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仙門貴賓 文 / 右更二
龍無恙趕緊抹了抹臉，戰戰兢兢地探頭朝後殿張望。只見一位週身金光閃閃的黃袍老道負手而立，正怒氣沖沖地看著他。老道背後一柄巨劍忽長忽短，忽明忽暗，散發出逼人的熱浪，顯然不是凡物。金剛劍氣烈陽劍，不是烈陽子還能是誰？
「師父，我……」
「我什麼我！」
「我是說你……」
「你什麼你！」
於是龍無恙默契地選擇了閉嘴。
烈陽子便罵開了：「瞧瞧你這德性！我沒教過你進來之前要敲門嗎？你是想讓我這把老骨頭走火入魔嗎？頂頂要緊的是，你沒看到我正在接待貴客嗎？！」
"貴客？"龍無恙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烈陽子身邊站了一高一矮兩個身著錦衣的人，衣服上有不少雪花圖案點綴，顯然是霜刃府的人。矮的那個大約四五十歲的模樣，微胖，富態，像個商人，修為大約是罡氣境，高的那個比較精悍，長了一對罕見的貓眼，頭頂有靈氣氤氳，可能是因為初入人天境，雖然已經溝通了天地，但還不能把海量的靈力內斂在體內，值得注意的是，此人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二十多歲能達到神通第四重境界，算是比較優秀的了。只是，這兩人在烈陽子身旁，實在是微不足道得跟螻蟻一般。
烈陽子是什麼人？論資歷，在大日劍宗十二長老中排行第三，僅次於掌門大長老天行子和門內首富金鈴子；論修為，神通九重巔峰，是有了法相金身、能夠移山填海的大能，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准仙人的境界，在大日劍宗之中與掌門天行子並肩。
這般準神仙似的人物，竟然說不值一提的霜刃府是劍宗的最大倚重？簡直是盲人撒尿瞎扯蛋嘛！難道師父老糊塗了？
龍無恙還沒來得及往下想，烈陽子又罵開了：「你是不是以為我老糊塗了！還不趕緊向本門貴客道歉！」
「不敢不敢！兩位尊貴的客人，請恕晚輩莽撞無禮之罪！」龍無恙趕緊作揖，把後半句話藏在了心裡：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誰。
「惺惺作態！哪裡有半點真誠！你連這兩位貴客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哩！」
這時，那位個子稍矮的貴客突然誇張地鞠了個躬：「不敢當不敢當！折煞小人了！我等凡俗小民，哪裡受得起仙門真人致歉！小人乃霜刃府當家劉道全，這是舍下門人淳於堅。請真人恕小人失禮之罪！」
劉道全倒不是瞎說。他本早該自報家門，勸說烈陽子斥責龍無恙的。但是，當看到烈陽子隨手就是一招足以開山碎石的火霹靂丟出去，龍無恙用面門硬接了這驚人的一擊，除了臉黑了一塊，竟然毫髮無損，他嚇呆了。
龍無恙也有點懵。霜刃府的當家啊，那就是劉福貴的親爹了。自己可是一個時辰前剛剛把他的寶貝兒子教訓了一頓。不知劉大當家得知此事，會是怎樣反應。
「哎呀，劉門主，你這人就是對人太客氣。我跟你說，對付這種不講規矩的年輕人，就該端個架子，下手就該狠一點！」烈陽子笑得兩眼瞇成一條線，龍無恙卻氣得兩眼噴出五彩玄火來。娘了個瓜瓜皮，今天老子怎麼到處受氣啊！
老實說，龍無恙赤眉牛眼，一頭亂蓬蓬的紅髮，發起火來，那模樣跟羅剎鬼也沒啥區別了。劉道全的事還沒談完，但看到龍無恙一臉怒容，便不敢往下說了。開玩笑，一個神通九重的大能教訓一個神通七重的高手，這種事是平常人能圍觀、能打擾的嗎？絕對是是非之地啊！他趕緊向烈陽子師徒拱手：「不打擾二位真人，小人先告辭了。」說罷，帶了貓眼隨從，匆匆離開了。
「師父，您這是？」龍無恙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
「唉，無恙啊，你好歹都是結了金丹的人了，怎麼腦瓜還停留在練體境界？我讓你去找石方的事，是絕對機密，別說外人，就是本門內，也只有你知、我知、掌門知。你沒事瞎叫喚個啥？你是豬腦袋啊？」原來，烈陽子是嫌龍無恙嘴太大。霜刃府的人就站在旁邊，怎麼可以讓他們知道這麼機密的事？
龍無恙趕緊認錯：「是是是，師父您教訓得是。」
「人帶來了？」
「是是是。弟子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的。起先他不肯來，後來弟子替他放倒了幾個仇家，才說動了他。對了，師父，恕弟子冒失，剛才是不是打擾您和霜刃府談事了？」
龍無恙可不傻，只說放倒的是石方的仇家，不說是霜刃府的少主。然後試探霜刃府與烈陽子之間的交情。如果烈陽子沒把霜刃府當回事，那是最好。如果恰好烈陽子真的有心拉攏霜刃府，那他就必須如實相告，免得誤了師父的大事。
烈陽子瞟了龍無恙一眼，哼了一聲道：「廢話！你沒看到把人家嚇得話都沒說完就逃跑了？人家可是誠心誠意跑來向本座獻寶的，是貴賓！」
哦！看來師父是有心拉攏霜刃府了！龍無恙當場就往地下跪，低頭抱拳大聲稟報：「子弟方才為了勸那石方前來，擅作主張冒犯了霜刃府的少主。不想壞了師父大計！弟子這就前去霜刃府賠禮，將功補過……啊！」
又是一道火霹靂拍在臉上。龍無恙連滾帶爬撲回來，大叫：「請師父息怒，弟子以人頭擔保，一定會將此事辦好！」
「哎呀，無恙啊，你讓我怎麼說你好……」烈陽子那表情，彷彿在看天下第一大傻鳥似的，「你也不想想，石方能給本門帶來什麼？一劑能令凡人內壯的奇方！都說神通難悟，十萬凡人當中出不了一個，那是因為凡人忙於生計，無暇修煉肉身，導致諸多天才淪入凡塵，終老無為。如果有了這個讓凡人一步登天的方子，我大日劍宗就能無限量造就肉身四重境的記名弟子，並從中培養出更多的神通弟子！霜刃府又能獻出什麼寶來？你瞧瞧這個！」
烈陽子將一柄寶劍丟過來，龍無恙一看，寒氣逼人，是灌注了寒冰靈氣的兵器。
「跟我說什麼這是他們霜刃府舉全府之力打造的神兵，要供我烈陽峰外門弟子使用。哼！虧他拿得出手！你看那石方，且不說他手裡掌握的奇方，單單是手中的佩劍，就比霜刃府的什麼狗屁神兵強多了！」
「啊？佩劍？」龍無恙這才記起楊度手裡有柄短劍，不時有玄冰真氣逸出。玄冰真氣，要比寒冰靈氣高出整整一個檔次。更重要的是，煉製玄冰法寶，必須有提取玄冰真氣的能力。這可是神通三重罡氣境才能做到的事！難道那傢伙對道法的理解已經達到神通三重的水準了？不，恐怕不止。將玄冰真氣注入兵器之中，只有神通四重人天境以上才能做到，難道那傢伙已經達到這個境界了嗎？
「這個石方，修為深不可測。」龍無恙喃喃自語，他哪裡知道楊度是眼高手低，製成那柄玄冰錐完全是靠著大梵真經的精妙知識，並借了材料特性的光。
不料，烈陽子突然話鋒一轉：「石方只是肉身境的修為。掌門認為，石方的背後，一定有高人。因此命我們查明真相。你，打聽出什麼頭緒了嗎？」
烈陽子乃至大日劍宗門主都因為石方低微的肉身境修為就低估他，可見龍無恙的武斷粗糙不是沒有由來的，絕對是師承真傳。
龍無恙很想糾正師父的錯誤看法，但是想到自己完全無法解釋為什麼楊度可以在肉身極其渣的情況下在獲得神通，肉身五重方可通神，這可是千百年來修仙的鐵律啊！他知道，如果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照實稟報，以烈陽子蠻橫霸道、動輒放火霹人的做派，絕對會用雷霆手段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的。所以，他選擇敷衍：「是的，我認為，他的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
「儘是廢話！你是想敷衍嗎？」
「不敢不敢，弟子認為，他的佩劍內含玄冰真氣，這是人天境以上的修為才能打造的兵器。而他不過區區肉身二重境界，顯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弟子懷疑，送給他這柄劍的人，就是隱藏在他背後的神秘人！只是他守口如瓶，口風緊得很。」一口氣說完這些，龍無恙對自己無比地佩服。這可是完全按照您和掌門師叔的意思所做的解釋，您該滿意了吧？
「沒眼力！他身上最有價值的，是那粒聞所未聞的藥丸！那可是能大幅增強肉身的靈藥。能煉製這種靈藥的人，哪個不是金丹之上的高手？你追查的重點，是丹藥，而不是兵器！豬腦袋！」
唉，又是一通鄙視。如果我說，他雖然肉身平常，神通也不過第二重的境界，但是他對神通的理解深不可測，您會相信我嗎？看您那樣子也不會信。我還說點別的吧！
「師父，弟子還打探到一件事。他需要一些藥材。」說著，龍無恙把楊度提到的至陽金雞翎、極陰烏金花等等一干稀有藥材報了一遍。
烈陽子長眉聳動：「哦？這些都不是凡品。他願意出價幾何？」
「他希望我們白送……」
「不肯出錢嗎？那麼，他有沒有提出其他交換條件？比如把金精丸的藥方給我們？」
「沒。」
「呔！怎麼可能沒有！這些東西，就算是長春宮、輝耀殿也白送不起吧？！你一定是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豬腦袋！」
龍無恙把頭一低，兩手往袖袍裡一攏：算了，我還是什麼都不說吧！
「怎麼不吭聲了？瞧你那呆樣！我問你，他的衣服怎麼有焦黑的痕跡？」
「……」
「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霜刃府的人對他不利，你沒能及時護住他！你呀你呀，你將來可是要執掌烈陽峰的呀，辦事怎麼這麼不穩妥！他肯跟你交底才怪！」
「……」
「也罷。既然他不肯透露消息，那我就不出面了。他要的藥材，白送是不可能的，跟他談談價錢。不過你要記住，此人本人可能微不足道，但今天，他是我山門的第一貴客，不可怠慢。第一，烈陽峰上，除了我這棟內殿，其他地方任他走。第二，他要的旁聽席位，掌門已經同意了，把令牌給他就是了。第三，如果霜刃府再找他麻煩，你要暗中相助。第四，他回去的時候，送只鶴給他，方便他再來。總之，要想辦法引他多來本門走動。明白了嗎？」
「……」
「去吧！」
「……」
「格老子地！我沒有教過你離開的時候要行告退禮嗎？你的教養呢？」
「弟子告退……」
龍無恙匆匆走出大殿，長舒了口氣，忽然覺得楊度不那麼討厭了：嗯，這人是有些眼高於頂，不過至少不會像師父那樣成天左一個豬腦袋右一個豬腦袋的。那就陪他四處轉轉好了，就當散步。不過，喂！那傢伙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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