惠之事?善妒奢侈,眼裡容不下人,你當得起廉貝勒福晉?而且皇后本是好意,你卻一再妄言生事,你的嫉妒之心,合著你當朕都不知曉?」胤禛將盼曦交給教養嬤嬤,彈了一下袖子,嘲諷的說道「自從八弟娶了你,畏妻之言就傳遍京城,當初皇阿瑪也多有後悔,恐怕就是那時,皇阿瑪才對。

    允祀聽見此話,身子一僵,難道真是如此?想到康熙後宮的龐大,子嗣繁衍,又怎麼能看得上只有楚焱一個福晉的自己?更何況楚焱又多年無子

    「不,不是這樣。」楚焱哭泣著搖頭,紅著眼睛看著胤禛道「皇上,奴婢告訴你,奴婢愛重八阿哥,可以為他失去一切,而被你嬌寵的皇后,在她心中根本沒有您的位置,她只是在步步謀劃」

    「住口,皇后對朕的心意哪輪到你插嘴。」胤禛臉色陰沉的可怕,鷹隼中透著陰鶩,「皇后能為朕連生嫡子,能為弘歷擋你揮出鞭子,能千里侍疾,能為朕擋火硝,替朕打理當初的雍親王府,如今的後宮,聰明賢惠,今日的夜宴也是出自皇后之手,這些你哪一樣能做到?竟然如此不分尊卑,朕看你無藥可救。」

    楚焱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看著齊珞似言非言的說道「你不是這麼說的迂迴妥協站在他身邊為何你能做得,我就」

    「皇上,此乃吉日,還是饒了廉貝勒福晉這一遭,命她閉門思過,讓廉貝勒多加管教也就是了。」裕親王保泰出聲勸道,胤禛的目光掃過保泰,暗自琢磨他是何意?保泰低聲笑道「皇上,閉門思過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好,就依裕親王所言。」胤禛有幾分好笑,確實是最大的懲罰,允祀經過此事恐怕會更厭煩她,而府中還有嬌艷的秀女沉思了一會說道「八弟,朕為你子嗣擔憂,那個曾有身子的格格,是皇后親自挑選的,出身也相當,朕看當為側福晉,你福晉腦子有些不清楚,貝勒府還是要交給妥當之人才好。」

    「臣弟遵旨。」允祀跪地謝恩,他有能作何反映?俯首稱臣,忍辱偷生而已。

    胤禛隨後又暗諷了幾句子嗣單薄,隱有隱疾的允禵,一副好兄長的模樣,另賜了他們兩人幾名留牌子的秀女,同齊珞相攜而去,抱著弘晏盼曦的嬤嬤緊跟其後,弘歷瞇著眼睛有些發傻的楚焱,暗自謀劃著。眾人慢慢的散去,此次夜宴又會多了許多話題,又夠他們談論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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