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篇——二分之一的生死抉擇 010.你賠 文 / 盤古混沌
呼吸，開始變得不順暢。
氧氣就像是厭倦了這個身體似的，一點點都無法進入自己的肺部。
這種窒息的感覺讓喬風覺得一切都開始飄忽起來。心頭的憤怒就像是一把被點燃的乾草一樣迅速燃燒！
他的嘴唇裂開，露出那鋒利的犬牙。
他的雙眼逐漸變得不像是人類，那就彷彿一雙垂死掙扎的野獸一樣，充斥著那足以讓所有人類都為之膽寒的兇猛！
殺人犯那雙卡著喬風脖子的手，被抓住。
他的雙手就這樣緊緊地抓著這個傢伙的手腕，捏緊，捏緊，再捏緊……
終於……
「唔……唔哇啊！啊啊啊啊啊————！」
殺人犯臉上的凶殘，開始逐漸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那種因為疼痛而開始浮現出來的驚恐表情。
他那雙卡著喬風脖子的手開始不由得鬆開，整個人也在不斷地向後抽，似乎是希望能夠盡快將自己的雙手從眼前這個痞(和諧)子的手心中抽出來！
「放手……放……你放手啊！好痛……好痛啊！你這個混蛋！快點放手啊！！！」
這個殺人犯的雙手在顫抖。
這個能夠殘忍地奪走五個人的性命的傢伙，現在卻是如同一個最普通的高中生一樣，害怕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痛嗎？
喬風感覺不到。
他只是慢慢地站了起來，捏著這個殺人犯的雙腕，抬起腳……
轟————！
腳，再一次地轟在了這個殺人犯的胸口之上。鞋子觸碰處，更是傳來一陣輕微的碎裂聲。不響，但在對於這個高中生模樣的殺人犯來說，應該響的近乎雷鳴。
「哇————！」
被一腳踢飛的殺人犯如同炮彈一般飛向夏雨，嚇得這個小女孩連忙抱著小熊往邊上逃竄。
匡啷一聲，這個殺人犯的身體直接撞在了那沙發之上，撞翻許多東西。一連滾出老遠之後，他才重重地撞在了那牆壁上，就像是一癱爛軟的泥一樣，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喧鬧的小房間，現在，再一次地恢復之前的寧靜。
…………………………
喬風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的雙眼依舊緊盯著那個癱坐在地面上的傢伙，拳頭捏的很緊。
喘息聲從他的喉嚨裡不斷呼出，就像是一頭餓極了的野獸，現在正盯著自己的獵物，隨時都想要直接衝上去撕咬。
或許，對於這裡的三個人來說，此刻的時間已經趨於靜止。
但事實卻是，時間絕對不會因為任何的人，任何的原因而停止。
也就在喬風喘著那野獸般的粗氣，邁開腳步，準備再次走向那個如同一灘爛泥的傢伙的時候，後面，卻是再次傳來了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
「哇啊！哇啊！好亮！那個，那個，好熱！」
亮？熱？
喬風轉過頭，原本如同野獸一般的雙眼瞬間恢復清醒。
剛才他將那個殺人犯踢開的時候，放在旁邊茶几上的蠟燭也是被一併打翻了下來。那燃燒著的火焰直接點燃了那張破舊沙發中露出來的棉花，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那火焰就已經完全不可收拾了。
夏雨驚恐萬分地躲在牆角里，那雙墨藍色的瞳孔已經因為那火焰而被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也就在喬風回過頭看著那個驚慌失措，完全慌亂的小女孩的時候，那邊癱坐在地上的殺人犯卻是猛地跳了起來！他一把抓下窗戶前一張破舊的窗簾，朝著那已經燃起熊熊大火的沙發蓋了過去。等到火焰一燃，他直接將那張火布朝著遠離喬風的夏雨扔了過去。
張望著那火焰的幕布彷彿一張蜘蛛網般鋪天蓋地落下，夏雨那小小的身體蜷縮的更是厲害了。她的瞳孔驚駭，現在更是驚惶地舉起手中的毛絨玩具保護著頭部！
……………………火，散開。
那一隻巨大的手臂，在那火焰之網落下之前橫穿而出。
當這個小女孩重新睜開眼睛之後，看到的，是那紅焰四散的中心，一個如同擎天柱一般支撐著這個天地的身影。
他彎著腰，用他的背脊替她隔絕著所有的火焰。
漆黑色的凶殘瞳孔倒映在那墨藍色的純淨瞳孔之中，只不過，是那麼一瞬間……
喬風猛地甩開背後的火焰布，那散開的火焰點燃了房間裡的其他更多的東西。再看看那個殺人犯，他現在卻是虛弱地站在窗戶前，和喬風的那雙眼神對視一秒之後，直接轉過身，撞破窗戶，直接跳了出去。
「他媽的，給老子站住！」
喬風還從沒有這麼狼狽過。被人打得那麼慘，如果就這麼直接放過的話還當得起「魔犬」的稱號嗎？還能夠被自己的手下稱之為「狗哥」嗎？！
可是，在他想要衝出去的時候，他的右手臂上卻是被一雙小小的手掌心直接抱住。回過頭，則是那小女孩一副害怕的模樣，驚恐地縮在自己的背後，逃避著那些越燒越旺的火焰。
「……………………切。」
魔犬，第一次沒有緊咬自己口中的獵物。
他轉過身，抱起這個小丫頭，頂著那已經燒得十分旺盛的大火，直接朝著那大門口衝了出去。就像是為了印證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團又乾又爛的狗屎一樣，在衝出門的瞬間，大火猛地揚起。如同一隻發瘋的野獸，徹徹底底的，吞噬了這個殘缺的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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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光芒，將那原本漆黑的夜空，重新燒成了火紅色。
遠遠站著，耳邊已經傳來了救火車那獨特的鳴笛聲。
警笛轟鳴，也不知那個殺人犯是否已經被姍姍來遲的警察抓住。
喬風喘著氣，捂著自己那隱隱作痛的肩膀，看著那些火星向著天空的盡頭飛去。在哼了一聲之後，他再次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煙，在底部輕輕彈了彈，咬住。再單手點燃打火機，燒著那煙草。
看著火光，喬風捏著煙，長長地吐出一口煙圈。
吐。
這叫什麼事？
朝著地面吐出一口痰，他重新叼著煙，轉過身，準備離開。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喬風的腳步之後，總是跟著那小小的腳步聲。
他停，身後的那個小小的腳步聲也是隨之停止。他走，那腳步聲也是隨之揚起。
他忍著，就當作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在過了一條馬路之後，身後那個始終緊跟著的腳步卻是依舊持續。終於，喬風停下腳步，轉過頭，用一種十分輕蔑而不屑的目光看著身後那個抱著抱抱熊，緊跟著的小丫頭。
取下煙，他蹲下身，朝著那張如同洋娃娃般的臉吐出一口煙圈。
這小女孩有些害怕地向後縮了縮，抬起抱抱熊遮住自己的鼻子和嘴，似乎很不喜歡這股煙味。
喬風哼了一聲，將手中的煙按在地上掐熄，說道：「喂，跟著我，什麼意思。」
說完，他再次彈出一根，點燃，抽了起來。
夏雨有些害怕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不過，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她終於還是放下懷中的熊寶寶，小心，而怯生生地說道——
「竹筍……肉包。」
「哈？啥————？」
喬風的聲音很誇張，同時再次靠近這個小女孩，用那滿是煙臭的嘴對著這個小女孩。
夏雨再次往後躲了躲，那雙膝蓋開始有些發軟，繼續怯生生地道——
「竹筍……肉包。你……搶了我的竹筍肉包……媽媽說，弄壞別人的東西……要賠。你搶了我的竹筍肉包，所以……你要賠我，竹筍肉包。」
這丫頭，原來打從一開始就認出自己了嗎？
這麼說來，自己對她來說是一個「有前科」的人，她還是在剛才的二選一中選擇了自己，而沒有選擇那個沒有傷害過她的傢伙？
…………………………這丫頭，真的傻的夠厲害的。
不過，也算她運氣不錯。
想到這裡，喬風的心情稍稍好了一點。他再次取下嘴裡那只抽了一半的煙，冷笑著，在地上掐熄。
可是這個小女孩在他掐熄之後，反而再次靠上來了一步，嘴裡一直在嘟囔「竹筍肉包」。
看著她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再想想剛才也虧她選擇了自己，喬風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站了起來。
十分鐘後……
那雙稍稍有些骯髒的小手，就已經抱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竹筍肉包在那裡啃了。
她那張原本稍稍顯得有些髒兮兮的小臉上，現在卻是充滿了幸福的笑容。那一片十分滿足的紅暈飄揚著，似乎這一刻她並不是一個剛剛失去了家的無依無靠的孩子，而是一個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的公主。
她那張髒髒的裙子腰帶上繫著一個塑料袋，裡面也是裝滿了竹筍肉包。現在，她簡直是如獲至寶，啃兩下就低下腦袋，看著腰帶上的那個塑料袋。
喬風哼了一聲，再次迎著風，點燃了煙盒中的最後一根煙。
他將那些煙盒捏了一下，隨手丟棄。邁開大步，朝著自己的家的走去。
但……
啪——啪——啪——
啪啪啪，「啊嗚」，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啊嗚」，啪啪啪。
身後的腳步聲卻並沒有就此消失。同時，還夾雜了一個吃包子的聲音。
喬風也是揉著自己的額頭，他等著……一直等到抽完了自己手中的最後一根煙。
當這根煙燃燒到頭的時候，他猛地將手中的煙蒂扔掉，轉過頭，惡狠狠地看著這個正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孩，大聲說道——
「喂！丫頭！你幹嘛還跟著我？我救了你，還給了你吃的，我不欠你什麼了吧？！」
和剛才的不同，這個抱著竹筍肉包美滋滋啃著的小女孩臉上似乎已經不再對喬風的惡行惡向感到害怕。她吃掉了手中的包子，又從自己的塑料袋中拿出一個，咬了一口之後，抬起頭，一臉幸福……或者說，一臉癡呆模樣地說道——
「媽媽說，弄壞了別人的東西，要賠。啊嗚啊嗚∼∼」
「你搶了我的竹筍肉包，啊嗚啊嗚，嗚嗚∼∼所以，要賠我竹筍肉包。」
「你燒了我的家，啊嗚啊嗚∼∼所以……」
「你要賠我一個家。啊嗚啊嗚啊嗚∼∼∼」
略顯橘紅色的天空之下，是這個小女孩那一臉沒有任何戒備和警惕的眼神。
那不摻雜著任何雜質的純淨瞳孔倒映在喬風那邪惡的眼睛裡，換來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
無法遏制的笑聲。
充滿了各種各樣情緒，無法分辨究竟是什麼感情的笑聲，就在這夜色之下飄蕩。
一直飄了很遠，很遠……