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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在京師 第二十九章 閣臣 文 / 淡墨青衫

    文華殿中,金台之上,崇禎皇帝將手中的奏報翻的飛快……沒一件是好消息,沒一條是可以提氣壯膽的奏報。

    沒有幾天就要過年,可戶部太倉,內庫、裡庫,全部都是空空如也,整個大內,搜括不出十萬銀子來。

    很多年賞和皇賞照例都要頒發,但也實在是拿不出一點錢來了。

    身為這個龐大帝國的皇帝,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窘迫和壓力。以前年景再難,卻也沒有過如此的淒慘景像。

    而且,關陝已失,山西空虛,年後如何,現在也是一無辦法,他自己沒有辦法,而眼前群臣,卻也是個個束手。

    幾個內閣大佬如泥胎木塑,崇禎看著就是生氣,不覺將腳在金台上輕輕一垛,喝問:「府庫空虛,先生每有什麼要說的?」

    首輔陳演一驚,好像剛睡醒一般,呆了一下,才答道:「哦,請皇上發內帑。」

    「請皇上發內帑勞軍,濟民,救災。」

    「府庫空虛,唯有請皇上以內帑救急,待外府寬裕時,再來充實內庫就是。」

    崇禎聞言淒然,幾欲落淚,半響過後,才緩緩道:「內帑實在已經枯竭,所存數目已經無法告訴給諸先生……今國事如此,朕欲向皇親戚里並大臣募捐,諸先生,以為如何?」

    說是募捐,其實也就是攤派了。

    這一次皇帝決心下的更大,一看就知道非要群臣捐助不可了。

    因為這一次和上次還不同,上次只是感覺困難,所以從勳戚先開刀,指望弄個幾百萬銀子擋一擋。

    這一次卻是連給上城京營禁軍的年賞也拿不出來,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頗有「最後的掙扎」之感。

    而崇禎這一次也沒有和誰密商,直接就是在這樣的內閣會議裡提出來,也是明顯的顯示了自己的決心。

    上一次是武清侯硬頂,幾次催逼才交了兩萬銀子,崇禎非要二十萬不放過他,結果兩邊頂牛,最後是皇親們勝,崇禎慘敗。

    現在新的一回合開始……這一次,崇禎決定對皇親是曉之以理的勸說,對大臣們,則是突然宣示,打一悶棍逼他們拿錢出來。

    只要內閣帶頭,每人拿個幾萬或萬把銀子出來……崇禎對他的臣下的品行還是比較有數的。在他治下,越治越貪,為什麼他每次都這麼有信心的搞捐助,實在也是對自己臣下的操守據有強烈的信心……嗯,就是說,皇帝知道他治下的臣子無官不貪……

    「臣,臣,臣家中實在無錢哪!」

    在一陣叫人難堪的沉默之後,首輔陳演猛然跪倒在地,泣道:「啟奏皇上,臣是國家首輔大臣,向來清廉,俸祿只夠自用,全無積余。現在將近年節,臣家中只有存銀十餘兩……如果皇上要……」

    「好了!」崇禎斷喝一聲,打斷了正在起勁哭窮的首輔,又把眼光看向其餘幾個輔臣。

    次輔魏德藻一哆嗦,只得開腔道:「臣的境況比首輔大人略好一點兒……臣願捐資二百兩白銀以備軍國之用。」

    這兩個閣臣,真是什麼事都要別苗頭,到這功夫,還在這種事上明爭暗鬥。

    陳演用眼神看向魏德藻:「你好狠!」

    魏德藻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你也不差!」

    兩個閣臣此時倒是莫逆於心的樣子,只是須臾過後,似乎又是想起來什麼,兩人的眼神突然又是變的黯淡下來。

    「唉,二百兩……」崇禎心知拿這些官場老油條沒有一點辦法,了不起他們就是退出內閣,但銀子還是一文錢不會多拿。

    因為和皇帝頂牛,最多就是沒得官做。如果真的掏幾萬銀子出來,那就是整個內監加皇親和文武大臣的公敵,將來死的不知道有多慘。

    刻忌寡恩,唯利是圖,當然,這個利不是小利,而是崇禎覺得只要對國事有利,做事可以不遵循章法,也沒有道義可言。像陳新甲那樣,主議和不過是秉承帝意,結果事情一出,亂蜂蟄頭時,皇帝沒有擔當,不說幫臣下擋一擋,卻是拿陳新甲出來當自己的擋箭牌,用這個大臣的人頭幫自己平息眾怒……皇帝當成這個鳥樣,哪個臣下會出心出力,冒著危險給他效力賣命呢?

    「罷了,散朝吧。」

    既然議而不決,也就只能叫閣臣們退下。

    等陳演幾個走了,崇禎才恨恨的一垛腳,怒道:「文臣誤國,自私庸懦,全部該殺!」

    最近皇帝這麼毫無理性的大發脾氣也不是頭一回了,所以在場的內監都是垂首不語。良久之後,才有一個穿著朱紅圓領,頭頂烏紗玉帶官靴的內監匆忙趕來,到了崇禎跟前就是一跪,嘴裡道:「奴婢該死,叫皇爺久等了。」

    「怎麼這麼遲?」崇禎也是很不耐煩的樣子,喝道:「辰時就出宮了,到現在才回來!」

    「奴婢在老皇親的府裡坐了整四個時辰,想著皇差要緊,不敢動窩兒。就是這樣,也是沒有把差事辦好……奴婢真該死。」

    奉命出去辦差的是司禮監的徐高,在宮中也算是排的上號的人物了。這一次皇帝請群臣助餉,皇親當然也跑不掉,嘉定伯周家是皇親排第一,所以派了這個司禮太監上門。

    「好歹不拘,幾萬總有吧?」

    一聽說差事沒辦好,崇禎心頭一跳,有點兒慌了神,勉強鎮定了一下,問道:「怎麼回事,究竟老皇親怎麼說?」

    周奎雖然只是個伯爵,但到底是皇帝的岳父大人,所以就算皇帝私下稱呼起來,嘴頭上也是很客氣的。

    「奴婢一到,就和老皇親陳言皇上助餉之事,又將現在宮中和朝廷的窘況向老皇親再三的說明,並且言明:皇上說了,只要等國事稍有起色,一定會加倍奉還。況且,老皇親現在所有,都是皇上所賜,這十幾年來,最少有十幾二十萬的身家吧?據奴婢所知,應當還不止此數……誰知道老皇親抵死不肯,奴婢嘴也說的干了,到最後,老皇親只給了兩千銀子,如此這般,奴婢只能回來覆命了。」

    說到最後,徐高一叩頭,一臉沮喪之意,只道:「請皇爺重重治奴婢的罪。」

    「唉,朕知道了……」

    崇禎只覺得渾身無力,連抬根手指頭的力氣也是欠奉。說實在的,他對這個老岳父實在不壞,封爵,賜田,賜給大內珍藏,前些年手鬆一些的時候,金銀珠玉字畫古董也沒少給,周奎家原本是一窮二白的小吏家庭,現在呢?光是土地怕也有好幾萬頃了!

    但現在局面壞到如此地步,舍下臉去求這個老泰山,最後的結果居然是這樣!

    徐高跪在地下,也是偷眼瞄著崇禎的臉色。

    他有一些話,也是沒有敢如實回奏。比如在周家催逼的時候,彼此撕破了臉,說話當然不好聽。周奎不必忌諱什麼,直言太監更加有錢,不論是王德化還是司禮的張某、方某,身家都在好幾十萬以上……憑什麼叫他來出頭一份?

    真逼急了他,這個老皇親就會直接上奏,或是入宮見皇后,請皇帝叫太監先出來助餉!

    當然,宮中也有傳言,這一次幾個大太監怕是賴不過去,王德化和王承恩一人認了五萬,下余的三兩萬或是大幾千,總得掏一些出來……總不能叫皇爺連這個年也過不去不是?

    但那是外朝全部拒絕,皇爺處處碰壁之後的事了,現在拿的太早,效果不大明顯,非得等皇爺深感絕望之後再拿,到時候家奴們的臉上就有光了。

    此事甚為隱秘,徐高要想保住自己項上人頭就絕不敢吐露半個字。

    雖然看著皇上甚是可憐,不過……想想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趴在地上的徐高垂下頭去,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下去了。

    ……

    ……

    「老先生!」

    「老先生?」

    下午三點來鐘的光景,內閣兩個大學士一前一後,從閣中踏步出來。他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僕奴才轎夫們一大群,都是在東華門外頭伺候。

    兩個大學士平時下值是誰也不理誰,只管走自己的,今天卻是很有默契的走在了一起。

    只是這身姿還是略有講究,陳演的步速有意無意地要快魏德藻一個身位,而老魏頭年紀雖大,身手卻也是矯健的很,無論如何,最多讓陳演半個身位的距離……兩人拼了一陣腳程,開始很有默契的又慢下來,然後是陳演開口,魏德藻接口,算是正式走了過門。

    只是一聲招呼以後,卻又沉默了下來。

    半響過後,還是陳演先開口,他看向魏德藻,緩緩問道:「聽說老先生家裡,也遭了拷掠營的荼毒?」

    提起這個,魏德藻的臉上就掠過一大片陰霾……如果說非要用文字來形容魏大學士此刻臉上的表情……實在已經是超出了普通操弄文字者的能力範圍,只能說,是異常,異常的沉痛。

    「的確是,就是在三天前。」

    「嗯,府上哭鬧了一夜,瞞騙不了人了。」

    「尊府遭劫那天,動靜也是不小啊。」

    「哼!」陳演臉上怒氣迸發,怒喝道:「學生已經找了駱養性,這伙賊人,一定要抓他們出來,重重法辦!」

    「學生也是這麼想的……」魏德藻面色鐵青,怒道:「搶掠皇親國戚,那是題中應有之意,連學生等也要拷掠……李闖只要想得天下,就不能這麼做。他就是入了京城,牛某人才有多大才情?治理天下,還需吾輩!」

    夕陽西下,兩個秉承國政,宰執天下的大人物終於在此事上取得了共識……這伙瞎鬧的闖賊,一定要遏止他們作惡的勢頭!

    「老先生家遭劫幾何?」

    「這個……不多,不多。」

    「哈哈,吾向來清貧,那伙闖賊也是打錯了主意啊。」

    「嗯,嗯!」

    兩個衣著朱紫,腰纏玉帶的大人物彼此對視一眼,都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嘲弄之意。

    陳演家損失最少有五萬,魏德藻家資確實不富貴,折騰了小半夜,終於吐出來兩萬多,對兩個文官來說,這筆銀子是極大極大的損失……而闖賊居然犯到他們頭上,也是叫一直置身事外的他們極為憤怒……國事公務可以放在一邊,但自己家的損失,非得想辦法彌補不可!

    況且,兩人現在都若有若無的和闖營接觸著,據可靠的線報,闖營中已經有大人物否認了派出拷掠營這等事,雖然兩個大學士將信將疑,但好歹也是有了叫人查察的膽子,若是這些闖賊真的是闖賊……好吧,真是彆扭……如果是真的,那他們可就打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這種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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