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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六百八十章 死士,與奇怪的反應 文 / 月之光的光

    很顯然我們的昆騰先生不是個有耐心的主--喊了幾聲之後,他就開始大力地拍起了桌子。

    碩大的屁股,也焦躁地扭動著,把籐木椅壓得「咯咯吱吱」直響。讓塔爾很是懷疑,如果侍者一分鐘之後還沒到的話,這位大人物會不會索性舉起桌子,朝門口或是別的什麼地方扔過去。

    就算他真的那麼做了,塔爾也絕對不會感覺驚訝。

    但門被推開的時候,塔爾卻真的吃驚了--因為從外面進來的這個人,似乎並不是侍者。為什麼這麼說呢?首先,他並沒有穿侍者的服裝……至少在塔爾四十多年的生命裡,還從沒聽說誰家的侍者,是要穿皮甲的。

    這皮甲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甲片的接縫處,或多或少都有些磨損的痕跡;在腰間的寬皮帶上,還別了一支光板無鞘的拉姆短劍,上面污漬斑斑,顯然是沾了什麼難以洗去的顏色。

    比如說……血!

    這樣的認知,把塔爾自己都嚇了一跳,因此他忍不住轉過頭,細細地打量起剛進屋的這個人來。

    只見這個叫「蒂奇」的傢伙身材既高且瘦,比例卻極為勻稱;老舊的皮甲套在他身上,沒有絲毫落魄的感覺,反而襯出他彪悍的氣質。就好像,一隻繃緊了肌肉,隨時都會躍起的豹子。

    他頭上裹著一方深色的布巾,再配上那緊緊抿著的嘴唇,狹長的雙眼,刀削一般的臉頰--這可不是一種修辭,事實上在他的顴骨部位,一道橫貫鼻樑的刀疤醒目地掛在那裡,與挺直的鼻管,共同構成了一個猙獰而又血腥的大號十字。

    如果在這之前,你不知道一個真正的海盜應該是什麼樣子,那麼請看看這個人,請看看這張臉;你心裡絕對會有一個清晰的印象。

    他進來後一言未發,逕直走到史提夫面前站定,用平靜的目光望著對方--不,從那雙狹長的眼睛裡透出來的,分明是一種死寂!彷彿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動搖他的心境。

    只除了眼前這該死的禿子。

    「死士!」當塔爾心裡一湧起這個念頭,先前的好奇,就一瞬間都變作了冷汗,拚命地往全身三萬六千個汗毛孔裡邊鑽;他急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地扮起了木偶--這一招,他倒是駕輕就熟;畢竟身為一個官員,若不懂得適時地隱藏自己,死得絕對比賊要快。

    說起來,這「當官」和「當賊」在很多時候也差不多,最重要的都是個眼力架。因此雖然塔爾他不諳武技,但一個人的戰力大概到了什麼程度,他還是能估出來的。

    一個身手不錯的職業刺客,就已經令敵人聞風喪膽了;何況,是一個身手不錯的「死士」?

    「很……有力的威脅呢。」塔爾惴惴地想,但緊接著,他又感覺事情有些荒謬,「對付我這樣的『小人物』,至於下這麼大本錢嗎?……」

    「混蛋!」一聲大吼,把塔爾紛亂的思緒重又拉回到現實裡來。只聽我們的昆騰先生怒氣沖沖地大罵道,「這是茶嗎?你管這東西叫茶嗎?來來,你喝一口嘗嘗來,然後告訴我這他媽的究竟是什麼玩意?」

    聽上去,他似乎對這一缸子「飲料」很不滿意--至於那「喝一口嘗嘗」云云,恐怕就是氣話了。

    就好比你在飯館裡吃飯,覺得菜太淡想要讓對方回鍋再加點鹽,很可能也會對小二說出類似的話,但只要這小二不是真的「二」,又或者剛剛被女朋友蹬了心氣不順的話,否則是不會接過你的筷子來,真個叨兩口嘗嘗的,這是常識。

    然而這個「蒂奇」,竟出人意料地一把抓過史提夫面前的茶缸,「咕咚咕咚」地喝了個底兒掉,沉默半晌,才從牙縫裡迸出一句:「……冷掉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舒緩,好像有人語重心長地跟你秉燭夜談,總令人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但實際上,在他說了那幾個字之後,便戛然而止,彷彿急剎車一樣,把聽者猛地甩了出去。

    塔爾只感覺心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十分難受;而史提夫本人,顯然也被噎住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尷尬的氣氛,彷彿籐蔓般在幾人之間瘋長,瞬間便塞滿了整個書房。

    到最後,還是身為主人的史提夫第一個反應過來,有些洩氣地說:「不但冷了,而且味道不對!……還不去給客人換一杯過來,這次,你自己煮!」

    「……瞭解……」蒂奇的回應,還是那般的不上不下,半死不活。

    但是他說話的那一刻,塔爾只覺得有一束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剜了一下,讓他脖子上的寒毛,都直愣愣地立了起來。「啊!不用麻煩了!」開玩笑,被這種人記恨的話,豈不是嫌命長了?因此塔爾急忙伸手去護茶杯,口中也委婉地謝絕道,「克虜伯大人那邊還等著回執呢……公務在身,實在耽擱不得啊!」

    只可惜他同意與否,在對方那兒沒有任何的意義--蒂奇壓根就沒理他,信手一翻,就把塔爾那杯茶握在手裡,速度之快居然讓人禁不住有了一種錯覺。

    若不是剛才史提夫拍桌子,濺出的茶水還在桌子上閃著光,塔爾幾乎要懷疑這眼前空無一物的桌面上,是不是真的曾有過一杯茶了。

    而他要護住茶杯的手,也不過剛剛才伸了一半,桌子上就空了;讓他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只鬧得尷尬無比。

    「哈哈,這是蒂奇。」望著蒂奇開門而去的背影,史提夫咧開了大嘴,打著哈哈道,「一個腦筋有點問題的傢伙……不過某些方面,還是很可靠。對了,你不能在我這呆太久是吧,」他語帶雙關地點了一句,「那麼就試試這個吧。」

    「是好東西。」說著話,他從衣服的內兜中,掏出一個熱乎乎還帶著汗水的銀質酒壺,向塔爾拋了過來,「正宗的冰原紅高粱。不過,我更喜歡它的另一個稱呼--燒刀子,因為高粱長什麼樣,我可從來都沒見過,哈哈哈哈哈!」

    雖然塔爾沒覺得對方的話中,有什麼好笑,也不認為對方的品味,就真的適合自己;但這次顯然是躲不過去了;於是他只好陪著笑臉,擰開了蓋子,半真半假地灌了一口。

    誰知道酒一沾唇,一股極為辛辣的味道就順著舌頭爬了上來,讓整個口腔,都彷彿一把把小刀子在扎似的。緊接著,辣味又直衝頭頂,眼淚和鼻涕,那是怎麼忍都忍不住。

    但若叫他開口吐出去,他又不敢,只好拚命地把酒嚥下;這下塔爾終於明白,這酒,為什麼會有如此古怪的一個別名了。

    這哪裡是酒,分明是一團燃燒的火油啊!

    好不容易,塔爾才止住了咳嗽,但還是漲紅了臉,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就好像一個七漏八孔的破風箱--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滾燙的腸胃冷卻下來。

    「哈哈,身子終於暖和了吧!」那可惡的大笑聲,又飄進了塔爾的耳朵,「這才是男人該喝的酒,對不對?……留著吧,你會發現自己需要它的。」

    聽到這意有所指的話,塔爾不由得心神一凜,趕緊用隱晦的感謝語,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同時,又把話題引到了此番前來的「公務」上--那份文件,的確是克虜伯正等著的;塔爾也只有利用這樣的機會,才能光明正大地向史提夫「匯報」。

    儘管塔爾一直覺得,這種「匯報」純粹是多此一舉。

    ……

    ……

    領他進來的那個侍者,顯然與剛才的蒂奇不同,是個心思玲瓏剔透的主;塔爾剛把話引到公務上,他就知機地施禮告退了。

    匯報的內容乏善可陳,多是些克虜伯辦公時的瑣事:對什麼人,下了什麼命令啦;又或者和什麼人,在什麼時候商議什麼啦之類;總之沒什麼特別重要的內容。

    只是聽完了匯報,史提夫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你是說,這傢伙的行為還是跟往常一樣?」

    「是的,大人。」

    「怎麼可能?」史提夫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那可是他親兒子!陷在裡邊,好歹也得有點反應才對吧?我說你是不是漏了什麼?……對了,杜蘭!這老傢伙和克虜伯,就是蚯蚓身上的兩個腦袋,你光盯著克虜伯有個屁用,為什麼不盯住杜蘭?」

    塔爾沒有解釋,只是低著頭,任由對方半是咒罵、半是自語地念叨著--身為官員的他,當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出聲,什麼時候,最好還是保持沉默。

    果然幾分鐘之後,史提夫停下了思考,抬頭見到塔爾還杵在那裡,似乎愣了一下。「你怎麼還在?……唔,不用擔心分別的事,因為過不了多久,你還會回來的!哈哈哈哈哈!」

    他爆發出一陣莫名其妙的大笑,但笑過之後,語氣卻驟然一冷:「好了,現在離開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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