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仕途 第三十章 故人相見（三） 文 / 笑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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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用李爽自己看銘牌，順著眾家長憤怒目光組成的幕牆，就自然來到了156班。
原來目光真的可以將人殺死，尤其在這個密閉的環境裡，千夫所指的李爽感覺到呼吸都開始困難了，突然他彷彿溺水之人得到了氧氣，迷路之人看到了指路明燈，頻死之人瞥見了上帝之手——剛才和他打招呼的那個小女孩尤海馨的父親，正微笑的朝他招手。
「別理他們，小孩子打架很正常嘛！咱們小的時候還不都是你打我，我打你這樣過來的嗎！」
李爽深感贊同。
「夏先生，您是做什麼的？」兩人聊了幾句家常後，尤爸爸裝著不在意的問道。
「嗯，搞得有點雜不太好說，目前在做農業方面的事情。」李爽沉吟了一下，夏宇他母親具體在幹什麼他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別人問幾句還不是會lu餡，還是說他自己熟悉的領域吧。
「哦，農業！農業好啊！」尤爸爸明顯愣了一下，接著道：「都說民以食為天，做什麼都不如做農業好！你看看我們這些做工程的，今天要擔心房價跌了，明天要又要擔心材料漲了，不像你們哪，有機農作物的價格可是一直在漲啊！」
尤爸爸這些話討好的成分濃重，李爽搞不清楚他是看在自己衣服、車子的份上，還是知道夏雪的生意做得很大，含糊的點著頭。
「尤先生是做那方面工程的？」李爽禮貌的回問。
「呵呵，最最苦的那種，給別人蓋樓房，人家賺大頭，我們喝點湯湯。」尤爸爸等的就是李爽這句話，他連忙從皮夾裡掏出自己的名片雙手恭敬的遞給李爽，「公司有點小，實在拿不出手，還請多多海涵！」
李爽接過一看，差點咳了出來，「西華海星建築集團有限公司」西華市建築行業排名前十的，這還是去年的資料，聽說他們今年接了不少的樓盤的工程，排名估計還要往上升。真沒看出來，它的老闆竟然就是身邊這個貌不驚人的男子，挺低調的，才開四五十萬的車子。
賣沙石主要是和這些人在打jiāo道，看來今天是來對了。
李爽壓抑住jī動的心情，將名片輕輕放在手邊，「呵呵，真不好意思，今天來的急沒有帶名片。」
「不礙事，不礙事，孩子第一嘛，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來夏先生愛子如命啊！」
「尤先生太會說話了，怪不得海星能在西華做到建築行業的龍頭啊！」
「哪裡，哪裡！不入法耳，不入法耳！」
「公司是不是，用你女兒的名字命名的？」
「夏先生就是牛，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奧妙了，果然不是常人，小女名字太柔了，就變了一下叫海星了。」尤爸爸一副得遇高人的表情。
媽的，這馬屁拍的！李爽明明知道對方在拍，但心裡就是不自覺的受用。
兩人這時好像多年的老友，聊得熱火朝天恨不得勾肩搭背抱在一起，李爽見鋪墊的差不多了，問道：「尤先生一直在搞地上建築，就不知道這地下的清楚不清楚。」
「您是要？」尤爸爸一聽眼睛一亮。
「我們才投資了個幾公頃的綠色農場，準備建一些冷庫和實驗室，預算的是建在地上，我一看太佔地方了，就多給他們撥了幾千萬，讓他們全部給我改到地下去。」李爽這個牛皮吹的可是有點大。
「好，夏先生這個理念好啊！目前就是地面上的建築太多了，太占耕地了，弄得我們吃點糧食都要從國外進口。不知道您準備建在地下多深？」
「這個還沒有最後定論，最低的要求就是建好後，不能影響上面的作物生長。」
「這個沒有問題，我公司曾經給市建行的金庫做過地下兩百米的工程，您的也就是面積大了點，深度不會超過五十，我們完全有能力承接。」尤爸爸沒有想到隨便聊聊天，都能接個活幹，大是不大，但關鍵他是想和這位夏先生拉上關係。
「嗯，好，只是規劃還需要一些時間。」
「沒關係，沒關係，我最多的一個工程等了整整六年才開工，時間對我們來說不是問題。」
李爽心裡好笑，既然你六年都等的了，等個十幾年怕也沒有問題吧！
「聽說你們建築上用沙石比較多？」
「怎麼？夏先生對這個生意也有興趣？」
「沒有啦，前幾天和幾個老朋友聚會，其中一個兒子才開了個沙石場，問我有沒有門路。我呢，這不一直在外面跑嘛，兒子開了這麼多次家長會都沒有時間回來，對西華有些生疏了。」
「夏先生可千萬別這麼說，憑著您的魅力，用不了幾天，在西華您的關係就遍天下了。您還別不相信，我和您還不就是一見如故。沙石的事情就包我身上了，不敢說產多少用多少，但只要是我的工地，都用你朋友兒子的。」
有錢人做生意真他媽的簡單，底下的人為了給一個小工地出貨，都拚死拚活，拳拳見肉，甚至有時候還要動刀子。而李爽只是藉著一身不是自己的皮，動動嘴皮子，就拿到了最少三個工地，還是三個很大工地的活。
李爽在慶幸的同時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為自己，也為所有生活在底層的人們。
商業化的趨勢，不可避免的將財富越來越集中在一小撮的人手裡，這是市場經濟，全球商業化不可避免的結果！身在這個時代的人，也越來越難通過自己的努力奮鬥上去了，這是個物化的時代，這也是一個缺少精神寄托的時代！
狄更斯在《雙城記》裡曾經寫過一句經典：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同樣適用李爽所處的年代，最好的意思是說這個時代人性得到最大的解放，每個人都有最求自己理想幸福的權力；說是最壞的年代，就是社會的很多資源已經被極少數的一群人所分瓜和佔有了，無論你怎麼奮鬥，都掙脫不了規則制定者的桎梏，現實的無奈往往bī著使人發瘋。
雖然這是人類社會必然經歷的階段，但對於處於這個時代的個人來說，是幸運的，也是悲哀的。
往往一個人的出生，就注定了他是幸運，還是悲哀。
就在這時，教室裡突然一片安靜，李爽抬頭一看，門口站著一個一身雪白，長髮烏黑的女子，面色如白欲一般，讓那朱唇黛眉好像是畫上去的一樣，一種清純的感覺撲面而來，清純的彷彿安神的璞欲，視之令人寧靜。
看到朝講台走去的那素衣女子，李爽腦袋嗡的一下，大了。
開始，女子站在門口看著滿滿一屋子，四五十歲的成年男女，還略微有些侷促，但站在講台上後，一種為人師的氣勢立刻升了起來。
她面色恢復正常，神情變得坦然，用彷彿受過專業播音訓練的標準普通話，字正腔圓的說道：「大家好，我就是156班的班主任。雖然很多家長在開學的時候已經見過了，但有些家長還是第一次來，我就再介紹一下自己。我姓顏，名如欲，顏如欲！也許大家會笑話我，說這樣的名字你也敢叫。呵呵，是的，很多時候，我也覺得汗顏，但身體髮膚授之父母，名字是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父母送給我們的第一份禮物，我覺得應該珍惜，應該感激，感激他們對我們的祝福。」
顏如欲的話才說完，底下就響起一片掌聲，一些熟識的男家長還起哄道，顏老師，您完全是人如其名，美人如欲啊！引得一片哄堂大笑，教室裡略顯沉悶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很多，活躍很多。
顏如欲輕輕點點頭，坦然接受了大家的笑聲，沒有因為類似調戲的語言而面容產生一絲的變化，說道：「父母作為我們人生的第一個導師，他或者她的一言一行無不影響著我們，塑造著我們的第一性格」
很簡單，很普通的道理，從顏如欲嘴裡緩緩道來，好像一彎清涼的泉水流過心間，讓人精神一振、耳目一新，就在所有家長都聽得入神的時候，她的聲音卻一變，變得高亢，變得憤怒，以至於出口的話都帶著輕微的顫音，「來以前我想很多家長肯定和我抱著同樣的想法，就是想認識一下，認識一下夏宇的家長。下面請夏天浩先生站起來，和大家打個招呼！」
無論顏如欲說的如何的天花亂墜，如何的發人深省，李爽是一句也沒聽進去，他正弓著身子，像只鴕鳥一般把頭都快埋到課桌裡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慚愧的，其實李爽是怕被班主任看到，因為夏宇的班主任，李爽認識，不但認識還非常的熟悉，冒充別人的老爸來開家長會，卻發現班主任認識，這太令李爽尷尬了。
他腦袋快速的轉動著，思索著哪裡有逃生之路，卻沒有想到她竟然在家長會開頭，就點了他扮演的角色的名字。
顏如欲跟著眾人的目光鎖定到，一個穿著非常奢侈的男子身上，看著他慢慢將頭抬起，一臉燦爛的，一臉燦爛到都僵硬的笑容望著她時，她的眼睛驀地瞪圓了。不相信的用手揉揉眼睛，再看，小嘴張的能塞下一個鵝蛋，指著那個站起身的男子，動動嘴皮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